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持酒平天下44
「啊——」
「爹——」
糯糯被許懷謙拎著往台階上放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不太明白他爹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但他認錯態度良好:「我錯了我錯了,爹,我錯了!」
許懷謙將他從廊下拎起來,見他二話不說就認錯,問他:「知道哪兒犯錯了么?就認錯?」
糯糯抿唇,他哪裡知道他哪裡有錯。
反正阿爹教了,不知道自己哪裡有錯的時候,先認錯准沒錯。
「你還委屈上了是吧!」看他抿著唇一臉委屈的模樣,許懷謙拿扇子敲了敲他腦袋,「誰教你的吃飯要人喂?」
「我手疼嘛!」糯糯仰著頭跟他爹爭辯。
許懷謙看了看他好好的兩隻手:「你一沒幹力氣活,二沒受傷,你手哪兒疼了?」
糯糯還沒有說話,垚垚幫他說話道:「糯糯哥哥是寫課業寫太多了手疼的!」
「不許幫他說話。」許懷謙挪過眼神,面對垚垚態度好了些,但還是說了他一句,「垚垚你太慣著你哥了,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這樣是不對的。」
垚垚不太明白:「可是哥哥手疼啊。」
「他是手疼又不是手廢了。」許懷謙看了兒子一眼,「寫點課業就把手給寫廢了,那就證明他寫得還不夠多。」
家裡那個孩子有他這麼嬌慣的,寫個課業就會使喚人喂飯了,以後要是遇到點其他挫折,那豈不是要上天!
許懷謙一句話給糯糯又加了點負擔:「回去再把你寫的課業多寫兩遍,寫到手不酸了,能自己吃飯了為止!」
糯糯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啊?」
「啊什麼啊?」許懷謙再次拿扇子敲了敲他,「小小年紀就知道使喚你弟弟給你喂飯了,長大了是不是還要你弟弟給你為奴為婢啊。」
糯糯委屈:「我沒有這麼想。」
「不管你有沒有這麼想,在外人看來就是如此。」許懷謙說他,「從明天開始,垚垚餵過你多少,你給我喂回去。」
「哦——」看許懷謙是真的生氣了,糯糯也不犟了,趕緊答應。
答應歸答應,他試圖跟許懷謙討價還價:「那餵了垚垚飯,可不可以不寫課業啊。」
真的太多啦。
寫得手都快要斷了。
許懷謙哼笑:「不可以。」
「知道欠課業的難受了吧。」當爸爸的不教會兒子有些懶可以偷,有些懶不可以偷,那肯定是不行的,「知道以後就要吸取教訓,不能因為有困難就欠課業。」
糯糯抿著唇,有氣無力地應了聲:「知道了。」
一想到他好不容易趕完的課業還要再寫兩遍,他真的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除了那些他還有先生每天布置的課業。
那麼那麼多……
他會累死的……
看糯糯快要哭了,垚垚眨巴眨巴眼睛,趕緊幫他說話:「爹爹,兩遍太多了,一遍好不好,兩遍糯糯哥哥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可以哦。」許懷謙拒絕了,「說了兩遍那就得兩遍。」
「另外垚垚,你以後不可以在你哥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了。」許懷謙好好教他,「你得有你自己的思想,做事之前想想這件事我可不可以做,我願不願意做,才去做,不能被你哥牽著鼻子走,知道嗎?」
垚垚也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嚴肅的許懷謙,麻木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許懷謙腦袋疼,就知道給小孩子講道理行不通:「以後我要是再看見你在幫你哥做什麼,你哥的懲罰就要加倍了。」
糯糯和垚垚兩人同時身體一顫,兩遍都已經要人命了,再加倍,還要不要人活了!
