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夜色森森,屋裡亮起了一盞溫黃的油燈,在月色之中小屋更為朦朧。
杜衡把醉酒的哥兒背回了房間,放在了矮榻上。
油燈把人的臉照的一片潮紅,秦小滿平躺在榻子上,感覺光有點刺眼。
他舔了舔唇角,不知道是在回味米酒的味道,還是在回味剛才親到的側臉。
迷糊的嘟嚷了一句:「到家啦?」
「你說呢?」
杜衡倒了點水,走到榻子邊上想要餵給秦小滿。
酒後身體發熱,皮膚水分流水,秦小滿嘴唇發乾,不免舌頭輕掃唇縫,讓嘴唇保持溼潤。
面色潮紅的人在油燈下半眯著眼睛,杜衡心中好不易才平息下來的躁動又被挑起,耳尖跟著發紅。
秦小滿看著杜衡的臉:「我吐了。」
「.」
杜衡微壓著眸子,抿起嘴。
杜衡鐵青著一張臉把秦小滿扛出去丟在了凈房裡,燒了熱水給人洗澡,還得收拾屋裡。
秦小滿趴在杜衡身上,埋著頭有點笨拙的去解弄髒的衣服:「那哪裡是喝酒喝的站不穩的,我,嗝~躺一會兒就差不多了,是你親的我腿軟了。」
他給人扒了衣服,摟著秦小滿的腰給他沖洗,原是醉酒的人洗漱,倒是弄得他也跟著打濕了衣裳。
他抱著杜衡的手挪上了些,抱著他的脖子,湊上去在他耳根處親了一口,作為回報繼續了方才被打斷的事情。
幸而是天氣轉熱,一把柴火水便熱了。
「水,喝水」
若是大部分都已經成熟,那省事兒可以一批給收了,若是有的熟有的尚且青澀,那便要費功夫做兩批收。
杜衡雖是早早的醒了,卻沒動彈,只安靜的躺在床上看著酣睡的秦小滿,直到外頭的光從門縫床沿透進來,身旁的人才有了動靜。
情濃時分,秦小滿自到了窗欞前,彎腰扶住了窗框。
葫蘆瓢里的溫水一瓢瓢衝到身上,秦小滿倒是跟著酒醒了八分,看著不厭其煩照料他的杜衡,便是自己差點吐在他身上要也沒有生氣凶他,秦小滿心中動容。
想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折騰人半宿不睡,第二天起不來床。
秦小滿嘿嘿傻笑了一聲,然後拍著杜衡的背以示安撫:「我以後肯定少喝些。」
杜衡道:「究竟是喝了多少,還醉不醒,腳都用不來了?」
然則那人不知是氣他喝醉了,還是故意想逗他,不僅不給他喝水,還當著他的面把杯子送到了自己嘴邊上,把水飲了進去。
杜衡心下正想著這哥兒什麼時候也學會欲拒還迎了,嘴角勾起,正欲迎上去,
他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得去看一眼家裡大田的秧苗,春時種下的油菜也結籽了。」
杜衡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反手捧住秦小滿的臉親了一口。
臨夏的天氣晴朗的天數居多,眼見今年天氣平和,並沒有什麼異象,農戶都很開心。
三月里種的菜籽,長得快些的前些日子就已經黑殼了,是該前去看看。
杜衡心中一顫,素日便是個沒把門的,喝了酒嘴更是把不住門。
「還惦記著旁人曉得了丟人,怎的不想想你相公。」
「不許告訴別人,太丟人了。」
「嘔」
秦小滿眯著眼睛看著就坐在身旁的人明明就端著茶杯,卻遲遲不給過來,他想起身去拿,卻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來,只好催促著杜衡。
