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二叔一家
幾天里,由於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個新環境,還沒有完全適應新的身份,摘掉頭上紗布后,武植還是籍著傷還沒有完全好頭還有點疼(實際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的借口,就一直待在家裡,不去私塾上學,也不再練武健身,他還需要時間來慢慢緩和適應。
本來,武植在成為秀才后就可以不用去私塾上學了,老先生估計也已經教不了什麼,但武修為了鄭重起見,還是繼續要求他去私塾學習。
昨天,他抽空洗了個澡,覺得洗澡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不像重生前那麼輕鬆愜意。但他在洗澡時發現,這個武植的身體還是很不錯的,由於長年練武的緣故,他發現自己這副身材健碩頎長,肌肉線條明顯,張弛有力,心中頗為滿意。
每天早睡早起,享受了一番「現代化」般的刷牙后,吃過早飯,武植不是到小書房裡去看看書寫寫字,就是在小庭院里慢慢踱步溜達,有時也走出家門,慢慢的走,熟悉周圍的環境。有時見到鳳娘和小娥在忙活,他也想過去幫忙,但每次都被鳳娘給趕走了,說這不是他該乾的,每次都搞得他很不好意思,只能尷尬的杵立一旁干看著,無所事事。
在不忙的時候,小娥也會歡快的陪著他,有時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看書,時不時添補點茶水,幫忙整理下書房;有時也陪著他去外面走走,說說話。瘦小的身影猶如百靈鳥般,總能給武植帶來快樂。
武二叔每天都是進進出出的,很是忙碌。地里的農活比較多,十幾畝田地他一個人是耕作不了的,需要請僱工,所以他需要去管顧、監督佃工們的耕作,有時也去幫別人做點小工,掙點小錢。每天很難見到他的身影,只有晚飯時分才能聚在一起吃個飯,一起說說話,看他的樣子很是疲累,卻並沒有多少頹廢消沉。
他很關心武植的傷情,見到武植時都會詢問,見沒有什麼大礙才放心。武植不敢說已經好了,也不敢說的太嚴重,就模稜兩可的回復他,只要他不起疑心就行。因為鳳娘和小娥也經常會問,這也是說給她們聽,好讓她們安心。
就這樣,經過幾天的磨合相處,武植漸漸的開始適應了自己新的軀體和身份,跟武二叔一家也逐漸熟絡了起來,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尷尬和不適,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了他們的生活當中,也感受到了他們的淳樸和善意。他開始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來看待,尤其寵溺起小娥來,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般,想要捧著她,想要呵護著她。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通過梳理回憶,武植對武二叔一家有了更加真實全面的了解和感觸。
武修,武家老二,今年才四十歲,比武植的父親小四歲,之所以看起來顯得老成,是因為平時辛苦勞作所致。他小時候也讀過書,人也聰敏,能識文斷字,只是由於武植爺爺死的早,家境日益艱難窘迫,為了供武植父親武志求學考取功名,他十六歲的時候就輟了學業,回家幫祖母做工。當時他哥哥武志學習更好些,所以一直肩負著振興武家的希望,武家要靠著武志來光耀門楣,所以決定由他哥哥武志來參加科考,以期完成家族的夢想。他只好中途退學,回家幫祖母打理家裡的二十多畝田地。