垚垚趕緊跟許懷謙保證:「爹爹,我保證以後什麼都不幫糯糯哥哥做了!」
許懷謙表面將信將疑地嗯了,心裡可得了意了,小樣,還治不了你們了。
「不光嘴上要保證,行動上也要證明才是。」許懷謙又說了他們兩句,這才把一臉垂頭喪氣的兩人給放走。
放走前,他還看著糯糯拖著有點酸脹的手把他們放在階梯上的吃食給一一清理乾淨這才罷休。
哪能管吃不管收。
等兩個小孩各自回房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許懷謙想了想,他和陳烈酒都不是那種太嚴厲的爹。
在教育孩子這方便還是下不太下去死手。
而其他小孩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父親教導,陳諾這般嬌慣固然有他的基因存在的原因,但和他跟陳烈酒的教育也脫不了關係。
不能只說教,沒有他們恐懼的東西。
想想糯糯都六歲了,過了今年九月就七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學校也從幼兒園跳到了私塾,開始正式的學習四書五經,以及其他即將科考的各項科目。
再這般懶散地教導孩子下去,他怕是要教出個紈絝子弟來。
於是許懷謙閃身去了長樂阿稚的院落。
今天陳小妹成婚,他們都在陳家窩著呢。
「長樂,叔叔可以進來嗎?」院門大開著,長樂的房間還亮著燈,許懷謙過去敲了敲她的房門,得到允許之後,這才推開門走進去。
走進去看到長樂帶著阿稚正伏在案桌上看書寫課業,愣了一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和阿稚提前溫習一下明日的課程。」不然明日阿稚上課一發獃,先生講了什麼他又記不住了。
這是長樂跟阿稚一起讀書的時候發現的,她一發現阿稚上課注意力不集中,下課就不知道學了什麼,就每天晚上都給勒令他把第二天要學的知識提前溫習一遍,這樣第二天就算他走神,好歹在回神的時候,知道講到哪裡了。
許懷謙看了眼只抬頭跟他打了聲招呼,又埋頭下去繼續苦寫,咬著唇不知道有多痛苦,但痛苦也要學的模樣,特別滿意。
問他:「阿稚,你阿姐平日里都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是啊……」阿稚下意識地想要回答,但他抬頭看了眼長樂,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不知道該不該說。
長樂就知道阿稚不會說她好話,但她不在乎:「沒關係的,老師讓你說你就說。」
「好吧。」阿稚見他阿姐不在意,這才跟許懷謙說,「阿姐好凶。」
「每天下了學回來就讓我做課業,做完了課業還要溫習功課,溫習完了功課,還得寫文章,寫感悟……」這些苦憋在阿稚心裡已經很久了,這會兒逮著許懷謙就訴苦道,「寫不完就打我手心。」
說著他把自己手心悄悄拿給許懷謙看:「老師你看,都打腫了。」
他覺得他跟許懷謙訴苦,像許懷謙這麼好的人肯定會幫他跟他阿姐說說的。
但是他沒有找到,許懷謙在看到他那剛被長樂用戒尺打過,還有點微腫的手心特別滿意,薄唇一抿:「不錯。」
……不錯?
阿稚借著燈光抬頭看到許懷謙特別滿意的眼神,瞬間懷疑這還是他那個特別溫柔,特別會安撫人心的老師嗎?
