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九月初五一日,府衙門口的布告欄前人頭攢動,丹桂飄香下的「桂榜」也終於出來了。
等待放榜之人是一貫的多。
杜衡和秦之楓天還沒亮就過來等著榜單,人擠人下清早就折騰出了一身汗來。
紅榜布上,更是一陣騷動。
杜衡原和秦之楓站在一道上,忽的幾個強壯家丁擠進來,團在一道的人被擠的七零八落,紛紛不滿罵咧。
「中了,杜衡,中了,中了!」
正立在紅榜下頭的杜衡忽然被強行擠過來的秦之楓攥住了手腕,只覺得他一雙手都在顫唞。
杜衡看著紅榜,連連點了兩個頭。
他著實是榜上有名,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樂呵,倒是一貫穩重的秦之楓高興的一反常態。
為首的衙差展開一張紅紙,朗聲詢問道:「此處可是杜衡舉人與秦之楓舉人的落腳之處。」
「正是。」
為首的衙差一揮手,登時便有人送上來兩個系著紅綢的盒子,衙差客客氣氣道:「知府大人設宴鴻鵠館,做鹿鳴宴以恭賀諸位新科舉人,還請二位舉人老爺明日赴宴。」
反觀秦之楓,他則只有二十兩的賞銀。
秦之楓雙目光芒更盛,兩人又一齊看向了榜單,不過這回看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看的對方的名次。
這些東西都是中舉之人都有的,是每個府城中舉之人的基本賞賜。
他頗覺不可思議。
「什麼,中了!?」
像他們這般遠縣裡來的考生,一應趕考住宿吃以及打賞就用了起碼二十多兩去,且還算是節約的了。
「此次府城入闈者六十六名,即便先行刨開前六,剩下的六十名一人賞賜二十兩,如此也要花費一千二百兩出去。」
回到小院中,兩人整理了一番,不多時就聽見了巷子里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報喜衙差來了。
喜慶話兒不絕於耳,秦之楓又灑了許多的銅板出去,諸人歡歡喜喜的前去撿銅板。
收了喜錢自是高興,衙差道謝:「恭喜二位了。」
一路跟在衙差後頭,看見人進了杜衡和秦之楓的院子。
兩人看了榜后便默契的退了出去,未有在榜單之下做顯擺,都已是成家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還得回住處安心等著報喜信的衙差上門。
「你呢?你可中榜!?」
「你秋闈入了前五名,又叫做「經魁」,是了不得的成績。每回鄉試前六名知府大人都會厚賞,前三名賞賜最為豐厚,四五次之,第六「亞魁」還往下走些。六名之後的都叫「文魁」,賞賜便沒有區分。我先時略有耳聞此賞賜,今日倒是也得一見了。」
聽到鑼鼓之聲,周遭的住戶都開門出來看熱鬧,曉得今日秋闈放榜,都想瞧瞧是哪家幸運兒中了舉。
眼見差役離開后,周遭看熱鬧的老百姓一下子便團上了門口,一個又一個連連道賀討喜錢:「恭祝杜舉人,秦舉人!」
不管名次如何,兩人都實打實的為對方高興。
衙差還要前去下家,自是不會多留。
登時在原本就喜悅的上又添了喜意,杜衡是打心眼兒里希望秦之楓榜上有名的,也不枉這些年的苦讀和堅持了。
「果真嗎!?」
緊接著他看見眼中有光的秦之楓笑意漸盛:「我終於中了!」
杜衡奉上了一荷包的賞錢到為首的衙差手上:「此乃我與秦舉人的一點心意。」
杜衡開盒瞧了一番,照例是舉人令牌一枚,一張錄有舉子特權的紙,以及一套舉人的專屬衣帽,這是明日赴宴要穿的。
兩人名次雖然相差不小,不過能夠同在榜上也已經足夠欣喜了,秦之楓讀過杜衡的文章,早知他的才學不在自己之下,而今的結果倒是情理之中。