秦小滿心裡甜滋滋的,以前哪裡能有這個待遇,他抱著杜衡的脖子蹭了蹭:「好。」
宿醉後頭有些昏沉,秦小滿半睜著眼睛,伸出了一隻胳膊勾住了杜衡的脖子,瓮聲瓮氣的有些像是在撒嬌:「庄稼人不想著這些還能想什麼。」
如此麻煩,可惜了沒有洗浴花灑。
杜衡喟了口氣,看著迷迷糊糊還沒睜眼的人,他彈了下他的額頭:「這意識還沒歸位就先想著莊稼了?」
「那我起床給你做早飯,你在睡會兒,好了我叫你。」
杜衡情難自已,手伸進了褻衣之中。
這幾個月杜衡沒少費心他的油菜和豆子蘆粟,幼苗早期時有前去鬆土撒肥,後期也沒少鋤草,而今能最早一茬收穫,他心裡也別有些期待。
秦小滿蹙起眉頭,正想嘟嚷,油燈映照在牆上的端著茶杯的影子忽然俯身在了躺著的影子上。
鼻息交疊,屋裡只餘下水聲。
「不然呢。」
杜衡黑著臉一把摟住了差點把頭栽在地上的人,他輕輕拍了拍秦小滿的背脊,好一會兒後秦小滿才抓著他的手臂揚起頭來。
夜裡在凈房裡兩個人都覺得感觸格外新鮮,雖是羞恥於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卻心照不宣不加克制的做了許久,兩人次日都起的有些晚。
秦小滿方才得了空歇,正大口喘氣,忽而坐起身:「別~」
他拎著水桶進去,坐在椅子上的人差點睡著,他扶起人,秦小滿還搖搖晃晃的,步履輕浮站不穩。
杜衡升了火正準備做飯,院子外頭先傳來了敲門聲。
「昨兒席面兒剩了不少菜,我爹讓我送些過來。」
杜衡開門看著是秦小竹,提了個蓋著蓋著籃子,他也看不了裡頭是些什麼。
「謝謝。」
「吃了早飯沒,進來坐會兒吧。」杜衡接了過來,有些沉甸甸的,他客氣道:「家裡歸還桌椅板凳可忙的過來,要不要待會兒我跟小滿過去幫忙?」
秦小竹正要開口,抬眼看見了頭髮亂糟糟的秦小滿從屋裡出來,一邊走一邊拴著衣帶子,儼然一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
都日晒三竿了,他一家人慣著都沒起的這麼晚。
「怎不睡死你去,都什麼時辰了。」
秦小滿原本縮在被窩裡躺的正暖和,耳朵機警的很,聽到來人是秦小竹,又在外頭嘰里咕嚕的不知說什麼,他一下子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便是親戚,可自家相公是一枝花兒,可得盯緊些。
「我成親了,自然起的遲些,也只有那些沒成親的才起的早。」
秦小竹嘴一癟:「不知道的還以為昨晚成親的是你咧。」
秦小滿道:「那新人要洞房,成親久了的還不是要辦事兒,雖不叫洞房了,但做的還不是一樣的事情。」
秦小竹臉一紅,聽到這樣的話羞臊,到底是在這茬上說不過秦小滿一分。
他哼了一聲,扭身便走了。
越走越生氣,現在二哥眼饞大哥成親想說定下人家,他總被秦小滿這麼氣著更是想成親。
杜衡提著籃子,沒有參與兩個哥兒的鬥嘴行列之中。
看著衣衫不整面色紅潤的秦小滿,不免想起昨晚兩人的放肆。
「衣服都沒整理好就跑出來了,以後可不許。」
秦小滿心裡自是有數,曉得外頭是什麼人他才敢如此,若真來的是個男子或是不相近的人,他也不會這麼莽撞。
「誰讓你跟他說話的。」
「我說的是客氣話,橫眉豎眼的像什麼樣子。」
