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持酒平天下36
托兩個小朋友的福,這個朝許懷謙和陳烈酒都上得比較開心。
因為還在裝病的緣故,用過朝食,把兩個小朋友抱回各自的房間,讓他們繼續睡著,許懷謙就乘官轎進了宮,早早地在大殿等候了。
而陳烈酒則是商部的祝姑娘穿上禮部送給他倆的朝服一塊去宮殿門口排隊進殿。
金鑾殿外的宮門口從來都只有高官男子進入,從未有過哥兒、女子。
即使是有傳召的哥兒、女子也是從偏門進入,不會中門。
但今日,一個哥兒一個女子穿著五品朝服,束著朝冠,手持玉笏,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向宮門口走來。
明明是哥兒和女子,但兩人都走出了不屬於男子的豪邁。
看得朝堂上的一眾反對黨們吹鬍子瞪眼的,個個甩袖,把眼睛偏向一邊:「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有女子、哥兒入朝為官了,宮門口相對應檢查官員們的內侍也有了變化,由原來的兩位太監又新增了一名宮女和一個哥兒內侍。
陳烈酒知道,這一定是太子受益的,且這群朝臣都已經答應他進入朝堂,卻還給他整這一出,為的就是存心讓他難堪。
陳烈酒不如許懷謙那般大度,只要不是什麼太過於讓他氣憤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他這個最喜歡睚眥必報了,先前是沒有這個機會,現在嘛……
他看著那位最先甩袖說他的大人:「這位大人,我與祝大人能夠站在這裡,是朝堂諸公一致決定的,朝服是禮部趕製的,玉碟是皇家親刻的,你說我們這樣成何體統,我是不是認為你在說朝堂諸公,在說禮部,在說皇家都不成體統?」
「你!」陳烈酒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他明明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覺得女子、哥兒出現在中門這條路上,髒了這條路。
但他不能說出口,不然就跟陳烈酒說的一樣,覺得是朝堂諸公、禮部、皇室的不成規矩了。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皇家和朝堂諸公決定了的事,即使是不合規矩的,也要把他說成合規矩,不然就以下犯上了。
「我怎麼了?」陳烈酒向這位大人看過去,「這位大人,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哼,好男不與哥兒斗。」這位大人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一甩袖,把頭偏向了一邊。
「巧了,我們好哥兒好女子也不跟佞男斗。」這人甩袖不說了,陳烈酒身旁的祝雙雙轉圈被宮女檢查完身上沒有帶著利器等物后,轉過身來,淺笑顏兮地回懟了一句。
這句話可謂殺傷力之大。
佞乃奸佞也,這個詞用在朝堂上他就是個貶義詞,只要不是官宦和真正的佞臣,誰都不願意被人套上個佞字。
而反對黨多數都是一些遵從古制的老古板,更是受不了佞這個詞,這位祝大人一上來就給他套了個佞字,就不是在說他是個正經的好官。
這他們哪兒受得了,當即想要反駁回去,人家祝大人又說了:「剛大人們才說了好男不與哥兒斗,怎麼,這才片刻工夫就變卦了,莫非當真是佞男,巧言諂媚,說出的話都當不得真不成?」
眾位大人被她的伶牙俐齒吃到吐血,被她這麼一說,有理也變成無理了,偏偏還回不得嘴,這回嘴就正好落入他們陷阱,可若是不回嘴,他們就要捏著鼻子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果然這朝堂之上,就不該混合著有女子、哥兒,這還沒上朝就已經有把人氣吐血的本事了,上了朝堂這還得了?
一眾大臣在心中計較,當初就不該答應得這麼爽快,把他們給放進朝堂來!
