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8 少年時代 02
冬天的夜晚總是措不及防地降臨。
娛樂街里的牌匾已經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而後巷裡,空了的啤酒瓶散落一地,凌亂不堪。
虞清晚只能小心翼翼地繞開地上那些碎酒瓶走,想找到她來時下車的地方,搭乘公交車回去。
可還沒等她繞出彎彎繞繞的巷子,就被一行人攔住了去路,弔兒郎當的聲音從面前響起。
「妹妹,這麼快就走了啊?」
虞清晚抬起頭,就看見來的人是先前撞球廳里的那伙人,為首的還是那個看起來很不正經的混混,染著一頭黃毛。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就聽見黃毛一副不正經的語調開口:「賀晟那小子不懂憐香惜玉,這麼大晚上的還讓妹妹你一個人回去。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時間門還早呢,要不跟我們去唱歌玩玩?這裡可有的是地方玩,第一次來吧?走,哥哥請你喝東西...」
說著,黃毛就笑嘻嘻地朝她走過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個勁兒打轉。。
虞清晚察覺不對,口袋裡握緊手機,謹慎地往後退,觀察著四周有沒有可以求救的地方。
「砰——」
這時,一罐可樂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帶著巨大的力道,被狠狠砸到黃毛的腳前。
後巷的寂靜被驟然打破,隨著落地發出的重響,噗呲一聲,可樂飛濺出來,濺了幾個人一身。
看著新買的假AJ就這麼髒了,黃毛臉色變了,頓時就要破口大罵:「誰他媽不長眼睛——」
下一刻,一道薄涼如刃的聲線截住他沒說完的話。
「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虞清晚先是怔了一下,轉過頭,就見賀晟站在自己身後。
他站在陰影里,少年凌厲分明的輪廓被隱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神情,卻讓人感覺到他身上冰冷駭人的氣場。
瞬間門,黃毛一行人剛才的氣勢就消減了不少。
虞清晚能感覺到,他們是害怕他的。
明明是一群人,卻害怕他一個人。
隨著賀晟的出現,剛剛心口泛起的慌亂頃刻間門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黃毛那行人沒動作的時候,虞清晚看準時機就朝賀晟的方向小跑過去,停下來時氣息微喘,原本透著病態蒼白的小臉也多了兩抹紅暈,一雙杏眸驚喜地望著他。
賀晟眸色微斂,不動聲色地將人擋在身後,遮住了對面那群人不懷好意的視線。
沒想到賀晟會過來,黃毛咬了咬牙關,知道今天算是泡湯了。
這人打起架來不要命,他們這群人都見識過的。
臨西他們誰都敢惹,除了賀晟這匹狼。
不怕狠的,就怕瘋起來不要命的。
黃毛舌尖頂了頂腮,沒打算跟他硬碰硬,而是哼笑了聲:「賀晟,怎麼著,這就換了個新妞?改口味了啊,喬思思這下又得鬧幾天了。」
賀晟不屑於跟這些人廢話,抬手握住女孩的手腕。
「走。」
虞清晚怔了下,連忙回過神來,小步快跑跟在他身後。
出了小巷,外面的燈紅酒綠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世界,剛剛的恐慌全散了。
一輛純黑色的摩托車停在路邊,賀晟把其中一個頭盔拿下來丟給她一個。
