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r27(他始終習以為常)

Cpr27(他始終習以為常)

列車緩緩停穩在站台邊,車門隨之打開,廣播里響起悅耳的女聲:

「旅客們,本次列車已到申海南站,請帶好您的所屬物品,到車廂兩端等候下車……」

大包小包的旅客湧上站台,一個約莫十六歲上下、個頭很高的少年站住腳步,仔細核對過電子站牌,舒展雙臂活動了下肩膀。

他一身黑T恤牛仔褲,眉眼間有種少年人特有的清爽英氣,衣底隱約露出精悍流暢的肌肉線條,巨大背包上掛著籃球吊飾和一對拳擊手套,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頭多看他一眼。

「又回來了……」他對著瓦藍天穹喃喃道,「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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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要找誰?」前台小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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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身打扮與周圍路過的商業精英們格格不入,像個誤入社會的高中生。前台小姐一時有點搞不清狀況的糊塗:「可是白晟先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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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家醉心哲學,愛好拳擊,號稱自己最寶貴的財富是同時擁有知識的芬芳與真理的力量;平生最大的經商智慧就是堅定地選擇了遠離經商,全白河集團上下都知道他在備戰考編,立志要當公務員。

前台小姐無法解釋,只得問:「您沒有預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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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實在不好意思,白晟先生不在公司。要不您在這個登記簿上留一下名字和聯繫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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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逃避責任把我給拉黑了。」少年耐心解釋,「請借我個手機,我打給他。」

片刻安靜后,前台別無選擇地重複了前一句話:「哈?!」

不遠處,剛巧被一群人簇擁路過的白董事長停下腳步,疑惑注視片刻后,遲疑著走上前:「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幾位前台紛紛起身:「白董!」「董事長!」

少年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大概從眼前這個圓溜溜胖乎乎的董事長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同類的氣息,於是禮貌回答:「楊小刀。刀片的刀。」

白董事長點點頭,試探問:「那你找我們家白晟是有什麼事嗎?」

楊小刀挎著書包,轉過身來,正對著周圍一片豎起了耳朵的吃瓜群眾,似乎不太知道該怎麼開口,沉思片刻后終於認真道:「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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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董事長:「噗——」

可憐白董事長措手不及,再次被迎面一發天雷劈得差點中風,原地哆嗦十秒鐘后咕咚向後一倒。

「董事長!」「董事長你醒醒啊!」「董事長你堅持住——」吃瓜群眾立馬陷入了人仰馬翻的混亂中。

·

是夜,B市。

白河集團旗下,白府鎏沙大酒店。

套房寬闊的挑高穹頂上是滿天星燈,客廳坐落著迷你吧台,落地玻璃后的游泳池在柔光下碧波蕩漾。

然而這豪奢享受的一切此刻都無人光顧,唯有卧室書桌前亮著燈,沈酌黑髮微濕,裹著一件單薄浴袍,側頰彷彿洗過的白瓷,坐在手提電腦前剛回完最後一封總署公文,手機突然嗡地來了條簡訊。

是岳颺。

【今天陵園門口的事,人已經罰過了,媒體採訪壓下去了,明天新聞不會刊登。】

【早點休息吧。】

沈酌是從來不會回岳颺簡訊的,屏幕熒光映出他冷淡的面容,長睫微微垂著,雪地鴻羽般輕描淡寫一轉,剛要丟下手機,突然屏幕一震。

岳颺又發了一條:

【……我去通知媒體之前,他們今天拍到你的照片已經被人用各種手段施壓撤下了,應該是白晟做的。就跟你說一聲。】

沈酌動作微頓,眼底掠過一絲微妙的詫異。

通過各種渠道、各種手段向媒體施壓,確實是白晟能夠辦到的事,畢竟豪門唯一繼承人是有相當社會地位和能量的,只是需要反應非常迅速、手段圓滑周到地去一一打招呼而已。

算算看時間,這件事應該是他今天下午離開陵園后立刻著手去辦的,但白晟一個字都沒有提,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也許是因為他覺得不重要,也許他覺得解決這種問題本來就是自己的責任,沒有必要拿出來說。

