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持酒平天下23
聽到兩個蘿蔔頭跪地叫自己老師時,許懷謙頭腦一懵,思緒都空白了片刻。
他就說這個太子老六沒按好心,他這會兒也是沒有鬍子,要是有鬍子,他鬍子都要氣飛,這兩人要拜他為老師,他以後還有安寧日子過嗎?
於是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太子殿下,臣的學問並不好,這郡主和阿稚的學業,還是另請高明比較好。」
這幫人帶孩子,還要負責教導他們成才,除了沒有爹的名份,爹的活兒是全乾完了。
關鍵這還不是他親孩子,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還不能教不好,許懷謙覺得他這要是應下了,就純純大冤種。
「許大人怎麼就學問不好了。」太子眯著眼看許懷謙,「如果孤沒有記錯的話,許大人當年可是才名冠天下的狀元郎,多少人為許大人一冊時政卷抓破了頭皮。」
「如今這才多年過去,許大人就說自己學問不好了。」太子微笑著看著許懷謙,臉上已經沒有剛衝進來時一臉的憤怒了,「莫非許大人當年的狀元郎是作弊得來的?」
你丫才作弊!
真是為了把孩子甩給他帶,臉都不要了!這個當爹的一點的不稱職!
「臣當年的學問也只有時政科稍微好上一些,其他都普普通通,入不得眼。」許懷謙說什麼都不肯接下這樁事,「給郡主和阿稚當老師委實有些不太夠格,還請太子殿下再三思量。」
「孤已經思量過了。」太子這會兒看著許懷謙一個頭兩個大,始終不肯接下這樁事的模樣,心裡的怒氣稍微散了些,總之看到許懷謙不爽,他就爽了,「孤覺得許大人跟長樂說得話,很有道理,孤不能因為阿稚而忽視了長樂,也不能因為長樂而壓迫阿稚,既然許大人能夠有如此長遠的眼光,孤覺得,這教導孩子一事,教給許大人很妥帖。」
「畢竟,朝堂還沒有許大人如此深謀遠慮,不偏不倚,連女子都能教導的老師出現不是。」
這話就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許懷謙,你教唆的,就由你來負責吧。
許懷謙:「……」
許懷謙瞬間就有種,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自己坑自己的感覺。
早知道太子這個老六會把鍋又甩回給他,他絕對不多那句嘴!
「對了,長樂和阿稚一母同胞。」太子不管許懷謙的無語,看著地上跪著的兩個孩子,「兩個都是孤的心頭肉,孤不希望看到他們姐弟倆手足相殘,孤希望許大人能夠做到一視同仁,阿稚學的長樂也要學,同理長樂會的阿稚也不能落下。」
許懷謙雙手揣在袖子里,聽到太子這些話,臉狠狠地抽了一下。
阿稚學的長樂也要學,許懷謙覺得這個簡單,以長樂的聰慧,阿稚現在學的那些就跟小學生看幼兒園習題一樣簡單,但長樂會的阿稚也要會……?
就憑那天長樂能在紙上工工整整的寫下「敏而好學,不恥下問」這幾個字,這孩子絕對把論語給學完了。
而現在連個大字都寫不太好的阿稚,想讓他把論語學好,沒個三五年根本做不到。
這已經不是坑了,這是許懷謙自己把自己給埋了。
「你加油!我看好你!」說完,太子還學著許懷謙時常對底下人說的話,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懷謙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暴擊,腦子飛速在轉動,cpu都要燒乾了,不行不行,不能讓他一個人把這個重任接下,死也要拉個墊背。
「太子殿下,臣一個人教導郡主和阿稚還是太單薄了些。」許懷謙想了想跟太子商議道,「不如這樣,平日里讓郡主和阿稚去商部的學堂上課,
等下學回來,臣再教導他們。」
商部的學校,山長可是前太妃,這可是太子的嬸嬸,就算沒有教導好,太子也不能拿他親嬸怎麼樣。
拉座大山過來,許懷謙瞬間就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小了些。
左右兩個孩子都給他跪下了,他今天這給兩個孩子當老師的事也跑不掉了,把問題最優化,最合理。
太子想了想,許懷謙除了時政一項出色以外,其他還真是平平無奇,要全天候的由他教,他也不一定能夠放心,
而且許懷謙平日里還有公務要做,也沒有辦法顧及到兩個孩子,找個人從旁協助許懷謙是最好不過了,
他嬸嬸別的什麼不行,教導孩子這方面他還是放心的。
但他怕前太子妃對長樂和阿稚有所芥蒂,畢竟她的孩子,都被自己父皇給噶了。
皺了皺眉,有些猶豫。
「不如這樣,讓長樂和阿稚匿名去上學吧。」許懷謙看太子為難,又給出了主意。
長樂和阿稚都是三代了,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是昌盛帝的孫子,只要他們自己不說,沒人知道他們是郡主和太孫。
而且兩個小孩也不能總跟著他們大人,他們也得去接觸同齡人才是,挑選進宮的伴讀畏懼皇權都以曲意奉承兩個孩子為主,根本就起不到交朋友的作用。
男孩子好說,搶個玩具打個架說不得就走到一塊去了,女孩子,誰來給長樂當伴讀?
