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試探之危（下）
「許敬，原來你在這兒……正好。」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
隨即進來了一道人影……許勤山。
「叔父可是有事尋我？」許敬禮貌性地行了一禮，隨之問道。
「不錯，」許勤山微微點頭，繼而看向了許仲澄，說道，「爹，族中長老皆已同意讓元兒擔任少家主一位，所以……」
「混賬！」許仲澄聞言當即暴怒，厲聲喝道，「你竟敢未經老子同意就擅做主張改換家主！當真是以為我死了不成！」
許勤山眉頭稍沉，他乜了一眼旁邊的許敬，眸中略顯詫異，他竟沒有跟老爺子說這件事么……也罷，反正誰說的結果都會是一樣的。
「反了天了……我不管你們之間是怎麼爭的，但只要我這個老東西不點頭，你們就休想另立家主！」
怒急之下，牽動了生機羸弱的肺腑，許仲澄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祖父……」許敬不免擔憂。
「我沒事兒……」許仲澄擺了擺手，緩和了一陣后終是稍消怒氣，他接著道，「你就是為此事而來的嗎？如果只是這樣，那你可以走了，我還是那個意思不會變！」
許勤山沒有離開，他的臉色也並未因許仲澄的怒罵而有所變化，似乎始終平靜。
他頭顱微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呼了口氣后，看向了許敬，道：「我所要說的就是這一件事……你的意思呢？」
許敬沒有立刻做出回答，靜待下文。
「有些往事或許你還未知曉……族中其他之人也未曾知曉，不過，我還並不打算將之點破，但……爹，大哥仍在族中時，他當家主我完全沒有意見，可如今他音訊全無已有四年之多，族中各房看似團結，實則各自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家主之位一日不定下來，家族就不可能有再強之日。」
許敬對許勤山所說存著疑惑……往事？族中之人都不曾知曉的往事？
相比許敬的疑惑，許仲澄臉上卻是一抹愁容以及……愧疚？
「我需要正式繼承家主之位，而元兒也需要進行少家主繼位儀式的洗禮……這並非是純粹的私心。」許勤山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十天之後就是家族小輩的間的比試，到那時我會讓元兒與許敬一比，贏了自然便是家族少主……如此公平的方式，我希望您不會拒絕。」
說完，許勤山便看向了許敬。
「好。」許敬沒有過多的遲疑，族內糾紛在所難免，如此已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且他也已沒了拒絕的理由。
「那父親您便多加休息吧，勤山先行退下。」許勤山說完便離開了。
看著許勤山的背影，許仲澄眸中神色流露著絲絲複雜。
「祖父，方才叔父所說的『往事』是……」許敬試探問道。
「一點破事罷了。」許仲澄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他話鋒轉過道，「敬兒，所謂的『洗禮』即是舉全族之力，以上古荒獸真犼的真血為葯洗滌肉身，淬鍊經脈，將肉身力量最大強度的提高，這就是我們許家流傳的洗禮，以你的實力……可有把握獲勝？」
「真犼？」許敬心中一片驚訝，同時一陣驚喜，這可是絲毫不弱於貔貅的強橫存在，家族中竟然有著如此寶貝嗎？看來許家還曾有著一段極強大的歷史啊，畢竟，想要將一頭真犼獵殺至少也需要通幽境的實力。
「試試吧。」許敬隨意地回道，雖說他有那麼一些把握紫萱師尊能同意幫獵殺貔貅，但到底還是有些懸的，而他現在最為需要的就是能大限度淬鍊肉身的寶貝，真犼之血最好不過，憑此一點，那也當然要儘力一戰了。
許敬很快也離去，沒有紫晶蘭他還無法徹底祛除噬心隕命蠱，那就只能在接下來的七天內繼續為其壓制毒蠱了。
許敬在琢磨打聽紫晶蘭消息之前，他又去了一趟家族的武技閣，這一次，他本打算將「明心勁」還回去后再弄兩套簡單的拳法輔助明心勁的，可是他卻發現顧老並不在閣中。
沒辦法，許敬只好回到自己的小院修鍊，直到下午他才離了許家，之後，他順道再買了第二階段所需的淬體藥材后就不過多停留，徑直去往了陌家……紫萱不會不願意嘗試，畢竟七十七玄關全開的誘惑確實不小。
