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黛妃拈酸
這裡乾隆便到小小的書案上,看著京城發來的邸報,無非是張廷玉的請安摺子,並有幾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乾隆批示完了,放在一邊,轉頭要茶時,汀芷便端著一個白瓷蓋碗遞上來,輕聲說道:「爺剛病癒,不能吃茶,還是用點白開水吧。」
她低眉順眼,許是從沒這樣跟男人接近過,更是面如桃花羞澀嬌,語如鶯燕軟語濃。乾隆恍惚中,恰是又回到了早時與黛玉相處的時光,便看著汀芷,神情恍然,忘了接汀芷遞過來的茶水。
汀芷見乾隆只顧著獃獃的看著自己,便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又說了一聲:「爺,請用。」
乾隆回神,便伸手去接,眼睛仍是盯著汀芷。不妨沒有接到蓋碗,反而戳灑了水,蓋碗也應聲而落,掉在地上,清脆的響了一聲。
門外的馮紫英聽到動靜,慌忙進來,見汀芷臉一直紅到耳根上,低著頭不言聲,便似是明白一點,忙道:「主子沒事吧?」
此時乾隆衣衫上已經濕了一片,幸好水並不太熱,沒有燙到他。汀芷忙俯身收拾碎瓷,不妨又被扎破了手。恰好黛玉剛用完飯,進來瞧乾隆,卻把這些都看在眼裡。只不說話,轉身又走了。
乾隆因見汀芷收拾碎瓷扎了手,又叫侍衛們上來收拾,紫英快帶著汀芷出去包紮。一時忙亂了一陣,乾隆便往李衛屋子來瞧傅恆。
這幾日黛玉也不大親近乾隆,乾隆也只當是黛玉乏了,又因兩夜沒睡好,便不做多想,待第四天,傅恆也打好了,用過早飯便照例過來請安,乘著乾隆高興,試探著道:「主子,咱們在這誤了三天了,時日長了,這裡的人若瞧出咱們行藏不好;再者,京里的會試殿試也不能延誤。車子若能掙扎得動,嚴嚴密密地雇一乘涼轎,咱們也好啟程了?」
乾隆想起汀芷來,心裡又有點兒空空的,便不做聲,傅恆小聲笑道:「爺,夫人這幾天心裡不自在呢,您還只管想著別人。」
乾隆聽了忙道:「怎麼了?」
傅恆爬到乾隆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乾隆便往東院來尋黛玉。剛進了院里,便聽到裡面黛玉同王家的在說話。
只聽黛玉說道:「……你原也疑的有理,我們家爺本不是普通的商人,本是皇商,今年為了宮裡用得茶葉,特特的去陽信走一趟,不想遇到了這場冰雹,給弄病了。既住到你家,這也是緣分。唉!我們這就走了……相處這麼幾日,還真捨不得你和汀芷姑娘呢!」
「看這派勢,我原來還當是避難的響馬呢!」王氏笑道:「既是皇商,見面的機緣還有的,出村半里就是驛道,難道你們往後不打這裡過?」
黛玉聽了,笑道:「這話不錯,以後有緣,自是能再見的。」
乾隆便在外笑道:「夫人的話不錯!」說著便一腳進了房門。
黛玉同王家的忙起身,王家的又見禮,乾隆笑道:「免了,這幾日實在是打擾了。」說著便又看著黛玉笑道:「夫人倒是清閑,躲到這裡來了,為夫那裡的賬目繁雜,還勞夫人快去幫幫為夫。」
黛玉聽了,冷笑道:「既然忙,怎麼還能找到這裡來?可見是扯謊。」
王家的忙行禮相送,說道:「既然是皇家的事情,自然是馬虎不得,小人就不多留夫人了。」
黛玉只得同乾隆出了東院,往西院來。一路上並不同他說笑,乾隆自知道理虧,也不嬉笑,進了屋子,便給馮紫英丟了一個眼色,馮紫英便帶上房門,出去了,另叫了紫鵑在手在我外邊,不叫人進去。
這裡黛玉便冷冷的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乾隆忙上前來陪笑道:「你是怎麼了?只管不理我?」