還是去商部的學校好,裡面女孩子哥兒男孩子都有,大家在一塊讀書,什麼樣的朋友都能夠交到。
「行。」太子暫且也沒有別的方法,只得暫且答應,「那就暫且讓長樂和阿稚冠母姓。」
教孩子這事既然給了許懷謙,太子就信任他,疑人不用了用人不疑,但是對兩個孩子他還是看中:「不過有一點,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如果他們有個什麼傷害,我拿你是問。」
「臣清楚。」許懷謙當然清楚了,別看他平時對糯糯也挺不負責的,但看到他受傷之類的,也會心疼,都是當爹的,怎麼可能不清楚。
許懷謙答應是答應了,也給自己拉了座強硬的大腿過來,但是許懷謙一想到以後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心裡頭還是挺不舒服的,回去就抱著陳烈酒大哭了一場。
「阿酒——」許懷謙趴在陳烈酒懷裡,傷心難過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二十九的男人,跟個三歲小孩一般。
「怎麼了?」陳烈酒好久沒有看到這樣可愛的小相公了,摸著他的脊背,溫聲問他。
「太子有毒。」許懷謙咬牙切齒的把太子進宮,非要把兩個孩子塞給他當學生的事講了講。
「我太委屈了,我一個都沒甩掉,現在又來一個。」許懷謙想到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歡小孩子的,現在卻要天天跟小孩子打交道,就跟感覺自己跟那地里的小白菜一樣,苦呀。
「沒關係。」陳烈酒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讓許懷謙竟然如此失態,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事,抱著他的脊背,安慰他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女孩子或者小哥兒嗎?長樂一來,你就當自家女兒帶就行了。」
生,這輩子陳烈酒是沒辦法再給許懷謙重新生一個了,索性,有別人家的孩子陪著他也是一樣的。
「這樣一想,也還過得去。」聽到陳烈酒說讓他把長樂當自己的女兒帶,許懷謙突然覺得,無痛當爹也沒什麼不好。
不用陳烈酒生,還不用他們養,一來就會走路吃飯,甚至還聽話懂事,除了不會叫他爹以外,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是吧,這樣一想是不是心裡就舒服多了。」陳烈酒就像是哄糯糯一
樣在哄許懷謙。
趴在陳烈酒腿上的許懷謙輕輕應了一聲:「嗯。」
「但我心裡還是不舒服。」還沒享受夠老婆溫柔鄉的許懷謙趴在陳烈酒腿上,說什麼也不走,「有了這兩個孩子,我以後的清閑日子都沒了。」
不管他拿不拿長樂和阿稚當自己的孩子,既然答應了人家要把兩個孩子給教導好,那就一定要教導好。
「時政一項,甚至別的一些基礎的我都可以教他們,但是再難一些我也抓蝦。」在自家老婆面前,許懷謙也不擔心丟臉不丟臉的問題,「他們現在還小,我還可以教導他們,等他們大一點了,我又該怎麼教導?」
總不能讓他去把那些他不會的都給融會貫通吧,不要啊,那會兒他都三四十歲了,各方面的能力都比上年輕人,到老了還跟著孩子一塊學,就沒有他這麼勞碌命的。
陳烈酒想了想,笑著叫了許懷謙一聲:「阿謙。」
「嗯?」許懷謙應了一聲。
「你太可愛了。」陳烈酒原本想說你好憨哦,但是想到那樣說許懷謙不好,又換了個詞,「你忘了,你還有一群朋友了嗎?」
許懷謙每天要忙公務,還要忙著帶孩子,再讓他學習,陳烈酒都怕他這個病殃殃的身板遭不住。
但許懷謙別的什麼沒有,他人脈廣啊,一堆好友,加之翰林院里還有一群他的同僚。
這麼多人,一個拉來教導一天,也夠用了吧。
「對哦。」許懷謙都快把他們給忘了,聽陳烈酒這樣一說,他瞬間想起來,他還有一堆既會這個又會那個的朋友們。
太子只讓長樂和阿稚認他為老師,也沒不讓別人教導他們。
那他只要把握好大方向,不讓兩個孩子走歪路,給他們找老師的事還不簡單?
