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持酒平天下37
「唔——」糯糯小朋友坐轎子實在坐不習慣,一下轎就捂著嘴巴到道路旁吐了吐。
許懷謙剛要過去看他怎樣了,他自己吐了吐口水,拿帕子將嘴巴擦乾淨,歡天喜地地去跟章秉文匯合了:「章叔叔!」
許懷謙看他這麼生龍活虎的放心了,帶著垚垚走過去,提醒他道:「還叫章叔叔,該改口叫姑父了。」
前些日子,章秉文和陳小妹的婚事終於落定,章父章硯良來了京城一趟,親自來給陳小妹下聘禮了。
別說章硯良了,就連章夫子都對這個孫媳婦特別滿意,兩家人知根知底,章秉文和許懷謙又是從小到大的同門師兄弟,兩家人結合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特意吩咐章硯良要重視。
章硯良跑河運這麼多年,攢下了不少錢,加之章秉文平時里也不怎麼花俸祿,爺倆攢的錢在京城買了個稍大的宅子給小兩口當婚房住,剩下的都下在了陳小妹的聘禮中。
人家章家這麼上道,許懷謙還有攔著他們的道理嗎?當即吩咐了兩個孩子改口,表示認可他們的婚事。
「姑父!」糯糯隨即又改了改口。
「叫什麼都可以。」章秉文今天心情大好,揉了揉糯糯小朋友的腦袋瓜,「走,叔叔帶你們看好東西去。」
「什麼好東西?」糯糯跟在章秉文身後轉悠著問道。
他知道章秉文這裡稀奇古怪好玩的東西最多了。
「嗯……琉璃燈。」章秉文想了個詞,與他們說道。
「是阿爹商場里的那種琉璃燈嗎?」垚垚插了句嘴,「我們見識過啦,還見識過好多好多呢!」
垚垚當初還畫過那個燈,雖然畫得四不像,但對小朋友來說,那次的記憶足以記很久了。
「不,跟那個不一樣。」章秉文搖頭,「比那個神奇多了,我這個琉璃燈啊,不用火,不用油,它自己就能亮,還不會把外面的琉璃罩子弄髒。」
陳烈酒商場那個琉璃燈,過一段時間就要拆下來清洗一番,特別麻煩,許懷謙注意到了就琢磨起電燈來了。
其實在古代發電並不難,有磁鐵有銅線就能搞,難的是怎麼做燈泡,燈泡的玻璃有現在已經有了,就剩下玻璃里能使電燈亮起來的鎢絲。
古代有鎢嗎?
他查閱了戶部所有的礦石薄,都沒有發現鎢礦,本以為電燈他這輩子都搞不成了時,有天戶部在入庫的時候,入了許多的重石。
他當時就好奇了,這重石什麼?
下屬們說:「重石就是用來鍊鋼的石頭,能使鋼的質量更好。」
許懷謙沒有見過重石,對這種石頭好奇得很,便跟隨著手底下的人去庫房看了看,在看到那灰黑色的石頭,他腦子閃了一下。
這是鎢吧?這是鎢吧?
