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 禽獸不如

0005 禽獸不如

趙雲龍負手站在府衙女牢外,那冰冷的眼神中隱隱帶著一絲忌憚之色。

他真不希望幕後黑手是陸炳,因為陸家人跟嘉靖的關係太密切了,而且勢力龐大的嚇人。

如果真是陸炳,他真不知道投靠誰才能保住小命。

還好,沒過多久張猛便把陸非煙給請來了。

趙雲龍看到那熟悉的馬車,還有那熟悉的身影,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小仙女能來就證明陸家人不是在演他。

他疾步走上前去,略帶歉意道:「非非,真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來幫忙。」

這麼清麗脫俗的小仙女怎麼會演他呢?

他的內心著實有點愧疚。

陸非煙卻是滿臉寒霜道:「雲龍哥,忠嫂真被人欺負了?」

唉,看那樣子,十有八九是!

趙雲龍微微嘆息一聲,隨即抬手道:「猛子,帶人看住這幫東西,我們沒出來之前,一個都別放走了。

非非,你跟我來。」

女牢里潘氏已然把乾草抱回去,再次覆在身上,獃獃的靠坐在角落裡。

那瘦弱的身軀還在那裡輕輕的顫抖,那無助的眼神中又是驚悸,又是絕望,又是瘋狂。

唉,作孽啊。

趙雲龍見狀又忍不住暗自嘆息,隨即揮手輕聲道:「賁子,你們都出去,守住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說罷,他這才帶著陸非煙小心的走進牢房中。

陸非煙一看潘氏的樣子,並沒有立馬上前,她竟然抬起雙手,擺出一個奇怪的手勢,喃喃的念叨起來。

嘰里呱啦,嗚哩哇啦,也不知在念些什麼。

趙雲龍看著她的芊芊玉手,眼中不由露出一絲好奇之色,這是個什麼手印?

他耐心的等陸非煙念叨完,這才輕聲問道:「非非,你這念的是什麼?」

陸非煙不假思索道:「清心咒,可清心定神、去煩止惡、驅除心魔。」

果然,咒語念完潘氏便不再瑟瑟發抖了。

她竟然抬起頭來,好奇的看向陸非煙,那眼神中的瘋狂之色也沒了。

陸非煙見狀,這才柔聲道:「忠嫂,是我啊,我是非非,我是來幫你的,你不要怕。」

潘氏聞言,又仔細看了看,隨即便顫巍巍的向陸非煙爬來,邊爬還邊痛哭道:「非非,夫君說你能直達天聽,求你幫夫君報仇,幫我報仇啊!」

「嘩」,稻草落下,陸非煙的眼中不由露出一絲寒光。

是哪個畜生乾的?

她緩緩蹲下來,抱住潘氏瘦弱的身軀,咬著銀牙輕聲道:「忠嫂,你說,是誰害死了忠哥,是誰欺負了你,我幫你報仇。」

潘氏痛哭流涕道:「非非,我來順天府申冤的時候都說了是陳慶啊,是陳慶那個畜生啊!」

現任錦衣衛指揮使陳寅之子陳慶!

原來是這個畜生!

難怪潘氏不敢去南鎮撫司申冤。

難怪他莫名其妙就被抓進了詔獄。

難怪當初武舉會試的時候陳寅勸嘉靖只取前三甲。

這傢伙還冠冕堂皇的說取三個就夠了,後面排起來浪費時間。

實際上是陳慶文才武功都是垃圾,妥妥的倒數第一。

如果真一路排下去,那他們得把十幾個參加武舉會試的副千戶全乾掉陳慶才有機會上位!

現在只要幹掉前三甲,陳寅再暗地裡使使勁,陳慶就上去了。

因為陳慶本就是北鎮撫司副千戶!

趙雲龍如夢方醒般的點了點頭,隨即咬牙切齒道:「嫂子,你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有些什麼人參與了。」

潘氏聞言,嚇得哆嗦道:「你不相信我?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呃,把人家嚇著了。

趙雲龍連忙抬手搓了搓臉,小心的解釋道:「嫂子,你別誤會,我不是不相信你。

你也知道,現在錦衣衛都不能胡來,做什麼那都得講律例,我們要幫你和忠哥報仇那也得有真憑實據才行。

所以,你得把整件事情的經過細細說出來,我才好幫你逮住那些畜生,一個個追查,一個個審問,找出真憑實據來,定他們的罪。」

這種事叫人如何啟齒?

潘氏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道:「好,我說,反正我都沒打算活了,丟人就丟人,只要你們能給我和忠哥報仇就行。」

趙雲龍聞言,連忙抬手道:「嫂子,你等一下。」

說罷,他邊疾步走出去交待道:「賁子,快去取文房四寶和矮几來。」

這些東西就是記錄證供用的,牢里就有,自然是很快就取過來了。

趙雲龍又讓陸非煙扶著潘氏靠牆坐下來,這才盤坐在小几前,提筆鄭重道:「好了,嫂子你說。」

潘氏聞言,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即喃喃道:「你們也知道,我跟夫君成親的時候爹爹還是錦衣衛指揮使。

夫君好酒又好客,所以,他經常請你和陳慶等興獻王府儀衛司出身的兄弟來家裡喝酒。

那時候我就發現陳慶有點不對勁了,因為這畜生喝多了之後看我的眼神就變了。

後來,爹爹退下來陳寅當上了錦衣衛指揮使,這畜生看我的眼神就更不對勁了。

每次這畜生喝多了之後,就偷偷看著我,彷彿要把我吞下去一般。

我也曾暗暗提醒夫君,要小心陳慶這畜生,夫君卻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石開死了,你也被抓進了詔獄,夫君心情不好,天天借酒澆愁。

陳慶那畜生也借口陪夫君喝酒,天天來。

有一天,他趁著夫君喝醉了,竟然對我動手動腳,還要我從了他。

我當即怒斥,把他轟了出去。

因為這事太丟人,我沒敢跟夫君說。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夫君剛去衙門不久便因為身體不適跑回來了。

我命人去抓了葯,還沒來得及熬,夫君便吐血而亡!」

說到這裡,潘氏已然是泣不成聲。

陸非煙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慰了一陣,她這才哽咽著繼續道:「我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陳慶這畜生乾的。

他爹是錦衣衛指揮使,我不敢去南鎮撫司申冤,所以,跑順天府衙來申冤了。

沒想到,順天府治中聽我狀告陳慶,不但沒有去抓陳慶反而把我給關了起來!」

這是第一個幫凶!