肩膀上的最後一點重任也卸下了,瞬間,許懷謙就感覺自己一身輕鬆了。
他還可以快樂的做個鹹魚。
在陳烈酒懷裡高興地蹭了蹭:「阿酒,我好喜歡你。」
有老婆在就是好啊。
「我也喜歡你。」看許懷謙像個小孩一樣,還喜歡黏著他,陳烈酒翹了翹唇,他也喜歡他家小相公。
兩位當爹在這邊黏糊,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一旁玩玩具的糯糯觀看了全程,看到他爹在他阿爹懷裡撒了一會兒嬌,他阿爹就會溫柔的會哄他爹,他爹說什麼都答應。
眼睛頓時一亮!
完全不知道兒子已經學到了自己手段的許懷謙,有了陳烈酒的安撫,在第二日長樂帶著阿稚上門時,對這兩個孩子親熱多了。
「長樂,阿稚阿,你們就住這個小院,有什麼缺的儘管提,把這兒當成自己家的就行了。」兩個孩子一大包小包的帶著行李上門,許懷謙就讓人把家裡的緊挨著的他和陳烈酒的小院收拾了出來給他們住。
先前只有阿稚一個小朋友,且他還小,許懷謙都是讓他和陳烈酒住在他們一個院子里的。
出了什麼事也好及時照拂。
但現在有了長樂就不一樣了,長樂畢竟是個女孩子,跟他們住在一塊不成樣子,讓她和她弟弟住在一塊再合適不過。
「謝謝老師。」長樂看著許懷謙給他們收拾的小院,驚了驚,她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住過這麼小的院子。
但是不可否認,院子打理得很精緻,每一處都靜心修剪過,看來沒有客人的時候,主人家對這個家也是格外愛惜的。
「在府上就不要叫老師。」既然說好了要讓兩個孩子匿名,許懷謙就覺得老師這兩個字太生疏,我太讓人懷疑了,「跟阿稚一樣叫我叔叔吧。」
「好的,叔叔。」長樂從善如流地換了個稱呼。
真乖。
看著比阿稚乖巧一百倍的長樂,還是個女孩子的長樂,許懷謙心都要萌化了。
果然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可愛。
「那行,你們看看你們的房間滿不滿意。」反正陳府就這麼大,許懷謙再怎麼做,也做不到他們在宮裡的住所那般舒適,他就盡自己多大的努力給他們布置了。
長樂提了個包袱去自己的屋子了,而阿稚還待在許懷謙腳邊,看姐姐走了,拉了拉許懷謙的衣服:「叔叔,我不跟你們一起住了嗎?」
「不跟了哦。」許懷謙蹲下去,耐心給他們解釋,「你阿姐來了,讓你阿姐一個人住這麼大的院子,你忍心嗎?你是男子漢,你要保護你阿姐。」
「可是我阿姐在宮裡的院子。」阿稚看著許懷謙給他姐收拾的院子,慢慢道,「比這個大多了!」
「阿姐都不怕。」
許懷謙:「……」這就很扎心了。
「可這裡畢竟不是宮裡,你阿姐一個人住叔叔不放心,阿稚替叔叔保護你阿姐,也替你自己保護你阿姐好不好?」
阿稚想了想,雖然他不太明白,為什麼在宮外阿姐,叔叔會不放心,但還是認同地點了點頭:「好!」
不管住在哪兒,總之,他又回到了讓他開心的陳府,他就高興。
「那你也去看你的新屋子,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儘管跟叔叔說,叔叔先去處理一些公務。」又是一年秋季,許懷謙的案頭的公務堆得比他還要高了。
「好!」阿稚答應了,跟著宮人一蹦一跳地他欣賞他的新屋子去了。
而長樂在自己的屋子裡轉了一圈,雖然這裡沒有她在宮裡住的地方大,但屋裡什麼東西都齊全。
有梳妝的化妝台,有裝衣服的衣櫃,連床也置辦得漂漂亮亮的,總要的這些東西的邊角都用軟布包著,像是怕她會一不小心磕到一樣。
