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夢中婚禮
「一梳梳到尾。」侍女手握角梳,輕輕梳著,即使在瘋狂的人在決定結婚的那一剎那也為著這美景而痴迷,而乖巧。絲絲縷縷斷髮,鬆散的,纏繞著,把一切細碎的思想串接起來。
看向銅鏡中,那張臉可真真可叫作如花美眷。
「二梳白髮齊眉。」角梳梳下,那猶如黑墨一樣的頭髮就那麼直直地垂下去,垂下去。就好象把以前那記憶里所有隨著流水全部流掉。我看向銅鏡中,那一刻美如春花。
「三梳兒孫滿地。」角梳繼續梳,溫潤地,把那黑瀑梳落在地。
我的頭髮,絲絲縷縷,剪不斷,理還亂。
接著是一陣鞭炮聲,我看見那些忽隱忽現的場景,想起之前任由那侍女為自己打扮,潛意識中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原本認為那以前的夢最多到那裡就結束了,怎麼到現在還沒結束?
承認非常想看到那夢裡的新郎樣子,畢竟是難得這麼多次夢到結婚的場景.畢竟在現代的歲數加上在這個世界里活的年齡早已經過了結婚的好時光,雖然現在閨女一朵.但是卻從來就沒嘗過結婚的快樂.但是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在這夢裡滿足自己小色的心理,希望這新郎是個大帥哥。
但是,該死的,本姑娘並不想結婚,自由日子還沒有過夠,我不管現在在面前的這些是真是假,但這在現代叫什麼早婚,那麼連新郎都不知道是誰,那是不是很倒霉。
還記得在進入這夢境里,坐在溫泉邊上,低頭看著靜靜流逝的水。清澈見底的泉水流轉不定,幽幽咽咽青絲如黑色瀑布般流瀉而下。在水中倒映出的星辰之下,我看見另一個女子的臉。那是我現在的樣子,與在現代的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一個美人。
清澈、明亮而又美麗的眼。我看著那眼睛在星光下閃爍不定。只是那臉兒冷若冰霜。於是低聲問:為什麼你不笑一笑呢?而水裡的那美人還是給我裝酷,沒笑。
夢繼續下去,我看見所乘的花轎在在寒沙古道上,從氈車中遙望東方。面對東升的旭日行走。看著蒼茫的古道上塵沙漫漫。隔著頭紗,模糊的看著腳下成片的人群,紅毯在腳下蔓延,錦旗在空中招展,不遠處龐大的房子外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微笑著迎接我的到來。
那個隔著紅蓋頭看去影影綽綽的高大男子,那個此刻就在迎親隊伍最前面的瀟洒男人應該就是我夢裡的新郎。
他走近,低聲說「上官小姐,歡迎您!」沒等我反應過來,他早已體面地站在身邊,如三九寒天一樣冰冷的目光微微一頓,然後目光輕輕的飄落在我臉上,最後滑落在我拿紅蓋頭的手上,在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情況下,已經被他蓋上了蓋頭抱下了花轎。
跨過馬鞍,還沒緩過神,頭紗已被突然揭起,眼前一亮。
那雙男子的手緩緩的打開了轎門,緊跟著我對上了一雙冰冷而充滿魅力的眼睛,一陣寒意從我腳底直衝心,沒來由的一陣哆嗦,一張冷酷但帥氣得讓我無法移開視線的臉,性感、冷酷用在這個男人身上根本無法挑剔,那是上帝的傑作,是一種最震撼人心的力與美的結合。可是我卻沒有完全沉迷進去,因為我知道他是邵岩,是糾纏我幾生幾世的男人。
細密的睫毛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低低的眉毛濃厚且短。鼻樑不高,嘴唇略厚,皮膚黃里透著白。隱隱透著剛毅。縫在帽子的正中緣領小袖,束腰是一條又寬又亮的四邊包著黃金的象牙板!.