見狀,虞清晚愣在原地,懷裡還抱著那個頭盔:「你要送我回去嗎?」
賀晟面無表情地翻身上車:「你想自己走也可以。」
她抿抿唇,沒再浪費時間門,動作迅速地把頭盔帶上了。
這還是虞清晚第一次坐摩托車。
等她好不容易磨蹭著上去了,手卻不知道要抓哪。
她輕咽了咽喉嚨,小心翼翼地問:「我的手應該扶在哪裡?」
「隨便。」
賀晟的本意是讓她抓著後座周圍的位置,隨便哪裡都行。
可沒想到下一刻,背後就貼上一陣柔軟的觸感,腰身被她從背後環抱住。
他的身體頓時一僵。
女孩細白的指尖攥著他的衣服,沒感覺到他此刻的僵硬,反而在背後緊張地問他:「這樣可以嗎?」
他的嗓音聽不出什麼異樣:「隨便。」
虞清晚這才放心地抓得更緊。
第一次坐摩托車,其實她心裡有點害怕,但他開得很穩,速度也不算很快。她又穩穩抱著他的腰身,安全感十足。
只能感覺到呼嘯的風聲從耳邊刮過,一開始還是恐懼,後來那點恐懼都散了,就全變成了興奮和雀躍,覺得很新鮮。
沒一會兒就到了家樓下,虞清晚把頭盔摘下來還給他,一雙杏眸亮晶晶的,白皙的小臉紅撲撲的,還有幾縷髮絲不聽話地散落下來。
「你不上樓嗎?」
賀晟不著痕迹地移開視線,面不改色道:「有事。」
虞清晚善解人意地點點頭,猜測他一會兒可能還要去打工兼職。
「哦...那我先上去了?」
「嗯。」
看著他身上單薄的外衣,虞清晚猶豫了下,還是把自己脖子上系著的白色圍巾解下來,塞進他懷裡,語速飛快地說:「這個你拿著戴吧,晚上外面很冷的。還有謝謝你今晚幫我。」
說罷,她就轉頭一路小跑進了樓道里,完全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賀晟看著懷裡被塞進來的圍巾,第一次覺得有點手足無措,好像拿了個燙手山芋。
女孩的圍巾是白色毛絨款式的,觸感柔軟,像一團雪白的雲朵被抓在手中,簡直跟他這個人格格不入。
他怎麼可能戴這種東西。
賀晟覺得自己應該把圍巾隨便扔了,可偏偏就是下不去手。
圍巾上還沾染著一股淺淺的馨香,和女孩身上是一個味道。
他只能努力忽略那陣莫名其妙的煩躁,勉為其難地把圍巾帶了回去。
賀晟和魏丞合開了一家維修店,魏丞是技校畢業的,在社會上混過兩年,修什麼都會,店面不大,能賺點是點。說是合開,賀晟其實也只是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錢,有事兒沒事兒就過來幫忙。
這會兒魏丞把撞球廳的活兒都幹完了,在店裡繼續修昨天沒修完的電腦主機。
店裡的櫃檯后,電視里播著球賽,魏丞還沒抬頭,就聽見他問:「有沒有袋子?」
「旁邊抽屜,你自己找找。」
賀晟翻了翻抽屜,找到的都是一堆塑料袋,要麼就是黑色的,根本找不出個像樣的。
他看了看手裡乾淨到一塵不染的圍巾,又把翻出來的塑料袋都塞了回去,動作透著一陣煩躁。
「沒別的了?」
「你還想要什麼樣的?禮品袋包裝?要不要再來個小蝴蝶結?」
「........」
「對了,喬思思剛才又來找你了,被我隨便找個理由給請回去了。她還說明天要是再見不到你,就跑到你家裡堵你。」
賀晟薄唇輕啟,冷冷吐出三個字:「神經病。」
魏丞樂了,手裡一邊搗鼓著零件,嘴裡叼著煙說:「其實喬思思長得真挺不錯的,胸大屁股大,就是臉上妝太濃,跟帶了張面具似的。不比今天來找你那個姑娘,看著就乾淨,漂亮,就是人太瘦了點....」
賀晟懶得再聽他廢話,起身想去裡屋找個乾淨袋子,路過魏丞身邊時,丟下一句:「煙掐了。」
「?」
魏丞到現在才抬起頭,看見賀晟手裡拿著的那條圍巾。
呦吼,女孩兒的東西,還挺眼熟。
他瞭然地挑眉,語氣玩味地調侃:「怎麼,怕人家姑娘的圍巾染上煙味?」
「滾。」
-
回到家裡,迎接虞清晚的是一片冰冷安靜。