「長樂啊。」許懷謙看完阿稚的手心又去看長樂,「介不介意再幫老師帶兩個小孩。」
「老師說的是糯糯和垚垚?」長樂何其聰明,一想就想到了他們兩個。
「嗯。」許懷謙點頭,「老師最近發現他倆特別的懶散。」
長樂跟著道:「不僅懶散,還有些嬌慣。」
「你都知道了。」許懷謙也沒有不好意思,他們這些小孩天天混在一起,彼此什麼性格應該都清楚,是他這個當爹的管教不嚴,徵求他意見道,「那長樂願意幫叔叔管教一下他們嗎?」
長樂自認為管教人不難,但是……
她看著許懷謙:「叔叔捨得讓長樂打他們嗎?」
「怎麼捨不得。」許懷謙一點都不介意,「打得越狠,他們才能越長記性。」
就像阿稚一樣……
現在多乖啊……
阿稚見許懷謙和長樂都向他看了過來,打了個寒戰,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繼續低下頭去寫東西了。
「那就好。」長樂點頭,許懷謙也教了她不少東西,幫著管教兩個弟弟不是難事,「只要老師不心疼他們,我保管他們老老實實的。」
從長樂房裡出來,許懷謙覺得,這光有姐姐的壓制也不妥,又去了陽陽的房間。
果然這孩子也在看書呢。
有了垚垚親情贊助的發電機,府里幾個小孩的房間都安上了電燈,這樣看書不費眼。
有了電燈后,陽陽就更愛看書了,每日都要看到大概八九點才肯上床睡覺。
「還在看書啊?」今日陳小妹婚宴賓客本就走得晚,按道理這個點他該睡了才是,許懷謙走進去看他還沒有睡覺,奇怪地問了一聲。
「定好了今日要把這本書給看完。」陽陽手中拿著那本書,頭也沒抬,「還有最後幾頁了,我看完了再睡。」
許懷謙也沒有打擾他,等他將最後幾頁看完,還做了總結評語后,搬了根板凳坐過去:「陽陽,伯伯給你說點事。」
「伯伯請說。」陽陽起身給許懷謙倒茶。
「是這樣的……」許懷謙把糯糯和垚垚兩個小朋友太懶散的事給他說了說了,「伯伯想請你平時監督一下他們。」
「可以啊。」陽陽沒有意見,就算許懷謙沒有發現,他也要跟許懷謙說說此事了。
但是他也跟長樂一樣,有所擔憂:「可是伯伯,我的作息和糯糯他們的不一樣,他們能做到嗎?」
「做不到也要做。」許懷謙一錘定音,陽陽多自律啊,完全不用王婉婉和陳金虎兩人操心。
他們兩人現在就算在外面做生意一年兩年不回來,陽陽也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那樣糯糯和垚垚這兩個離不開父母的,必須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第二天,糯糯和垚垚兩個小孩子起來,得知以後他們除了上學回來做課業以外,還得跟陽陽一個作息和跟阿稚一樣去陳金虎長樂的房間溫習功課,做不好就要挨板子。
兩小孩都懵了。
早知道喂個飯能喂出這麼大個懲罰來,打死他們也不喂飯。
糯糯是又哭又撒嬌地央求許懷謙:「爹爹,不要嘛,」我放了學還得去小姑父那兒看做電燈呢。」
電燈雖然做完了,但糯糯和垚垚的學習遠沒有結束。
依舊每日下了課都要去章秉文哪兒待上時辰才回來。
「不用擔心。」許懷謙立馬就給他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以後你的這些哥哥姐姐們也跟著你們一塊去學,學好了,回來一塊做報告給我看吧。」
「啊——」
糯糯捂住臉,欲哭無淚,這也太飽受折磨了。
上一個難題還沒有解決,這又給增加一個難題。
嗚嗚嗚嗚嗚好慘的糯糯……
糯糯內心在哀嚎,許懷謙卻笑眯眯地看著他:「你還有什麼問題?」
「沒有了,沒有了。」糯糯現在什麼問題都不敢問了,就怕他再多問兩句,許懷謙會給他增加更多的課業。
拉著垚垚就跑了:「我跟垚垚上課去了!」
陳烈酒不在,糯糯和垚垚辛苦的日子開始了,每天早晨天不見亮就拿著書到廊下大聲地朗讀上面的內容。
朗讀背誦並被陽陽抽查完這才吃朝食去上課,下了課回來先去章秉文那兒看一個時辰的電燈和發電機,回到家把課業做了,然後溫習明日要學的課本,溫習完再把明日要學的課點列出來交給長樂檢查。
若是檢查過了就能出去玩,若是檢查不過就要挨兩下板子。
糯糯跟許懷謙一樣能偷懶就偷懶能摸魚就摸魚,時常挨板子,挨完板子,還得頂著有點腫的手繼續寫課業。
阿稚對與他同病相憐的糯糯同情不已:「我阿姐凶吧?」
糯糯看了眼正在跟陽陽討論問題的長樂,撇撇嘴:「我哥也很兇。」
「沒關係。」垚垚在後頭挺他們,「垚垚可愛就行了。」
糯糯看了眼垚垚又把他面前的宣紙給弄皺了,認命地用鎮尺給撫平了,蘸墨重新寫。
邊寫邊說:「肯定是因為阿爹不在家的緣故,爹爹變后爹了,我們的日子才過得這麼難過。」
糯糯想了想,他和垚垚兩個的苦日子就是陳烈酒走後開始。
說到陳烈酒,垚垚也神情落寞道:「也不知道阿爹現在在幹什麼,垚垚好想他啊。」
陳烈酒在幹什麼?