「就是太冷了點,要是笑一笑就更完美了」沒有任何的思考,我衝口而出。
那男子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為了我的直白。他捉住我的手。
「那個什麼,帥哥別綳著個臉,笑一個!」看著如此一張叫人心跳加快的俊臉離我那麼近,幾年一直沒有改的色色的基因戰勝害怕的心理,忍不住伸手想去扶平他緊皺的眉頭,就算我已經認識他許久,但是這個男人不管有多壞,總是我心裡最愛的那個男人。
男人並不願意我這麼主動,他牽起了我手中的紅綢,引向大廳。其實他聽到我沉穩的難掩興奮的話后,俊秀的面容上籠上了一層薄薄的笑容,瞬間帶了種無法形容的、沾染了黯然神傷的魅力。
接下來就是拜堂了。我聽著那禮官的聲音,心裡焦急,怎麼都見到那男人了,這夢還沒完呢,對身邊的那新郎叫著:「你掐我一下,一定是看錯了!」
我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周圍的人肯定聽見了,地上的青磚上映著新郎的笑影,靜淡無聲,他看著我,我對上那雙清澈的墨色眼睛,有片刻的呆楞。
「結髮為夫妻,同為連理枝,生當作佳婦,白首共別離。」
聽著這樣說辭的我,塗著胭脂的唇慢慢地開合著,卻說不出話。
男子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是想回應我的。手指在身側一點一點地收緊,低著頭,男子深深呼吸,許久之後,一切都平穩下來。他重新抬起頭,俊雅的容顏上沒有絲毫波瀾。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我剛剛站起來就覺的雙腳一空,整個人已經被抱入新郎的懷裡,他在我身上點了一下,立刻覺的全身不能動了。
開始覺的事態有些嚴重,難道這不是夢,難道中了蠱。窗外的迴廊里是極靜的,廊邊掛著硃色的八寶琉璃燈在閃耀著歡喜.我穿過房中的重重紅紗簾,每重簾下的侍從,都隨著飄忽的步履,無聲的看著這個行為奇異的我。
一切的繁複程序后,我像這世間所有新娘一樣坐在房間內,頭上蓋著羅帕,端坐等侯著。杏色的流蘇從頭上四隻角淌下來,垂在百鳥朝鳳的緙裙之上,我的唇在蓋下彎彎挑起。
太陽下山了,天黑了,空地上點起了篝火,震天的歌舞聲回蕩在王庭,上百響炮竹震蕩著北邦的上空。歡慶還在繼續,從半夜開始折騰到現在,一襲厚厚的蓋巾下面,我的世界混沌一片,直聽得耳邊喧天的喜樂,從早上到現在從未停歇。混混噩噩之間,稍稍安靜了不到片刻,喜娘們又開始折騰,沒完沒了的祈福頌吉。帳里的燭火忽明忽閃。可是那帳中的新娘卻在胡思亂想。房間瀰漫著一股桃花的香氣,顯然是熏了香。
眼前忽然一亮,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接著一陣腳步聲響起,我卻看到一雙黑色的靴子停在了我眼前。
知道他進房了,侍婢們連聲恭賀后,一一退下,房門輕輕掩上。輕輕的走近,理所當然的挑下喜帕,
「夜深了,休息吧!折騰了一天,你也累了!」
低沉溫和的男性聲音出現在我的頭頂上,然後,就覺頭上一輕,華麗的鳳冠被取走,整個人頓時輕鬆不少。我收回思緒,幽幽得看向他――
一臉和煦的淡淡笑容,深如淵潭的黑眸隱隱含笑,無形中給人一種平靜的力量,他不經意的流溢著卓然飄渺的神韻。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薄薄的唇型,勾起一抹誘惑,雖非笑意,卻帶著無比的邪魅性感。
桃花眼卻絲毫沒有輕佻之感,幽暗深邃的冰眸反而給人一種深沉詭譎感。一身火紅的喜袍,將他的邪魅氣質表現到極至。長發披肩,更顯狂野不羈,門外的晚風輕吹起他額頭的碎發,讓我的心漏跳了好幾拍。
而他也看著我,只見那紅彤彤的龍鳳喜燭下,柳眉彎彎似弦月,星眸如夢;絳唇玲瓏;雪頰晶瑩剔透,我的人清而不妖,似出水芙蓉,又仿若空谷幽蘭,淡雅的纖塵不染,只是我現在的表情卻不敢恭維。
男子看著我發楞,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無奈的嘆了口氣,抱起我放在床上。
床很軟,被子也很軟,突然感到很想睡覺。男子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太過明亮,泠泠的含著憂傷和無奈,讓人不敢去看。他從未見過女人這樣看著他,女人們在他眼前或是嬌羞的閉上雙眼,或眼波流轉、旖旎動人,而我卻是那麼的明凈。
