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後的晚宴15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後的晚宴15

第一百四十九章最後的晚宴15

明月雙目寫著怒火,余欽對上他的目光,卻是笑了。

他一把將人攬過來,輕輕吻住他的眉間,再往下一點點滑,在他唇角啄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

察覺到懷裡人的身軀沒有那麼僵硬了,余欽重新吻住他的唇,緩緩帶著他重新躺下。

一望無垠的夜空中,星月相映,墜下一片又一片的銀色的紗,隨著海浪的起伏起起落落。

一座小小的島嶼浮在空曠的海面上,如同水墨山水畫上蒼茫間不經意用筆尖綴下的一點,顯得異常渺小,也無比孤寂。

然而島上有火光。

還有一對緊密糾纏的身影。

以及那不時響起的幾聲低吟。

明月感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的加重,每次腳趾的蜷縮,每次手指下意識向地面扣緊……全被余欽主宰了。

所有感官似乎皆被余欽的強勢所操控,心理與理智上明月覺得不情願。

明月下意識看向余欽。

這與海水的冰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因為水裡全是沙子。

但是他躺得有些不舒服,於是又調整了幾個動作。

然而明月頭髮里的沙子還沒有清理。

可是身體的反應並非他所能控制的。

不過此情此景並不浪漫。

身下一片潮濕與黏膩,明月趴在余欽身上,張開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不過咬得並不深,因為此刻他已經並沒有多餘的力氣。

「那也不是。」明月道,「你弄點蝦給我。」

這一回他們一起到了。

「等等,」明月問他,「你沒有當過賀真,怎麼知道我喜歡吃土豆?」

「……沒什麼,烤你的串吧。」

「海鮮都不新鮮了。」

余欽抬眸,望向明月被火光映紅的臉,淡淡笑著道:「反正你只喜歡吃土豆。」

兩堆火的距離不遠不近。

當第四遍水換好,身體是勉強幹凈了。

明月去到了浴室泡澡,余欽也跟著他坐進了浴缸里。

「比如呢?」

於是明月立刻站了起來。

火光已經熄滅。

然而當他仔細辨認后,他發現這心跳竟然來自自己。

咬完人,他有些脫力,順勢將頭枕在了余欽的肩膀上。

泡在熱水裡的時候,明月畢竟還是感覺到了愜意。

余欽的側臉被月光勾勒很柔軟、也很溫柔。

他以為這心跳來自余欽。

他不由回憶起不久前的情形,越回憶,他就越皺了眉。

在這樣的夜晚,心動似乎再也無所遁形。

沉默良久之後,明月總算出聲。

兩個人的距離也不遠不近。

「好。」余欽點頭,「想吃什麼都可以。」

當兩人將身上的沙子清理乾淨,浴缸里的水已經換了三遍。

然後余欽輕輕捧住了他的後腦勺,讓他枕在了自己的肩窩處,再攬住他的手臂。

他把自己先前脫下的干外套拿給明月披上,再往兩堆火里添了些柴火和木炭,一堆讓明月用來烤身體、烤濕衣服,另一堆用來把早已涼透的食物重新烤熟。

銀色的沙,搖晃的火,流動的海。

余欽上半身坐起來,深深看他一眼,繼而跟著站起身。

「問了左三丘。」余欽道。

兩個人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凌晨5點了。

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非常陌生的宋帝王。

於是浴缸里,兩人一前一後坐著,余欽開始幫明月洗頭。

這個時候明月聽到了很重的心跳聲。

「你沒說多餘的事吧?」

躺在沙子里的時候不舒服,海水很涼,余欽的廚藝也太過一般,做的東西勉勉強強能填飽肚子,更別提那滿頭滿身的沙子……

所以,宋帝王搞什麼在海邊看星星看月亮的「約會」?

這簡直像老男人騙小姑娘的把戲。

明月皺了眉,覺得有些惱火。

他甚至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配合。

余欽當然不知道明月在想什麼。

他抓起一把懷中人那潮濕的、沾滿沙子的頭髮,動作頗為小心地把沙子往下捋,但大概某個動作還是重了些,頓時惹來明月「嘶」的一聲,然後他就朝自己瞪了過來。

余欽也有些無奈。他哪有這種的經驗。

於是他想了想,問明月:「乾脆剪了?」

「你敢!」

明月的目光很凌厲,「你就不適合玩這套。大冬天的去海邊燒烤看月亮……誰給你出的主意?」

「沒人給我出主意。你不喜歡?」

「……」

「不喜歡星星,月亮,海,沙灘,土豆……還是不喜歡我?」

「…………」

明月的表情把余欽逗笑了。

他伸出手掌揉了揉明月的頭,將他身體往自己懷裡攬了一些,重新幫他清理起頭髮。

「這個要弄一段時間。你睡吧。我會輕一點。」

明月不信他的話。

想起不久前海灘的經歷,他語帶了些抱怨。

「你才不知道什麼叫『輕一點』。」

說完話,明月打了個呵欠,倒也真靠著余欽的肩膀輕輕闔上了眼。

但很快他又警醒地把眼睛睜開了。

那是因為他感覺到了不適應,以及彆扭。

他習慣了和余欽劍拔弩張,習慣了一見面就爭吵,習慣了兩個人斗得魚死網破。

就算後面兩人有了身體上那層關係,就算他們的身體已經十分契合……做完之後兩個人也會立刻分開,連跟對方多說一句話的時候都很少。

現在這種類似於事後的溫存、親昵,通通讓明月感到不適。

畢竟炮友之間是不需要這種親昵的。

他和余欽又不是在談戀愛。

明月睜著眼,在現在離開浴缸把余欽趕出房間,和閉上眼睡覺順便讓余欽幫自己清理頭髮之間猶豫。

猶豫的結果是他重新閉上眼睡覺了。

——算了,只是讓他幫忙清理下頭髮而已。

其實什麼都不算。

不知不覺,明月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他感覺到自己被余欽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他睜開眼,發現天亮已經大亮。

