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求之不得，正中下懷
前朝族裔，可堪用否？
一個巨大的問號本就擺在皇帝趙桓面前，現如今又有金國二太子的使者劉晏被打死在禮賓院。
種種跡象表明，動手的有六甲神兵，甚至極有可能是受了郭京的指使，簡直是膽大包天。
所有人都知道，郭京堅決反對和談，其麾下的王健有過向金國使者動手的前科，還為了反對茂德帝姬和親完顏宗望，不惜敲登聞鼓，將堂堂翰林承旨打個半死。
這一次，極有可能還是郭京的手筆。
為啥？
東京城裡流言四起，據說是劉晏此番前來，還是奉金國二太子的命令，索要茂德帝姬，必須下嫁和親。
茂德帝姬不願意，所以向有私情的郭京求助，才有了六甲神兵鼓動憤怒的百姓，直接將使者打死的事件。
私情！
已經嫁為人婦的長公主和當紅聲名顯赫的武將之間傳出了私情，一件桃色傳聞立即在東京城中不脛而走。
有可能嗎？
要是以前，或許沒人相信，但是如今……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茂德帝姬遇險，為何不向別人求助？不求自己父兄庇護，不求丈夫相救，偏偏去求郭京來幫忙？
郭京也是，重文輕武的大宋朝，一個武將會為了毫無關係的公主毆打文官？甚至不惜前途，冒犯官家，敲登聞鼓，與眾多大臣當場激辯？
這兩個人之間要是沒點什麼，好像說不過去。
再想到郭京與茂德帝姬二人比鄰而居，近水樓台，彼此之間來往便利，一切似乎順理成章。
何況如今茂德帝姬就住在郭京的府中，孤男寡女會不會有什麼……很難說啊！
就在猜測不斷的時候，駙馬都尉蔡鞗酒後痛罵茂德帝姬與郭京，甚至公開寫下了和離書。
得了，駙馬都承認帽子變綠了，還能有假嗎？
一切都合乎「情理」，算是讓傳聞就此坐實。
到了這個地步，郭京和茂德帝姬的任何解釋都會顯得蒼白，是不是確有其事已經不重要。
劉晏之死，到底是不是郭京動的手，也已經不重要。
皇帝趙桓看著奏報，心中瞭然，郭京不走，東京難有寧日，錯不在他，但他的存在也許本身就是錯。
「傳旨樞密院，著郭京率部突圍，接應九弟的勤王大軍。」
……
郭京接到詔令的同時，也聽到了這種傳言。
難過嗎？完全沒有。
意外嗎？一點也不過。
驚喜嗎？當真有一點。
郭京萬萬沒想到，有人竟然把自己和後周太祖郭威扯上了關係，搞出了前朝皇族後裔的戲碼來。
真是有趣啊！
如果是王朝前中期，或許有點難受，但是如今的大宋……已經亡國倒計時了，還怕這等謠言中傷嗎？
甚至，郭京有些求之不得。
一個出身市井的小人物，哪怕再有能耐，想要一呼百應也很難，可如果出身不凡，那就不一樣了。
當年項梁、項羽叔侄，憑著楚國大將項燕後裔的身份，立即便能招募大批追隨者；劉備一個織席販履之輩，因為是中山靖王之後，便能成為世家大族，各路諸侯的座上賓，坐實了皇叔身份，最終登基為帝，三分天下。
英雄不問出處，但有時候…出身這東西，可以大做文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感謝這些居心叵測之人，給自己搞出這麼牛牛哄哄的出身來，將來可是有大作用的。尤其是此事是大宋官方主動確認，不是自己搜腸刮肚給臉上貼金，背書效果將非同一般。
一時間，郭京當真想要給那些人當面說一聲——謝謝啊。
至於和茂德帝姬的緋聞，多少有些始料未及，但聽到消息的時候，也是不怒反而有幾分竊喜。
這是要把大宋最漂亮的公主送給自己嗎？近日相處，楚楚動人，溫柔賢淑的長公主確實讓血氣方剛的青年有幾分心動。
但礙於情勢、身份，郭京暫時並未有任何非分之想。而今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自然而然有了心思。
一定程度上，茂德帝姬的名聲已經「毀了」，皆因自己而起，作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總要負責任吧？
更何況……
除了郭京，沒有人知道，為不久的將來，茂德帝姬長公主的身份將會有著怎樣非同小可的分量。
決不能把她留在危險重重的東京城裡，而是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本來想找茂德帝姬談談，但長公主殿下不知是難為情還是避嫌，沒有出面相見，只是遣了採蓮前來傳話。
「郭將軍，娘子說了……她已無家可歸，不怕顛沛流離。」
「好。」
郭京點點頭，提筆在紙上寫下兩行字，遞給採蓮：「交給瑛娘子。」
「是。」
不過多時，茂德帝姬便收到了郭京傳來的字條，只見上面寫道：「忍看紅顏墜火窟，肯使山河付劫灰。」
好大的志向，好溫暖的承諾。
一時之間，茂德帝姬拿著紙張，獃獃地看著兩行字，怔怔不語。
……
太師府里，郭京召開了一次會議。
劉無忌、劉宗傑、傅臨政、楊適、王健、楊再興，幾名心腹全都在列。
「東京汴梁，我們待不下去了。」
郭京道：「官家詔書，命我們突圍出城，接應勤王兵馬，這意味著什麼，你們應當心中有數。」
「小乙哥，勤王的兵馬……會來嗎？」
「如果東京保住了…會姍姍來遲，如果保不住……那就另當別論。」郭京搖了搖頭，遠在相州的康王趙構，如今可是河北路兵馬大元帥，手握十餘萬大軍，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還是一位皇子親王，只怕心裡的小算盤早已噼里啪啦。
「那我們此番出城突圍…恐怕凶多吉少。」
「明白就好，但總比留在城裡等死強，有個心理準備，縱然付出些許代價，我們也必須衝出去。」
郭京凝神正色道：「有人想讓我們去送死，不過他們打錯了算盤，我們偏不……衝出了東京城，自是一片廣闊天空，一片汪洋大海。記住了，出了城，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