「我沒怎麼,只是爺這裡橫豎有人服侍,我樂得悠閑去。」
乾隆便笑道:「別人怎比得上你。」
「是嗎?原來在爺的心裡,我是這樣的,只是前兒怎麼失手打了人家的蓋碗兒?還害得人家姑娘扎破了手?」黛玉冷笑著說。乾隆見她巧笑淺暈、似嗔似嬌,真如海棠帶雨般亭亭玉立,越發酥軟欲倒,
乾隆一聽這話,知道那日的事情被黛玉瞧見了,便不由分說,上來摟住,陪笑道:「好娘子,我一時把她當作了你,多看了兩眼,以後不敢了,娘子別生氣了。」
一時黛玉又啐道:「我生什麼氣?爺瞧著好,不過是一聲令下弄進宮去罷了……」
沒等她說完,乾隆便附上去,索性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黛玉所有的話便被堵在了肚子里。
這裡二人情正濃,便聽見院子里有人一陣吵嚷,乾隆便沉下臉,出門看時,卻是一個老人帶著幾個壯漢在院子里吵嚷,王家的忙出來陪笑,嘴裡叫著十七叔。
乾隆站在階前喝斥侍衛:「你們做什麼吃的?竟讓這種人也闖了進來!」
「『這種人」?這種人怎麼了?!」王兆名擺著一副尋事架子,瞪著死羊眼說道:「這是我們王家的宅院,我奉族長二爺的命來自己侄兒家,犯王法么?」
王氏忙出來,說道:「十七叔,我們好像不欠您什麼,你到這裡做什麼?」
王兆名冷笑一聲,說道:「你是不欠我什麼。族長叫我來問你,你孤零零兩個婦道人家,收留這麼多男人住在家裡,也不稟告族裡一聲,是什麼意思?你自己不守婦節,我們王家還有族規呢?」又指著李衛一干人道:「他們一進村就毀廟,扳了神靈前木柵子烤火,已經沖犯了神靈,族長病得起不來,夢裡見神發怒!這個帳不算就想走路?」
「拿下!」乾隆早已氣得手腳冰涼,突然大喝一聲。十幾個侍衛無人不恨這個暴發戶糟老頭子,轉眼之間便將進來的十幾個人擰轉了胳膊,擰得一個個疼得呲牙咧嘴。只是嘴裡猶自叫喊著:「你們是什麼人?我兒子是朝廷命官,你們這樣對我,不怕被殺頭嗎?」
「原來你兒子是朝廷命官,怪不得你竟敢這樣張狂,既是這樣,我罷了你兒子的官,看你還狗仗人勢!」
「你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當今天子嗎?」
「哼,這話說得好,我正是當今天子!」乾隆轉頭對李衛說:「朕自現在發駕回京,知會沿途各地官員謹守職責,毋須操辦送迎事宜——用六百里加急傳旨張廷玉,朕這就回京,沿途不再停留——這些混帳東西交這裡里正解縣,按詐財侵產罪名辦他!」
說完便竟自進屋去了。侍衛們壓著王老頭等人出了院子,王家的母女二人站在院子里竟自呆了。
當日,當地的官員涌到王家的院子里恭請乾隆皇帝聖安,乾隆又囑咐了本地的縣衙要好生對待王家的母女,不許再叫人欺負了去,便擺開執事,回京而去。
一時乾隆又百般撫慰了黛玉,二人本就相知,黛玉便也不再計較,與他終歸舊好。
傅恆等眾人回京后各自休假三天,復有入朝。
李衛經了這趟差事,回來后卻是結結實實的病了一場,忙壞了雪雁。
黛玉便悄悄的叫家人去打聽王汀芷家裡,又叫人送了一些銀兩過去。
傅恆原是被雍正皇上指婚,取了瓜爾佳氏堂兒做了福晉,此時傅恆已經是封做文華殿大學士了,自然不必往日。這日傅恆的母親老福晉壽辰,皇后和黛玉自然是準備了厚禮,早早的賞了下去,皇后因有關國體,不便親自回去為母親做壽。黛玉則不然,她因念著與英琦姐妹情深,往日老福晉對她也是白板疼愛,所以便換了家常出門的衣服,跟皇太后說了一聲便帶著紫鵑等幾個丫頭出了宮門,坐著車直奔傅恆的大學士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