在殺人。
他帶著即將要給魆族人治療天花的太醫和給他們填飽肚子的糧食進入了魆族地界。
此刻群龍無首的魆族國域可以說是人間煉獄也不足為過。
魆族和縉朝打了這麼多年仗,國內的國力早就消耗一空。
加上最後一戰,魆族族長還讓二十萬老弱病幼的百姓主動染上天花去感染縉朝將士。
最後一仗打完后,昌盛帝也沒去管這些老弱病幼們,把麒麟山山谷里的糧食都留給了他們后,就班師回朝了。
而這些百姓在吃完了山谷里的糧食后,就出了山谷向有人的地方到處找糧食。
這一戰本就把魆族百姓的糧食掏空了,就算還有剩的,其他百姓們也不敢拿出來。
他們就像幽靈一樣一個部落一個部落地去討要糧食,順便也把身上的天花病毒帶去了。
過了潛伏期,與這些人接觸過的部落都染上了天花。
沒有首領,沒有糧食,沒有藥物,大家都要死。
強烈的求生意志讓人跟瘋了一樣,見人就啃,見糧就搶,連地里的土根都能刨出來啃上幾口。
陳烈酒這個時候帶著一大堆的糧食往魆族走,就跟羊如虎口一般,成了魆族人所有人的目標。
一開始,陳烈酒試圖跟他們講道理,告訴他們只要他們不爭不搶,每個人都有獲得食物和治療的機會。
可是這群魆族人怎麼聽得進去?尤其是在魆族剛剛被縉朝所滅的這個節骨眼上。
他們怎麼可能認為縉朝人居然有這麼好的心腸,會給他們糧食會給他們治病,全都一窩蜂地像陳烈酒他們湧來,想搶陳烈酒他們的藥物和糧食。
陳烈酒這一行人來時都種了牛痘,雖然再次感染的可能性很低,但是這裡的病人太多了,這麼多的病人,很難保證會不會二次感染上。
況且這些糧食他們也不是取之不盡,被他們搶了,他們再回國去搬糧食,縉朝有多少糧食夠他們霍霍的。
眼看一路向他們湧來的人越累越多,陳烈酒心一狠直接下令:「殺掉最先衝過來的一批人。」
在這些餓紅了眼,一心只想搶糧食的人面前跟他們講道理肯定是講不通的。
只有威懾才行!
商部的人都是些女子、哥兒,就算膽子很大,敢出門做生意,敢不遠萬里來這魆族冒險,但他們從未殺過人啊,一時間讓他們去殺人,他們連刀子怎麼握都不知道。
陳烈酒也沒有殺過人,他只砍傷過人。
不過殺人和砍人不都一樣嗎,見商部的女子、哥兒們不會,他拿起刀給他們做示範。
「看著!」
陳烈酒握緊刀柄向人群砍去,一兩個人的手被陳烈酒當場砍掉,嚇得周圍涌過來搶糧食的人,當場四散逃開,「啊……殺人了……殺人了!」
「我的手!我的手!」而那兩個被陳烈酒砍了手的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被削去,殷紅的鮮血不斷在往外涌的雙手,又哭又鬧,最後承受不住事實和手上的痛苦,昏死過去。
前面的人跑開了,後頭還要湧上來的人迷茫了,看著那兩個昏死過去的人,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湧上來。
許陳烈酒拿著他那把還在滴血的刀子,長刀直指他們:「誰還敢湧上來,湧上來就如同他倆一個下場。」
現在魆族這個情況沒了手,就相當於是徹底廢了,別說是能活下來了,就算是活了下來,搶糧食都挺費勁。
百姓們群龍無首,對上這些縉朝官兵毫無自信,正在猶豫乾脆退了的時候。
有那混跡在人群中,稍微有一點有頭腦的人出聲道:「沖啊,大家不要怕,我們有多少人,他們才多少人,只要大傢伙一塊衝過去,他們恐怕連拔刀的時間都來不及!」
「他們車上可是有很多糧食的,這批糧食夠我們吃很久很久了!」
原本魆族這些暴民們都被陳烈酒嚇得就快要退走了,
聽到這人這話全都猶豫了,他們好餓,好餓好餓啊。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天沒有吃過飽飯了,也記不得吃飯是個什麼滋味了。