雖然他學的哪些知識都丟得差不多了,對很多礦石也認不得了,但是他們國家作為世界鎢儲藏量最大的國家,這東西他還是認得的。
而且鎢確實可以用來煅鋼,不過它的熔點和沸點都太高了,很難練。
不怪它被叫做重石。
解決完了鎢之後,就是把他練成拉成絲,可為難死他和章秉文了,兩人用最好的高爐窯又在裡面加了不少碳石英石等物,這才把他融化出來。
最後制出鎢絲的時候,許懷謙都哭了,太不容易了。
得到了鎢絲還沒有完,還要給電燈泡抽真空,不然鎢絲與電燈泡里的氧氣接觸在通電時會瞬間燒斷。
前面的問題都好解決,最後這一項抽真空,可真把兩人給難癱了。
最後還是段祐言給他們拔火罐的時候,章秉文看到那個被火燒過後,瞬間吸附在身上的火罐,想到了可以在玻璃燈里加入酒精,用酒精瞬間燒玻璃燈里的空氣,再瞬間把入口堵死,這樣雖然玻璃燈里還是會殘留一點空氣,但至少能保證鎢絲不會像之前那樣一通電就燒斷。
為了讓鎢絲的作業工作更長,許懷謙還在鎢絲外面刷了刷上一層紅磷,磷與氧氣燃燒形成五氧化二磷,能起但保護鎢絲的作用。
紅磷很好找的,這個時代的火石就是磷石啊。
一通折騰下來,一個電燈泡總算是做好了,沒有絕緣的東西,許懷謙索性就找了根木棍,將銅線分開纏繞在上面,木棍的另一邊接上轉軸,使它能夠像風車一樣三百六十度旋轉起來,切割磁場。
場外搖動纏繞著銅絲的木棍,一個手搖發電機就做好了。
呼啦啦地搖動轉軸,放在置物架上的燈泡就亮了起來。
不過章秉文比他更會,他直接用水力帶動風車來搖,節省了人力。
這會兒他在兩個小朋友面前演示了一遍,強烈提醒他們不能觸碰到桌上的任何東西,確定他們不會碰之後,這才接上水利轉動的風車將屋裡的燈泡全部點亮。
「哇——」
亮的那一瞬間,兩個小朋友的眼眸都亮了。
他們看見了,真的沒有用火點,那些燈燈唰地一下子全亮了起來。
比商場里的那些琉璃燈亮多了,還沒有一股子油味,乾乾淨淨的。
「爹爹,燈燈亮起來了!」垚垚把許懷謙拉過去。
「對呀,燈燈亮起來了。」許懷謙走過去蹲在他身邊,問他,「垚垚喜歡嗎?」
「喜歡!」垚垚使勁點頭,綠瑩瑩的眼眸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他問許懷謙:「爹爹,這些燈燈都要放到阿爹的商場里去嗎?」
要是放在阿爹的商場里去,他每天都能夠看到這些燈燈了!
「現在還不太行哦。」許懷謙耐心給他講,「現在這個技術還不太成熟,只能使少量的燈燈發電,像商場那麼大一個地方,要使用燈燈太多了,技術還達不到。」
「哦!」垚垚點點頭,又問許懷謙,「那爹爹什麼時候才可以啊?」
「垚垚想每天都看到燈燈!」
「現在爹爹和章叔叔的錢不夠,想要做出垚垚每天都能看到的燈燈,還需要好久好久。」許懷謙也不忽悠他,「要是爹爹和章叔叔的錢夠的話,估計很快就能做出來了。」
搞出了電,許懷謙和章秉文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再搞一個大型發電機,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做出絕緣漆,將電線給做出來。
就能投入使用了。
「做出來以後,垚垚不僅可以在商場里看到這種燈燈,還能在自己的房間看到這種燈燈。」開玩笑,許懷謙也厭煩了每天晚上起夜點燈吹燈的生活,要是有電燈,哪怕是拉線的也比現在方便啊。
「真的啊!」垚垚一聽以後還能在他的房間裝上這樣的燈燈,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綠色的眼眸不斷地閃,「那垚垚給爹爹錢!」
「垚垚把錢都給爹爹花!」
「爹爹不要垚垚的錢。」純粹的小孩就是這麼讓許懷謙喜歡,「垚垚的錢呢,都用來投入實驗這個發電機,以後發電機真的造出來了,投入使用了,爹爹和章叔叔給垚垚發分紅好不好?」
分紅是什麼垚垚不太懂,他聽到紅這個字,想到許懷謙給他發的小紅花,誤以為這個分紅跟小紅花差不多,點了點頭:「好!」
「不過做什麼實驗都是有風險的。」許懷謙不會把小孩小就真的當場傻子來忽悠,還是決定給他講清楚,「很有可能這個實驗最後會失敗,垚垚的錢沒了,什麼都沒有,垚垚能夠接受嗎?」
垚垚就關心他的小紅花:「分紅也會沒了嗎?」
許懷謙點頭:「對。」
見他低下頭去思考了,又說道:「所以垚垚一定要想好這事要不要做。」
見垚垚去思考了,許懷謙又問糯糯:「你呢?」
糯糯想了想:「那我可以每天來看章叔叔怎麼做這個燈燈的嗎?」
比垚垚大一歲的糯糯很會思考,他剛剛就在想,這個燈燈不是用油點的,那它是怎麼亮的呢。
他想搞清楚這個。
「可以啊。」見孩子喜歡這方面的事物,許懷謙巴不得他天天來學習,搞研究就是要從娃娃抓起嘛。
等他大了,他早把夢想給拋一邊去了。
「不過爹爹。」糯糯是小,但不是傻,他說完,又向許懷謙問道,「我每天來章叔叔這兒看這個燈燈,我什麼時候才能學做照相機啊。」
說起這個糯糯還想著那天他在商場里聽他爹跟他阿爹說的照相機。
爹爹說他只要把該學會的知識學會了,就能做照相機了。
可是那些知識什麼時候他能夠學會啊?