不像她在宮裡住的院子雖然大,但冷冷清清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長樂還是第一次住如此溫馨又有溫度的房子,喜歡得不行。
就在她到處打量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陣鴨子叫,而且還不是一隻兩隻的鴨子叫,而是成群結隊的那種。
長樂疑惑了一下,這府里怎麼會有鴨子叫?
她尋著聲音找了過去,在她旁邊的院落里,看到了原本應該是有山有水的院子,現在被人改成了鄉間野地。
裡面雜草叢生,環繞在院子里的溪流,也成了鴨子和大白鵝的遊園,而一旁的廊坊上還墜著幾隻雞。
不過雞的活動範圍很小,因為其餘地方都被人用網給網羅了起來,它們過不去。
「怎麼又少一隻?」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站拉起的網邊,擼著袖子,在數雞,數到少了一隻,皺著臉對身旁的下人問道。
她的下人立馬回話道:「大人說,今日有客人上門,就派小的來這院子里取了一隻雞,一隻鴨,一隻鵝。」
「鴨鵝他也要了!」陳小妹原本以為就少了一隻雞,沒有想到她的鴨子和鵝也少了,挑起了眉頭。
做下人的不敢說話。
陳小妹卻是撇撇嘴:「二哥也真是的,明明外頭有,非要來我這兒取,這些都是我養著過年過節食用的,吃一隻就少一隻呀!」
「算了,不管他了。」說完,陳小妹又搖搖頭,揭開網子,要進到院子裡面去,「我先去找找蛋,趁現在有時間,再取幾枚蛋出來孵著。」
陳小妹一進到院子里,一調轉方向就看見她家院子門口站著一個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問了一聲:「哪兒來的小姑娘?」
「可能就是今天的客人。」下人不太清楚長樂的身份,見許懷謙去迎接了這個小女孩,才吩咐的取牲畜,故有此說道。
「客人啊。」陳小妹也疑惑許懷謙為什麼會請一個小姑娘上門當客人,反正她二哥來了京城后,家裡時不時就來一些客人。
「喂,小姑娘,你來和我一起撿鴨蛋嗎?」秋天了,正好是鴨子下蛋的季節。
長樂原本就覺得有人放著好好的宅院不住,拿來養雞鴨鵝就覺得離譜,這會兒聽到陳小妹熱情邀請她撿鴨蛋。
從來沒有來到過這樣的世界的長樂原本有些退縮,但不知道為什麼,陳小妹一邀請她,她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走。
看到那滿池子的鮮活的活物和人,瞬間感覺自己來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你要下來撿嗎?」陳小妹找了個熟悉的草垛子,一摸就摸到了一枚鴨蛋,然後把這枚鴨蛋遞給長樂看。
長樂接過這枚鴨蛋,觸及到上面的溫度,驚疑了一聲:「還是熱的!」
「那估計是剛下沒多久的。」陳小妹也不驚訝,她剛就看到幾隻鴨子在這些草垛里鬼鬼祟祟的,這才下來找鴨蛋的,又再次邀請長樂,「你要下來跟我一起撿嗎?」
長樂左右看了看,也不覺得這地方有什麼危險,而且陳小妹既然能夠在陳府里如此肆無忌憚,那就證明她是陳府里的人。
想了想,點了點頭,但隨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出宮了,她雖然穿得不是太繁華,但身上的衣服布料也不差。
「不怕,衣服就是用來弄髒的。」陳小妹看出她的顧及,笑了笑,「再貴的衣服不也是給人穿的嗎,要是穿著貴的衣服,人就不能自由行走,不能隨意玩耍,人豈不是被衣服主宰了。」