沈酌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似乎想回復什麼,沉吟片刻又遲遲未動。

這時嗡地一聲,對面發來了最後一條簡訊,隔著手機彷彿能看到岳颺沉穩而落寞的神情,以及總是在欲言又止后極力隱忍的低沉語氣:

【是我管束不嚴,三年前那次也是。】

【對不起,沈主任。】

「……」

沈酌輕輕放下手機,向後靠進椅背里。

都市長街燈紅酒綠,繁華夜景透過落地窗,折射在室內游泳池的粼粼水面上,落在沈酌優美而冷漠的眼底。

沈主任。

記憶中那年盛夏的蟬鳴再次襲來,烈日炙烤著射擊訓練場。遠處沙地上,受訓的進化者們成排卧倒在機槍后,一身黑色作訓服的教官在人群中穿行,逐一矯正射姿,嚴厲大聲呵斥,毫不留情的聲音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都清晰可聞。

「……那就是我最鐵的兄弟岳颺,最近在負責監察處的夏季特訓,幸虧底下那幫人都服他,我才能天天溜號躲懶……岳颺!這邊!」

傅琛笑著揮手示意,遠處那黑衣教官一回頭。

年輕的岳颺還沒有後來那樣超越年齡的沉穩,他的第一反應是順手抄起水瓶砸過去並大罵再次溜號的摯友,下一秒視線卻落在沈酌身上,猝不及防一怔。

「過來!岳颺!」傅琛大力招手,又指指沈酌:「——研究院的沈主任!」

沈酌站在塵土飛揚的訓練場邊,因為太熱而出了一點汗,側頰在陽光暴晒下彷彿是透明的,烏黑的眉角不悅地微微蹙著,像一枝突然被移栽到靶場上的蘭花。

岳颺看著他,一時間心跳如鼓,想挪開目光卻又做不到,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緊張地在大腿上拍了拍灰,才上前拘束地伸出手:

「……您好,沈主任?」

「監察處的所有日常事務都是岳颺經手的,回頭實驗室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可以直接去找他。」傅琛突然想起什麼,笑道:「對了,簽字的東西找他也行,反正都是一樣的!」

沈酌一直擋著刺目的陽光,直到這時才終於給了面前年輕的副處長一個正眼,然後伸手去敷衍地握了握。

——就在雙手相觸那一刻,他感覺到對方露指手套下的肌肉幾乎是僵硬的,掌口脈搏陡然急促。

那不是因為炎熱而造成的急促。

傅琛在跟岳颺打趣什麼,好像是在說晚上出去聚餐,岳颺胡亂地應承著,雖然聽上去更像是為了掩飾緊張。他的眼睛不敢朝沈主任亂看,下意識低頭盯著地面,倏然感覺到身側一道清晰鮮明的視線,不由一抬頭,正對上了沈酌饒有興味的打量。

那一瞬間沒人發現,岳颺大腦幾乎空白,全身肌肉都綳到了極限。

那只是剎那間的事。沈酌收回了目光,輕描淡寫如水墨流轉,彷彿那只是個不經意的對視,彷彿他對岳副處長眼底的炙熱和慌亂都不曾覺察。

那天晚上他們還是出去聚餐了,很多研究員跟監察處的人都在,坐了滿桌觥籌交錯,熱騰騰的火鍋冒著香氣。沈酌沒吃多少,疏離地坐在那裡,偶爾能感覺到人群中那道難以掩飾的視線投來,帶著極力隱忍的熱度,在自己身上隱蔽一瞥又倉促移開,但他沒有理會。

他始終不曾理會。

他走過的道路充斥著反對、厭惡、不理解,也夾雜著憧憬、愛慕和扭曲的慾望,有無數雙徒勞伸出想要引起注意的手,他始終習以為常。

——那無數個隱晦的凝望本可以不見天日,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場爆炸強行扭轉了命運的拐點。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地下室燈光昏暗,四周人影攢動,血腥強烈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刑訊很快變成了一波比一波激憤的浪潮,篝火在噼啪燃燒,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