輕輕微擺衣袖,身後的門便自動闔上,閑步走到桌邊大方的坐下,平靜的看著傻張著嘴的我,房中,搖曳的燭光映襯著火色的喜袍,黑色的發,朱紅絲綢下覆蓋著那修長而形狀優美的手,伸展的手指在我的身前猶豫地顫抖著,終是收了回來。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天啊!第一印象啊!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我,讓我的心如小鹿般砰砰急跳,他坐到身側,仔細看了他一下,真是越看越帥,如果他搶我結婚真不知是他佔便宜還是我佔便宜。
「嘻、嘻」這次可賺到了。
粗健的手指徑自挑起我的下巴,眉眼溫文與我相對,聲音平靜而低柔:「我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我這個人有原則,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
說著,他放開了我,向後退了三步之遠,我獃獃的望著眼前這個笑得和和氣氣的陌生男子,深感意外。不是故事裡寫的那些女子與帥哥之間有了艷遇,都會有一些激情現場,可這男人是不是也太文雅冷淡點。
試探作到他身邊,他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臉龐,一本正經的問:「這麼怕我嗎,我令你避之惟恐不及了?」不過他說完,還是不著痕迹往邊上挪了一下。
他的嗓音低沉含著若有似無的黠笑,我輕咬櫻唇,心裡在不斷地讚歎,真是好聽的聲音.展開甜美的笑容,瞪著眼睛看著他。
漫漫移開和我對視眼睛,臉上很快恢復了平靜,淡淡的開口說:「身為新婚之人,請你注意你的言行,剛才你在大堂上那些舉動真是有失體統」。
幽幽的垂下眼帘,盯著他的臉龐,臉上陡然湧起血來,我不想說什麼,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仰著脖子,將桌上的一杯酒全都吞進肚裡。一股陌生的氣味從口腔竄進鼻子,滑進喉嚨的時候還是熱熱的,等到了胃裡卻燒得怕人唰唰流了下來。
「你真的要明白啊,有些禮數是確實不能破的,尤其在新婚的時候.」他看著眼前這張半是酣睡的臉,想著這臉上跳躍性的表情,心裡頭真是說不出來的蒙昧。
『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怎麼想的,明明應該是書上寫那種君子啊,但是為什麼卻在這裡說什麼別人好看不好看,空空的以貌取人,真是迂腐.」我說著醉話,鼻子卻聞到迎面撲來一股淡淡酒香令我更加迷醉,腦子混沌地在想,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男子身上的味道,他的味道真好聞,就好象現代男人身上的古龍水和一些雞尾酒的氣味,酒香與他身體上的氣息夾雜著沖我而去,很奇怪的感覺,緊繃的軀體一下子松馳了下。
他溫煦的眸光穩住了我的心,受到誘人的酒香刺激,我繼續擦著眼淚,神智開始有一些混亂,頭越來越重,身體開始輕飄飄的「這……酒怎麼這麼厲害」我的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向地上滑去。
並沒有滑到地上,而是被他帶到了懷裡,他抱著醉倒的我坐在床上,痴痴的看著我一頭烏黑閃亮的黑髮如瀑披散在肩頭,一雙眼緊閉著,柳葉細眉,櫻桃小嘴微微向上挑著,帶起頰邊兩個深深的酒窩。
「沒有酒量就別喝嗎,你為什麼可以那樣的天真無邪、無拘無束,面對一個陌生人竟然毫無懼色,」他對著已經不醒人事的我喃喃自語,話在我打個一個酒嗝之後而告一段落,他沒有再說話,走到貴妃榻前,睡了過去。
第二天夢醒,兩個人雖然各行其道,但是心裡卻隱約有了對方的影象.
——
氣候溫暖濕潤,午後,下起了淅淅細雨。候在門外的侍女隔著珠簾往裡望了望,隱約瞄見軟塌上小姐正側卧著,絲毯半掩其身,大半後背裸露在外,連忙收回眼光,暗自思量是否入內關好格窗以防小姐受涼。風不大,偶有星點雨水飄進窗來,落在玉頰上,卻不想涼醒了淺酣中的女子。
我睜開眼,看了看屋外的雨,心知這雨下不久,扯過滑落到腰間的絲毯,再看看周圍的環境,已經不是在上官家,看來那夢幻般的婚禮就是真的了,用毯子遮住肌已微涼的上半身。長睫顫了顫,繼續睡得酣沉。優美的唇線微微上揚,顯出幾分孩子般的純真。
想起那個男子,只差得一吻,卻可以嘗到溫暖,雖曾有過片刻懊惱,只嘆得是一宵那猶如春夢般的婚禮是假的,而現實是我冷清清地過了邵家的大門,當了人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