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子夜尋黛
黛玉出了傅恆的大學士府,上了車,便回思起紀曉嵐的話來,「如夫人」這三個字猶如鋒芒在背,只叫她坐卧不寧,再想想王家大院的王汀芷,心中更是委屈異常,於是便對紫鵑說:「先不回宮了,你差個人回去,跟皇后說一聲,就說我有事,今晚不回去了。」
紫鵑見黛玉臉色難看,便知道定是紀曉嵐的話惹惱了黛玉,卻不知王汀芷這一檔子事,於是笑道:「娘娘,一個落魄書生的話如何聽得?娘娘心裡若不痛快,不如叫人把他尋了來,打一頓,罵一頓都好說。」
黛玉嘆道:「他有什麼錯?不過是敢言別人所不敢言的事實罷了,我本是一個弱小女子,並無力改變些什麼,他是皇上,有萬乘之尊,自然不必普通的男人。原是我錯了,只想著兩個人的心在一起也就罷了,誰知,這一心一意卻是不能得的,我自知並不是一個賢良的,不如就此離開的好。」
紫鵑聽黛玉這一番話,便知道事情原本不是一個紀曉嵐那麼簡單,一時也想不透,只好掀開帘子,對外邊的一個侍衛說:「你先回去,告訴皇後跟前的趙嬤嬤,說黛貴妃有事,要去靜玉別墅一趟。」
侍衛領命而去,紫鵑正要告訴趕車的往靜玉別墅去,黛玉卻止住了,說道:「不去那裡。」
紫鵑勸道:「不去那裡,可去哪裡呢?難道娘娘還是想去瞧瞧雪雁?」
黛玉道:「雪雁是個好的,但是李衛卻是他的人,我去了那裡,他照樣能找去。」
紫鵑一驚,說道:「娘娘,生氣歸生氣,難不成娘娘此後便不想回宮了不成?」
黛玉便落下淚來,哭道:「是,我永遠不想回那裡去了,只是惦記著我的麟兒,你若是捨不得紫英,我自叫人送你回去。」
紫鵑也哭道:「娘娘哪裡話?紫鵑自小服侍娘娘,一天也沒有離開過,如今自然是娘娘去哪裡,奴才去哪裡。」
黛玉一把抓住紫鵑的手說:「既是這樣,咱們先去莊子上接了麟兒,然後悄悄的回姑蘇去吧。」
紫鵑使勁的點點頭說:「不管娘娘去哪裡,奴才都跟娘娘在一起。」
黛玉點點頭說:「先去黛澤別墅,悄悄的換了車,然後出城去。」
紫鵑便吩咐下人去黛澤府。
原榮國府,被林青玉買下來后,改成了黛澤府,成了黛玉的公主府。此時黛玉住在宮裡,青玉住在林府,黛澤府自然是閑著的,裡面不過是黛玉原來用過的下人們在那裡看守打掃,以備黛玉高興時出來住幾日,這也原是有的,有時乾隆也來這裡陪黛玉住兩日。眾人都知道乾隆寵愛黛玉已經出了平常妃子的格兒。
黛玉進了府,下車后扶著紫鵑進了內室,早有丫頭上來換了衣裳,黛玉倚在貴妃塌上,小丫頭上來拿著美人錘給黛玉捶腿,紫鵑便下去悄悄的安排。
傍晚十分,一輛馬車悄悄的從黛澤府的側門出去,一路往城西而來。
到了莊子上的時候,已經入了更,趕車的是木叢霖,早發了訊號進去,下人們悄悄的出來迎接。此時雍正爺已經用過晚飯,正看著小麟兒練字呢,麟兒的鐘王小楷已經初練成,頗有雍正爺的王者之風。
黛玉進了莊子,悄悄的走到自己原來住的小竹舍,見廂房裡亮著燈,窗子上映著一老一小兩個身影。
「娘娘,小阿哥還沒睡呢。」紫鵑輕輕的說。
黛玉點點頭,說道:「你去敲門吧。」
紫鵑便上前輕輕叩門。
「進啦吧。」雍正的聲音依然是那樣中氣十足。
紫鵑推開門,攙著黛玉輕輕的進去,燈光下,麟兒仍舊低著頭,認真的寫著字。
雍正抬起頭來,看見昏昏的燈光里,黛玉一身湖綠色的宮綢夏衫,白綾百褶裙猶如凌波仙子般忘塵脫俗,雍正揉了揉眼睛,奇道:「黛兒,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
黛玉便上前去,給雍正行禮,說道:「黛兒給阿瑪請安。」
麟兒抬頭見是母親了來,便高興地放下筆,跑上前去,先給黛玉行了禮,后又撲到黛玉的懷裡,叫嚷著:「額娘,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麟兒?可是把麟兒忘了?」
稚嫩的童聲把黛玉一心的委屈驅散了**成,黛玉綻開了笑顏,雙手抱著麟兒,吃力的放到一邊的椅子上,笑道:「額娘哪裡會忘了麟兒?額娘這不是來了嗎?」
麟兒站在椅子上,伸出雙手摟著黛玉的脖子,撒嬌道:「額娘,我把千字文都背下來了,瑪父說,等額娘來了,叫我背給額娘聽。」
「麟兒乖,來,跟紫姨去玩兒吧,瑪父跟額娘有話說。」雍正畢竟是經歷了風雨的老人,見黛玉獨自深夜前來,紫鵑又一臉的不高興,便猜到了**分,於是支開了麟兒。
麟兒看了一眼雍正爺,又對黛玉說:「額娘,你先跟瑪父說正事吧,麟兒等著你來一起睡。」