不知道是不是家裡的暖氣出了問題,溫度總是有些低。
快過年了,虞清晚想著明天一定要找物業那邊來修理一下,不然連年都過不好。
她打開客廳的燈,照例先去廚房把中藥熱上。
房間門裡安靜得幾乎沒有聲音,只有灶台上的葯正在咕嚕咕嚕冒著泡,清苦的氣息瀰漫在空氣里。
虞清晚怔怔地出了會兒神,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剛就算那條圍巾給了他,他也不見得會戴。
她的圍巾是白色的,他肯定不喜歡。
現在大冬天的,哪怕他身體素質好,總穿得那樣單薄,也早晚會生病的。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她一點也不想看見別人生病。
於是第二天一早,虞清晚就去了一趟附近的服裝市場。
挑毛線。
黑色總覺得有些太沉悶,挑來選去,虞清晚還是選了兩團深灰色的毛線。
從現在開始織的話,應該等到過年那天就能織好了,到時候還能當作新年禮物送給他,也算是感謝他前幾天在醫院裡讓人給她送吃的。
回家的路上,還在附近菜市場又偶遇到房東王奶奶,熱情地給她拿了一袋子黏豆包,讓她回家熱著吃。
廚房裡,騰騰熱氣從蒸籠里冒出來,給冷清的房間門裡增添了一絲煙火氣。
虞清晚胃口不好,晚上也沒什麼食慾,只吃了一個豆包就飽了。
她看著蒸籠里剩下的豆包,思索了幾秒,還是從柜子里拿出洗得乾淨的飯盒,裝了幾個進去,又裝了一碗她熬好的雞湯。
鄰里鄰居應該都不會主動給賀晟送什麼吃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給他送一些去。
也算是為了感謝他之前照顧她。
虞清晚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只開了一盞落地燈,便開始著手織圍巾,順便聽著外面的動靜,等樓上的人回家,再把豆包拿給他。
時間門一點點過去,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瑩白月光順著樹葉之間門的縫隙投進來,影影綽綽。
虞清晚織著織著圍巾,忽然就泛起了些困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時,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讓她瞬間門驚醒,起身去看貓眼。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美艷的女孩,穿著緊身上衣和黑色包臀皮裙,身材前凸后翹,一頭長發被染成了張揚的粉色,眼線拉得很長,紅唇飽滿,顯得格外時髦。
看見門裡的人,意識到自己找錯了門,女孩紅唇扯了扯:「抱歉啊,我敲錯門了。」
「沒關係。」
就在虞清晚快要關上門時,喬思思又突然伸手擋住,問道:「那個問一下,賀晟是住樓上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虞清晚頓了下。
她頓了下,鬼使神差地說了謊話:「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喬思思也不在意,抬手搓了搓胳膊:「哦,沒事,謝謝啊。我就在外面等他。」
短暫幾句話,虞清晚又關上了房門。
她回到沙發上,不自覺咬緊唇,注意力已經無法集中在織圍巾上。
外面的那個女孩該不會是他女朋友吧?
這個念頭不斷盤旋在她心裡,讓虞清晚猛然間門又回憶起昨晚黃毛說的話。
說他又換口味了。
難道他經常談戀愛,身邊總是女孩不斷?