許懷謙聽完糯糯的訴求,挑了挑眉,還惦記著照相機呢?
他突然覺得腦仁有點疼,做一個電燈他都精疲力盡了,更別說是他連原理都不知道的照相機,他兒子這是想把他爹的腦子打開,看看裡面的腦花是什麼東西嗎?
所以說,不能在孩子面前隨意給他說他太懂的東西,不然他一不小心給惦記上了,就能惦記很久。
許懷謙做不出照相機,但也沒有打擊孩子自信心:「你先跟著章叔叔把這個燈燈的原理學會了,沒準以後就能自己摸索著做照相機了。」
凡事無絕對嘛,許懷謙先前還說自己可能這輩子都造不出電燈來,後腳這也不是把電燈給造出來嘛。
萬一他兒子以後真能把照相機給做出來,說不得他還能搭著享一點福,哈哈哈哈哈。
「真的!」糯糯的眼睛亮了亮。
許懷謙被他看得老臉一紅,但還是肯定道:「當然是真的。」
唔,等他回去想想照相機到底什麼原理來著。
這就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的痛苦!
「那我願意出錢!」糯糯毫不猶豫地說,只要能夠讓他把照相機給做出來,他所有的錢都可以花掉。
原本還在思考的垚垚小朋友聽到糯糯說出錢了,立馬道:「我也願意!」
「不可以跟你哥瞎起鬨!」許懷謙不贊同地反駁了他,兩個小孩天天在一塊玩,垚垚就知道跟風糯糯這樣不好,他得有他自己的獨立思想。
「你得自己願意才行。」許懷謙再次教育他,「垚垚願意嗎?打從心底里願意嗎?這個一定要自己願意才可以!」
「嗯……」垚垚還在想,要是這個錢給爹爹他們花了他能接受,可是這個錢用來做燈燈,最後還不一定能夠把燈燈做出來,小紅花也沒有,他就覺得很虧,有一點不情願。
但他看糯糯哥哥同意了,他什麼都是跟糯糯哥哥一起的,這個他也不想落下。
但是爹爹一定要他自己願意才可以。
垚垚想了很久,他是願意看到漂亮燈燈的,為了以後能夠有機會看到這些漂亮燈燈,他花點錢應該也沒什麼——
垚垚想通后,這才跟許懷謙說:「爹爹,垚垚願意,垚垚願意的!」
許懷謙再次確定:「真心愿意的?」
「真心愿意的!」垚垚點頭,「等燈燈做出來了,爹爹一定要說話算話,在我的房間里也放上一個這樣的燈燈。」
許懷謙笑了笑:「這個爹爹能跟你保證,等燈燈做出來后,一定在垚垚的房間裝上一個又大又亮的燈燈。」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誰變誰是小壞蛋!」
給兩個小孩說好可以動他們的錢后,回家許懷謙就讓人把他倆房間里藏著的那些錢全部找了出來遞給了章秉文,並讓章秉文給了他倆一個契約,讓他倆簽字畫押。
雖然是小孩,但該走的流程一點都沒少。
小孩子還不懂什麼叫簽字畫押,他們只懂他們在紙上按下了紅手印后,他們的錢就沒有了。
垚垚還好,他本來就不怎麼心疼錢。
但是糯糯一看到許懷謙把他全部攢的錢都給拿走了,包括他明日的零嘴錢都沒有給他留下,捂著心,感覺心絞痛。
「別裝了,小孩子是感覺不到心痛的。」看他捂著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許懷謙把他的手拿來,這才正式忽悠起他來。
「是嗎?」糯糯一聽小孩子是感覺不到心痛的,立馬把手拿開了,他看許懷謙平日里給錢的時候做這個動作,他以為他也能做。
原來小孩子是不可以的嗎?