「殺了他!」「不說就殺了他!」「殺了他給傅哥陪葬!!」

……

沈酌被綁在扶手椅上,汩汩鮮血擋住了視線,終於喘息著笑了一下:「……岳颺。」

岳颺擋在那群瘋狂的行刑者前面,新晉的進化者頭領攥著刀半跪下來,沒人能發現他語調戰慄而急促:「這些人已經壓不住了,沈酌,你知道S級信息素是怎麼回事。只要你告訴他們爆炸前發生了什麼,只要你隨便說點什麼,我都能想辦法阻止——」

「你一直在看我。」沈酌在他耳邊輕輕道。

彷彿按下暫停,岳颺猝然僵住。

「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看我,你讓我很困擾。」

沈酌笑起來,蒼白冰涼的唇角浸透了血,在人聲鼎沸中只有他二人能聽見:「如果你今天讓他們殺了我,我們都不會再有這種困擾了,是不是?」

「……」

火焰明昧跳躍,岳颺的側影在黑暗中彷彿一尊凝固到極點的石像。

彷彿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或者只是短短几秒鐘,他彷彿終於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豁出去的決心,從牙關里擠出沙啞的聲音:

「……我知道了。」

「為傅哥償命!」「弄死他!」「今天就弄死他!!」

石塊在地面拖拽發出尖銳摩擦,火焰中生鐵發出刺鼻的氣味。岳颺站起身,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血肉,但聲音卻驟然提高,剎那間壓過了所有喧雜,堅決到了冷硬的地步:

「我們不能殺他。」

霎時周遭一靜,緊接著一石激起千層浪,四面八方群起爆發:「為什麼!」「難道岳哥你不想為傅哥報仇嗎?!」「就是他害死傅哥的!」「就是他!!」

「——國際監察總署要他上法庭,今天不能殺他。」

岳颺頓了頓,喉結劇烈上下一攢,強迫自己說出每個字:「但我們可以懲罰他,讓這血債永不消退,向天下人公之於眾……」

四周人影憧憧,燒紅的刀尖落下,在左手背上刻出一生難以消退的、極端羞辱的標記。

沈酌手一松,手機啪嗒掉在桌上,良久望著半空喃喃道:「……我怎麼沒早點拉黑他?」

陳淼:「初戀?」

申海市監察官轉身走向餐廳門口,完全視三人如空氣,任誰目睹這一幕都會相信他只是個碰巧路過的,絕對不認識後面這幾個貨。

「有吧,十大常任監察都有。」水溶花說,「基本都不會出現就是了。」

陳淼:「……」

出什麼事了?

啪一聲白晟把電腦拍桌上,鄭重道:「諸君。」

水溶花:「初戀?」

「……」

白晟的目光在東方玄學上停頓數秒,感興趣地問:「尼爾森也有賬號?」

嗡——

「……」白晟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拽著面無表情的沈酌,在四面八方譴責的視線中無言凝噎良久,終於緩緩地道:

沈酌一行人預定明天回申海,按照安全規定,今晚他是必須要入住中心區監察處招待所的。但白晟一進那招待所就聲稱自己產生了嚴重的過敏不良反應,包括但不限於:空氣清新劑不好,讓他上呼吸道堵塞;淋浴水質不好,讓他皮膚起紅疹;座椅不符合人體工學,讓他坐骨神經痛。入住半小時后他甚至一臉頹喪地出現在前台,連那撮一向囂張的銀白頭毛都耷拉了下去,聲稱自己再住下去就要誘發嚴重心理問題,成為全世界第一個因過敏而去世的S級了。

「你倆回去各寫一萬字檢查。」沈酌平靜地吩咐水溶花與陳淼,然後轉向白晟,拍了拍他的肩:

沈酌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屏幕瞬間多出哐哐哐十幾張簡訊圖片,赫然全是白晟發的。

