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謹飭（上）
「既是兄弟還講這般客氣之話？」凌鐸一把摟住許敬肩膀，卻無意扯動自己傷勢，讓他疼得一陣齜牙。
「你小子……」許敬無奈地搖了搖頭，但笑意盎然，隨即他從玄戒中取出了一把十幾顆療傷丹藥，「把這些葯都吃了吧，能讓你傷勢恢復得快一些。」
凌鐸接過他手中藥后，他伸手一引，不遠處的戰矛和沈旭手上玄戒皆落他手，嗯，我不貪財，只是不能暴殄天物。
一點先天離火瞬間將沈旭屍體焚成灰燼，輕易抹去沈旭玄戒的靈魂印記再將之收起后，他將目光放在了手中戰矛上，這桿戰矛很有份量，當有兩千斤重，方才看沈旭拿著是略顯吃力。
「嗯？」許敬忽的皺眉，微微一驚，手上戰矛突然發出顫鳴，自行釋出鋒芒，企圖傷人，所幸其威勢極弱，並未對許敬造成任何傷害。
「上品玄器如同玄戒一樣，都能篆刻以靈魂印記，從而使得玄器使用起來更加地得心應手。」書白羽在一旁解釋道。
「原來如此。」許敬目光一凜，靈魂力量噴薄而出，沖刷著戰矛上殘留的靈魂印記。沈旭已死，他的靈魂印記已沒了多大的反抗力，如殘雪遇裂陽，許敬同樣是輕易地便將之抹掉，轉而刻上自己的靈魂印記。
而在沈旭的靈魂印記消逝的那一剎，戰矛卻忽然有了不小的變化，只見原本呈幽黃色的戰矛化作了幽黑色，矛桿上顯化出了道道清晰的淺藍色星軌紋路，足一尺長的矛頭則是寒光閃爍，矛鋒懾人。
「驚夜？」許敬看到了此矛桿上篆刻的兩字，這就是它的名字？
商域某處，荒野延綿百萬里，雖有山巒，但也異常荒蕪，生機缺乏，白骨頗多，其天穹更是常年的昏沉，恐怕九幽黃泉也不過此番模樣吧。
在那荒蕪的盡頭，有一塊百米高的巨大山石屹立，其上刻畫著三個蒼勁大字——黃泉谷。
此處，便是黃泉閣總宗所在之地。
而在黃泉閣石碑之後，是琳琅滿目的雄偉的宮殿，覆地足有十萬里，氣勢自釋間會讓人不由地感到卑微和羸弱。
突然，黃泉閣中央高峰的巨殿之中，一聲怒吼響徹整個黃泉谷，一股可怕的滔天殺意隨即猛然炸開：「是誰！膽敢殺害吾兒！！」
……
轟隆隆隆……
大地劇烈震顫、搖晃，臨川城天穹，青鼎下的巨大血色旋渦忽然爆射出一道血色霞光，瞬時間籠罩百萬里，似乎整片天地都成為了血色的世界。
「怎……怎麼又地震了？」凌鐸有些站立不穩。
「丫頭，當心。」許敬一把拉住了將要摔倒的青禾。
「龍蒼山有動靜。」書白羽指向著龍蒼山的方向。
幾人轉眸看去，果然，龍蒼山那裡，數千道湛藍光柱猛地衝天而起，與天穹的血色空間裂縫相交相融。下一瞬，龍蒼山上空兀然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湛藍色空間旋渦，這個旋渦的直徑約莫有數千米！
此旋渦極速擴大，延伸……一股極蒼老古樸的氣息從旋渦世界中瀰漫，濃郁的靈氣令人舒暢無比。
與此同時，青鼎下的血色旋渦也如出一轍地朝四周快速擴大，但它所瀰漫的氣息確實可怖的殺戮之氣。
「哈哈哈！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龍蒼山真的有大機緣出現！」
臨川城內，各方外來勢力之人無不心存狂喜。
「兩方秘境世界在相接交匯？哈哈……好極了，這必定會引發巨大的天地異象，也必定有巨大的機緣出現。」
「快！快快！快些傳訊宗主，此間之事怎敢耽誤……」
「這是……」書白羽瞳孔微微擴大，看著空中那巨大的湛藍旋渦有些難以置信，「太古秘境？」
許敬：「！？」
「我曾探索過一處小小遠古秘境，那秘境內的氣息遠未有這般古樸的感覺，所以，這是一處太古時期小世界……應當是彼時的神靈所創。」書白羽自顧地解釋起來，「兩處秘境，兩方世界，竟在這時被同時打開！」
書白羽說話的功夫，兩色旋渦轟然相撞，爆起了一道驚雷震響，霎時間，天地巨震，無數處火山爆發，山嶽傾倒，地面龜裂，道道巨大的裂縫出現！
真正的末日降臨，數以萬計的荒獸、生靈轉瞬斃命！
此時，天穹烏雲之下，頓現一個兩色世界，一股恐怖絕倫的風暴席捲此間天地，同時而現的……還有一股強橫到無人可抗拒的巨大吸力！
