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索拉繆斯的顯現
第700章索拉繆斯的顯現
浩浩蕩蕩的蒼白偉力如同洪流般朝著索拉繆斯涌去,所過之處,空間不住發生哀鳴。
索拉繆斯六翼伸展,無數光輝剛剛溢出,便轉瞬湮滅,於是,千年先知讓光輝在體內流轉,而後匯聚在劍尖之上。
亞撒拜爾警惕地盯著索拉繆斯,他很清楚,在這無光的黑暗裡,索拉繆斯無法在通過光輝來實現折躍。
只見索拉繆斯的身影急速下墜,而後抬起劍,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急速上升,她轉眼撞入到蒼白偉力之中,
劍尖此時在蒼白偉力中大放光芒,它們轉眼在偉力之中,形成了一團庇護,又彷彿與蒼白偉力融為一體,無光黑暗不會吞噬蒼白偉力,正因如此,原本用於摧毀索拉繆斯的蒼白偉力,儼然成了她的庇護。
索拉繆斯在那蒼白洪流之中踏光而行著,亞撒拜爾露出錯愕,他抬起手,正準備做些什麼,伊登卻抬手制止了他。
伊登的神色,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劍尖不斷釋放著光輝,蒼白偉力雖是庇護,卻也在不斷地磨損著索拉繆斯的光輝,當她抵達到伊登近前之時,儼然已經傷痕纍纍。
索拉繆斯抬起劍,要斬向無光黑暗。
伊登不躲不避,讓無光黑暗迎了上去,只見那一點黑暗在劍下頃刻碎裂,剎時間高空一度恢復了光輝,兩座城市的人們經歷短暫的失明之後,又重獲光明。
索拉繆斯動用著光,無數流光折躍而出,轉瞬間化作鋪天蓋地的流光箭雨。
遮天蔽日的流光擠滿天空,紛雜聖潔的光輝如同風暴般席捲。
然而在下一刻。
空間彷彿被擠壓。
在伊登背後的無盡虛空之中,凝聚出成百上千的無光黑暗。
那龐大的吸力之下,空間都產生了扭曲,霎時之間,那無數流光的方向瞬間偏移,盡數被吸納在了無光黑暗裡。
亞撒拜爾隨後出手,厚重的歷史之力自更高之處下壓下來,彷彿限制千年先知的牢籠在瞬間形成。
在光芒被無光黑暗再度吞沒前,兩座城市都在顫抖,無論是何種信仰,人們都在膽戰心驚地看著這一場毀天滅地的大戰,彷彿大戰的結果,將決定萬事萬物的終局。
面對著雙重夾擊,索拉繆斯深吸一口氣,她看了眼手中的劍,而後以複雜的目光看著執掌無光黑暗的伊登。
無數的黑暗又一度吞沒了高空所有的光,世界陷入到粘稠的漆黑之中。
索拉繆斯明白,另一個自己伊登身上,並非沒有光。
祂只是隱藏了起來。
因為,光要在黑暗之後顯現。
千年先知吐出一口氣,她再度高舉手中之劍。
頃刻之間,她的身姿消逝在了世間,匯入到了劍身之中。
而後索拉繆斯遺產朝著伊登,以雷霆般的速度,直掠過去,長劍的鋒芒捲起了無數風暴,企圖困住它的歷史長河,在風暴的襲擊下寸寸碎裂。
索拉繆斯的遺產朝著伊登而去,亞撒拜爾沒有阻擋,他看得出來,這是一場自殺式的襲擊。
伊登在原地不動,祂的目光落在這劍尖之上。
「原來如此。」
伊登自語道。
祂已經看出索拉繆斯的意圖了。
正因如此,伊登不躲不避,反而伸出一隻手,等候著長劍的到來。
索拉繆斯的遺產頃刻而至,抵達在伊登的身前,劍尖直直抵達,與伊登的指尖相觸。
龐大的光輝轟然地迸裂開來,熾白的光芒轉瞬間竟突破了無光黑暗的引力,一時間主宰了整個高空,而在光輝一閃而逝之後,無論是伊登,還是索拉繆斯,都在此刻不見了蹤影。
………………………………………
耀眼的光芒煥發在一處諸神無法察覺之地。
靈魂深處。
光輝長存著,它好似自天地初開之時,就被神帶到了大地上,而後,賦予給了雙腳著地的世人。
在知曉自己是吾王之王后,伊登就知道了這裡的存在。