這時酒店總經理一溜小跑而來,一邊抹冷汗一邊拿著個手機,匆匆道:「董事長有要緊事急著找你,說你手機一直不通,打到我們這兒來了,你要不要趕緊接一下?」

「顯然不是最聰明的一個,否則怎麼會被SHEN監察吸引?」

「你怎麼知道你學長從不外食,他上次差點就高高興興去吃我的烤全羊了。」白晟心滿意足回到落地窗邊的圓餐桌,手裡端著滿滿一大盤目測起碼2公斤重的烤肉,充滿自信地道:「我打賭你學長聲稱自己從不外食只是因為沒找到合心意的飯搭子,換言之就是沒早點遇到我。」

白晟擲地有聲:「初哥怎麼了!初哥是世界的瑰寶!」

「爸!你自己在外面逍遙快活,就這麼把我丟下不管了是嗎?!」

·

斷腿顯然沒影響金斯頓的打字熱情,洋洋洒洒寫了一篇逾千單詞的外交譴責,然而下面各國語言回復都十分開心,翻譯器顯示出來大多是「這波你們應得的」、「到別人家裡去攪混水破壞平衡引發戰爭從中漁利難道不是你們經常做的嗎哈哈哈」。把金斯頓氣走之後監察官們開始討論白晟,顯然大家對S級的討論熱情都非常高,甚至還貼出了白晟的證件照。有人問他進化前是做什麼的,有人說是個性格開朗的富二代,有人附議說這是全球二十個S級里脾氣最好的一個;有個歐洲高級監察員語氣幽幽地表示:

全球十大常任監察,五男五女,其實並不都是S級——進化級別高並不代表管理水平也高。有些S級缺乏野心,有些S級太有野心,有些S級之間為爭奪地盤早已斗得你死我活;還有一些特殊情況,比方像白晟這樣進化時年紀太輕還在上學、冰島有個老太太進化時已經91歲實在不想出門上班、北美有個S級男性喜歡吃人肉最後被國際監察總署關進了監獄……等等不一而足。

「諸君,你們還不如來猜猜尼爾森會不會撕破臉皮跑到申海去向年輕的S級示威,我賭二百英鎊他忍不過今年;D」

白晟用異能把整盤哥斯大黎加粉紅菠蘿切成完美的心形,用餐夾小心翼翼堆疊好,還親手調整了射燈確保它們看起來精緻粉嫩猶如滿盤少女心;酒店總經理趕緊用玻璃罩保護好這幅藝術作品,賠笑恭請後面的客人去取用另外幾個沒被少東家嚯嚯的果盤。

所幸,傅琛死後半年多,殘留的S級信息素終於漸漸散去,加上岳颺開始強硬鎮壓,眾人被激素控制的憎恨情緒才逐步沉澱蟄伏下來。

「伊塔爾多。」水溶花低頭刷著平板電腦,微笑道:「我們剛才在約會。」

少年接過手機,嘩啦展開自己的成績單和家長會通知書,鎮定地開了口:

在醫療異能的作用下,沈酌身上沒留下什麼後遺症,除了左手上最後刻下的羞辱印記。

身後的酒店總經理:「……」

「喂,舅舅?什麼事?」

手機對面傳來白董事長中風一樣的顫聲:「你這XX的小王八蛋……」

白河集團頂層辦公室里,可憐白董事長被親信左右攙扶著,哆哆嗦嗦把手機遞給另一邊的楊小刀,示意自己再說下去就要腦溢血了。

三秒鐘后,白晟順著對面陳淼和水溶花的視線,緩緩回頭看向身後。

噗一聲陳淼把蛋糕嗆進了鼻子里。

「——這輩子都別想從我手上拿到編製,瑰寶。」

那天後來沈酌的記憶很模糊了,他被總署派過來的人破門救下,送院后發現全身被打斷了十九根骨頭,內臟多處損傷,有好幾名醫療異能進化者從外地調來配合治療,最終他還是在病床上躺了很久。