聽聞有榜下捉婿的習俗,雖一貫是春闈榜下才常見,但在府城之中也不乏商戶也想捉個舉子做貴婿。
此次秋闈錦團府錄用舉子合計六十六名,杜衡在第六十名上看見了秦之楓的名次,而秦之楓則是在第五名上看到了杜衡。
秦之楓笑道:「每回大考朝廷都會給地方上撥款,其實也算是朝廷給的錢。說句不該說的,這是一朝中舉才有的一次恩賞,過去那幾十年的光景里,哪一年沒有給朝廷繳納賦稅,商稅和田產稅的。賞錢就算是給中榜的考生報銷了一應考試的費用了。」
根據府城大小,富庶繁榮以及當地知府對讀書人的重視程度,頒發的賞賜便有豐厚與單薄之別。
杜衡聽完,覺得倒是有些意思。
杜衡面上無色的頓了頓,旋即笑起來:「雙喜臨門了。」
杜衡便在盒子里拿到了府城的一家鹽行和一家鐵鋪的地契,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但是每個府城的知府對讀書人還另有獎賞,這是按照知府喜好來賞的,各個府城都不一樣。
「恭賀二位秋闈中榜,喜提舉子之名。此乃舉人一應恩賞。」
杜衡反應過來,原則是秦之楓自己中了。
打發了看熱鬧的,杜衡和秦之楓這才抱著盒子進屋,前頭的考試中榜以後皆由自身前去府衙學政處領取恩賞,而下中了舉人果真是不一樣了,一應都親自送上門來。
當然了,他名次靠前,確實覺得有意思,只是苦了六名以後的考生。
朝廷肯報銷,確實也撫慰了貧寒書生的心。
「多謝各位官爺辛苦一趟。」
秦之楓還透了一聲底給他:「待咱們回到縣裡,縣府還會另有賞賜的。」
杜衡迷之一笑,旁的不說,他就喜好這賞賜。
日以繼夜的苦讀,不懼天寒也不畏地凍,而今也合該領些實打實的好來。
這五十兩的銀子其實已經消耗了有一半,最合人心意和讓人艷羨的還是兩張地契,鹽鐵屬是天下最掙錢的營生之一了,但卻歸朝廷所控。
現在他受賞得這兩家鋪子,再也不必同小商小戶爭利,以後吃穿是再不必發愁。
杜衡心情大好,他總算是能給小滿買宅子了。
兩人高興之餘,連忙給家裡書信一封過去,給信使加了錢,快馬加鞭不出三日家裡就能收到好消息了。
杜衡和秦之楓則預備著參加鹿鳴宴,做一回意氣風發的年輕新科舉子。
落霞縣這頭,秦小滿被周挽清喊去吃飯,而今曉得秋闈已經放榜,但是縣裡卻並沒有兩人的消息。
若是信先到,則說明有人中了,若是人先到,那說明此次鄉試又無功而返。
家裡人心裡都緊著一根弦兒,心裡有所盼著。
這日,秦知閆才從縣衙里回來,方才到在家宅門口,便被信使叫住:「秦主簿,有信!」
秦知閆下意識的心裡屏了口氣:「可是府城過來的。」
「正是,想必是秦少爺有喜訊傳回來。」
秦知閆笑眯眯道:「許是出榜前遞過來的信件,不過也是借你吉言了。」
「來信啦?」
周挽清聽到信使的聲音,連忙也走了出來。
秦知閆算了算時間,放榜已經有三日,這時候收到信八成就是報喜的信。
他提著氣,尋摸著不曉得究竟是哪個孩子中了榜,一時間拆信的手都微有點發顫。
一目十行下去,秦知閆驟然收上了信紙,震驚無可復說的看向了自己夫郎。
「如何了?可是楓兒來的信?」
「中了。」
「哪個中了嘛?可是楓兒?」
秦知閆緩緩吐出一句話:「說是兩個都上了榜。」
「兩個!」
突然而來強烈的喜悅沖的周挽清腦子發昏,差點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頭的秦小滿也收到了杜衡的來信,他二話沒說,抱著孩子就直奔了他堂叔家裡。
入夜,主角雖是未到,一家人卻是先行團圓聚了一桌席。
「出息了,實在是出息。也不枉這些年一直讀書,而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飯桌上秦知閆幾杯酒下肚,竟欣喜的抹起了眼睛。