他仰起頭,眺望著上方的光輝,那宛如宇宙般瑰麗璀璨的景象呈現在他的眼前,星穹在震顫中下壓,無盡的塵埃瀰漫著,世人的種種情緒在此刻變成了可見的形體,以成千上萬的光團的形式出現在了這靈魂的最深處。
此刻,他察覺到,自己不再是「祂」了。
「這裡…」
伊登的心聲還未落下。
就有聲音從耳畔傳來。
「在這裡,我隔絕了你的神性。」
那是千年先知的聲音,
「說是隔絕神性,那也並不准確,我是讓你…變得不再那麼完滿。」
變得不再那麼完滿。
伊登當然明白索拉繆斯在說什麼。
在這世上,並不存在著具體的人性,人性不過是神性的不完滿。
文學家們常說的人性的光輝,換而言之,就是不完滿的神性,在發光。
「你帶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伊登問道,而後冷笑了一下,
「不用伱說,我也知道。」
索拉繆斯則回答道:
「你當然會知道,我們本為一體。」
伊登旋即道:
「我們不再是一體了,
被我所分離的你,不應該存在於這世上。」
索拉繆斯既沒有同意,也沒有駁斥他的話。
「你把我帶到這裡,不過是殊死一搏,可你能維持多久?當時間一到,我就會從中離去,而你將千瘡百孔、奄奄一息,如預言一般,你是必敗無疑。」
伊登以平靜的口吻敘述著說道。
索拉繆斯沒有否認,伊登所說的話,正是事實。
伊登看不見她在哪裡,好像在這靈魂深處,他們又短暫的融為一體,成為了同一個人。
他抬起腳,在這靈魂深處緩緩向前。
曾經,被賦予使命的席勒思抵達過靈魂深處,在這裡,他發現了神創道途。
集體潛意識齊聚在這深處之地,伊登朝著光輝最匯聚的地方前行著,一路之上,他看見了無數人的情緒、無數人的記憶。
而當伊登抵達到光輝最璀璨的地方之時。
一座座恢弘的殿堂,如同出現在席勒思面前一般,出現在了伊登的視野里。
「這就是…神創道途的顯化么?」
伊登自語道。
「它們在世間是無形之道路,在這裡卻有著具體的形象。」
索拉繆斯以溫和的口吻回應道:
「世人們的想象里,它們是什麼樣的,它們就是什麼樣的。」
伊登看著那些恢弘的殿堂,其中有一座殿堂,給予了他熟悉的感覺,他看著那座殿堂,後者顯現出一種白色與純金色的融匯,彼此之前相互融洽,並沒有突兀之感。
毫無疑問,那就是聖詩班這條神創道途所代表的殿堂。
而它的模樣,也符合世人們的想象。
伊登看著那座殿堂,而後緩緩抬步向前,他並不害怕面對這座殿堂,正如同他並不害怕面對自己的過去。
過去的自己,一直嘗試逃避,一直嘗試否定,可那又如何,自己終究是成為了吾王之王。
當伊登抵達到大門前的時候,後者那厚重的門扉緩緩由外而內地自行敞開了,神殿輝煌的景象呈現在伊登的面前,而他卻不覺得詫異。
「你帶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伊登開口問道。
他能感覺到,來到這些神殿前,並不是自己想要來,而是索拉繆斯在作祟。
「我和你是一個人。」
千年先知如此道,
「不是我帶你來,是我們一起來。」
伊登冷笑了一下,似是覺得那太可笑了,也沒有別的回應。
神殿的內景呈現在了伊登面前,他站在殿堂深處,仰起頭,看得見瀰漫在霧氣之中的古言,成千上萬的古言璀璨閃爍,由下而上地,構造成這座壯觀宏偉的殿堂,它們朝著穹頂而去,那裡就是這條神創道途的頂點。
「由下而上地,構造出穹頂。」
伊登如此想著。
忽然之間,索拉繆斯好像在暗中幹了了什麼,整座殿堂竟開始旋轉,俄而倒立了,伊登落在了穹頂上,原本的地板成為了天花板。
原本由下而上的古言,儼然成為了由上而下。
「你不覺得,它們就像是一條條河流嗎?」
索拉繆斯問道,
「從這個角度看,這麼多的古言,就像是無數條河流,匯入到了大海里。」
「你想說什麼?」
「這世上那麼多的河流,它們什麼都有,有著祭司看護的清澈的聖河,有著人清洗衣物、洗去污穢的泥水,有著人在那裡唱響的歌聲,也有著人死在那裡的血液,除此之外,還有的載著新生的嬰兒搖籃,或是安放著的死去的屍體。」