「這……這是什麼？啊啊啊！」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飛起來了……」
有人驚慌，有人不解，亦有人心態放平……在此忽現的恐怖吸力下，天際橫貫的猩紅血線下的所有生靈，戒備捲入天穹的秘境世界中！
轉瞬間，許家府邸內包括衛羽這些吞靈族人在內的所有人身影皆逝，臨川城內喧鬧而密集的人群身影盡皆消逝，城外，許敬幾人的身影亦轉瞬消逝，鏖戰的陳白與沈齊督同樣進入了秘境世界中……
萬千生靈無影之後，震撼之事發生……巨大的青鼎、龍蒼山整座山脈，瞬間消失在秘境世界內，而餘下一切的山脈、城池皆轉瞬湮滅，化作一片荒涼、死寂、殘破、廢墟遍布的巨大平原……
天穹下，空間裂縫癒合，旋渦驟然收縮至磨盤大小，靜浮於空中，而待風暴停歇，暗雲散去，便剩下一片的靜寂，彷彿此間天地從未有過生靈存活。
…………
「呃……嘶！！頭怎麼這麼痛？」一塊磨盤大的巨石旁，許敬幽幽地醒了過來，他還未坐起，腦海便忽然中傳來的強烈刺痛，讓他臉龐險些抽筋，不禁地伸手去摸了摸太陽穴……這裡，竟是砸出了一個大包！
猛然間，許敬想起了什麼，他立刻站起，驚慌地四下張望：「青禾……青禾！青禾！！」
他沒有看到青禾的身影，呼喊也沒有得到回應，他有些著急，不過，心底卻似乎沒有太多的不安。
這時，他注意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一片茂林的小溪旁，隨即，他抬頭看了眼天穹，昏昏沉沉，但總算不是一片可怖的血色。
身旁不遠有一棵乾枯老樹，其樹榦之粗足需六七個成年人合抱，高百丈有餘。許敬再注意到了這棵巨樹，他內心一陣慨嘆，隨即眸光微轉，緩緩地往後退了幾米，然後，驟然爆沖，雙腳猛地蹬地，一躍至樹頂。
站在樹頂極目遠眺，許敬不免地狠狠咽了口口水，咂舌不已，他如今所在恰是一片山脈最深處，此片山脈有著無數的高矮山峰，大片的林地，無垠的荒原，放眼而望卻是久久不見其盡頭。
吼！！！
忽然，離他不遠約莫十里處傳來了一聲震天獸吼，響徹百里山脈，山林抖動，落葉簌簌，獨不見鳥獸驚散……然而，百里之外的山脈，也隨之傳來一道又一道同樣強橫霸道的獸吼。
許敬差點兒沒雙腿一軟，直接摔落在地，此聲獸吼之靈威極端懾人心魄，而吼聲如此響徹卻不見哪怕一隻鳥獸驚飛，這也說明了一點，這頭荒獸絕對是超級強大的存在……強大到其它荒獸要退避三舍，不敢攖其盛威！
可是，這般強大盤踞一方的荒獸卻是不在少數。
「苦澀」二字清晰地寫在了許敬臉上，他躍下樹頂，腳尖輕輕著地，已不敢弄出過大動靜。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林木橫生，且每一顆樹木都極為巨大。
他這才略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躲得起，躲得起……不至於藏不住身。
但……許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耷拉著腦袋，免不了地一頓嘀咕：「你爺爺哎，強行帶入秘境世界，隨機分散位置，怎麼就把小爺弄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了？給換個安全點的地方不行么？唉，也不知道青禾他們是怎樣的情況……」
「喂，人族小子，發什麼呆呢？」
忽然，許敬的耳旁響起一陣脆音，正在沉心憂愁的許敬下意識地回答：「我在想，這裡……啊啊啊啊！」
猛然間，許敬似乎才反應過來，他被嚇得一下子從地上彈起，玄力鼓起，神經緊繃，警惕地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誰？是誰？別裝孫子啊，我可看見你了。」
「哎哎哎，這呢……在這呢。」那道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
許敬微微皺眉，循聲側目，頓時，他雙瞳出現了剎那收縮，因為，就在剛開始起身的那塊巨石旁，一個青色銅鼎正渾身散著青光，懸浮於空中。