回憶了一下賀晟的那張臉,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實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虞清晚便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
樓道里的談話聲入耳。
看見人回來,喬思思嬌嗔地開口:「賀晟,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看見樓道里站著的人,賀晟的眸色霎時間門冷下來:「誰告訴的你我家地址。」
她卷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聲音刻意嬌滴滴的:「哎呀,這又不重要。我都追了你這麼久了,你真的不表示表示?」
「我你都看不上?你知道,外面那群人排著隊追我。」
喬思思靠近他一步,想用飽滿的胸部貼上他的手臂蹭,嗓音嬌媚,充滿暗示意味地問:「那不談戀愛,打一炮總行了吧?你又不吃虧,是不是?」
他就長了一張多情的臉,性子又混,很招女孩喜歡,但偏偏不讓女孩往他身上湊。
想跟他談戀愛的不少,像她這樣想跟他打一炮,投懷送抱的女孩更多。
因為賀晟看著就很會。
可他偏偏不跟人亂搞。
越是這樣,喬思思就越覺得他勾人,哪怕對她擺著張臭臉也帥。
她都倒追了賀晟快一個月了,整天去他打工兼職的地方堵著不說,這麼長時間門下來毫無進展,倒是搞得她欲罷不能,不拿下他,她整晚都睡不好覺。
見他還是神色冷淡得毫無反應,喬思思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就要往他那裡碰。
一股香水味湊過來,賀晟皺緊眉,察覺到她的意圖后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反手摁在牆上,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喬思思被他的力道弄得手腕發疼,輕嘶了聲。
她都這樣了,他還沒半點反應。
喬思思頓時目光狐疑地看著他:「賀晟,你不會是那個吧?」
「gay?還是那方面有問題?」
非常侮辱男性尊嚴的兩個問題接連一出,賀晟反而笑了。
喬思思沒見他笑過,平常對誰都冷著臉,這時第一次看他笑的模樣,忍不住看得愣了下。
緊接著,賀晟忽然朝她逼近,纖長黑睫垂下來,少年俊美又深邃的五官突然放大在眼前。
喬思思的心跳這下徹底亂了,下一刻,卻見他薄唇輕勾,笑意卻不達眼底,嗓音里卻充滿了譏誚。
「我對你沒興趣,看不出來?」
他在興趣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同樣充滿暗示意味,讓喬思思的俏臉當即一白,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魅力都被踩在腳底。
賀晟說話依舊是毫不顧忌的混,扯了扯唇角:「想就到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去,別在這噁心我。」
喬思思氣急敗壞,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忍不住罵道:「賀晟,你他媽混蛋!」
啪的一聲耳光,清脆又響亮,聽得門內的虞清晚心都忍不住一驚。
不過看來對方應該不是他女朋友。
否則他這麼講話,早就被扇死了。
隨著女孩的高跟鞋聲越來越遠,樓道里再次恢復一片安靜。
虞清晚心口砰砰亂跳,剛想悄悄把門縫合上,下一秒,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拉開。
她一個重心不穩,身體下意識朝前傾倒,卻撲倒在門外的人的懷裡。
虞清晚抓著他的手臂才站穩了身體,少年身上薄荷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煙草味鑽進鼻腔。
距離實在太近,寬闊溫熱的胸膛近在咫尺,她整個人都像是被燙了一下,連忙向後退,飛快跟他拉開距離。
第一次和異性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讓虞清晚緊張到舌頭都有些打結:「對....對不起。」
見她躲得跟什麼似的,賀晟掀了掀眼皮,嗓音聽不出情緒。
「偷聽夠了?」
沒想到偷聽還會被人發現,她的指尖有些局促地攥緊了毛衣下擺,努力平復著過快的心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他白皙的右臉頰明顯泛著紅,說明挨打的力度不小。
虞清晚能理解他此刻看起來不太高興的原因。
腦中快速旋轉思考起來,虞清晚頓時想到一個理由:「我是想把這個給你。」
她連忙跑回到客廳里,把裝好的粘豆包拿給他。
「這個,你拿回去吃吧。是樓下王奶奶給我的,裡面是豆沙餡的,很好吃的。」
見他不打算接過去,虞清晚又出聲說:「我吃不掉太多,多了也是浪費掉,你拿回去吧。」
話落,賀晟抬了抬眉梢,沒說話。
虞清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不太對。
這不是顯得她吃不完,把他當垃圾桶了嗎?