索拉繆斯如此說著。
伊登看著那些古言,後者彷彿就是索拉繆斯所說的河流一樣,靜靜地在這穹頂上往低處流淌,彷彿一切污穢,一切聖潔都往著大海流淌,大海什麼也沒說,默默地容納著,無論是人的出生還是死亡,無論是人的骯髒、還是純凈,它都一併容納著。
「你要向我顯現什麼?」
伊登的語氣和緩了些,
「我不會是這大海,在我的國度,到處都是清明的泉。
說吧,你要向我顯現什麼?無論你顯現什麼,那都是無用的。」
索拉繆斯像是如影隨形般,回應他道:
「那不是無用的。」
伊登笑出聲來,像是在嘲笑索拉繆斯的愚鈍,又像是在憐憫索拉繆斯的無用功,這是他第二次這樣笑了。
「觸碰穹頂吧,在那之後,我會給你顯現三次,三次之後,我就離去了。」
而後,伊登低下頭,輕輕觸碰起腳下的穹頂。
景象迅速變化。
如同畫幅被剝離了顏色,視野里的事物轉瞬即顯現出失色的灰白,而後化入到了粘稠裡頭,形成一片混沌,那混沌不斷捲動著,捲入所有的色彩,而後在慢慢把色彩吐出,讓它們重新排列。
混沌的色彩在慢慢重組,伊登注目著這一切,最後,索拉繆斯所要顯現的景象出現了。
那是一座教堂里,裡面站著一個教士模樣的人,他正是伊登。
伊登看著這幻景。
這幻景里,沒有最末薩滿會的身影,伊登因為某些原因,觸怒了新王,被除以死刑,而阿爾西婭則像之前那樣救下了他。
在這之後,伊登和阿爾西婭逃走了,他們離開了這座王城,像是私奔一樣,乘坐著馬車,在路上不斷顛簸,最後躲到了天涯海角。
在天涯海角里,他們在海崖上建了一座小屋,儘管簡樸,他們卻活得很幸福,阿爾西婭為他生育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伊登教會他們讀書、寫字,等時候一到,風頭過去,他們就在女巫集會的掃帚之下,回到了丹斯切爾,這個時候老皇帝還在,後者已經垂垂老矣,不再在乎權勢,反而更在乎那唾手可得的親情。
於是,伊登和阿爾西婭幸福地生活在了王城,只是死亡平等的降臨在他們身上。
伊登看著這幻景里的幸福。
「索拉繆斯,你想向我訴說什麼?」
他凝望著阿爾西婭,出聲道:
「你豈是不知道,她是因為恐懼才愛我的。」
伊登還記得阿爾西婭的轉變。
那個時候,阿爾西婭恐懼他,他那疑似先知的身份,深深地動搖了阿爾西婭,後者開始搖擺不定,迷離不已,而在這心防最脆弱的時候,伊登得到了她的心。
「可你愛她難道出自恐懼么?」
索拉繆斯反問道。
「那不一樣。」
伊登道。
景象再度變化了,這一次顯現似乎還沒有結束。
無窮無盡的黑暗籠罩在世界里,那太古之時的景象赫然出現在伊登的目光里。
那時,一切都落入在粘稠混沌的黑暗裡頭。
無論是大地,還是天體國度的群星,它們都像是落入沼澤一樣,無法掙脫黑暗,反而越陷越深。
於是,神到來了。
光自祂的身上來,輝煌耀眼的光輝頃刻分開了天地,並普照了這個世界。
這一幕景象,彷彿在印證伊登的所想。
光,在黑暗之後。
而這時,景象陡然變了。
在伊登的視野,神的形態突然變了,祂突然之間不再是原來的姿態,那個人們所想象的類似人形的模樣不見了,伊登清清晰晰地看見,神忽然變成了捲心菜,也就是甘藍。
甘藍很厚,層層疊疊地生葉包裹著,呈現出球狀形,甘藍站在高山之上,最長的葉子微微向前傾斜,像是在眺望著這片貧瘠的大地,到底哪裡會有著肥沃的土地。
不論如何,甘藍就站在高山之上,祂一邊伸長著葉子,一邊搖頭感嘆著,「這世上豈有什麼能被稱之為世人的嗎?」,甘藍竟然在說話,這畫面實在是奇妙至極,而甘藍面對著的,就是這樣一座什麼都種不出來的貧瘠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