虛空中沒人能看見的伊塔爾多魔女無聊托腮,頗為滿意,覺得自己新交的地球朋友果然很上道。

「這傷疤是你對我們進化者欠下過血債的證明。」

「你們這麼搞甜品是不行的。」全場唯一一個沒素質的客人此刻正站在自助取餐台前,旁若無人地拿著餐夾把果盤重新擺成一個巨大的心形,抱怨道:「蛋糕太甜了,糖霜太多了,陳列也沒有藝術性。你們這樣沈監察待會下來吃飯是不會滿意的!」

「你永遠也進化不了,沈酌。」

白晟再一刷新,這條回復被點了十八個贊。

水溶花震撼鼓掌,感慨萬千:「男人。」

他並沒有讓人用異能消除它。

全球36個進化者轄區,除了申海這樣的巨無霸之外,還有B市區、北歐區、羅馬區以及非洲兩三個城市都算大區。其餘很多小轄區的進化者人口數並不多,監察官自己就是轄區內最高階的進化者,因此管理起來非常順手,擁有大把上班摸魚和互相噴口水的空閑。

「別管那個了,」水溶花簡直掩不住嘴角的笑容:「白兄!恭喜你紅了!」

伊塔爾多魔女:「@#¥%?」

「少東家,少東家——」

沈監察於是被迫作出決定,寧願自己違反安全條例,也要保護白先生的人身權利。於是一行人在中心區監察處敢怒不敢言的注視下款款離開,直奔六星級酒店白府鎏沙,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地入住了VIP套房。

「那倒沒有,全球36個進化者轄區,只有各個轄區監察官和高級監察員有發言許可權。」水溶花一手托腮,一手攪動著果汁里的冰塊:「不過這裡只是大家打嘴仗噴口水的地方啦,正事還是會拿到總署去討論的。」

天際餐廳里燈光璀璨,鋼琴悠揚,一道道精緻餐點被放置在雪白的高腳瓷盤裡,在燈光折射下緩緩地旋轉,住店客人來去輕緩曼聲談笑,一派富貴從容的溫柔氣象。

「我一生清白,潔身自好,不認識那個理綜三門加起來就考85現在到處找人去開家長會的小冤種,我早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了……」

「白哥,」陳淼有氣無力道,「跟你說了學長是不會下來吃飯的,監察官有規定不能外食,求求你放過這幾片菠蘿吧。」

「……」白晟與空氣面面相覷半晌,親自去取來一盤精緻甜點放在空位上,禮貌地對空氣頷首問好。

「學姐在看什麼?」陳淼好奇地探過身子,「監察官內部論壇……你上了學長的許可權?!」

然後他吸了口氣,勇敢地直視沈酌:「親愛的,去拿幾片菠蘿吧,我親手削的,初戀的味道!」

白晟稍微滿意了點,又追問:「那我呢?我是不是你們沈監察的唯一選項?」陳淼震驚:「是什麼刺激了你白哥,考不上公務員也不至於非要去當公務員夫人啊!」

白晟指著自己真誠地問:「你們覺得尼爾森跟我誰更配當沈監察的男朋友?」

整個餐廳主廚團隊:「……」

啪,啪,啪。

鮮血在白煙中瞬間蒸發。

白晟:「哈?」

白晟咦了聲,扭頭一看手機,果然好幾個靜音未接來電,只能悻悻地一手拽著沈監察不放他走,同時從總經理手中接過電話:

手機屏幕早已暗了下去,酒店房間籠罩在安靜昏暗中,唯有泳池水面發出輕微的蕩漾。

「你那是什麼語氣,搞得跟我不配一樣。」白晟一手搭在椅背上,不滿地蹺著兩條腿,腳還在桌子底下一抖一抖:「我堂堂一個S級,有錢有閑有情趣,勤於鍛煉,保持身材,還會做家務,我憑什麼不能渴望邂逅一段美好的初戀?」

場面一片凝固,空氣安靜如死。

組織那場私刑拷問的進化者事後都被判了刑,但這只是對沸騰的抗議情緒火上澆油。甚至連岳颺都受到了廣泛質疑,因為他在最後一刻間接阻止了拷問者殺死沈酌,這一行為讓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在同類中舉步維艱。