「祝大人我們是來上朝的,不是來稱口舌之爭。」陳烈酒在一旁聽祝雙雙發揮完,道了一句,「與不把心思放在政務上的人費那麼多話做什麼,我們還是快些進宮跟太子交接得好。」
「陳大人說得有理。」祝雙雙聽了陳烈酒的話,笑了笑,「這男子都與長舌婦一般爭長論短去了,怪不得政務做起來比我們女子、哥兒做起來差得遠多了,不怪太子殿下破不得要把我們商部併入朝堂,只怕再不併入,朝堂之上以後恐怕都是些臭魚爛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往宮殿里走去,可怕旁邊的反對黨們氣壞了,要不是顧及形象真想上去撕爛兩人的嘴。
瞅瞅這都說得什麼話!
哪裡還有半分女子、哥兒的靦腆與溫婉,出口成章,與那地痞流氓又有何異!
一想到以後還要和這樣的女子、哥兒同朝為官,反對黨們痛心疾首,在心裡認定許懷謙就是個禍害。
自他那屆科舉起,這朝堂就如脫韁的野馬一偏就偏不回來了!
現在竟然連女子、哥兒都給整上了朝堂,這以後,天下還能安寧嗎?!
反對黨們在想什麼許懷謙一點都不知道,他早早地進了宮,在大殿里站著等候。
他今天為了裝病,身上攏了個黑色的氅衣,頂端圍著一圈白色的兔毛,把他的臉顯得蒼白又纖細,配合他那常年病懨懨的身體,看上去真跟大病初癒的人沒什麼兩樣。
這會兒打量他的人不少,見他病還未好痊癒就又來上朝了,全都不由得搖了搖頭,何必如此拚命,左右朝堂都已經答應商部進入朝堂,還怕他們把商部給吃了不成啊?
他們哪裡知道,許懷謙等和陳烈酒一塊上朝都已經等了十幾年了都,這會兒他老婆終於可以和他站在一塊了上朝了,他別說是沒病,就算是有病,爬也得爬起來,見證這一天。
在大殿里等了好大一會兒,這才看到領著祝雙雙姍姍來遲的陳烈酒。
主要是祝雙雙第一次來這金鑾殿,路上看什麼都稀奇,耽誤了一點時間。
以後她再來上朝就可以獨自來,不用陳烈酒領著了。
「陳大人!」看到陳烈酒的許懷謙眼睛都亮了,朝他們招了招手:「這裡!」
陳烈酒領著祝雙雙走到了許懷謙面前,挑了挑眉,正想問許懷謙,他們商部的站位在哪兒,就有人開口了:「許大人,這怕是不合規矩吧,商部只是一個五品衙署,不能與二品衙署站在一塊吧。」
「怎麼就不能了。」來得早的許懷謙早留意到了朝堂沒有給商部預留站位,商部若是在開朝之前沒有位置的話,就只能站到眾臣身後去。
本來衙署的官位就不高,再站在後面去,以後商部在朝堂上還有什麼立足之地?
他反駁後面追進來的大臣:「商部行商,好多事情與我戶部有關,戶部也有很多政務要與商部商討,兩個部門站在一起,才能更好地處理政務,怎麼就不能站在一起了?」
朝堂上的站位有講究,但又不是那麼講究,比如文臣武臣不站在一塊,這是鐵律。
但是文臣和文臣怎麼站卻是沒怎麼分的,只要下屬不站在上司面前,不以下犯上,怎麼站都行。
商部一個新的衙門,站在戶部邊上怎麼了,戶部邊上又沒人。
只不過陳烈酒現在暫時還不能與許懷謙站在一塊,因為他只有五品官,還沒有達到二品官的級別,站在許懷謙身旁確實不妥。
他只能跟戶部的五品官站在一塊。
不過這不是還沒有開朝么,還沒有開朝,眾人可以隨意站在一塊討論問題,這個是沒有問題的。
反對黨們對許懷謙的維護氣得牙痒痒,看到他那張蒼白的臉,有心想要反駁他,又怕他沒有好全,萬一有刺激到了他怎麼辦?