看糯糯被忽悠住了,許懷謙搖了搖頭,所以說小孩子什麼的最容易被忽悠了。
不過他們這商場都建了起來,顯微鏡個電燈都搞了出來,連商部都進入朝堂,昌盛帝這戰怎麼還沒有打完?
自然是出了變故了。
原本縉朝的軍隊踏進皋山,跟著戰敗的羚部和氂部一路攻城略地深入到魆族內部,又打敗了魆族幾個部落,佔領了他們的土地后。
魆族族長被逼無奈,迫不得已使用迷失花花粉準備對縉朝發起慘烈的攻擊。
他本以為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必定能叫縉朝軍隊有來無回,不敢再往魆族前進半步。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縉朝有了裴望舒的提前警示,縉朝軍隊提前裝備了口罩,這種能捂住將士們口鼻的口罩,讓將士們沒有辦法吸入一丁點的迷失香花粉。
最後的結果就是,縉朝這邊毫髮無損,而魆族因為是秘密投毒,根本沒有跟將士們提醒,導致大半的將士死得不明不白。
魆族族長不知道是誰吿得密,但大概跟弶國脫不了干係。
因為他派出弶國的使臣不僅一個沒有回來,還傳出了弶國即將跟縉朝通商的消息,用腳指頭想縉朝一定和弶國達成了某種協議。
魆族族長不甘心他送了那麼多供奉給弶國,臨了弶國居然背叛了魆族,於是加大了籌碼轉頭專攻嬿國。
嬿國與弶國不一樣,弶國還有樹木等資源,相當於是一個小型的縉朝,而嬿國地處於他們三個國家的最南邊。
氣候炎熱,可以說是荒漠也不為過。
不過再是貧瘠荒蕪的地方也有它特色,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這嬿國的特色就是,除了高大的樹木,花草極為容易種植,且又因為氣候的原因,能一年四季花開不敗,一些小型的果樹也是如此。
忽略其他資源的話,嬿國倒像個荒漠里的人間天堂。
縉朝這般步步緊逼魆族,嬿國本就擔心唇亡齒寒,而魆族又加大了砝碼,導致昌盛帝派出嬿國談判的使臣還沒有開口就被嬿國人給趕了出來,鐵了心要幫魆族。
這下原本只是兩國交戰的,結果演變成了三國交戰,縉朝勇往直前地往魆族推行的腳步暫時慢了慢,並且隨著嬿國的加入縉朝軍隊也明顯感覺到了吃力。
他們先前能夠勇往直前,一路直搗魆族老巢而去是因為他們先前一直在打勝仗,將士們有強烈的戰鬥心理,可隨著魆族和嬿國的合作,他們又在魆族內部,對魆族的地形本就不是很熟練,外加還有不斷搗亂偷襲的嬿國人,吃敗仗是再明顯不過的事。
前面一路都在一往無前,突然一下吃敗仗了,將士們凝聚在一塊的那點軍心,一下就被擊散了,他們想不通他們怎麼就敗了。
這就是戰爭的無奈之處了,不管是誰,再好的將領,都無法面對軍心易便的事,他沒有辦法要求一個將士永遠地保持好戰心。
軍心一散,後面起起落落又打了幾場敗仗,軍隊被圍困在一個名叫麒麟山的地方,這裡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是個不錯的集聚地。
但同樣的被困在這裡,大家也覺得憋屈得很。
更可怕的是,這裡在敵軍內部,戰線的糧草很難從外頭運送得進來。
穆將離有叢林作戰的經驗,被困在這山中,對她有優勢,這兩年是他帶著人殺進殺出的,將圍困他們的魆族和嬿國逐一擊敗,還開闢出了一條能夠運送糧草的戰線。
功勞不可謂不大。
即使軍中從未有過女將軍出現,昌盛帝還是破例升任她為驃騎將軍。
但因為她在戰場上敢殺敢拼,不要命地為縉朝不斷撕開一條口子,殺進敵國內部,大家私底下還稱呼她為縉朝第一女將軍。
這會兒縉朝第一女將軍正帶著一隊人馬在和截運糧草的魆族和嬿國人在戰鬥。
她腰間的兩柄長刀早就沒了蹤影,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紅纓長槍。