她有些懊惱地垂下眼,想努力挽救一下局面,於是轉移話題地問他:「那個,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我幫你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
喬思思做了長美甲,剛剛扇他巴掌的時候,甲片在臉側劃出了一道不算特別明顯的血痕,靠近他側臉下頜線的位置,自己處理的話可能會有些不方便。
沒等賀晟開口拒絕,虞清晚忽然想起自己那兩團毛線還在沙發上。
她忙不迭在他面前砰一聲關上家門:「你先等一下,我沙發上有些亂。」
「......」
等賀晟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自己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他剛在門口拒絕了一個女人的投懷送抱,轉頭就進了另一個的家裡?
哦,不對,她算不上女人。
這個小區里都是老房子,紅木的地板,客廳里幾乎沒什麼傢具,和他家裡差不多,一個人住,不管再怎麼布置也總是顯得冷冷清清的。
茶几上被女孩用碎花布鋪了一層桌布,插著海棠花的花瓶靜置在茶几上,旁邊還放著一疊畫本,顯得溫馨又富有生氣。
只是房間門裡的室內溫度有些低得出奇。
虞清晚的家用藥箱很齊全,她自己就不能受傷,所以各類止血的藥物和碘伏都有。
她拎著藥箱回來,一邊翻找裡面的東西,一邊輕聲對沙發上的人說:「對不起啊,家裡可能有點冷。這兩天暖氣不太好用,維修的工人還沒來。」
賀晟眸色微動,抿著唇沒說話。
虞清晚先用棉棒沾取了一些碘伏,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朝他的方向挪近了一點。
幫他擦個葯而已,沒關係的。
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緩緩包裹過來,她緊張地不自覺咽了咽喉嚨,握著棉棒輕輕擦拭著傷口。
房間門裡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只能聽見慢慢加速的心跳聲交纏在一起。
女孩低垂著眼睫,卷翹的眼睫輕顫著,臉上是不施粉黛的素凈,烏黑的髮絲乖順地垂在肩頭,溫順得像只兔子。
和剛才喬思思身上的香水味兒不一樣,她身上有一股很淺淡的葯香,沒有甜膩的味道,反而有些清苦,不受克制地往他鼻翼里鑽。
少年垂在身側的指節忍不住輕蜷了下。
賀晟覺得她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敢給那群討債的人錢,昨天還敢一個人去撞球廳找他。
現在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就這麼邀請他進來。
越是這麼想著,他就越忍不住皺緊眉。
虞清晚並不知道他現在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幫他貼好了創可貼,剛想收回手,手腕就忽然被他一把握住。
突然其來的動作,少年溫熱的指腹忽然握在她的腕間門,酥麻發癢的觸感。
她錯愕抬睫,就撞進他額發下漆黑的眼底。
「就敢這麼讓我進家門?」
賀晟垂眸緊緊盯著她,聲線極其薄涼:「昨天堵你的那群人,我跟他們是一種人。」
周圍的空氣陷入片刻死寂,虞清晚咬了咬唇,搖了搖頭,嗓音輕柔無比。
「不是的。」
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向他,執拗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他是好人。
哪怕表面看上去很壞。
如果他和那些人一樣,她暈倒的那天,他就不會把她送到醫院裡,也不會管她死活。
所以虞清晚覺得,他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貶低自己。
話音落下,賀晟的眸色頓了頓,眼底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安靜片刻,他卻忽然俯身靠近她,欺身把人壓在沙發上,周身的氣息忽然變得極富侵略性,危險至極。
比剛剛在門口她撞進他懷裡的距離還要近。
鼻尖幾乎已經快要貼上她的,虞清晚嚇得連呼吸都忘了。
細碎垂落的漆黑額發,柔軟纖長的睫羽,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投下一小片輕晃的倒影。
心臟一下下劇烈跳動著,幾乎快要衝出胸膛。
他的眸色很深,深到讓人難以辨別其中的情緒,不明意圖,凌厲的喉結線條動了動。
「現在呢?還覺得我和他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