「說得也是。」長樂聽陳小妹如此一說,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當下也跟陳小妹一樣,打開用來軟禁里雞鴨鵝的柵欄,下到廊坊
撩起裙邊,露出一雙精緻小巧的繡花鞋,在園池裡能看到被土塊給埋沒起來的石頭上跳躍行走著。
哎呀,真可愛。
陳小妹看她一蹦一跳,既害怕弄髒鞋子,又勇敢地向她走來的樣子,笑了笑,這是哪家的大家閨秀,養得這麼可愛。
「走,姐姐帶你去摸鴨蛋。」長樂一來到陳小妹身旁,陳小妹就帶著她在園池裡到處摸鴨蛋。
原本還小心翼翼提著裙子的長樂被陳小妹這麼一帶,徹底沒辦法提裙子了,而且跳過了來時的石板路,園池裡都是長著草的土塊。
長樂的腳一踏上去,鞋底就髒了,而裙子上也沾滿了草泄。
她剛剛小心翼翼一番做派全做了無用功。
長樂眨了眨眼:「……」
「好了,不管衣服了,你伸手去草垛里摸了摸看。」陳小妹帶著她重新找了個草垛,讓他伸手去摸。
「我……試試。」長樂原本有些猶豫,但她想到剛剛她答應這位姐姐,鼓了鼓勇氣,也沒有擼袖子,就那樣只著手進草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剛開始她只敢神一點點的手指頭,什麼都沒有摸到,但沒有發現什麼刺人的草后,膽子大了些,把手指全伸開,一摸就摸到了一個滑滑的圓圓的東西。
她小手一抓,就把這顆蛋給摸了出來,鴨蛋比雞蛋大多了,在長樂的手裡顯得比長樂的手還大。
但她這會兒根本就無暇顧及這些,臉上寫滿了摸到鴨蛋的欣喜:「摸到了!摸到了!」
「是吧。」彆扭小妹看她高興,自己也跟著笑了笑,她知道這園池裡有
多少下蛋的鴨子,跟長樂說,「還有,我們再找找。」
「好!」長樂的熱情被調了起來,想也不想地答應了。
但這次陳小妹沒有告訴哪裡有了,讓她自己找,她要是次次都告訴她,就沒有樂趣了。
長樂也沒有注意到這點,兀自在草叢裡翻得可起勁了。
身上頭上腳下都沾滿頭屑也不管,直到天黑了,把整個園池都翻找了一遍,把所有的鴨蛋都找了出來,跟著陳小妹一塊把鴨鵝都給趕出了園池,讓它們進入到自己住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趕出來。
其實這個園池就這麼大,陳小妹不趕出來,就讓他們在園池裡自由生長也可以,下雨天有廊檐可以躲,但陳小妹要的就是這個每天收放的儀式感。
許懷謙忙完戶部的公式,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陳小妹帶著一身草屑的長樂從她的院落出來的畫面。
許懷謙問了她一聲:「你把長樂帶去你哪兒玩了?」
「是啊。」陳小妹沒有否認,「二哥今天取了我雞鴨鵝,我抓你的客人幫我摸蛋打個童工不過分吧?」
「不過分。」看他們女孩子玩得開心,許懷謙一點都不介意,當下放下抱著的糯糯,主動幫長樂弄了弄她頭上的草屑,檢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沒有被草划傷的傷口,「別讓她受到傷害就行了。」
「我那園池裡長的都是不刺人的草,不會把她弄傷的。」因為家裡有了孩子,不管是糯糯還是陽陽偶爾都會到她這兒玩。
陳小妹早就把那些危險的雜草給拔了,所以她才有膽子邀請一個看上去就被人養得很好的小女孩下去玩。
「長樂玩得開不開心?」許懷謙怕長樂不喜歡,還問了問她,畢竟她個人的意願,勝過一切。
「開心!」長樂點頭,她在宮裡從來沒有這麼無拘無束過。
「鵝鵝鵝!」