只見她筆走龍蛇般揮舞著長槍,長槍上像是有她的眼睛一般,揮出收回都能帶走敵軍一條生命。
她的臉上已經褪去了年輕時候的青澀幼稚,變得剛毅而又冷峻,她一邊對付著圍剿她的敵軍,一邊指揮軍隊道:「糧草,被截走的糧草通通不要了,全都一把火燒了!」
這兩年,魆族和嬿國在他們開闢出來的戰線上截獲他們糧草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沒有那一次有今日這般不要命,明明截獲的人數都不多了,還不逃。
穆將離瞬間做出了決定,就算他們的糧草燒了,也絕不資敵!
果不其然,她一喊放火燒糧,敵人看到那瞬間就熊熊燃燒起的糧草,都跟瘋了一樣,嘶吼著拚命向穆將離他們攻來。
「殺!」
對於這些走投無路,殊死搏鬥的敵軍們,穆將離沒有害怕,高舉著長槍,攥緊韁繩,沖在最前面,為她身後的將士們衝鋒。
當將軍的身先士卒,將士們自然所向披靡。
沒一會兒的工夫,剛那些還叫囂著要與他們決一死戰的敵軍們,沒過多久就潰不成軍,活著的全都四散逃開了。
有將士要策馬去追,被穆將離用槍給攔住了:「算了,窮寇莫追,他們已經到了窮途末路,這個時候追他們不僅沒有好處,萬一他們臨死前還想拉個墊背的,得不償失。」
有了穆將離的話,將士們退了回來,打掃戰場,將他們不幸戰死的將士們石鼓收回,他們的骨灰都是要帶回縉朝交到他們的家人手中入土為安的。
而魆族和嬿國的人的屍體,將士們也沒有讓他們暴屍荒野,挖了個大坑將他們掩埋了起來。
雖然魆族人作惡多端,在他們縉朝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但這些都跟上戰場的魆族將士們無關。
錯的是做決定的那個人,不是用生命保家衛國的他們。
直至將士們將戰場打掃乾淨,穆將離這才騎著馬在前面開路:「啟程!」
但他們不知道,他們走後,剛剛那群四散逃開的敵軍們又全都回來了,將縉朝們給他們族人挖的墳坑,將他們的族人拖出來,又去看剛剛被縉朝人燒毀的糧草,發現還有些燒黑的糧草並沒有變成灰,驚喜地招呼其他人,將地上的這些燒黑的糧草收集起來,連同剛剛扒起來的屍體,全部帶回了族裡。
穆將離帶著糧草回了軍營,雖然路上燒毀了幾車糧草,但大部門的糧草都是好的,且因為這些年,縉朝的國力日漸強盛,許懷謙也捨得給軍營的將士們吃的,給的糧草都比平日里多出一倍。
因此丟上幾車也不礙事的。
穆將離將糧草交給後勤,去了昌盛帝的軍營復命。
昌盛帝此刻正吊著一隻胳膊,上次戰役,他不小心被敵軍的一個將領划傷了手臂,慶幸敵軍沒有放毒,他除了外傷以外,並沒有其他任何病症。
但因為他年事已高,身體的各項機能下降,傷口好得慢,至今還沒有痊癒,太醫讓他再掛些日子。
吊著胳膊,昌盛帝也不清閑,在沙盤上不停地演練戰役,看到穆將離回來了,只是輕描淡寫地含了一下首:「回來了?」
「末將不辱使命,將糧草全部帶回。」穆將離單膝跪地恢復。
「知道了。」穆將離回來,昌盛帝就知道她成功了,這新的一批糧草至關重要,若是不能夠及時拉回來的,將會影響到後面的戰役,不過事情交給穆將離去辦,他也放心。
這兩年這女子的能力也叫他清楚有能力的女子並不如男子弱。
「交代你辦的事,辦得怎樣了?」昌盛帝回復了她一句,耐心將自己正在演練的戰役演練完,這才回過頭來看穆將離。
穆將離從身後取下一個包袱遞交給昌盛帝:「都辦妥了,陛下。」
昌盛帝接過穆將離的包袱,將裡面一沓壘得整整齊齊的報紙取出來,一張張鋪開來看,他看報紙的速度很快,只看標題,只有看到感興趣的標題時,才會將裡面的內容掃視一眼,提出自己想要獲取的信息。