如果今天他們不搶這批糧食,他們都會被活活給餓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
「大家沖啊,衝上去了,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
是啊,衝上去了還有一線生機,不衝上去還不是得死。
人家牢獄里的人上斷頭台之前都得吃頓飽的,他們在死之前衝上去,吃頓飽飯怎麼了。
「沖啊!——」
一瞬間魆族暴民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他們不畏生死的全都向陳烈酒這幫人湧來。
他們就還不信了,他們這麼多人搶不到他們一隊人的糧食。
「陳大人,現在怎麼辦?」商部的人見殺人都阻止不了這群人進攻,慌了。
「慌什麼。」陳烈酒眼疾手快地打開一個許懷謙給他的匣子,用火摺子快速地點燃引線,往人群里丟去。
拉著商部的人大聲喊道:「趴下、趴下,快趴下!」
商部的不明白這個時候不應該拿刀子像剛剛陳烈酒砍他們一樣,使勁砍這些手。
這會兒聽到陳烈酒的話,全都將刀子收了起來,全都向地下趴去。
「轟隆隆——」
沒過多久,就在暴民就要衝到陳烈酒他們的這隊馬車上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人群里傳了出來。
嚇得所有要往要往陳烈酒他們隊伍湧來的人全都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向身後一瞬間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人看過去。
看他們不是被炸傷了身體痛苦地在地上嚎叫,就是被炸得四肢亂飛不似人樣,有些甚至直接被炸成了屍體。
魆族的百姓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嚇傻了:「天神來了!天神來了!空降大雷了!」
「快跑!快跑!」
轟隆隆的,一顆炸彈的分量不足以威懾這些人,陳烈酒又拿了幾個炸彈出來的如法制炮又往人群里扔了幾個。
雷聲不斷地響起,魆族的暴民們也反應了過來,這絕對不是什麼正常的手段,嚷嚷著四散跑開了。
一時間,原本將陳烈酒他們面前給圍個水泄不通的魆族暴民,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們走後,商部的女子、哥兒們看著那被炸得在地上胡亂蠕動亂爬的魆族暴民們,向陳烈酒問道:「陳大人火.葯!」
魆族的百姓沒有見識,不代表縉朝這些人沒有見識。
這能平地發出轟隆爆炸聲的東西就是火.葯。
「算是吧。」陳烈酒也不知道此物叫什麼,反正許懷謙說了,遇到困難的時候,點燃他們扔出去,就能炸飛好多人。
縉朝有火.葯,像平日里開山挖渠之類的,都會用到火.葯。
但是火.葯並沒有投用於戰場,因為太散了,點燃扔出去,人家一跑也炸不了多少人,反而還會傷及自己軍隊的人。
只有適合的戰地才會用到火.葯。
許懷謙得知后和章秉文做煙花的時候,就將這火.葯稍微改進了一下,做成了能夠成片傷害的炸.葯。
雖然用在軍事上還是兒戲了些,但用來嚇唬這些魆族百姓卻是綽綽有餘了。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涌在他們面前的魆族暴民已經盡數退去,商部的女子、哥兒們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這還只是剛入魆族就有這麼多暴民將他們給圍住,相信深入魆族內部像這樣搶糧食的暴民會越來越多的。
一開始他們可能畏懼他們手上的火.葯,但火.葯是有限的,且人餓恨了,恐怕到最後他們連火.葯也不會再怕了,只管搶他們的東西。
