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試探之危(上)
月色茫茫,寒意懾人。
許敬確是倒頭就睡,他的疲憊感還真不是裝出來的,為了儘早適應和熟練玄氣運用,他這兩天在陌家後山幾無休息,而今天更是直接幹了兩架,體力和玄力的消耗都無疑加劇了他的疲倦。
原以為可以一覺睡到天亮,但結果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睡夢中,許敬冷到渾身顫抖,即使將錦被裹得死死的,也依舊擋不住那股刺骨的寒意。
「嘶……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這麼冷?」
許敬艱澀地撐起了眼皮,驚訝地發現房間中竟仍是燭火通明,而一股角落出更是閃爍著一道強烈的玄光。
許敬完全睜開了眼睛,終於看清楚寒氣的來源,紫萱的確在修鍊,但她的身上散發的玄氣卻是混亂狂躁得有些厲害,特別是那一股寒氣,似乎已經失去了掌控般,肆意擴散在房間之內。
「好恐怖的寒氣……她的實力應該早已不止御靈境了吧。」許敬坐了起來,感受著紫萱身上散發著的寒氣不禁暗暗咂舌道,「不過,她的身體好像有些問題。」
紫萱柳眉緊鎖,不時顫抖,而其臉色也明顯有著病態的蒼白。
許敬玄力運轉抵禦著寒氣的侵襲,隨即緩步向紫萱走近,當他距後者不過一尺遠時,那一股寒氣幾乎透過了他的骨髓,令他再狠狠地打了個冷戰,不得不竭力運轉玄氣抵禦,如此方才好受了許多。
許敬右手食指輕點玄戒,下一瞬,一個葯囊從中浮現,再一揮手,整整七十七枚銀針整整齊齊地懸浮在了許敬面前。
「玄關淤堵,玄力受阻,寒氣傷己……唉,真是麻煩啊。」
低嘆一聲,許敬雙手同出,將兩枚銀針捻於食指與中指之間,霎時,一縷綠色氤氳玄氣從他指尖流動,縈繞於銀針之上。
此一縷綠色,即是太初原晶之力,是最純粹的生靈氣。
許敬手腕甩動,兩枚銀針化作兩道流光,剎那間衝破紫萱玄力屏障,精準地刺在了她右肩的雲門、中府穴上。
隨之是第三與第四枚,許敬同樣將最為純粹的生靈氣凝於銀針上,他雙手再動,兩枚銀針分別刺在了她的天鼎、氣舍,接著又是第五、第六枚……
許敬飛針的動作極為迅速精準,他雙手取針更快到了留下一道道虛影,宛如他在此時擁有著幾十雙手般。
短短一個呼吸,便有四十多枚銀針刺在了紫萱的身上,可她卻始終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絲針刺之痛。
許敬手上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來,他神情凝重,精神高度集中,其額頭在此刻布上了一層薄冰。
太初原晶的力量已完全與他自身玄力融為了一體,汲取太初原晶的力量就相當於消耗他的玄力,而淬出純粹的生靈氣,更是對他的無論精神或者身體上的消耗都是極為巨大的。
當第七十枚銀針刺在了紫萱身上時,他後背衣衫已因為汗水的浸透結成了一層薄冰。
反觀紫萱,她身上原本凌亂狂躁的玄氣在此時終變得平穩了下來,其緊顰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而當許敬將第七十七枚銀針精準刺在了她的陽池穴上時,她那股險險失控的寒氣也徹底穩定。
七十七枚銀針,最終整整花了半個時辰,許敬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強烈的脫力感令他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玄力太低,消耗太大,可差點兒沒把他榨乾。
待他定睛看去,整整七十七枚銀針,其上每一縷生靈氣正被紫萱一點點吸收著,僅須臾間,銀針上所縈繞的綠色玄芒便消散不見。
玄力緩緩收斂,紫萱也慢慢地睜開了眼眸。
她眼睛睜開的一瞬,便是看到虛弱地坐在地上的許敬,剛欲說話,她即看到了自己身上滿布銀針,看向許敬,她瞳中流露著驚詫:「你……做了什麼?」
紫萱似乎已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震驚和意外,她始終沒有感受到許敬臨近的氣息,而如此多的銀針就刺在自己身上,過程中她也沒有感受到哪怕一點的刺痛,那絲絲縷縷忽然出現的奇異靈氣彷彿助她打通了淤堵般,讓她玄力運轉再不受絲毫的阻礙,而且,寒氣反噬的痛楚也隨之消失……這些意外都是突然出現,而她眼前只有許敬一人,那麼……