「——咳咳咳。」他們正這樣想著的時候,許懷謙不疾不徐地掏出帕子來咳嗽了一聲,向禮部侍郎問詢了一聲,「是吧,何大人!」
何洪鐘被許懷謙氣抖冷,他明明都已經退了一步了,為何許懷謙還咄咄逼人,但他看了眼許懷謙咳嗽的帕子,一不小心看到他帕子內有一團顏色鮮艷似血之物。
挑了挑眉,想到許懷謙在太醫院治病的這些日子,他家門前堆積如山的垃圾,以及市井百姓的咒罵,連請的醫館大夫一聽是來給他看病,都推諉著不願意來。
何洪鐘實在是被這種日子給整怕了,許懷謙活不活死不死地跟他沒有關係,有關係的,許懷謙絕對不能是他氣死的。
前段時間許懷謙若是被他給氣死了,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過了這個風頭,許懷謙再死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何洪鐘想著許懷謙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就算現在好了,身體可能也大有虧損。
說不得現在他就拖著一條病軀在給他家夫郎鋪路呢,若是這個時候招惹他,說不得還要被他給賴上。
左右許懷謙這個樣子,剩下也沒有多少壽數可活了,何必與他硬碰硬,撞自己的滿頭包,還落不到一點好。
於是何洪鐘咬緊了牙關就是不回答許懷謙的話,打定了主意不接許懷謙的話茬兒。
他不接話茬兒更好,許懷謙順勢就將陳烈酒他們安排在了戶部邊上。
何洪鐘都不接話了,其他反對黨們也沒有什麼話說了。
只得任由商部的兩人站在了戶部的邊上。
朝堂六部,從來都只有戶部和吏部權力最大,站在他們邊上也是最容易被上頭的人發現的。
眼見自己的計劃落空,還讓商部討了個這麼大的便宜,反對黨們一個個磨牙切齒,怎麼這個許懷謙就是陰魂不散呢。
沒有他,朝堂定然還跟以前一樣,有了他,這朝堂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亂糟糟的,叫人心煩。
有那與何洪鐘一樣剛注意到許懷謙咳嗽帕子上沾著血跡的人,拉住了這些臉上掩飾不住不耐煩神色的官員:「且先讓他們得意去,那許懷謙大病初癒就趕著出來給他家夫郎鋪路,說不得就快命不久矣了,這個時候去觸他眉頭做什麼,萬一被他咬上反沾惹一身腥。」
官員們這才注意到,這才剛入秋,許懷謙都把氅衣給披上了,整個人也蒼白得不像樣,還時不時地咳嗽兩聲,跟以前中氣十足,面色紅潤的模樣判若兩人。
官員們眼皮子一跳,這許懷謙不會是快油盡燈枯了吧?
想想先前陳烈酒說許懷謙病入膏肓,整個人吊著就剩一口氣了,這突然之間就好了,本就奇怪。
再加之,這好了也不好生在家養病,就這麼巴巴地來上朝了。
眾人想到,許懷謙和陳烈酒子嗣單薄,多年來膝下就只有一子,那孩子如此才五歲,離他頂立門戶還有十幾年之久。
而陳家除了陳烈酒又再沒有旁人了,說不得許懷謙如此拚命就是為了在他死前給他家夫郎鋪一條康庄大道——
這個時候,他可不就是逮誰咬誰嘛!
一眾官員反應過來,霎時間全都收斂好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像無事發生一樣。
等到太子來上朝,看到的就是站在戶部邊上,沒有被任何人欺負的商部,滿朝一片和諧的模樣。
挑了挑眉,見了鬼了,朝堂能夠有這麼聽話?不給商部使任何絆子?