「嗯？奇怪……怎麼人越來越少了？」
行至半途，許敬不禁疑惑了起來，這一條街道往日可謂人流涌動，即便是早上他經過之時也依舊不少，可現在卻是詭異地行人少了起來，而且……
許敬停下了腳步，抬頭仰望天穹……一片漆黑！
「玄陣！」許敬內心驟驚，此刻，他已完全不見了哪怕半道人影，而眼前更是一片無際的虛無與荒涼，一股極致陰寒森冷的氣息瀰漫四周……彷彿置身於九幽黃泉！
顯然，不知不覺中他已然進入了一個特意為他準備的玄陣之中！
「出來吧，不必躲躲藏藏的！」許敬體內玄力悄然運轉，警惕地喊道。
「桀桀桀……」一聲聲仿若魔鬼般森冷的笑聲自四面八方響起，聽得人頭皮發麻。
許敬的眉頭緊鎖，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這笑聲中蘊藏的強橫靈壓如數座大山般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許敬雙手緊攥，身上玄力在此刻瘋狂運轉，體內發生一聲輕微爆鳴，十二絡脈霎時間染成灰白之色。
禁玄神典第一境……斬星！
靈壓對抗，一聲轟鳴。
許敬大口喘著粗氣，至此，他胸口的那股窮盡的沉悶感方才散去。
這時，許敬面前幾米處忽然出現了一團漆黑如淵的黑霧，黑霧漸散，竟慢慢化成了一個人形！
「桀桀，娃娃倒是冷靜，實力也挺不錯……不過始終差了點。」此黑影發出的聲音嘶啞得如同被惡鬼掐住喉嚨。
許敬目光一凝，這身造型……還有如此氣息……不會錯！
「吞靈族，」許敬沉聲道，「我知道你了。」
「有點意外，」黑影明顯感到驚詫，但他亦沒有否認：「不錯，我們的確見過……認識一下，吾名衛羽。」
許敬見衛羽並沒立即向他下殺手，他眼睛一轉，將玄力內斂，當即開始打起了哈哈：「哦噢……原來是衛大人吶，先前尚且來不及問您名字，失敬失敬。不知衛大人特意在此等候小子所為何事啊？如果有小子幫得上的，小子定然不會推脫。」
同時他暗暗地觀察著周圍，希望能看出些如此規模玄陣的名堂，但很可惜，他只知這是一個玄陣無疑，卻不能辨別出來是何玄陣，更不要說破陣了。
許敬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萬分的悲涼，蒼天啊，難道小爺我才重活幾天，就又要涼涼了么？
許敬所說讓衛羽明顯地愣了一下：「生死之危面前卻還能如此淡定，你這娃娃也確實有趣，我都有些捨不得殺了。」
「嘿嘿，要不……就別殺了唄？」
「想法不錯，可惜……不能。」衛羽似乎也看出了許敬的心思，他一步步走向後者，緩緩說道，「不過我可以讓你死個明白。此陣名為『九泉吞靈』，藉此陣威可輕易將你靈魂吞食，再奪舍你之肉身，而後煉化，助我成就天地之極境！」
「不是……我一介廢人，也值得你如此大動干戈？」許敬非常之鬱悶，不就是自己那時在墨家大廳上威脅了一下他嗎……哦不對，那還不算直接威脅他呢！
吃靈魂、奪肉身的……就為那一下？至於么！
等等，難道……他覺察到了我身上太初原晶的存在？
許敬心下一凜，若真如此，那他可真的就必死無疑了，太初原晶的誘惑可不是能輕易抵擋的，而且，此人的實力怕是只會高於陌澤天，是僅僅靈壓就讓他喘不過來氣的恐怖存在啊。
「廢人？不不不，你很特殊……廢了十幾年，突然間就能修玄之人……非常特殊。我要挖掘你的秘密，你能修鍊的秘密，九泉吞靈陣便可助我吞食你的靈魂是攝取你的記憶……這可是我特意為你而準備的。」
「開心嗎？」
衛羽的黑氣此時已將許敬團團圍住，森冷之息刺骨凍魂。
開心？開心個淡！
不過，還好不是他發現了太初原晶。
「哼！你如此大膽行事暴露行蹤，就不怕被人族大能發覺，從而滅了你全族么？」氣不過的許敬直接轉換方式，威脅道。
「唔，人族大能……確實可怕，幾萬年前或許我們還真不敢，不過現在嘛……」衛羽陰森地笑了起來，他雙臂張開，彷彿暢享著天地之息，似為事件主宰，「呵呵，他們都將無瑕自顧了。」
「好了，該送你上路了。」嘶啞的聲音落下，衛羽身影虛幻，黑氣逸散，化作了一隻漆黑大手，猛地抓向了許敬。
這一瞬間，許敬全身如被無形的繩索禁錮，難以動彈哪怕一分一毫，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這就是強者的絕對壓制，他連跑路的機會都沒有了半分！