「不用意外……或許,我能算是一名神醫。」許敬站起來,笑了笑道,「這只是暫時為你疏通了一下玄關。」
隨即,他右手伸出,以玄力為引,霎時間,紫萱身上的根根銀針彷彿受到指引般,一根根緩慢而有序地落到了許敬指間。
看著此一幕,紫萱的眼神略微地有些恍惚,因為在許敬手持銀針將之放回葯囊之時,彷彿那銀針天生就是長在他手上一般,有著說不出的和諧感。
「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紫萱下意識的問了出口,眼前這個男人,看似純良友善,但卻又似乎很有心機……隱藏玄力、隱藏醫術,他的眼睛更似乎永遠透著一股深邃,以及那隱隱的兇狠,讓人難以捉摸。
許敬手上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他自嘲的笑了笑,嘆道:「此亦非我所願。」
許敬只能故作神秘,死而復生這種事也就只有書中存在了,說出去實在是沒人相信,而且……開玩笑!這年頭誰會閑著沒事兒找罵啊,還是挨罵就十幾年的那種,我要有實力早就展示出來了,還藏著幹嘛啊。
紫萱微微點頭,也不再多問,忽的,她柳眉稍蹙,內心掠過一抹不明的異樣,因為此時她注意到,許敬的額頭上還有著未消散的點點冰晶,而他的臉色也是異常的疲倦。
無意瞥到紫萱的眼神的些微異樣,許敬輕鬆地笑道:「只是方才施針有些消耗過大了。」
「你體內寒冰玄氣失控,把我給冷醒了。」似看出了紫萱的疑惑,許敬將葯囊收了起來,而後接著道,「寒冰屬性的玄力雖說強於無屬性玄力,但由於玄力嚴寒,長期修鍊以來會在傷人之前先傷己,寒氣的凝聚、淤積多年來已經傷了你的玄脈,而你玄脈內的七十七玄關並未完全打開,所以每隔三個月你就必須釋放淤積體內的寒氣,也能以此來保證玄力的順暢運轉,可如此一來,你的玄力也會在這一刻失控,傷及肺腑,痛苦難忍。」
「你所修鍊的玄訣,是沐雲仙宮的至高玄訣,如此弊端我想應該不會長期存在,當是你實力達到一個足以將其控制的境界時,它便會消失,不過,此前的寒氣卻早已留下了無法療治的暗疾,若我所料不錯,你們沐雲仙宮之人,在同境界中其壽命會比其他人短上三分之一……我說的可對?」
「你……荒謬!沐雲訣是我宮至高玄訣,奧妙無雙,又怎會有如此弊端。」紫萱眸光巨顫,但卻並沒有承認,只是,她的話多少有點底氣不足。
因為,許敬所言確實不差分毫,修鍊沐雲訣會傷及自身且是無法治癒的,而她的師尊也曾與她說過這些,但只要實力達到臨幽境,這個弊端就可以消除控制。
不過,這完全就是沐雲仙宮的宗門之秘,他又是如何得知,難道……他的醫術真的已經高明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
這個被所有看不起的廢人,究竟……
其實,許敬的醫術倒也沒有高到離譜,若非紫萱此次玄力失控,他在不切脈像的情況下還真無法看出些端倪來。
「不承認也沒關係,這畢竟也是你的宗門之秘,若是讓外人知曉也難免對你宗不利……就純當我胡言亂語好了。」許敬攤了攤手,無所謂地道。
「……」紫萱杏唇微張,卻沒能說些什麼,旋即沉默了下來,似在思考掙扎些什麼。
許敬也沒有再說話,但他的臉上在此時微微揚起了一抹笑意。
「嗯?」在桌子旁坐下,許敬本想倒杯茶喝,卻是發現茶水也結了冰,無奈,他也只好轉過身來,默默地看向了紫萱。
許敬目不轉睛的注視讓紫萱略微有些莫名的不適,她可從來沒有如此被人注視過,就是她師尊在旁指導也不會如此。
片刻的沉默,紫萱似乎有些受不了,也隨即在桌旁坐下,輕輕頷首,而後道:「確如你所說,沐雲訣傷人先傷己,而且……所修寒氣還會徹底地堵塞掉數個玄關。」
「嗯,這就對了嘛。」許敬很是滿意地點頭,道,「醫者,講究『望聞問切』,你若是連我的問題都給完全否定了,那我就自然沒辦法醫治嘍。不過還好,你也不算是太過於迂腐。」
紫萱:「……」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想狠狠揍一頓許敬的衝動。
「咳咳,開個玩笑,言歸正傳。」許敬輕咳了一聲,認真道,「我能徹底治好你的暗疾,並且可以讓你今後的修行速度較之現在永久性的快上三成,不過,我有三個……嗯……請求吧,是需要你先答應下來。」
「你說說看。」