他怎麼就不信呢,站在朝臣面前的桌子上,開口問了一聲:「如今商部併入朝堂,孤想有些事情也該繼續進行下去了。」
他喚了一聲:「商部。」
陳烈酒拿著玉笏出列:「臣在。」
太子問:「在各地修建商場的事,你們商部是如何規劃的?」
陳烈酒答:「以京城為中心點,以十三個承宣布政使司為邊緣,從京城慢慢往其他承宣布政使司擴展。」
「但由於其他承宣布政使司還未達到修建商場的繁榮度。」陳烈酒慢條斯理道,「商部這邊暫定了盛北、昌南兩個承宣布政使司,待這兩個商場修建起來,若是其餘之地,也猶如這兩處繁華之處,再行興建商場之事。」
戚白楠和嵇湘南商部雙楠去的就是這兩個地方。
如今縉朝發展得比較好的地方,也就只有這兩個地方了。
其他承宣布政使司雖說也有長進,但跟這兩個承宣布政使司比起來,還是有所差距。
「嗯。」太子聽了聽,覺得商部那邊也不是盲目擴張,挺滿意的,又向朝堂諸公問了問,「這商場,也有各位大人的股份在裡面,各位大人可有何其他意見。」
這商部才進入朝堂第一天,他們不挑刺都得挑點刺出來吧?
正好也讓他見識見識這商部的能力。
可是環視了一圈,竟然無人出列,太子一頭霧水,不應該啊,為了不讓商部的女子、哥兒進入朝堂,前些天他們都打出狗腦子來了,這會兒能有這麼太平?
太子咳嗽了一聲,向何洪鐘問去:「何大人,你有什麼高見?」
被太子點到的何洪鐘整個人就一個大無語。
不能跟因為我為此事撞過柱子,你們一個個都逮著我來問吧?
我也累,我也有不想說話,只想當個透明人的時候!
求求你們車開問我了!
何洪鐘在心裡吐槽一陣子,出列道:「回太子殿下,這商部的事,臣一竅不通,並沒有什麼意見。」
這下別說太子意外了,許懷謙和陳烈酒都意外了一下,莫非,這些大臣們全都原地頓悟了,覺得商部大有前途,全都不打算折騰了,準備混吃等死?
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他們既然不反對,這就是好事一樁啊。
太子等了等,沒見有人跳出來反對,清了清嗓子道:「那孤就如此讓商部進行下去了。」
「太子殿下英明。」全朝異口同聲地說道。
太子看他們如此統一口徑,就跟見了鬼一樣,覺得今日的朝堂好不正常,好邪門。
手裡還攥著陳烈酒送給他綉著長命花,就是一種火紅如血的花的手帕的許懷謙也覺得邪門。
經常跟這群大臣打嘴炮都打習慣了,突然之間,他們不反對自己,全支持起來,他還挺不習慣的。
安安穩穩無事挺到下朝的許懷謙摸了摸腦袋,難不成,真是早上兩個兒子那一番祝福起了作用?
而今天有備而來的陳烈酒和祝雙雙兩人也覺得奇怪,兩人都準備好了,今□□堂上會起怎樣的一番腥風血雨,結果無事發生,這就很尷尬了。
「陳大人……」原本在心理準備了一番措辭,就等著朝堂諸公發難的時候,好懟回去的祝雙雙見今日沒有發揮出自己的本事,惴惴不安地向陳烈酒看過去。
「無事。」雖然猜不到朝堂為什麼不發難了,但陳烈酒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他們發難不過是我們做得最差的準備,他們不發了,還給我們省了一番功夫,不用擔心,繼續照著我們的計劃做事就行。」
商場的事竟然沒有人反對了,那利用田地來購買商場股份的事,就該加大力度地推行下去。
儘可能多地將土地收回來,然後再配合戶部和理藩院將改田法的事,推行下去。
只有天下的女子、哥兒皆有天地,這女子、哥兒的地位才能夠真真正正地立起來。
千有萬有,不如自己有啊。
商部進入朝堂的第一天,不可謂不萬眾矚目,除了朝堂諸公,京城所有官員的目光在這一天都放在了他們身上。
上次只是提出要他們進入朝堂,都發生了一位侍郎撞柱,一位尚書吐血事件。
今日商部正式進入朝堂,說不得有比上次更為激烈的事情發生。
然而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半個月過去了……
皆無事發生。
這就有些離譜了……
朝堂諸公們,就這樣把商部的女子、哥兒進入朝堂的事情給認下了?