秦小滿哼哼了一下,轉而去揭開菜籃蓋子:「我瞧瞧拿過來的是什麼,昨兒席面兒上吃食不少,光顧著喝酒我都沒吃幾口,後頭又吐了,當真是虧的慌。」
「哎呀,是雞肉。」
籃子有個碗,裝著一大塊整的烏雞肉,雖是沒有雞腿的上半截,但也足夠他和杜衡一頓早飯吃了。
兩人整好熱了這菜,一起吃了早飯。
初夏的油菜成熟,幾乎是落光了枝幹上的葉子,只餘下一大籠細長的種子莢。
夏日的風狂躁,不堪重負的油菜被刮的東倒西歪,不過小指大小的枝幹甚少有還端正直立的。
「滿哥兒,你們家的油菜長得不錯啊。」
杜衡和秦小滿帶著鐮刀和背簍出來時,在自家的油菜地前看見了葛大叔。
「頭一年種摸不清,長得不像話,不像葛大叔種油菜好些年了,菜籽年年都收穫不少。」
葛大叔笑道:「便是種了許久的老江湖了,今年怕是還不如你們頭回種植的收穫。」
秦小滿下到油菜地里,一畝地的油菜春天開油菜花兒時黃燦燦的一片,甚是好看。
葛家每年都種油菜,人家還是五六畝地的種,開花的時候一片接連一片,就在村裡的主路邊上。
出來做活兒還是進城回村,只要到了花開的季節那叫個好看,一水兒的白蛾子花蛾子在花叢里繞著飛,近了些還能聽見嗡嗡的蜜蜂叫。
秦小滿年年都瞧著並沒覺得多好看稀奇,今年自家種了,卻是連帶著看葛家的油菜地都好看了。
成熟的油菜半人高,秦小滿摘了個豆莢下來,輕輕一捏就開了,內里的油菜籽爭先恐後的鑽了出來。
他連忙兩人捧著:「葛大叔你看我家的油菜籽成熟都了沒?能不能全部收啊?」
葛大叔還真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瞧著那豆莢子里的菜籽不少,又上手捏了捏圓圓的還挺大顆的菜籽,已經發硬。
「收得了,早兩天就能收了。」
「原也是早想就收的,我大堂哥不是成親嘛。」
「哎呀,你大堂哥成親那席面兒辦的可真熱鬧。」葛大叔昨兒也去吃了酒。
秦小滿看著自家的油菜笑了一聲。
「滿哥兒,你們家油菜籽怕是能收不少,預備收來怎麼用啊?」
秦小滿聞言看了身旁的杜衡一眼。
「還沒想好咧,今年原本也就是試著種種看,一直都是我相公料理著的,這菜籽收了也是他做主。」
葛大叔聽了這話便看向了杜衡。
「小杜,你們要是預備把這菜籽拿去賣,不妨就賣在我那兒,隔得也近,也省得去一趟城裡嘛。」
杜衡點點頭:「好,若是有這主意定然找葛大叔。」
男子聽聞這話后,又同兩人說了幾句,樂呵呵的去了。
菜籽成熟,他家也忙著要收割。
而今一畝地能產出兩百斤左右的菜籽,若是肥地的話能兩百五十斤往上,但是薄地依照貧瘠程度收成沒有下限。
收回家的成熟油菜需要先進行晾曬,晾曬之時需要在地上鋪好承接物,以此防止豆莢受到太陽照射后爆開,菜籽撒落。
太陽好的時候兩三個太陽油菜就可以晒乾,黃綠色的枝幹轉為乾柴色。
這時候用竹片扎的連蓋拍打晒乾的油菜,豆莢被打碎或是打壞,菜籽就會悉數落出。
最後分開油菜枝幹以及碎壞的豆莢,不斷的用篩子把乾淨的菜籽濾出。
這些細碎功夫很費神,杜衡和秦小滿這些日子便把時間交待在了油菜籽上,折騰了半個月,家裡的油菜秸稈堆的老高。
秦小滿把這些晒乾的秸稈全部都捆起來放進了柴房裡,和春筍外衣堆一塊兒,冬日用來生火尤其好使。
中途有人見著,還想來討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