「我不會希望自己成為萬人追殺的對象,所以,即便你師尊注意到你的身體變化,問及我的身份,你也不可說出來……這是第一個。第二個,我希望你能在我進入北山秘境之時隨我一起,保護我。至於第三……想來你師尊應該在臨川城附近,不知你能否說服她,替我獵殺一頭貔貅,我需要貔貅的真血來淬鍊肉身。」
聞言,紫萱柳眉稍蹙:「前兩個要求我確實可以答應你,但……獵殺一頭貔貅?那可是自上古時期存活下來的族種,其實力並不會低於臨幽境,即便臨幽境後期大能想要將其滅殺也要廢一些手段,我師尊她又如何會同意。」
對於紫萱的回答許敬似乎沒有感到意外,他輕笑了起來,自信地道:「若你是『玄道靈體』呢?她會不會為你冒這個險?」
「玄道靈體?」紫萱先是一驚,但馬上搖頭否認,道:「玄脈蘊含七十七玄關,玄關有先天開啟和後天開啟之說。普通人一般先天開啟七八個玄關,而被視為天才的也無非先天開啟十八玄關,縱使後天強行開啟玄關,能達二十個已經堪稱恐怖,而玄關開啟五十個者,無一不是各族各宗派中被稱為妖孽之人,七十七玄關全部開啟方才被稱為『玄道靈體』,而擁有『玄道靈體』者已有數千年未曾出現,而後天將七十七玄關全部開啟的手段更是聞所未聞。」
若許敬真能做到助人成為「玄道靈體」,那他提的第一個條件就不是多餘的。
面對紫萱的置疑,許敬不置可否,將玄脈七十七玄光全部開啟確實過於匪夷所思,即便是他師傅,僅憑醫術手段也不可能做得到,但……太初原晶卻完全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太初原晶的神秘與強大毋庸置疑,偌大的殘星城,各家族勢力恬不知恥的殘害他師傅整個家族只為奪取太初原晶,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便是因太初原晶具有開啟玄關之力,「玄道靈體」,其在修玄之途上會事半功倍,修玄速度亦遠超常人足足三成之多。
「或許你可以先行感受一下,看看體內玄關是否有了鬆動的跡象……好了,其實也不著急,就算替你祛除寒氣或開啟玄關都需要連續七天的時間調理,且是在每日寅時寒氣最重的時候進行。」許敬說著也站了起來,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后,接著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明晚之前給我答案就行……呼呼,要睡了……實在是困的啊……」
不等紫萱回答,許敬便自顧地躺下睡覺,但這一次卻不是躺在床上……
…………
次日清晨,仍在睡夢中的許敬被青禾強行叫醒,而此時他也不見了紫萱的蹤影,想來是一大早便去了修鍊。
吃過青禾帶來的早飯後,本想著偷偷溜回許家的他還是被老岳母逮著,不可避免的一通臭罵過後,就是牛皮糖青禾也沒辦法黏住他了,只能乖乖地待在家中。
回到許家,許家便發覺族中之人看他的眼神多少都有了變化,或懼,或嫉妒,或懷疑,明顯的,那些先前一見面便噴他廢物的少男少女也選擇了沉默,也有人問候一句「少家主」。
許敬不禁感慨,這個世界還真是如此,以強為尊,實力始終代表著面子、尊嚴,但,許敬也並沒有因此而產生什麼優越驕縱之心。
回到家中,許敬並不多作耽擱,他先見了許仲澄,配合藥物、針灸以及太初原晶之力,替他將噬心隕命蠱壓制,後者的精氣神較之昨天亦好上了太多,身上飄浮的黑氣也淡薄了些許。
「祖父,徹底祛除您體內的嗜心隕命蠱的喲藥材我已買得了大部分,但還缺了三種靈藥,分別是霧鬼藤、焱炎果、紫晶蘭。」穩定了一下許仲澄體內毒蠱后,許敬問道,「不知您是否有所收藏?」
「早些年外出歷練,我確實有所收穫,霧鬼藤雖說稀有但我也有著兩株,焱炎果曾僥倖獲得過一枚,可紫晶蘭……我卻未曾見過。」許仲澄緩緩說著,同時他也從玄戒中取出了三個藥盒。
許敬伸手接過,逐一打開,其中,兩株霧鬼藤形狀奇異,有著黑霧繚繞,焱炎果僅拇指大小,通體散發著炙熱之息。
許敬面露喜色:「這三株靈藥都保存得很好,藥性也沒有流失多少……只是,紫晶蘭卻極為難尋。」
話至最後,許敬眉頭深鎖,他雖清楚紫晶蘭的生長特性,可要去尋找也是危險重重,靈藥的周圍一般都會有著荒獸存在,且越珍稀的靈藥,它周圍看守的荒獸便會越強大,而紫晶蘭……恰巧很是珍稀。
他如今的實力還遠不足以冒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