眾人都不太能夠相信這個事實,但事實好像就是如此。
但這件事曾經鬧得這麼大,如今息鼓卻息得這麼快,就算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邸報那邊呢不可能不做一個結尾報道。
鍾逸塵臨危受命,又跑了趟商部,給他們做了一個獨家專訪。
多數都是問商部進入朝堂有沒有什麼不適應之處,其實就是在拐彎抹角地打聽朝堂諸公有沒有為難他們。
陳烈酒是個見好就收的性子,最近這段時間上朝,朝堂上的其他人都沒有拿他們做筏子,頂多就是無視他們。
而他們商部想要進入朝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有必要再對其他大臣趕盡殺絕。
話都是往好里說:「朝堂上的大臣們對我們商部都多有照顧,沒有給我們商部找任何的麻煩,也沒有對我們商部進入朝堂有任何不滿,更沒有瞧不起我們商部的女子、哥兒,大家都一心為朝堂辦事,除了政見上的不合,沒有什麼對立的事情發生。」
花花轎子眾人抬,不管他們心裡是不是這樣想的,高帽子先給他們戴上,這樣以後他們就算心裡再有不服,想到自己頭上這頂帽子,出言想必也會謹慎很多。
而且在官場上,真要把事情鬧大,弄個魚死網破,他們商部現在都還沒有站穩腳跟,真要鬥起來肯定是鬥不過他們的,還不如就先息事寧人,偷偷發展才是正經。
鍾逸塵作為邸報來採訪之人,當然很不想聽陳烈酒的這些官話,他想聽點勁爆的:「那朝堂大臣有交給你們重任嗎?」
這問題問的就有些刁鑽,如果說有,但又沒有任何動靜實施下去,旁人肯定生疑,但若是沒有,那豈不是就在說朝堂諸公們徹底把他們商部給無視掉了。
他們商部費了這麼大的勁進入朝堂,結果就是在朝堂上當空氣的?
陳烈酒笑了笑,回答鍾逸塵的問題:「當然有了,朝堂上的大臣們都很支持我們商部的發展,不少大臣都用田地買了我們商部商場的股份。」
「並且我們商部也將在盛北、昌南兩地修建同樣的商場,現在已經有商部的官員駐紮過去,吏部和戶部還有工部都全力在支持我們,相信兩三年之後,大家就能在盛北、昌南兩地見到與京城一樣的商場,不用不遠萬里來到京城特意看京城修築的商場。」
「並且我們商部也是支持民間氏族來購買商場的股份的,以後的商場肯定不止京城、盛北、昌南等地,只要是縉朝的國土內都將布滿我商場的商場,當然,若是外邦也同意我們商部將商場修築在他們的國土內的話,我們也不會拒絕的。」
陳烈酒這番話說得不可謂沒有水平,不僅四兩撥千斤地把鍾逸塵的問題給圓潤了過去,還給自己的商場打了個廣告。
先前何洪鐘撞柱許懷謙吐血的事,雖然已經給商場在用股份投資的事打過一次廣告了,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許懷謙的病情和商部能否進入朝堂的事給吸引了過去。
反而關注這件事的人不多,來商部購買股份的氏族也並不多。
正好鍾逸塵要給他們商部做個採訪,陳烈酒就起了心思,再打一次廣告。
先前商部還未進入朝堂,商部未來的命運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就算有氏族有心想,也不敢投。
但是現在商部已經進入朝堂,並且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未來只要他們商部自己不做死,就能一直幹下去。
既然如此,天下那些氏族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果不其然,陳烈酒的一番話通過邸報說出去,天下氏族無不為之震動。