「再睡會兒吧。」

有人在他耳邊這麼說。

於是明月就又閉上了眼睛。

隱約間他感到有人為自己蓋上被子,再在自己眉間落下了一個鄭重的吻,後來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他沉沉睡了過去。

明月再次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宋帝王已經不在身邊。

他應該是走了,回到他的時空去了。

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大概是時間已經到了,他必須回去。

就像午夜12點前必須坐著南瓜馬車離開舞會的灰姑娘。

把閻王爺與灰姑娘做了類比。

走到陽台上望向海面的明月有些被自己的比喻逗笑。

然而笑過之後,望著那片海,他又感覺到了一些悵然若失。

此時此刻,他再不願意承認,也只能正視的一件事——

昨晚他的所有心煩意亂、煩躁、壞脾氣,其實不是因為不喜歡星星、月亮,不是因為那些麻煩的沙子,也不是因為海水的冰冷……

而只是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動了心。

這件事當然不是在昨晚發生的。

其實明月也不知道是什麼發生的。

也許它源自於在新宇宙漫長而孤寂的流浪中偶爾泛起的些許想念,也許它來自賀真選擇當自己那把刀的時候……

他只是不願意承認這一切。

他又不是瘋子,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變著花樣懲罰人的、鐵血無情的閻王爺?

他怎麼會讓自己捲入這種麻煩的、世俗的情感里?

不過……

明月自認並沒有陷很深。

畢竟他似乎很平靜地接受了和宋帝王再也不會見面的事實。

他試圖整理清算自己的感情,就像做證明題一樣一步一步論證,以得出自己並沒有真正喜歡上宋帝王的結論。

然而這根本不是計算能解決的問題。

情感的重量、心臟的溫度,從來不是運行一下代碼就能給出結果的。

所以他覺得自己從前的看法果然不錯——

感情這種東西,真的非常麻煩。

不過現在再追究清算這些,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

明月知道,早在那片梅花林里,當賀真做出選擇,當自己把刀扎進他的胸口,他和余欽就已經結束了。

昨晚的宋帝王只是黃粱一夢。

當自己睡醒,他也就離開了。

從此兩個人便算是真正的天各一方,徹底陌路。

可是……

可是,明月想,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宋帝王當了一回人,總算教會他些許關於愛和心動的感覺。

可他還沒有徹底搞明白,宋帝王已毫不留情地抽身離去。

這算什麼?

敲門聲打斷了明月的所有思緒。

明月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左三丘。

左三丘往他身後瞥了一眼,然後看向他,小心翼翼地問:「宋帝王大人走了吧?」

明月:「……」

左三丘眨了兩下眼睛。「我是叫你吃午飯的。但我知道你倆要約會,都沒好意思過來打擾。」

明月:「……」

左三丘道:「你昨晚回去洗澡的時候,他來找過我,問過我你喜歡吃什麼來著。所以你們是在約會吧?」

「三三,」明月一手撐在門框上,瞥向左三丘的眼睛,「那個懸崖的事,我可以再提醒你一遍——」

「哇,你再威脅我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宋帝王對我說過什麼。」

「他說過什麼管我什麼事?為什麼你認為我想知道?」

「好好好,不管你的事,你也不想知道!那就快去吃飯吧!」

左三丘擺擺頭,「飯是華華做的。我盯著的。應該沒問題。你擔心的話,可以等我吃了你再吃。」

「等我一會兒。」明月關上門進屋了。

明月說的「一會兒」,實際上他洗漱、換衣服,花了不少時間。

站在盥洗台的鏡子前,看著身體上的種種印記,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其實還疼著,有時候甚至會恍然感覺那人還在裡面。

想到這裡,明月洗漱的時候很有點咬牙切齒,然而當他穿戴整齊出現在左三丘面前的時候,卻已是一臉淡漠平靜。

兩人順著樓梯從三樓走到一樓。

左三丘一路叨叨著自己有什麼顧慮。

「我總覺得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

「話說回來,新的兇手還會出現嗎?

「你看啊,就好比時老爺子的第三個傻兒子的故事,一直沒出來!我預感很不好啊……

「你看,宋帝王跟你關係那麼好,有沒有給你透點題啊?」

「你覺得閻王爺是那種會徇私的人嗎?」

「這……」

「何況我跟他之間有什麼『私交』?」

「…………行吧,你說得對!」

「所以……他對你單獨說了什麼?」

「嘿嘿嘿,你還是想知道吧?憋這麼久憋不住了?」

明月:「…………」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的話,那我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哦——」

左三丘話還沒說完,只聽樓梯上傳來的「咚」「咚」「咚」三聲響,便立刻樓梯口看去。

明月背對著樓梯,看著面前左三丘的瞳孔逐漸放大,呈現出一抹驚恐的神態。

側身回頭,明月看見一個腦袋順著階梯滾了下來。

——是時聽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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