黛玉笑笑說:「好孩子,去吧,額娘一會兒就來。」
於是紫鵑上來,抱著麟兒去了東廂房。
雍正則瞧著黛玉的臉問道:「黛兒,是不是弘曆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黛玉凄然一笑,搖搖頭說:「沒有,不是皇上的錯。」
雍正嘆了口氣說:「你聽聽,你從來不稱他皇上,今兒卻這樣稱呼,可見你們還是鬧了彆扭。」
黛玉道:「阿瑪,四哥先是大清國的皇上,其次才是黛兒的丈夫,他君臨天下,指點江山,富有四海。黛兒只是一個小女子,期待的也只是一個小家庭而已。」
雍正聽了,笑道:「阿瑪知道了,定是有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叫黛兒生氣了。弘曆君臨天下,英琦卻母儀天下,他右手指點江山,左手卻美人在懷,我們的黛兒既沒有皇后的名分,又不能是他的唯一,所以便想離開了。對不對?」
黛玉聽了這話,便又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黛兒別哭,其實這些事情阿瑪都想到過了。弘曆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人嘛,總有一點這樣那樣的毛病,不過這孩子也是難得了,朕自有辦法平了你心中的委屈。你且在這裡住幾日,看看他怎樣。等他找到了這裡,阿瑪替你教訓他。」
黛玉一聽,忙道:「阿瑪不必責怪他,這段時間朝中有很多事情,已經夠他煩的了。若阿瑪再指責,可就……」
「瞧瞧,剛多大會兒啊,你就心疼他了,阿瑪都不心疼,你心疼啥啊?去睡吧,今晚上叫麟兒跟你吧,阿瑪可要享享清閑啦!」
女人就是這樣,一提到孩子,便會把所有的委屈暫且放到一邊去,於是黛玉便給雍正爺行了晚安禮,便去了正房歇息。雍正爺自是到後面的書院里歇著。
這日乾隆處理完了政務,隨心便去了鍾翠宮,宮裡留守的宮女說娘娘今日去給皇後娘娘的額娘去祝壽了,還沒回來。乾隆便去了坤寧宮,英琦迎進去又說黛玉叫人來回,說有點事情,今兒晚上住在黛澤別墅了。
乾隆聽了,便悶悶不樂,同著皇後用了晚膳,便借口仍有政事,便出了坤寧宮,帶著馮紫英兩個侍衛悄悄的出了宮,到了黛澤府上,尋進去,府里的管家又說娘娘有事出去了。
此時乾隆方慌了,有事,有事,到底有什麼事不能跟自己說一聲呢?於是叫人速傳傅恆來,問了當時在傅恆府上的事情。
傅恆聽說黛貴妃又失蹤了,便知道定是紀曉嵐那個酸書生的一句話惹的,只得如實說。乾隆聽了勃然大怒,喝道:「沒用的奴才,怎麼叫娘娘同那些酸臭文人說話?還不快把那個紀昀給朕綁來!」
侍衛們慌慌張張的跑去,尋了紀曉嵐來,乾隆怒道:「好你個大膽狂生,貴妃娘娘面前你也敢說『如夫人』三個字,想來你的命也是不想要了!」
紀昀此時頭一次得見天顏,早把在傅恆府上的那種狂勁兒收了八分,如今聽說皇貴妃因著自己一句話便一走了之。心中更是害怕,可是他越害怕便越口無遮攔,見乾隆問話,又不敢不答,於是忙跪下說道:「萬歲息怒,臣想娘娘懷柔四海,並不是小氣之人,況且當時臣與娘娘聯句,娘娘並無不悅之詞,想必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也未可知。」
「哼!你少跟朕跟前狡辯,來人!先壓倒順天府的大牢,叫人好好看著,朕若是找不到貴妃,便要了他的命來!」
侍衛們聽令,便壓了紀曉嵐進了大牢。可憐紀昀一代才子,此時竟然成了帝妃鬧家務的出氣筒。
乾隆叫侍衛們暗中找遍了京城裡黛玉能到的地方,都沒有收穫,此時已經將近子時,乾隆勞累了一天,卻沒有一絲懈怠。
暗夜的風徐徐吹來,拂過乾隆溫熱的額頭。一切還是那樣醉人,只是少了心上人,良辰美景也失了顏色。
馮紫英的心情也是差極了,紫鵑跟著黛玉一起失蹤,讓他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驀地,站在街頭的乾隆看見一輛馬車駛過,車簾被風捲起,裡面露出一個小娃兒的笑臉,乾隆心頭一動,叫過紫英說道:「你叫上朕的暗衛,跟朕出城。」
「出城?爺,這事可非同小可,老祖宗若是知道了,問起來可怎麼回呢?」
「難道你不想找到紫鵑?」
「當然想,奴才明白了。」紫英轉身自往天上扔了一樣東西,燦爛的火花在暗夜裡綻放,瞬間,乾隆身邊便集合了二十幾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