「該死！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許敬內心一陣悲愴嘆息，也是在這時他終於真正的意識到，只有自己的實力強大才是真正的生存依仗，他人之威，終究無法時刻與自己應付強敵。
「咳！」
在許敬絕望地放棄掙扎，衛的漆黑巨手將要抓到他的一剎，忽然，一聲不重不輕的咳嗽聲響徹回蕩在整個玄陣空間。
天穹之上，頓現道道裂痕！
似響起了衛羽的一聲痛苦哀嚎，他所化的漆黑巨手在此瞬間彷彿被狂風吹散的煙霧般迅速散去。
只聞「砰」的一聲，如薄冰碎裂般，整個由九泉吞靈陣屏蔽凝起空間頃刻間瓦解消散，天光重現，嘈雜的人聲不絕地湧入許敬耳中。
這是……怎……怎麼回事？
束縛在許敬身上的無形枷鎖已然消失，他的眼前一切正常，身體也不曾受到任何傷害，好像方才那須臾的一幕只是幻覺般。
許敬一時間不敢相信，他快速地環顧四周，神識最大限度的釋放，卻沒能發現半點衛羽的蹤跡。
「難道……真是幻覺？不可能啊……」毫無發現，許敬只得將神識收回。
「少家主……少家主？」而就在許敬愣神自語之時，他似乎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許敬回過神來，循聲看去，正是顧老在喊他：「少家主，您站在這裡幹什麼？」
顧老？
不對。
「哦，沒什麼。」許敬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問道，「對了顧老，你平常可是極少外出的，可我今天去武技閣的時候卻沒有看見你。」
「呵呵，出去買了些許肉食而已。」顧老笑著提了提手中的生肉，「少家主可是要去陌家？」
「嗯。」許敬微微點頭，旋即向顧老一禮，「顧老，我便先走一步了。」
「路上小心。」
顧老也轉身離去，但走了幾步，他又突然停了下來，面色祥和地看向了一旁的高閣樓頂上，那裡沒有陽光照射到，除了一片陰影，空無一物。
片刻后，顧老移開了目光，一步步慢慢往許家方向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原先被顧老注視的樓閣頂上的陰影處，隱隱地響起了一聲似驚魂未定的顫音：「沒想到……這裡……竟藏著如此大能……」
…………
許敬一路猜疑思索，他被暗殺是真的，但出手救他的人……會是誰？能有誰？
老爺子？他病都還沒好呢。
老頭子？他閉關了。
紫萱？呃……人都沒見著，也不可能是她。
不知不覺，許敬便來到陌家。
「喲，這不是姑爺么，怎麼看上去無精打採的？莫不是去醉仙閣賞花鬧的？」
「十之八九，但這一次好像就好多了，可不像上一次睡大街了都……你們說是不是？」
「哈哈哈哈，說得在理，不過姑爺，你這小身板可不行啊，得多補補！」
還未踩進陌家大門的門檻，聲聲戲謔的聲音便傳進了耳朵，許敬不禁感到一陣頭疼。
「是你們仨啊……我當是哪裡的犬呢，吠聲這麼大。」許敬伸了個腰，慵懶地道。
三個皆是陌家族老之孫，站於最前方者名為陌尤，真靈境巔峰，旁邊長發者名為陌刀，另一人名為陌桑，同樣實力達到了真靈境巔峰。
他們刁難諷刺許敬的次數不在少數，而且原因無它……紫萱娶了許敬。
哪怕是紫萱娶的許敬，他們也恨得牙根痒痒！
臨川城第一美人和第一廢柴結了夫妻，無論其中形式如何，也依舊可以讓全城青年嫉妒成恨！
何況，在這三人眼中，只有凌鐸能配得上紫萱！
雖然那傢伙似乎並不喜歡紫萱……哦不，確切說來，他好像是對都女人免疫。
陌尤往前站了一步，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道：「哼，許敬，我也懶得多說些什麼，聽說你能夠修玄了而且實力還不錯……怎麼著，打一架么？」
許敬嘴角掠過一抹哂笑：「單挑？」
「呸！」一旁的陌刀聽到許敬的話直接就啐了一口唾沫，「老子還沒那麼傻，能群毆幹嘛單挑……就問你敢不敢吧。」
「有膽量娶我家大小姐，卻沒有膽量和我們三兄弟打一架嗎？」陌桑出言諷道，「放心，不會廢了你的。」
「哎，老三，是……嫁！」陌尤糾正道。
「哈哈哈哈……」三人齊齊大笑，笑聲中滿是對許敬的挑釁侮辱。
許敬洒然一笑：「好啊，可正愁沒有可以練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