僅用百畝土地就能夠購買商場一份股份,商場的火爆程度,不用陳烈酒說,氏族們都是看在眼中的。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以後商場遲早要成為縉朝的一種主流產業,若是他們能夠在商場最初購買上一份股份,以後掙錢且不用說,還能給兒孫留下一份產業,何樂而不為。
於是京城周邊的氏族,還有盛北、昌南的氏族們都紛紛拿著地契來商部購買商場的股份。
隨著來商部購買商場股份的人越來越多,收回的地契也越來越多,許懷謙這邊就琉璃石從商部那邊將這些地契換回來。
地契換回來,戶部的人再一張張整理出來。
裴望舒全程負責此事,整理完了之後與許懷謙交代道:「因為商部沒有限制必須要良田,換回來的都是一些下等田,種不出什麼好收成的地。」
氏族的人也不傻,他們都是依附土地過活的,一下子讓他們把家中的土地都給拿出來,他們肯定不願意,但若只是一些下等地,這就無關大雅了。
「沒事,下等地就下等地。」許懷謙搖頭並沒有在意,「只要他們能夠把土地吐出來就好。」
有些氏族就是那樣,寧肯自己把田地霸佔著不動,也不會乖乖把田地讓出來,導致周圍的百姓無地可種,最後實在活不下去了,不是為奴為仆,就是遠走他鄉。
「他們把地吐出來了,是不是家中奴僕也會相對量地減少一些。」因為縉朝的田法不一樣,縉朝是男子生下來就有田地,所以如果氏族買男僕的話,這個男僕的土地也將跟著他一塊賣給氏族。
這麼多氏族將土地讓出去了,相對應的,他們也該剔除一些男僕才對。
當然不排除氏族們藏著很多隱戶和田地。
「並不會。」裴望舒打著算盤計算著氏族們用來購買商場股份的田地,「他們交出來的,都是奴僕們分到的一些不好的私田,奴僕們還有官田要種,他們怎麼可能會把奴僕踢出來。」
也對。
許懷謙敲了敲腦袋,這田地的事,每天弄得他頭暈腦脹的。
前面說了,每個男子生下來都有二十畝地,十畝露田,十畝桑田,露田不可買賣不可以傳承,死後官府收回,而桑田則是個人的,可買賣可傳子孫。
有些氏族就靠著這一代代的桑田傳承,將周圍附近的土地都收攏成他的,慢慢演變成氏族。
他們占著這麼多土地又耕種不完,而後面新出生的人口,只能分配到更遠更荒蕪,有些人的地甚至在深山裡。
沒有辦法,只能靠給氏族種地為生,給氏族們交完租子還要給朝廷交租子,日子越過越窮。
許懷謙現在想做的就是把氏族手中佔據的大批量的土地收回,慢慢進行改田法。
此事不能急,只能一點點慢慢來,因為他們將氏族手中的田地收回,不能及時派發下去,百姓們手中沒有田地可種,他們一樣會鬧。
「先看看,收上來的土地有沒有連成片的。」許懷謙心力交瘁得很,有時候真想再發一場大水,像盛北那樣,所有人都重新開荒,再重新分配就這麼多事了。
現在為了這點土地,他感覺自己都快要累死了。
「有,京城半月坡這個地方的土地都收回來了,足足有一萬畝。」裴望舒拿著許懷謙交給他的網格表在上面掃視著,很快就找到一處土地豐盈之處。
「一萬畝,每個人二十畝地的話,也夠五百人之多了。」許懷謙算了算,要是還按照原來的土地法,這些土地全分給男子,也有五百個男子,就按一家兩個男子算,也能養活一兩百五十戶人。
一戶人家至少五口人,也就是一千二百五十人。
但因為他們這樣肆無忌憚地吞併田地,至少有一千二百五十人出門去給人為奴為婢去了。
然後他們生下來的子子孫孫再同樣為奴為婢。
哦——
許懷謙算下去,這天下都不知道是昌盛帝的天下,還是氏族們的天下了。
人家有人有地,要不是昌盛帝作為皇帝手握兵權,哪天想反就反。
然後腦子再一轉想到昌盛帝家也是這樣發家的,許懷謙頓時蚌住了。
「京城大多數來買商場股份的人都用半月坡的地來買,那就證明這半月坡的土地並不好。」裴望舒不知道許懷謙蚌住了,聽他嘀嘀咕咕在哪兒算東西,給他解釋道。
「沒事。」許懷謙搖頭,「只要這地還能長東西,它就能種。」