「這個許懷謙,就是會來活。」把許懷謙最近在縉朝整的一系列的事掃視了一遍后,昌盛帝笑罵了一句,「還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連商部的女子、哥兒都給整進朝堂了。」
穆將離在拿到報紙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報紙上的內容,這會兒在聽到昌盛帝的笑罵后,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她也是女子來著。
原本以為以後回朝了,整個朝堂都將接受她以女子之軀坐穩一縉朝女將軍的名頭,沒想到被商部的女子、哥兒們捷足先登了。
不過這樣也好,等以後她回朝了,有商部的女子、哥兒們打掩護,就不會顯得她哼突兀了。
許懷謙和太子合謀要辦的事事先並沒有跟昌盛帝打過招呼,當然昌盛帝在做的事,也沒有與許懷謙他們說,每次給京城回信都是要糧要裝備,而許懷謙這兩年來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要什麼給什麼從來沒拖過後退。
這種後背有人支持他們,能夠讓他們痛痛快快打仗,沒有後顧之憂的感覺讓昌盛帝舒心,因此,這兩年許懷謙和太子在朝中的那些小動作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們去吧,以後這天下終究還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
「陛下我覺得魆族和嬿國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時。」昌盛帝正在想事情的時候,穆將離突然開口說話道,「這次他們截運糧草已經跟前幾次有了很大的不同,相信再過些日子,這場戰役就能夠有個結果了。」
「嗯。」昌盛帝頷首,「有嬿國的加入,他們能挺兩年之久已是不易,再挺下去,恐怕嬿國也招架不住了,要麼敗要麼降,他們總要做出一個抉擇來了。」
嬿國也不是什麼很大的國家,能夠支持魆族兩年之久,已經對魆族仁至義盡了,沒有一個國家會舉全國之力去幫自己的鄰國,魆族這邊若是再不與縉朝分出個高下來,說不得,嬿國比縉朝提前投降。
當然這是建立在縉朝能夠百分百保證能夠將魆族擊敗的前提下,若是魆族能將縉朝趕出了皋山,讓他們滾回縉朝,那又是另外一種打法了。
說不得還存有實力的嬿國真會舉全國之力來他們縉朝撕一塊肥肉。
「穆將軍,這最後幾場戰役,你有信心打贏嗎?」這場仗打了五年之久,也該是有個結果了,昌盛帝凝了凝目光向穆將離問去。
「當然有!」打了這麼久的仗等的不就是這一刻么,穆將離眼睛里沒有恐懼,只有興奮,這一戰打完,他就可以回家和他的未婚夫成親了。
裴望舒給他寫的信都有高達上百封之多了,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哪兒來得那麼多言語,每次來信什麼雞零狗碎的事情都會跟她說。
但穆將離一點也不嫌棄。
她從小跟著父親在軍屯裡討生活,她沒有母親也沒有其他家人,沒有享受過這種家和碎碎念的溫暖。
只有手中的刀陪伴她度過一年又一年。
現在她除了她的刀,還多了一個人,自然是歸心似。
「有穆將軍這句話在,朕就放心了。」聽到穆將離毫不猶豫地回答,昌盛帝心頭大慰,他就欣賞這種敢想敢幹之人。
「你先下去安排吧。」既然已經預測到敵人最近就會發起攻擊,還是早做打算得好,以免被敵人打個措手不及。
穆將離也是這個意思,從昌盛帝的營帳離開后,就回去派兵部署了。
今日押運了糧草回來,她的眼皮子就一直跳,隱隱有種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的感覺,因此在排兵部署上,她又多加了幾層保險。