此鼎，許敬並不陌生，它正是開啟北山秘境的那口青鼎！
它不是……不是在外面的嗎，怎麼連它也一齊進來了？
許敬靈魂一陣驚疑，內心一片詫異不解：「是你……一個鼎在說話？在跟我說話？」
在這時，青鼎內繼續傳出著那道清脆的聲音：「胡話，這裡就只有你一個人類，不是跟你說話還能跟誰說話……不過嘛，本尊可不是什麼破鼎，本尊可是這片天地的至強生靈，是無上存在。」
說話間，青鼎「嗖」地一下飄向了許敬，環繞而飛，似乎是在上下地打量著許敬。
「你想幹嘛？」許敬手中燃燒著先天離火，身上流轉著混沌之力。
「嗯，不錯，不錯。」青鼎內的聲音接連稱讚，「心性沉穩，雖然被嚇了一跳，不過膽識也算夠量……體質還行，就是肉身弱了點。運氣也還行，煉化了先天離火，就是實力太弱了些……太弱了些。」
許敬：「……」
許敬已不知該作何反應，但接下來青鼎的一句話卻著實讓他靈魂震顫：「禁玄神典竟然不全？」
禁玄神典！？
她是如何得知禁玄神典的存在？又憑什麼說禁玄神典不全？
她……究竟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生靈？難道是存活於上古或是遠古……亦或是太古時期的恐怖生靈？
許敬聲音驟沉，眉頭深擰：「你，究竟是誰，為何會知道禁玄神典？」
「人族小子，不要太過驚訝，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青鼎內的聲音淡淡然道，「本尊不止是知道禁玄神典在你身上，還知道它殘餘的半卷具體內容，嗯……反正我是清楚禁玄神典的全部。」
「呼……」聞言，片刻思索，許敬斂下玄氣，眉頭也微微地舒展開來，「好吧，那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啊，你這人族小子倒是不笨的嘛。」
青鼎內是誇讚的聲音，但卻讓許敬嘴角一陣抽搐，額頭直接拉下幾條黑線，什麼話，我看起來蠢么？
「人族小子……」
青鼎內的聲音傳出，許敬卻抬手將其打斷：「先打住，別一口一個小子的了，我名許敬，記住了，許……敬，不是人族小子。」
「哦噢，小敬子……那不好意思啦。」青鼎內一陣「恍然」，深蘊「歉意」。
「~！@#￥%……」許敬突然覺得，他不應該將這鼎內之靈與那些上古時期的恐怖存在聯想在一起，不過，她的殺氣和惡意他倒確實是不曾感受到。
「小敬子，這破鼎將我禁錮得太久了，幫我解開它的禁錮玄印，此後我便將你未曾修鍊的半部神訣傳給你……你我利益交換，這也還算是你賺了我的呢。」青鼎懸停在了許敬眼前，頓了一下，她又繼續補充道：「你也放一百個心，本尊是不會不利的，就算要對你不利，你也不見得是本尊的對手。」
她再用「本尊」自稱，則似在強調自己的至高身份。
許敬手捏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眼前之鼎，她的語氣……好像是沒有撒謊的成份存在，可是，我該相信她嗎？她能一眼認出先天離火，更是直接看穿我修鍊的玄訣，那她怎麼會不提及太初原晶？
莫不是她並沒有發現我身上融有太初原晶，還是說她本就有著卸磨殺驢的打算？
許敬有些猶豫，但也沒有過多猶豫……人生不就處處面臨著選擇，而每一次選擇不也正是賭博么。
「我要怎麼做？」許敬很乾脆地問道。
「唔……讓我想想，想想……是怎麼樣解決來著？」然而，青鼎內的聲音卻是在這時遲疑起來。
「……」許敬開始懷疑，她多少有些健忘的毛病。
「哦噢，我想起來了。」青鼎內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人族小子，解開這『天方鼎』禁錮玄印的方法，是先要你將一滴你的心血滴在上面，然後運轉完整的禁玄神典……注入混沌之力，我才可以解錮而出。」
「哎？人族小子，怎麼你修鍊的禁玄神典並不完整啊，不過沒關係，本尊知道完整的禁玄神典。」
「嗯，毛病。」許敬緩緩點頭，他已經確定，她的確有些毛病在身，或許其一便是健忘的毛病……算是間歇性健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