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斬滅
「陳白,可知你現在在做什麼?」沈齊督陰沉著臉,死水般的雙眸折射出凌然殺意,臨幽境渾厚而磅礴的玄氣流轉,在其身體周圍形成一片恐怖的風暴,不斷地撕裂著空間。
如此氣勢,若換做任何一名星玄境強者……甚至是臨幽境初期大能都會感到一陣心悸,但,陳白卻是儼然不懼,他緩緩撫須,神態自若淡然,呵呵笑道:「老夫自然是知道在做什麼,可你……以你的身份和實力,卻想著對一個小輩出手,是當真不怕被眾人恥笑嗎?或者,你是要將黃泉閣的臉面徹底丟盡?」
陳白之言,讓沈齊督那張死屍般僵硬的老臉有了些微的動容,但這一絲動容也很快消逝,仍是一張死人臉模樣:「閣主交給我的任務只是保護好少主,其它一切我皆不做理會,可你如今已妨礙到我……陳白,我希望你想清楚,若我少主出了什麼事,你登風門便要首承其咎,而你,能承受得住我閣怒火么。」
沈齊督言語中更多了幾分威脅恐嚇之意,但事實卻是與此相差無幾。
陳白笑意漸斂,微微皺眉,他稍稍抬眸看了眼天穹異象,一時沉默了下來。
這個時間,許敬已然對沈旭發起了回擊,而沈齊督見陳白如此模樣,他也便沒有多說,玄力湧上,轉過身去,就欲移身斬滅許敬,可忽然,陳白身影閃爍,再次擋在了他的身前。
「陳白,你可想好了?」沈齊督殺意鼎盛。
「我家少爺讓我攔住你,我也只能如此。」陳白淡淡出聲,身上同樣鼓起磅礴玄力。
雖然陳白與沈齊督同為臨幽境中期,但他的玄力卻似乎要強上前者幾分,緘默中所的蘊含的氣勢亦盛幾分。
二人身上所釋靈壓碰撞,頓時掀起一股恐怖的絕命風暴,其威勢足以將一名臨近的空玄境強者一瞬斬滅。
他們都做好了時刻戰鬥的準備,可卻沒有立刻動手,只是相視對峙著……他們彼此間清楚,不相上下的實力,無論是誰先動手都無法佔據半分上風,而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的戰鬥也註定是無法立見高下的,只有絕對焦灼的戰鬥後方可分出勝負。
轟!!!
許敬將沈旭暴虐,最後,猛地一記沉重肘擊,後者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泥漬、碎石飛濺數米之高,一個直徑足足兩米的深坑亦在瞬間形成。
沈旭臉部著地,以一個扭曲醜陋的姿勢死狗般地趴著,四肢本能地抽搐著,而此刻,他身上的冰霜早已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數十處明顯被烈焰灼燒的焦黑。
「小子狂妄,竟傷我少主至此!」遙遠半空忽傳來了沈齊督的怒火殺機,直指許敬。
此一瞬間,沈齊督身形爆閃,但陳白再度阻攔……兩位大能之戰便由前者先行出手而爆發。
然而,許敬只是往聲源處冷冷地瞥了一眼,不做理會,充耳不聞。
他長舒了口氣,略作調息,身上涌動的玄力並未就此斂下,也不再去看沈旭,他緩緩轉身,看向了焚畫、焚離二人,微微眯眸,左腳先行踏出,一步、一步,緩緩地向他們走去:「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我記得你焚家與黃泉閣可沒有什麼交情。」
「許……許許許敬,我……我們沒沒……沒有……」
許敬的聲音很平淡,疑問之句卻沒有疑問之意,唯有冷到極致的殺氣,他的殺氣並不外釋,可卻有著極其之強的穿透力,讓二人身體感到莫名的寒冷,如忽墜冰窟,焚畫欲解釋,可牙齒瘋狂打顫間導致他話語難以連貫,表意難明。