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糯糯已經走到了陳小妹的院子里,可能是因為今天有長樂在,陳小妹的院門沒有關緊,有一隻大白鵝遛了出來,糯糯小朋友看到,飛快地跑了過去。
他膽子也是大,過去抓著大白鵝的脖子,就騎在了鵝身上,要趕著鵝走:「駕駕駕!」
但是鵝被他死死地坐在地上,如何走得動,只能支著被糯糯抓住的鵝脖子,發出沙啞的鵝叫聲。
像是發現鵝為什麼走不動了一樣,糯糯一下子就把抓著鵝脖子的手給鬆了松。
這下好了,鵝一反首,啄了糯糯的手一口。
「嗚哇哇哇——」原本從來不大聲哭的糯糯,第一次放聲痛哭了起來。
這一系列的事,發生得可快了,在許懷謙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被鵝啄了。
屁股也沒坐穩,直接讓鵝從他屁股里鑽出來,遛走了。
許懷謙看著坐在地上哭的兒子,哭笑不得地走過去,看了看他那被啄的手,青了一點,給他揉了揉,說他:「該!鵝你敢去抓!」
他小時候最怕鵝了,這東西一顫上,就會伸著脖子啄人,啄人還疼。
「不知道。」糯糯抽泣地回了許懷謙三個字,他不知道鵝會啄人。
他這麼一說,把許懷謙給說愣了,因為一直以來,糯糯小朋友都離不開許他和陳烈酒。
他就是在他倆身邊長大的,見過雞鴨鵝,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下去直接接觸過,至多就是在邊上看一看,摸一摸。
沒人教過他鵝會啄人。
「是爹爹的錯,爹爹沒有教過你。」不過許懷謙說了糯糯兩句后,主動給他認了錯,告訴他不管是鵝還是雞鴨惹怒了都會啄
人,所以再沒有完全能夠對付他們的方法前,最好不要惹怒它們,這才帶著他下去上藥。
許懷謙的教育,看得長樂十分意外,她以為拜了許懷謙為老師,他會像在皇宮裡讀書那樣,對她的行為規矩有所約束,但她並不責怪自己貪玩,也不責備傷了他家孩子的鵝,反而還給自己的孩子道歉,是他沒有教育到位。
這跟她以前見到的,所學的,都太不一樣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許懷謙把最大的鵝腿夾給了糯糯小朋友:「你今天被它啄了,你今天就吃最大的。」
其實鵝腿沒什麼味道。
所有的腿都沒有什麼味道,因為它大,煮不進味兒,這種肉最適合小孩子吃了。
除了這隻鵝腿以外,許懷謙又給家裡的每個小孩一隻腿,不厚薄彼此,也不會刻意苛刻自己的孩子。
看到自己碗中被分到的一隻雞腿,長樂看了看陳諾碗里碩大的一隻鵝腿,想了想,這要這宮裡,要是有客人帶著孩子來吃飯,他爹娘肯定會把最大的給客人的孩子。
而不是給自己的孩子。
阿稚小朋友就不會注意到這些,他是男孩子,他分到了一隻鴨腿,這會兒拿起鴨腿就使勁啃:「好吃!」
「還沒有給大家介紹。」家裡又來了一位客人,許懷謙還沒有給王婉婉陳小妹他們介紹,這會兒大家都在一塊,就一塊說了,「這是阿稚的姐姐,叫長樂。」
「陽陽,你大一點。」家裡這會兒最大的孩子就屬陳千帆了,他比糯糯大四歲,這會兒已經快六歲了,比長樂還要大一點,「你以後就負責看著他們。」
「好。」帶阿稚和糯糯,陳千帆已經帶熟了,他看了眼長樂,覺得長樂也不像是那種不聽話的孩子,應該很好帶,想也不想地答應了。
「長樂,這是我的夫郎,還有弟媳和妹妹。」介紹完了小孩子,又把大人介紹給了長樂認識。
長樂一一問好:「阿叔好,嬸嬸好——」問到陳小妹面前,想到下午還叫她姐姐,這會兒就得叫她姑姑了,有點彆扭,但還是乖乖地叫了一聲,「姑姑好。」