只有沙漠才種不出東西來,只要找到合適的作物,因地適宜,總比什麼產出也沒有的好。
許懷謙嘆了口氣,慢慢來吧:「歸入檔案吧,之後再有年滿十八歲的男子去吏部入檔討要田地,就從半月坡劃分,別再給人家劃分到深山甚至更遠的地方去了。」
京城現在已經沒什麼土地給新增人口劃分土地了,除非撿漏,所謂的撿漏就是人死之後歸入戶部的田地,再重新規劃。
但京城一天才死多少人,新生人口又有多少,這個漏不太好撿,而且即使撿漏到了,也東一塊西一塊的,百姓們種兩塊地,能跑出二里地去,一點都不方便。
要不然就是直接劃分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那深山啊,其他承宣布政使司地界啦,有的是地
有些人種了一輩子的地,還不知道自己的地在哪兒。
「讓適合種什麼,應地適宜嘛。」
「嗯。」裴望舒一一記下。
等以後收回來的土地多了,京城越來越多的百姓能夠分到京城周邊的土地,他們不用去給人種地就能養活自己一家人,屆時,大戶人家也找不到種地的人,他們自己都會把土地吐出來,再進行改田法,肯定就輕鬆多了。
總的來說,雖然頭昏腦脹,但是事情還是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的。
只是這個發展恐怕得等到商部商場的分紅下來才能揭曉了。
忙完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許懷謙讓人抬著他的官轎去了幼兒園,好久沒接孩子了,他得去接孩子放學。
轎子這給東西,剛開始坐的時候,他還挺不習慣,但是做習慣了,也就那麼一回事。
就是辛苦四個轎夫了。
不過他們幹這一行的,許懷謙看得起他們,願意給他們一份活干,要不然他們沒有田地,只有去權貴人家為奴為婢,比當轎夫還不如呢。
「爹爹,我們去哪兒啊?」許懷謙來接小朋友放學,兩個小朋友一看到他,就往他這裡跑,鑽進轎子里好奇地打量這個新鮮事物。
打量了沒一會兒,起轎了,糯糯掀開轎帘子看到外面的街道並不是回家的路,問了一聲。
「帶你們去花錢。」早留意到兩個孩子的私房錢過多,尤其是垚垚小朋友,那麼多的私房錢就那樣放著的話,很容易導致市面上的銀錢不流通,整體經濟受損,讓他好不容易帶起來的gdp又打回原型,這怎麼能行,必須得想辦法讓他們把錢都花出去才行。
「花錢?」兩個小孩子詫異地看著許懷謙,異口同聲道,「爹爹平日里不是最捨不得花錢了的嗎?」
家裡最摳的是許懷謙了,誰給他們說花錢他們都信,唯獨許懷謙給他們說,他們不信。
「那是爹爹沒有,所以爹爹才捨不得。」許懷謙教育他們,「你們有,你們就要捨得花,不然錢堆在哪兒只是錢,只有把它花出去,這錢才算是真正的有價值,知道嗎?」
兩個小孩哪裡懂這些,還不是許懷謙什麼,他們就應什麼:「知道啦!」
許懷謙想,最好這錢還要花在對他們有用的地方。
許懷謙也不知道兩個孩子喜歡什麼,原本想培養他們寫字練書法,但他們好像並不感興趣,琴棋書畫這些更是興緻缺缺,就偶爾來興緻了能玩上一玩,沒有興緻的時候,壓根就想不起這些東西。
想來想去,他們好像唯獨對玩感興趣……
那就玩著把錢花了吧,沒準能玩出點什麼名堂來。
轎子一路從喧囂的市區,抬去了人煙僻靜的地方,糯糯小朋友隨許懷謙,人都快要癲吐了。
就在他正要要昏昏欲睡的時候,轎子總算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飛雲澗。
章秉文早早地在那裡等候了,看到許懷謙的轎子停下,對走出轎子的他們招了招手:「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