他們似乎已經忘卻了逃跑,也彷彿忘記了自己此刻在幹什麼,要做、要說些什麼,內心唯有窮盡的恐懼,因為,許敬看他們的眼神不含哪怕一絲的情感,如一條可怕的毒蛇向他們張開著獠牙。
「是……是沈旭逼著我們這麼做的……其實,其實我們也不想綁架青禾的呀……」終於,還是焚離人老狠辣,他猛咬舌尖,讓自己強行鎮定下來,慌忙解釋道,「許敬……哦不,許少家主,聽我們解釋,我們是萬分不情願意綁架青禾的,是沈旭,沈旭他以勢壓人,我們才不得已如此……我們有故意拖延時間的,否則……否則他早就……」
「是啊是啊,我們知道許家在族比,故意拖延了很多時間的……」焚畫也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稱是,生怕許敬不信。
「這是這樣?」許敬似乎有些相信,但他腳步卻並未停止,距離二人已不過兩米,更是越來越近。
「對對對,就是這樣,他以我們整個家族的生命威脅,如不照辦我們整個家族就要遭受滅門之災。」焚離聲情並茂,淚光閃閃,「許少家主,雖然我們要過節,雖然我們焚家與你家族不和,可是……我們卻從來沒有殺過你許家一人啊啊。我們也實在是身不由己,方才有如此行徑啊……你大人大量,就放我們一馬吧……」
「對,許敬,只要……只要你放了我們,我們可以……我們就將我們的全部錢財都交給你,全部都給你。」說話間,焚畫已將手上玄戒脫下,雙手奉出。
焚離一陣恍然,也同樣如此:「是是……我的玄戒內有大量的靈晶和草藥靈藥,都給你,都是你的,只要你不與我們計較。」
許敬在兩人面前半米處停下了腳步,臉上似乎泛起了惻隱之情,玄力收斂:「哼,我也非濫殺之人,可若你們還有下次……定斬。」
「不會,一定不會。」兩人連連應承。
許敬一把拿過兩枚玄戒,冷冷地轉身,抬步便走。
此時,焚離與焚畫對視一眼,眼底有一抹隱晦的詭光一閃即逝。
看著許敬往前走了幾步,他們極為默契地,竭力地將玄力匯於掌間,猝然出手,向著許敬的後背猛地轟下。
「啊!姐夫小心!」遠處,忽然看到暴起的焚畫、焚離,青禾忍不住地立刻驚喊出聲,提醒許敬。
二人雙掌即將轟在許敬背上,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許敬慘死的下場,臉上不禁地露出殘忍的獰笑,然而,他們臉上的笑意還未真正凝起便徹底凝固,轉而化作最強烈的驚恐神色。
因為,許敬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冷諷,就在那一髮千鈞之際,一記殘影駐留原地,他的身影則閃爍般地出現在了二人身後上空半尺處……匿隱訣!
許敬雙膝之上,玄氣狂肆,勁風剛猛,猛地踩下……
轟!!
一道身影憑空落,兩道身影陷地深,人形深坑頓現,二人氣息羸弱不可聞……已然奄奄一息。
許敬緩緩站起,走出坑外,看著二人,臉上微掠其一抹哂笑,「我許敬的腦袋可沒有被門夾,真假是非一猜便知,又何須聽你二人之言,而且……呵,糊塗,斬滅你們,玄戒也歸我所有。」
「另外,我在略微地恢復消耗,療愈傷勢,你們在等什麼?」
「你……」焚離顫顫巍巍地抬頭,眼中儘是不甘和怨恨。
噗!
許敬屈指彈出兩簇火苗,先天離火瞬間猛烈燃燒,火焰高竄數米,焚離、焚畫便算是徹底焚燒,只留下些微的灰燼,隨風漸散。
轟轟……轟!!
轟!!!
遙遠的半空,陳白與沈齊督交戰,玄力餘波瘋狂肆虐,如掀起的一片又一片海嘯,底下一座連著一座山峰轉瞬間炸裂,磨盤大的碎石四處飛濺,無數荒獸驚慌逃竄,可怕的氣勢蔓延伸展數里有餘!