「你好。」陳小妹也給她道了好,「吃飯吧。」
陳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陳小妹邊吃邊跟許懷謙說:「二哥,我吃了飯,待會兒跟小文哥出去一會兒。」
「這麼晚了,你們出去幹什麼?」因為陳小妹在和章秉文談戀愛,許懷謙並不阻止他們交往,只要章秉文來約,許懷謙都同意陳小妹跟她出去,但是今天都吃晚飯了,吃晚飯了天都給了,還出去逛街,有點過分了吧。
「快過中秋了,京城街道里好多放花燈的。」陳小妹也沒有隱瞞,吃著飯給許懷謙說,「小文約我今晚去放花燈。」
花燈這個東西只有晚上的時候,才能夠放。
許懷謙聽罷這才沒有攔著:「記得宵禁前回來。」
「知道了!」見許懷謙答應了,陳小妹忙不迭地點頭。
花燈呢,她還沒跟放過。
而她身旁坐著的長樂眼珠子都瞪大了,這吃飯可以說話也就罷了,連這姑娘跟著男子出府去幽會也能同意?
這讓自小就受教育,女子不得與男子接觸的長樂,心靈受到了震撼。
「長樂你剛來可能還不熟悉我家的規矩。」一桌子都沒注意到長樂的震撼,只有陳烈酒注意到了,安撫了她一聲,「我家就是沒有規矩,習慣就好了。」
「好。」長樂確實是受到的衝擊挺大,不過她覺得,父親允許她和阿稚一起學的膽子也挺大的。
這樣一對比,陳家的隨便又顯得不是那麼震撼了。
許懷謙沒有管小孩子的心思,陳小妹說要中秋了,他又問了問王婉婉:「小虎什麼時候回來,不會今年過年又不回來吧?」
自陳金虎有了孩子,西域又放開后,他膽子更大了,自己組建了一支商隊,跑進西域了。
「不會的,二哥。」王婉婉搖頭,「他給我寫了信,今年過年一定回來,他說,他在西域結實了好多朋友,看了好多美景,等朋友家的牛羊都出了貨,他帶著朋友一塊回來。」
「行吧。」許懷謙對於腿腳不健全還愛到處跑的陳金虎沒有辦法,就跟王婉婉說,「你別縱著他,偶爾也說是說說他,別讓陽陽老是看不到爹。」
「沒有關係的,伯伯。」陳千帆小朋友扒著飯一點都不介意,「爹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好多好多的東西,他給我寫信了,他說他給我集齊了七色寶石,等他回來,就可以讓伯伯做個更漂亮的萬花筒了。」
許懷謙突然一下就被小孩子給噎到了,因為上次許懷謙給糯糯做萬花筒用來寶石,寶石折射出來的光很華麗,他就說了一句,若是能夠集齊七色寶石,做出來的萬花筒會更漂亮,這孩子就記住了,回頭就給他爹寫信要寶石。
沒想到陳金虎還真給他買。
許懷謙看了眼低頭舉著爪子啃鵝腿,彷彿要把下午被鵝啄的痛苦給消滅掉的糯糯小朋友。
慶幸了一下,他的孩子不這樣,不然殺了他和陳烈酒也辦不到。
一頓飯在許懷謙的心梗中度過,以後他們的孩子中,最有錢的莫過於陳千帆小朋友了,因為他的爹娘都好會掙錢。
不像他,家裡低層,俸祿抵不上陳小妹一年賣雞的錢,他覺得吧,現在朝廷的俸祿還是太少了,要不要想辦法給所以官員增添一點俸祿,這樣他的俸祿也能水漲船高了。
不然老是摳孩子的錢用,好像挺丟人的。
許懷謙正想著要回房的時候,他的衣服被長樂給拉住了:「叔叔。」
「怎麼了,長樂?」許懷謙停下思緒,問她。
「我跟阿稚什麼時候去上學啊。」許懷謙和她爹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她和阿稚要去商部上學的。
「過了中秋節就去。」馬上就要過中秋了,許懷謙覺得過節期間,孩子也學不好,過了節再去,也能更好的收心。