「秦家也總算有了出人頭地的孩子了!」
昔年自己一直沒得摸上的舉子,而今自己的兒子達成心愿,也是圓了他的一樁夙願,心下如何能不動蕩。
一桌子上的人無不歡喜的。
秦小滿自也是高興的快沒了著落,杜衡有本事,不單上榜,還在鄉試拔得頭籌,要不是覺得在家裡無人慶賀,也不會巴巴兒就跑到了秦家來一道喜悅了。
而下一家子的人就盼著兩個人能早些回來,再次之前,誰都沒有透出風聲出去說家裡有兩個孩子中了榜。
杜衡和秦之楓實在九月八日才從府城裡出發回縣裡的。
六日參加鹿鳴宴,七一日杜衡把新到手的兩個鋪子巡查了一通。
一應事情交託完畢后,兩人才踏著一路的桂花芳香返還縣城。
回縣之時除卻兩人,還有此次一道中舉的落霞縣人士,共計十二名舉人,由著府城派遣的衙差護送幾人回縣。
一則是給足了新科舉子的排面,二來也要前去縣裡彙報交接一些公務。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落霞縣時已經是九月十一了。
家裡人雖是曉得了兩人皆中舉,卻是未在信中得到確切的返還時間,曉得中舉後有應酬宴會耽擱,為此都不知兩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秦小滿隔三差五的便領著承意到縣城門口轉轉,也是想著哪次去就撞見回來的隊伍了。
晚霞鋪地,城門口紅光一片,倒是美的有些醉人。
「想吃一塊像天上那種顏色的寒瓜再回家。」
承意眼巴巴的看著路邊上吃食,抿了抿唇,在要出城門前,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天色不早了,秦小滿關了鋪面預備回村裡,駕著牛車快到城門口了。
坐在馬車裡頭的小朋友探出腦袋一直在馬車窗前看著外頭的街市,眼巴巴兒的望著。
「行吧,小爹給你買一塊。」
秦小滿勒住馬兒,跳下車正要去小販那兒買寒瓜,承意連忙道:「阿爹我也想下來。」
「一會兒的功夫下來幹嘛。」
秦小滿嘴上說著,但還是把站在馬車上的小崽子還抱了下來,他牽著人道:「街上車馬多,可不能亂跑噢。」
「知道。」
承意跟著秦小滿的步子,小跑著到街邊上去,小爹跟商販討價還價的功夫,他偏著腦袋看著似火紅霞的城門,眼睛眨了眨。
「阿爹,馬車,好多馬車!」
秦小滿正在掏錢,被小崽子搖著衣角,他眉心微動,順著聲音回頭便見著一列車馬隊伍往著進城的方向來。
也不曉得是誰呼了一聲:「新科舉子們回來了!」
秦小滿心中一窒,連忙跨出了兩步出去觀看,承意連忙問道:「是爹爹回來了嗎?」
「許是吧。」
秦小滿正隆著眉毛看車馬隊伍,不曉得杜衡有沒有在其間,就見著為首的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已是一個半月有多沒有見過的人,此時從車上走了下來,秦小滿都有些不可確信是真的。
「我回來了。」
杜衡看著夕陽下喧嚷的街市邊上,一手抱著寒瓜,一隻手還牽著個小崽子的人,心中欣喜之餘又微有酸楚。
「爹爹!」
承意軟糯糯的喚了一聲。
杜衡信步而來,一把就將小崽子抱了起來。
承意高興的小腿兒直蹬,緊緊抱著杜衡的脖子將臉蛋兒貼在他脖子上,嗅著熟悉的味道,歡喜的很。
秦小滿看著人,抿了抿唇,眼底也是微有些濕意。
杜衡握住了他的手:「回來了。」
秦小滿微低下了些頭,輕輕點了點。
「杜舉人,還得去見一面知縣大人。」
衙差倒是不想打斷人家一家三口團聚,但是他們也公務在身。
「去,先去縣衙,我跟承意在鋪子里等著你事情處理完了再一道回家。」
「好。」