夜涼如水,明明還是初秋的天氣,魆族的土地像是進入了入冬期一般,比縉朝的有些地方的寒冬還要冷。
麒麟山的軍營一片寂靜,只有偶爾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在昭示著軍營的將士們都進入了深沉的睡眠。
「嗚——」
忽然明月高掛的夜空傳來一道低沉的號角聲,聲音在空曠的夜晚里顯得尤為清晰,一瞬間,原本還在軍營里睡覺的將士們,全都整齊有序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鎧甲,戴好了頭盔,到軍營外集合。
這麼晚軍營傳來號角聲,不用說,肯定遇到了敵襲,就是不知道是什麼規模的敵襲,需要出動多少兵力?
這些底下的將士不知道,但和衣而睡,根本就沒有解開鎧甲在聽到號角聲的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朝吹號角的麒麟山外奔去查看敵情了。
通過設在瞭望塔上的望遠鏡他看到了好多好多的人,拿著鐮刀鋤頭等物或興奮或麻木地向他們營地這邊趕來,密密麻麻地叫人看著頭皮發麻。
「這得是多少人啊。」穆將離透過望遠鏡看清楚山谷外的人後,深吸了一口氣,她就說眼皮子一直跳,一定有事發生,這不事情就來了。
預想到了魆族人近期可能會殊死一搏,但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來得這般快,這得是他們截完糧草后,馬不停蹄就往這邊趕了吧。
這是想趁他們來個不備來個出其不意?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他們有望遠鏡這個東西,能看到很遠之外的地方,在他們還沒有接近的時候,斥候就將消息用號角警示了軍營。
的確,魆族在還沒有靠近的時候就聽到了縉朝人吹響的號角,一瞬間嚇得不行,莫非這縉朝人開了天眼不成,這麼遠的距離也能看到他們?!
但是魆族已經沒有後路了,打了這麼多年仗,他們魆族人每日東奔西跑的哪還有時間種糧食,以前的那些存糧也因為跟嬿國做交易而一消而空,今天派出去搶糧的隊伍又沒有搶到糧食。
他們餓到都在啃食族人的屍體了,再拖下去也只有活活被餓死而已。
因此魆族族長當即下令,不等了,今夜就發起全族攻擊,不管在不在麒麟山附近的部落都往麒麟山趕,今日就是他們與縉朝你死我活之日。
勝王敗寇在此一舉。
現在被敵人提前發現,偷襲變成了強攻,失去了先機,魆族人也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麒麟山縉軍駐紮的地方而來。
魆族人早摸清楚了:「縉朝的皇帝就在麒麟山裡,只要能殺了縉朝的狗皇帝,縉朝軍隊一定土崩瓦解,潰不成軍,到時候縉朝軍營里的好酒好肉都歸我們盡情享用了!」
「我們還可以佔領縉朝肥沃的土地,以後我們的家人再也不用忍受饑寒交迫的日子,我們可以吃飽穿暖和縉朝人一樣過上正常人應該過的日子。」
這種舉全族之力打的仗,士氣一定不能掉,一掉就全完了,因此縉朝的將領們一邊趕著族人朝縉軍這邊殺來,一邊用言語激勵著他們。
而被餓狠了的魆族人在聽到縉軍營帳里有數不清的好酒好食,只要殺了他們的皇帝,就能將這些統統划進他們肚子里,他們還有什麼顧忌的。
就連小孩子都拿著一把匕首,目露凶光地向縉軍這邊殺來。
「殺殺殺!」
縉軍這邊也還算是反應及時,在發現敵軍的第一時間就吹響了號角,等他們喊打喊殺地衝進山谷來時,已經整軍完畢。
所有將軍齊齊上馬,站在將士們前,拿起長槍,向他們說道:「所有將士隨我出征殺敵!」
「殺殺殺!」
將士們舉著刀劍,向他們的領將表示,他們有士氣!