許敬服下一把回玄丹、療傷丹,而後,微微猶豫,他走到了沈七沈八這兩人跟前,他蹲下身來,取走了他們的玄戒,揣在兜里,隨後同樣替他們焚屍,口中亦喃喃有詞:「這就當你們的焚屍費了……小爺我可不是什麼貪財之人。」
言罷,他幾下移步,走到了沈旭所在,對之昂首冷視。
「許兄,你這……你不會就這樣把他給解決了吧?」此時,書白羽攙扶著凌鐸,與青禾一齊走了過來,他一臉驚詫地看著沈旭,這番模樣確實太慘了些。
「咳、咳咳……」許敬還未說話,沈旭便發出了極為沙啞的咳嗽聲。
「喏,還留了口氣。」許敬隨意地道,「到底還是黃泉閣的少主,我沒有做絕……也實在不想將你連累,畢竟也算是你幫我,我才能如此。」
書白羽輕然一笑:「無妨,反正我也是早看黃泉閣不順眼了的,而且他們即便不尋我麻煩,我也會找他們。」
此時,只見沈旭雙臂緩慢而極端艱澀地抬起,然後雙手撐地,一點一點,慢慢地將身體翻轉過來。
在他將身體翻轉過來的一瞬,青禾、凌鐸和書白羽三人皆齊齊一驚……沈旭整張臉已臃腫如豬臉,而且還是滿沾泥漬,混合著鮮血,模樣與先前的黃泉閣少主完全不符,恐怕就是他親爹來了也認不出來。
沈旭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帶出了大量攜著內臟碎屑的黑色血塊,以及混合著鮮血的碎齒,他竭力地睜開眼睛,但也只能勉強地睜開了一條細縫,他看著許敬,口齒仍舊極盡怨毒與不屑的咒罵:「呵呵……許敬,你個廢物,你就是十足的廢物……還是,還是不敢……殺我……嘿、嘿嘿嘿,我可是黃泉閣……少主,是我爹最疼的兒子……我要讓我爹,把你們都給……殺了,都給殺了。」
沈旭牙齒漏風,說話亦有些含糊不清。
「敬哥,這傢伙不會是給你揍傻了吧?」凌鐸有些懷疑。
「可能吧。」許敬無所謂地攤了攤手,然後看了一眼天穹那道越來越大的空間裂縫,道:「算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回趟許家……家裡的事可大著呢。」
「嘿嘿……許敬,」幾人轉身,就要離開,但沈旭的聲音卻很不適宜也很不友好地響起,此次,他反是咬字清晰:「本少爺記住你了,你也要記住……本少有仇必報,定會讓人將你許家所有……所有與你有關之人統統殺掉,一個不留……哦不,是男的……男的一個不留,女的嘛……嘿嘿,本少爺要統統玩弄一遍,然後,再讓她們為奴為妓,翻身不得……」
「……走吧。」
許敬不欲理會,抬步離開,可沈旭聲音繼續:「而你身邊的小丫頭……在將你殺死後,本少爺定會好好待她,那麼水靈的少女,本少會讓她成為本少的胯下玩物……肆意蹂躪,肆意玩弄,現在想想,那滋味……」
許敬的腳步漸慢,而後忽頓,眸子中的殺意,壓抑的殺氣終盡情地釋放了出來,他身形一晃,猛然折返。
「許敬!」
書白羽和凌鐸同時驚喊出聲,他們想要阻止,可已來不及,許敬狂猛不帶一絲玄力的一拳,直接洞穿了沈旭身體,砸碎了其心臟。
「既然如此……那便做絕吧。」
沈旭雙眼死死瞪大,他如何敢相信,許敬竟真的有膽殺他,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威脅他了,但,許敬冰冷的聲音如死神的宣判,他的生機在快速地流逝。
「姐夫……」青禾雙手掩口,星眸不自覺地閃爍起點點晶瑩。她或許是不太懂事,但絕不是事事不懂,她知道黃泉閣是什麼強大可怕的存在,從他們的對話中她也清楚地知道,這個被許敬暴揍的更是黃泉閣的少主,一個本身就帶著巨大麻煩和危險的人,可許敬還是毅然決然地將他斬滅……只是因為他最後的那一番話。
看著許敬冷毅的背影,感受著他身上強烈而寒冷的殺氣,青禾內心升起一股濃郁的暖意,遍流全身,更有極其強烈的安全感升騰,先前的一切驚慌和委屈都在此刻完全消逝。
「唉……」書白羽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似乎不能說些什麼。
許敬將手緩緩地抽了出來,火焰升騰,將沾染的血漬燃燒殆盡。
「惡果萬般,皆由吾嘗。」許敬聲音平淡,卻是飽含肅穆無畏之意,「白羽,此間事的一切責任在我,若黃泉閣問責,你也儘管推給我,與我撇清干係。」
「哈哈哈哈!」凌鐸忽發出爽朗大笑,上前去用力地拍了拍許敬肩膀,「我說敬哥,你也太不仗義了,有果子吃怎麼能夠讓你獨享呢,我凌鐸可也是要嘗嘗的……哪怕是什麼惡果。再說了,不就區區一黃泉閣么,大不了打不過就就就……就死唄。好男兒生於天地間總要瘋狂一把,這才是我的敬哥。」
「嘻嘻,姐夫,我也要吃那個果子。」青禾笑著插了一嘴,很好的一句話,可卻差點兒沒整得許敬無語。
似想開了什麼,書白羽微微一笑,手中玄芒閃爍,摺扇再握,洒然道:「許兄,放心吧,因因果果什麼的,我可跑不了,我也不會跑,更不想跑……黃泉閣若是來人,咱也不懼。」
「多謝了……我的兄弟。」許敬真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