白晟一邊漫不經心地吃飯一邊翻到網頁最底,最後一條回復翻譯出來是: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默認了那個印記的存在,默許它在無人得以窺見的前提下留存在自己身上,如同那段血腥淬鍊的回憶,與灰飛煙滅無人知曉的真相。

魔女百無聊賴,水溶花喝著果汁,陳淼吃著他心愛的小蛋糕,三人同時抬起頭。

因此十大常任監察官的最終選舉結果是,只有包括尼爾森在內的四個S級,包括岳颺在內的三個A級,兩個B級,以及一個沈酌。

沈酌蹙眉打開,緊接著就被撲面而來的美食濾鏡照砸了個滿臉,包括但不限於鮑參翅肚龍蝦螃蟹、各種甜點水果蛋糕,甚至還有天際餐廳夜景以及白晟和陳淼那倆貨的比V合影,緊接著是噼里啪啦幾條文字:

《抗議!申海市監察官沈酌強行徵召S級進化者,破壞各大轄區平衡,還用衝鋒槍掃射我的車!強烈譴責!》

啪嗒一聲,彷彿宣判死刑的重鎚。

餐桌周圍陷入了沉默,半晌水溶花緩緩問:「所以……白兄,你還是初哥嗎。」

「……」

……

作為唯一的人類監察官,沈酌簡直一枝獨秀,被認為是人類在進化者內部最後的地盤,對他的保護級別也是最高的。

「親愛的你等等!」白晟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唰拉推開椅子站起身,長腿一跨就從身後抓住了沈監察:「這輩子是什麼意思!說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嗎!一輩子都不分開的那種意思嗎!」

水溶花坐在能俯瞰夜景的窗邊座上,女醫生顯然很注重健康飲食,面前是一盤低脂高蛋白、葷素搭配的營養餐。她身側還有個空位,沒有人坐,但放著一杯酒和一個香奈兒,白晟奇道:「這是?」

一發炸彈當空投下,簡直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

【不要一個人在樓上吃飯嘛沈監察,要我敲鑼打鼓帶花轎上去請你嗎?】

下面立刻有人用了一長排問號回復:「?????你沒事吧?SHEN監察對S級的致命吸引力難道不是本版公認的東方玄學嗎?只要他願意,他能讓尼爾森去做任何事,國際監察總署至今還在巴塞爾而沒搬到申海難道不該感謝SHEN監察高尚的自我約束道德感嗎?」

白晟在對面齊刷刷三道質疑的視線中一攤手:「你們是不是覺得人文社科的學位就很好拿啊,上學的時候我天天晚上念書到一點好嗎?你們知道我為了肝論文有多少個夜晚通宵達旦嗎?但凡我談過戀愛,我還能如期畢業坐在你們面前?」

在周圍噤若寒蟬的注視中,沈酌伸手拿起白晟面前的平板電腦,視線在「東方玄學」上不動聲色一瞥,輕輕將平板丟回桌上。

「……好多人啊。」白晟把網頁往下翻,全方位欣賞了一下自己三百六十度無瑕疵的俊美證件照,感嘆:「這論壇平時也這麼熱鬧嗎?」

「咳咳咳……」陳淼在伊塔爾多魔女無比嫌棄的視線中抹了抹嘴,一臉匪夷所思:「你說什麼呢白哥,總署長他哪怕有一秒鐘曾經在選項里嗎?!」

平板電腦上是一片黑色背景的簡陋論壇,看起來像上世紀九十年代的bbs,但出乎意料地活躍度非常高,說什麼語言的都有。此刻最上面是個英文熱帖,ID是紐約監察官比利·金斯頓,標題語氣十分強烈:

沈酌換了身休閑服,手裡拿著一個空餐盤,璀璨燈光映得他頭髮烏黑、面容冷白,一言不發地俯視著白晟。

【算了,要我上去陪你嗎?我洗了澡還打扮了很久哦[愛心][愛心]】

【我開玩笑的,下來吃飯嘛,我親自上去抱你下來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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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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