趙雲龍暗自捏了捏筆桿,這才小心的問道:「問案順天府治中是誰?」

潘氏搖了搖頭,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問案的順天府治中是誰,我只聽旁人叫他嚴大人。「

嚴大人?

好,知道姓什麼就行了。

趙雲龍抬手示意,繼續。

潘氏又咬了咬牙,紅著眼恨恨的道:」昨天下午,順天府姓費的通判提審我。

他們說什麼是我與小叔通姦被夫君發現,所以毒死了夫君!

我自然是抵死不認。

他們便拿出刑具嚴刑拷打,將我打的死去活來。

後面,我被打得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被人抬床上了,陳慶那畜生,那畜生。

那畜生竟然跑進來強行玷污了我!「

這畜生簡直禽獸不如!

趙雲龍聞言,差點把手中的筆都捏斷了。

陸非煙聞言,更是氣得蹭一下站起來,暴怒道:「雲龍哥,我們去把陳慶這畜生抓起來,我要親手宰了他!」

呃,別急啊!

人家可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兒子,僅憑一份供詞是沒法定人家罪的。

趙雲龍擺了擺手,隨即小心的道:「非非,你先別急,嫂子,你可記得陳慶身上有什麼明顯的胎記什麼的,又或者他身上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這簡直是在揭人傷疤啊,而且還是直接往下撕那種!

潘氏聞言,滿臉痛苦的回想了一下,突然間便扯著自己的頭髮癲狂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哪有臉睜眼看啊!

我恨,我恨,我恨啊!

我趁那畜生不備,忍痛拔出了指甲里的竹籤狠狠的在那畜生背上扎了一下!

啊,我要扎死這畜生!」

說罷,她竟然摸起地上的竹籤瘋狂的亂紮起來。

陸非煙見狀,連忙奪下她的竹籤,抱住她安慰道:「好了,好了,忠嫂,沒事了,我們會幫你報仇的。」

說罷,她又回過頭來,哭喊道:「雲龍哥,夠了,別問了!」

這個的確夠了,被竹籤狠狠扎個窟窿幾天時間肯定好不了。

趙雲龍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放下筆,站起身來,解下身上的蟒袍小心的披潘氏身上。

他見潘氏用蟒袍緊緊裹住了身子,這才微微嘆息道:「非非,你先帶嫂子上馬車等著。」

陸非煙聞言,忍住怒火,轉頭低聲道:「我們不去抓那畜生嗎?」

唉,陳慶豈是那麼好抓的。

他還不敢讓潘氏聽到這個名字。

趙雲龍只能附耳上去,低聲道:「陳慶這會兒在北鎮撫司當值,不好抓。

我們還是先把嫂子和小勇先轉移到南鎮撫司再說吧。」

此時,北鎮撫司主事值房中。

錦衣衛指揮使陳寅坐在主位上,陰森森的盯著眼前不爭氣的兒子,冷冷的問道:「說,你背著我幹了什麼?」

陳慶不安的窩起腳趾抓了抓地面,這才小心的道:「爹,我沒幹什麼啊!」

你還沒幹什麼?

陳寅氣得拍桌怒吼道:「你不知道潘氏是誰的兒媳嗎?

你這個畜生!

嚴世藩和費完是在給你下套,你知道嗎?」

陳慶嚇得哆嗦了一下,隨即不解道:「爹,嚴世藩和費完不都我們這邊的嗎,他們為什麼要給我下套?」

陳寅恨鐵不成鋼道:「你以為興獻王府出身的副千戶真這麼好殺嗎?

皇上肯定會下旨徹查,這點嚴世藩和費完都清楚,就你這頭豬不知道!

還他們為什麼給你下套?

告訴你,這事能瞞過去也就罷了,如果瞞不過去,他們就會把你推出來當替罪羊!

你以為他們就只能推你上位嗎?

排著隊給他們送禮等他們提攜的人多的是!」

啊!

陳慶不由大驚失色道:「爹,當初你不是說沒事嗎?」

你真是豬腦子啊!

陳寅懊惱道:「原本是沒什麼事的,現在卻硬生生被你搞出事來了。

嚴世藩此人太奸詐了,他估計一聽潘氏的控訴就已經想好給你下套了。

我都跟你說了,要你這段時間小心一點,收殮一點,你就是不聽。

你竟然聽信嚴世藩和費完的,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告訴你,皇上已經下旨徹查王忠一案了,趙雲龍已經去順天府衙提人了。

你覺得潘氏會不會把你做的事情說出來?」

那肯定啊!

陳慶嚇得驚慌失措道:「爹,怎麼辦,要不我出去躲躲?」

陳寅微微搖頭嘆息道:「躲?

你往哪裡躲?

京城藏得住嗎?

出了京城,你還不是得靠他們幫忙?

到時候一旦出了事人家一下就把你拎出來了!

唉,這些人太陰險了,當初我就不應該跟他們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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