承意才被抱一會兒就聽杜衡又要走,心下捨不得:「爹爹。」
「乖,爹爹有事要忙,待會兒就來找你和小爹,在府城裡給你買了好些吃食,晚上回家讓你拆好不好?」
承意看著杜衡,再是不捨得也乖乖點了點頭。
這次鄉試落霞縣中舉十二人,錦團縣下六個縣城,錄取人數六十六人,若是平均縣城中舉人數,落霞縣也超出了平均線。
且還又有一個名列前茅的,作為一直不溫不火的縣城,此番知縣也長了些臉,對這批舉子自是歡喜的很。
知縣少不得是要牽頭再辦宴席做賀,只不過念著考生舟車勞頓,自是沒有急於一時,宴會就定在了三日之後。
簡單的誇許了幾句,舉子們也便能散了各自歸家。
一行人在路上早已經結識,往後在縣裡少不得來往走動,大家又相互告辭了一番。
杜衡連忙趕回了鋪子上,與老婆孩子團聚一場。
「買這許多的東西,也不嫌帶回來麻煩。」
回去的路上,小馬車裡塞滿了杜衡從府城買的一應禮品,倒是叫人都沒法落座了。
杜衡便抱著承意小朋友,和秦小滿一同坐在馬車外頭,迎著秋日晚風,一家三口滿心歡喜的一道回家去。
「都是些吃食糕點,還有府城裡時新的料子。好不易去一趟府城,不單給家裡帶點,也能把料子拿些送去二叔家裡,大嫂二嫂的估摸也瞧得上這些料子。」
秦小滿嘴上帶著笑:「你倒是想的周到,只怕是沒少花錢。」
杜衡道:「這回中舉名列前茅,知府大人恩賞了五十兩銀子,夠花。」
秦小滿一笑:「那自是該你手頭闊綽。」
回到家裡杜衡誰也沒有驚動,先自家看了府城帶回來的諸多禮品,小承意歡喜的吃了好幾塊甜糕,夜裡入睡嘴裡都還甜絲絲的。
只是小傢伙怕了杜衡又走,要他抱著才安心睡去。
杜衡摟著小崽子,親了好幾口,這才讓芹哥兒抱去睡。
瞧著小崽子安然睡下,杜衡心裡也暖暖的。
見小滿前去洗漱了,杜衡在堂屋中坐下,家裡雖是簡陋還不如在府城租住的小院兒,但卻是讓他心裡無比的安穩。
有道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
他吃了一口茶水,閑把水芹菜叫到了跟前:「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家裡一切可都還好?」
「回東家的話,一切都好著。」
聽聞家裡好杜衡心裡也寬慰,道:「僱農可都按時繳納糧食,村裡城裡是否有人尋麻煩,找主子不痛快的?」
水芹菜想了想,確實東家走的這些日子家裡都安生,並沒有什麼不好。
不過他眸子忽動,想起一樁事來:「主子一直想在縣城裡置辦處宅子,前陣子聽說有合適的,倒是去瞧了瞧。」
說起宅子杜衡確有打算,聽到說小滿已經有看過的,若是合適倒是一舉兩得,他不禁趕緊詢問:「什麼地方的宅子?主子可看得上?」
「福積巷的,二進院宅子,主子看了很是喜歡。宅主也十分願意把房舍賣給咱們這等清白人家,原本說好了等東家回來再做定奪,只是忽又來了個十分蠻橫的秀才將那宅子搶了去,言語之間對主子還十分不客氣。」
「秀才?」杜衡疊起眉頭:「既也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奴婢不知,只聽說是姓王。」
「姓王?」杜衡眸光微動,他記得認識的人里好似並沒有這號人物,還需打聽:「好了,我曉得了,不必在主子面前多言,你去忙吧。」
回了縣裡又是一番應酬忙碌,杜衡先回了書院報喜,又帶著一家三口在秦知閆家中一同慶賀。
村裡也是鄉親里正的前來道喜,緊接著又是知府大人設宴,杜衡忙得不見空閑。
他原本不是個厭煩宴席的人,這一茬茬的酒宴下來也實屬有些煩悶了。
酒量原就並不多好,偏生鄉試拔得頭籌,一應慶賀他都有在做主客,拍馬屁奉承,自謙應酬云云.簡直把他幾近掏空。