「嗯……那樣還有好久。」長樂想了想,還有好幾天,「會荒廢學業的。」許懷謙太縱容他們了,長樂覺得就這樣被縱容下去,她怕也會跟阿稚一樣懈怠了。
「不會的,勞逸結合嘛。」許懷謙摸了摸她的腦袋,「這天底下的學問是學不完的,我們沒有必要把所有書本的知識都學會,融會貫通,並從書中找到自己要用的知識就行了,」
長樂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從書里找到自己要用的知識就行了。」
「就如同叔叔一樣。」許懷謙跟她說,「叔叔除了時政別的也不是特別出彩,但叔叔當官,只需要時政這一樣就行了,其他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有也可以,沒有也行。」
他要當官,不會做詩,知道怎麼當官就行了。
同理其他也是一樣。
長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長樂知道了,謝謝叔叔。」
「阿姐去讀書了,阿稚也要去嗎?」長樂問完,阿稚也問了一聲。
許懷謙點頭:「要去的。」說好了姐弟倆要在一塊學,就得都在一塊學。
「那糯糯去嗎?」阿稚看著跟在陳烈酒腳邊的糯糯,「我想跟糯糯一塊。」只跟姐姐的話,姐姐會不會又像從前那樣他一有做不好的地方就說他。
有糯糯在好歹有個陪自己一塊的人。
許懷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這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啊,小小年紀就知道拉墊背的。
「讓叔叔想想。」過了中秋,糯糯就兩歲了,讓他去上幼兒園也不是不可以。
「怎麼你要把糯糯送去上學。」兩人回房的時候,陳烈酒看許懷謙還在沉思,覺得他多半都是有此意思了。
「今天糯糯被鵝啄了,他說他不知道,不知道會被鵝啄。」許懷謙看向陳烈酒,「阿酒,我們帶著糯糯,他接觸不到平凡的事物。」
不管是許懷謙還是陳烈酒,每天兩點一線,衙署,家裡。
糯糯聽話,跟著他們不哭不鬧,同理因為他太聽話了,他們也沒有那麼時間去帶他認知新鮮事物。
這個時候把他送去幼兒園,讓他跟著幼兒園裡的同齡人和老師學是最好的。
「那就送去吧。」陳烈酒一點意見都沒有,這是讓糯糯去學習,又不是讓他去干其他的,把糯糯小朋友給抱過來,問他,「糯糯,願不願跟著長樂姐姐阿稚哥哥一塊去上學?」
「什麼是上學?」他迷茫了一下。
「就是一群小朋友在一個屋子裡學習。」陳烈酒耐心給他解釋,「像上次爹爹教你和阿稚寫字那樣。」
糯糯想了想,寫字他不覺得無聊,看著許懷謙和陳烈酒:「爹爹,阿爹也去嗎?」
「不去。」陳烈酒搖了搖頭,「爹爹阿爹還要去衙署上衙,去不了,只能長樂姐姐和阿稚哥哥陪著你。」
「不要。」糯糯一聽不能跟著兩位爹爹,當即就搖了搖頭,他得跟著爹爹阿爹,小孩子都是要跟著爹爹阿爹的。
「可是長樂和阿稚也沒有天天黏著他的爹娘不是。」見糯糯不幹,許懷謙哄他,「小孩子長大了,都是要去學堂上學的,糯糯也得去。」
但糯糯小朋友就是不幹,他爬到許懷謙身上,頭在他身前使勁蹭了蹭,用他新學的方式跟許懷謙撒嬌:「——爹爹,不去。」
說完還把頭抬起來,捧著許懷謙的臉親了兩口:「——不去嘛。」
這撒嬌方式——
許懷謙向陳烈酒看過去,陳烈酒捂著嘴,使勁抖肩膀,叫許懷謙平日不拿孩子當人看,做事情不避諱著他,這下本領全被學了去吧。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