這兩年他們跟魆族大大小小的戰役不少,有輸有贏,但總的來說還是輸少贏多,只是魆族太窮,沒什麼好東西搜刮,每次打完仗,贏面都不大。
好在他們的許大人給力,這麼多年,後勤就沒有拖過一次後退,要糧給糧,要馬給馬,就連盔甲等物都有所改良。
將士們想起這兩年他們不管是打了勝仗還是敗仗回來,許大人和商部的那些女子、哥兒們都會給他們送上豐盛的食物和犒賞。
有時候是一些鮮活的牛羊或者雞鴨魚鵝,有時候就是一些合著麵粉雜糅在一起的麵粉肉和酒,有時候乾脆就是一些家鄉的鹹菜或者醬菜。
有一次,許大人甚至給他們弄來了上百匹戰馬,那次軍營里的將軍們都驚掉了下巴,眾將領為了搶到一匹戰馬,連擺了半個月的擂台,只有在擂台上連贏前一百的將士才有資格去馬圈領取一匹戰馬。
回頭望過去,大多數的將士們都穿上了全套的盔甲,騎上了戰馬,人身上也有肉了,打仗也有力氣了,再也不是剛出征時的窮酸樣,這最後一仗若是他們打不贏,還真是沒有臉回去面對國內一群這麼支持他們的百姓。
「沖啊——!」
「打完這場勝仗就能回家了!」
兩軍對壘,一方抱著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決心,另外一方抱著必勝回家的決心,在這長夜裡殺破了夜幕。
而遠在京城的許懷謙確實在想,昌盛帝究竟還有多久回來。
這兩年哈吉靠著他給他的萬花筒,回國后獻給了西域王后,西域王給了他一個西域商的名頭,讓他拿著西域研究出來的萬花筒,到與西域相鄰的國邦去售賣。
由於他給西域王掙到了錢,西域王也越發看重他,不僅和他做了貴族,還給了他開了很多方便之門,讓他在他的族人面前能夠昂首挺胸的
他沒有忘記這一切都是誰給他帶來的,他為了保住許懷謙這條線,讓許懷謙以後有好東西還能惦記著他,著實給許懷謙弄了不少的好東西。
從毛氈到毛衣再到各類美食瓜果以及戰馬,只要是他能弄來的,他都給許懷謙弄來了。
其中還包括他兩匹曾經他死活都弄不來的沒有閹割過的上好戰馬,如今這兩匹馬都放在了皇家馬莊裡,一匹馬配了幾十個媳婦,成為名副其實的種馬,就等著她們給種馬下崽,成為英雄馬媽,為大縉孕育出更多的好戰馬。
而其餘的東西,許懷謙幾乎是連手都沒有過,一拿到手就給邊關的軍營送了過去。
有這麼多的好東西,既能保證他們吃飽穿暖,又能給他們提供戰力上的幫助,沒道理還拿不下一個魆族吧?
想到這裡,許懷謙看了看自己身後美如仙境的場景,他可是給昌盛帝準備了一份他準備了好多年的禮物,他要是再不回來他就全搬自己家,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