這日休沐了,他才得出空閑來,前去打聽了自己不在縣裡的日子欺負他夫郎的王姓秀才。
「他祖上原是做點小生意的,在縣裡倒是有點小錢,陛下恩准商戶之子科舉之後,王家便送了子孫讀書,到這一代的王益康總算是中了個秀才。王家歡欣鼓舞,對這王秀才喜愛的緊。」
王家的生意做的並不大,又愛裝面子,銀錢自是流水一般花銷出去。只不過這王益康中了秀才后,可減免些商稅,便有小商戶投奔在門下,少不得會給些庇佑補償的費用,為此王家過得還挺是滋潤。
自是唯利是圖,早就沒了讀書人的風骨,縣裡的清流人家都很是瞧不起王家,不願如何與之來往。
那王益康年紀已經三十有餘,借著秀才的功名飛揚跋扈欺壓貧寒老百姓,一貫是欺軟怕硬,遇到厲害的便馬屁拍的響,遇到不如自己的,從不睜眼相瞧,這朝丁憂並未曾前去府城趕考。
「這王益康不講理,也不守孝道,且還在這丁憂期間竟酒樓吃宴也便罷了,偷摸著還混跡花樓瓦肆。」
杜衡聽著百事通說著這王家的事兒,越聽眉頭越緊:「當朝重視孝道,丁憂期間當閉門守孝,如何還這般張揚吃酒耍樂,就不怕學政消他功名?」
「尋常老百姓誰敢說他個不是,他籠著些縣裡的流子,誰讓他不愉就去找人麻煩。大伙兒都怕他,誰敢招惹。」
杜衡心下瞭然,從兜里取了些賞錢丟給百事通,起身離去。
「多謝杜舉人,多謝杜舉人。」
這日,青雨茶樓里。
「王秀才,您說要那我那宅子,定金是交了,可這究竟什麼時候把錢結清,也好錢貨兩清嘛。」
張老醫師四處打聽,可算是在茶樓里尋到了王益康。
只見人翹著條腿,由著身側跪坐著的有些姿色的小妞給他捏垂著腿,身前又是一桌酒菜,一準兒紈絝子弟的派頭。
聽到這苦口婆心的聲音,王益康偏頭瞧了一眼前來催賬的張老兒,漫不經心道:「既是繳納了定金,你那宅子我就是要的,只不過而下我還不急著搬家。」
王益康湊近了些張老醫師:「還在侍孝期呢,哪裡好大張旗鼓搬家,都說醫者父母心,張醫師也體諒體諒嘛。」
張老醫師苦著張臉:「可這宅子我是急著出手,也還等著用錢嘛。這都一個月有餘了,不然這樣可行,王秀才把餘下的錢結了,我便把鑰匙交給您,想什麼時候搬進去您也方便不是。」
「誒,不著急嘛。」
怎能不急,這繳納了定金就把他那宅子霸著,也沒有旁人再敢去看宅子,原是不想賣於他的也只能賣給他,此番竟還拖延著不肯給錢。
張老醫師也是啞巴吃黃連。
「王秀才便行個方便,不然我將這押金退於王秀才,您再尋他宅如何?」
王益康聽聞這話砰的摔了碗碟,怒罵道:「不過一個破醫師竟然還同我這秀才相公叫囂起來了,我瞧得上你那破宅子是你的福氣!那積年老宅可有出過什麼有功名的讀書人?我若是住進去那是你們張家祖墳冒青煙!」
「來人,快把這不識得的老兒給趕出去!」
張老醫師嚇得腿一軟:「王秀才!」
只聽門外應聲衝進來了幾個人,張老醫師手發抖,正要蜷縮於一旁,然則進來的人未曾動他,反倒是將那王益康一下子給扣了起來。
驚得那衣著輕快的陪侍女子尖叫一聲躲到了一側。
王益康也被突來的變故驚嚇一跳,想要掙扎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摁在了桌面上,他不免叫囂:「你們這是做什麼!我是秀才相公!你們這般粗魯對待文人秀才該當何罪!」
衙差冷聲道:「你還是什麼秀才。侍孝其間不守孝道出來喝酒狎妓,敗壞讀書人的名聲,學政大為惱怒,這朝扣你回衙門聽審,你還能保住秀才功名?」
王益康聽聞要被扭送去衙門審理,心中大駭:「你們,你們!」
張老醫師嚇了個趔趄,跟在衙差後頭就那麼瞧著王益康被拖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