被商部的人一提醒,陳烈酒也覺得難辦。
這些百姓又東一塊西一塊的,他們是來平亂的,不是來打仗的,總不能請軍隊過來把他們給絞殺了吧。
陳烈酒的目光向地上那些被炸.葯炸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們看去。
他敢看這些屍體,但商部的女子、哥兒們卻是不敢看。
太嚇人了。
腸子都出來了。
商部的女子、哥兒何時見過這麼血腥的場景,甚至有幾個人還不太適應的白著一張臉乾嘔了幾下。
陳烈酒發現他們的異樣,問了聲:「很可怕?」
商部的女子、哥兒們點頭,還催促陳烈酒:「陳大人我們快走吧。」
陳烈酒笑了:「走什麼,不是在想我們怎麼進去到魆族內部去嗎?」
陳烈酒指著地上的屍體:「現在機會不就來了。」
說罷,他提刀走過去,直接將地上還沒有涼透的屍體砍了一頓。
商部的女子、哥兒們見陳烈酒對屍體都不放過,直接將他們給五馬分屍了。
頭顱是頭顱。
四肢是四肢。
唯獨留一個還在冒鮮血的肚子在地上。
面色又白了幾分,甚至有些人連肚子里的酸水都給吐了出來。
太血腥了。
陳烈酒卻是沒管他們,將這些人的屍體給全部砍開后。
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招呼商部的女子、哥兒們上前:「都是死人了,怕什麼?」
「將這些頭顱手腳都掛在車上去!」
既然商部的這些人都怕這種被五馬分屍了的屍體,那魆族的人呢?
魆族的人也怕吧。
陳烈酒想了想,沒有人不畏懼死亡。
尤其是對這些還沒有真正經歷過殘酷世界的百姓來說。
五馬分屍是一種很殘酷的酷刑。
聽說被五馬分屍的人投胎轉世身上都會帶著點什麼毛病。
不然為何那麼多寧願喝毒酒、弔死留個全屍,也不願意在自己身上弄個什麼傷口。
商部的女子、哥兒們聽到陳烈酒話,臉色嚇得更白了:「就、就這樣放車上?」
他們陳大人何時變這麼變態了?
「嗯。」陳烈酒點頭,「不僅要放在車上,還要給我找繩子全都掛起來。」
他就是要讓路過的魆族百姓們都看看,他們究竟是如何兇殘的一支隊伍。
不想死成五馬分屍的話,儘管衝上來搶便是。
商部的女子、哥兒們忍著強烈的噁心和恐懼將那些血淋淋,死得嚇人的頭顱和手腳找繩子給串了起來,掛在了所有裝糧食的馬車上。
頓時馬車就被染上了可怕的血色。
而那被掛在車頭上的頭顱別提多嚇人了,
那人可能是痛死的,死前五官都扭曲了。
陳烈酒砍他屍體的時候,也沒有動他的面部,就這麼將他砍了下來。
現在他的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面上還維持著痛苦地扭曲狀。
跟隨著馬車的行動而動。
看上去就像一隻可怕的頭顱漂浮在車前,替整個車隊巡視著周圍路過的人。
別說敵人了,陳烈酒晚上起夜看到這具頭顱冷不丁地都被嚇了一跳。
他覺得效果很不錯,就這樣推著這掛滿了頭顱與四肢的屍體繼續向魆族內部推進。
原本魆族內部的人聽到有縉朝官員推著糧食來他們魆族的風聲,全都跟前面的這些暴民們一樣想要來搶糧食。
但是當他們衝到面前,看到那被陳烈酒掛在馬車上的頭顱與四肢時,全都嚇得面色一白。
特別是陳烈酒還沒有把他那身砍人砍得渾身是血的衣服換下來,就那樣拿著那把砍過人血淋淋的大刀,坐在車頭上,頭上掛著頭顱,眉心的哥兒線鮮亮,冷冷地看著他們,彷彿全然不懼他們衝上去搶糧的模樣。
魆族暴民都被嚇傻了:「煞神!煞神!」
「那個縉朝哥兒是個殺人喜歡剁手剁腳的煞神!」
「惹不得,惹不得!」
當然也有那種不怕死的,非要衝上來的搶糧的,陳烈酒的大刀加炸.葯糧他們都給解決掉后,就這麼當著所有人的面砍起屍體來。
他覺得大刀砍屍體還不過癮,路過一戶跑光了的魆族百姓家,找了把生鏽的砍刀砍。
正好把車上那批他們掛著都快要掛臭了的頭顱和四肢換下來。
魆族百姓何時見過這麼血腥的場景,原本還想不要命一把,拚死搶一些糧食。
見過這個場景后,直接反胃地嚇跑了,
就這樣陳烈酒靠著這些四肢和頭顱一路橫到了魆族的都城。
在都城緊閉的城門外,面對著城牆上的一堆拿著鋤頭鐮刀的百姓們全然不懼。
大聲喊道:「我們是縉朝皇帝派來接管你們縉朝官員,我們帶了能夠治療天花的大夫和藥物,還有足夠你填飽肚子的糧食。」
「你們識趣的就將城門打開,放我們進入,不識趣的——」
陳烈酒指著車上的頭顱和屍體:「我就把染上天花的病人抓來,砍了手腳天天往城裡扔,你們覺得你們能夠抵得住多久。」
喊完陳烈酒也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吩咐商部的女子、哥兒們就地紮營。
將他們帶來的糧食和肉拿出來燉煮。
商部的女子、哥兒這一路可算是見識到了陳烈酒的強悍,對他比以往更加崇拜了,現在什麼都聽他的,他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聽他說讓把糧食和肉拿出來煮,就真的把糧食和肉拿出來煮。
煮的時候還故意放了些味道很香的調料。
一陣風吹過,飯菜的滋味吹到了魆族內的城牆裡去了。
魆族以前窮得叮噹響,即使是都城也跟縉朝的縣城般大。
這會兒縉朝官員抵達,他們害怕縉朝人全都涌在城門口。
帶著飯香味的風吹到城牆裡,不少人都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反向味誘惑得咽了咽口水。
好久好久沒有吃到這麼正常的飯菜了——
有人吞著口水問道:「剛才那個縉朝人說什麼呢?」
因為魆族小,且以前不怎麼與周邊國家打交道,會縉朝話的人很少,大部分的百姓都聽不懂陳烈酒在說什麼。
這會兒見他們防備的縉朝人並沒有攻打進來,還在城牆外埋鍋造飯起來,不少人就好奇那縉朝人究竟說了什麼。
魆族都城裡當然有能夠聽懂縉朝話的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首領的家人或者下屬。
魆族戰敗,族長和各部首領都被縉朝人給抓去了,他們見魆族群龍無首,正是入侵的好機會,便組織人手將魆族都城裡的百姓給收編了。
組織成了這樣一支隊伍,想要來抵禦縉朝人或者即將從縉朝回來的魆族人。
能當族長首領,誰想給人當下屬。
他們本以為這隻來收編他們的縉朝官員必定會跟他們硬剛,組織了這麼多人手守在這城門口。
哪知這支縉朝官隊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只對他們放了幾句狠話就埋鍋造飯了。
與他共同圖謀這都城的人問道:「族長,你覺得他的話是真是假的。」
沒有正規的族長和首領他們其實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紙老虎,在沒有遇上硬碴子之前,他們就是天。
但是他現在遇到行硬茬子了,就抓瞎了。
「不知道。」魆族新上任的族長也愁,要是換成魆族其他任何部落的人,他二話不說衝出去砍了就是。
但是他們遇上的一群縉朝官員,砍殺了這批縉朝官員肯定會惹來縉朝官兵。
他們可沒有信心能打贏縉朝官兵。
「要是他們真的就這樣將我們圍住,他們有吃的有喝的。」有人說道,「還往我們城牆內丟帶有天花的人的四肢的話,我們堅持不了多久的。」
那天花的傳染性可強了,他們龜縮在城裡,就算躲得再嚴實,也保不齊會被傳染上。
「況且城裡應該也有聽得懂縉朝話的人。」縉朝話並不難學,發音跟他們魆族差不多,以前城裡有偷偷摸摸跟縉朝人做生意的商人,學過一些。
別的不說,聽得懂縉朝話還是可以的。
「我們就算忽悠住百姓,要不了多久百姓們也會從其他人那裡聽到此事。」
原本魆族的百姓就談天花色變了,這個時候還有人給他們的城裡投天花,這消息一發出去,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恐慌。
屆時城裡的百姓肯定要鬧,掌握這些百姓他們用的都是威逼利誘的法子。
除非現在的魆族族長能夠拿出讓百姓信服的東西來,不然很少有百姓願意追隨於他,願意替他送命的。
「那怎麼辦?」魆族新上任的族長愁得不行,現在外敵在外,城裡人若是鬧起來的話,那不是給敵人一個光明正大收編的他們的機會。
魆族的狗頭軍師道:「或許可以談判試試?」
這天底下就沒有談判解決不了的事情,先秦那會兒不知道出過多少遊說厲害的使臣。
他們這會兒也可以派人去談判嘛。
或許縉朝官員們也並不想長久待在他們魆族,畢竟,縉朝可是豐饒得很,而魆族卻窮得什麼也沒有。
說不得,他們就是來走個過場就結束了。
事情如這個狗頭軍師所想的一樣,城裡聽得懂縉朝的話的不少,有百姓向他們詢問縉朝人說了什麼,他們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
結果就是城裡人心惶惶,他們圍在這城裡,得了天花的人進不來,才得以保住性命。
若是那縉朝人真朝他們城裡扔帶有天花的屍體,他們的防禦全都沒有效果了。
百姓們想起那縉朝人還說了,他帶了糧食和大夫來,圍在城裡的百姓就想了,圍在這裡也是死,打開城門說不得還能吃口飽飯呢。
眼看城裡就要鬧起來了,魆族新上任的族長沒有辦法,只能在狗頭軍師的建議下,帶著人打開城門去跟陳烈酒談判了。
陳烈酒看到有人來跟他談判了,也不覺得奇怪,還讓商部的人給這位新上任的族長搬個大石頭當凳子。
他則是用各種香料在一旁烤燒烤,打算待會兒請這位新上任的族長吃燒烤。
這位新上任的族長坐在陳烈酒身旁看著那些被他們掛在馬車上都快風乾了的頭顱和四肢如坐針氈。
他這是什麼意思?
請我吃烤人肉?
我是吃還是不吃?
京城,糯糯堅持了一個多月規律的日子,這天終於堅持不了。
把筆一扔,眼珠子轉了一圈,想起來,他爹還有事沒有幫他辦到呢。
熬到他爹下衙就蹬蹬蹬地跑去門口,坐在門檻上等著他爹回來。
許懷謙這段日子正和太醫院忙著給縉朝所有百姓接種牛痘呢。
他的牛就只有那麼多,給京城的百姓接種了牛痘,就不能給其他地方的百姓接種了。
民間倒也有牛,但民間的牛不大規模養殖,很難遇到一頭長天花的牛。
而且現在他們也沒有辦法長時間的儲存天花的法子,讓各地大夫和太醫院的御醫們能夠帶著天花到處去給人種痘。
段祐言就想出了用人帶痘的法子,先用牛痘在這個人身上種痘,然後讓他去即將種痘的地方,等他到了也差不多要發病了。
等他一發病,趕緊將他身上的痘種取出來種在下一個人身上。
這樣的法子雖然慢,但不得不說,能夠解決牛和儲存問題。
當然對於這種能夠帶痘的人許懷謙的戶部都要給予他們一筆路費和勞務費。
對於這種拿錢旅遊的事,不少已經接受了牛痘的百姓,那都是爭著搶著要報名。
許懷謙每天在鬧哄哄的戶部篩選人,回來還看到自家兒子坐在門檻上,一看到他就眼睛一亮,准沒有好事的模樣,更頭疼了。
許懷謙問他:「怎麼不在家裡寫課業?」
「寫完了!」糯糯特別硬氣地說。
「寫完了,就溫習功課。」反正許懷謙總能給他找到理由。
「功課也溫習完了!」糯糯再次硬氣,怕他爹又給他找事情,這次直接問了,「爹,電燈已經投入使用了,你答應過我的照相機什麼時候兌現。」
許懷謙與他大眼瞪小眼:好問題!
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去忙天花去了,誰有空關注他的照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