靠著祖母和武修的辛勤勞作,在二十多畝薄田裡耕種著小麥和小米(粟),以前的田地收成不是很好,要交的稅賦也高,還要刨除支付給佃工們的報酬,實際上二十多畝田地一年到頭的收穫也僅僅是溫飽有餘而已,平日里也要靠著一些親戚的幫扶接濟才行。武志學習也算勤奮,早早就考上了秀才,可惜在後面三年一次的幾次大考中都名落孫山,沒辦法只好在家鄉的私塾里當老師(宋朝時就把私塾里的教書先生稱為老師,是不是很神奇?),靠著教學的薪俸來養家糊口。
武植的爺爺在世時還算經營有道,也是個秀才,但他有些經營頭腦,前前後後收儲了五十多畝田地,佃了些農戶做幫工,衣食無憂,先先後后擴建也建成了如今擁有七八間房子的小庭院,也能供著武志、武修兩兄弟進學讀書,想靠著兄弟倆給家族光宗耀祖。但不幸的是,他在三十五歲時就感染傷寒去世了,壯志未酬身先死,只留下了孤兒寡母,當時武志才十三歲,武修才九歲。
家裡失去了頂樑柱,就像神龍被抽出了龍脊,武家就轟然倒塌了。
由於武植祖母是小戶人家出身,不深諳多大世面,也不善經營管理,家裡就開始逐漸蕭條沒落。到武志二十歲時,家裡難以為繼,供不起兩兄弟一起求學,十六歲的武修就不得不輟學回家幫著祖母做工,全家只供武志一個人讀書,期盼著他能考中進士復興家業。為維持生計,五十多畝的田地也只能不斷的變賣換錢,慢慢的就變少了,只剩下了二十多畝田地。
武志,字自敏,武家老大,他平時學習雖然也很努力,但他顯然不是能考中進士的料。從十六歲成為秀才起開始參加大考,他連考四次都名落孫山,無可奈何只能到村裡私塾當上了老師,以此養家糊口。同年武志迎娶了武植的母親王氏雲英,恩州清河縣王家莊人士,一個小地主家的小女兒,知書達理,婚後第二年就生下了小武植。次年,武修也成婚了,迎娶了臨縣故城縣秦家村的鳳娘,三年後才有了小娥。
武志、武修兩兄弟成婚後,家裡還有二十來畝田地,小庭院里七八間的房屋還算不少,為了奉養武植祖母,加上心有愧疚,老大武志堅持不分家,兩兄弟一直住在一起,平日里妯娌之間和氣相諧,兄友弟恭,一大家子雖然過得清貧,但還是過得和和美美、平平安安。武志教書,武修農耕,在兩兄弟的同心合力下,武家家境也開始漸漸的有了改善,小武植和小娥能無憂無慮地度過了他們的快樂童年。
在武植長到八歲時,草長鶯飛的三月里,他五十多歲的祖母因病去世了。這年夏天,有一個從陝西華州潼關而來遊歷河北自稱周桐的中年漢子借宿武家,兩兄弟對他也甚為敬重,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他在武家舒適的呆了半個多月,見到小武植聰明伶俐,於是有空就教他打拳,也教給他一些吐納養氣的法門。小孩都喜歡新奇的東西,也愛模仿探究,這樣,小武植開始崇文尚武,對學習和練武都有著很大的興趣。平日里,他時不時的跟他父親武志讀書練字,時不時的打拳健身吐納養息,過的是不亦樂乎。
可惜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在武植八歲多時,即在他祖母去世的當年秋末,他父親武志因病去世了。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次年,他母親雲英也因鬱郁成疾,撒手人寰離他而去!
接踵而至的沉重打擊,使小武植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有什麼事都喜歡藏在心裡不與人言。所以當武修和鳳娘見到他主動親近小娥,並且剝蛋給小娥吃時,才會訝異不已驚喜異常。
父母雙亡后,武修和鳳娘就承擔起了撫養他的重任,把他視如己出。為了家族的榮耀,也為了完成他父親的遺志,咬咬牙把他送入村裡私塾進學讀書,武植也懷揣希望,平日里繼續習文練武,勤勉不輟。為了給他父母辦理喪禮和他上學的束脩和納費,家裡又不得不賣掉了幾畝田地,如今就只剩下十幾畝田地了,日子愈發過得艱難起來。
生活的重擔完全壓在武修的肩上,使得他過早的變得蒼老了些,四十歲的年紀長得就像五十來歲,頭髮有點花白,臉上刻滿著滄桑。
嬸娘覃氏,名叫鳳娘,比武修小兩歲,是隔壁臨縣故城縣秦家村人士,小戶人家,但從小也讀過一點書,能識文斷字,通情達理,樣貌端莊周正帶著幾分秀氣,中等身材,心靈手巧,女工做的不錯,廚藝也很好,是個善良淳樸、勤儉持家的好女子。
她平時主要照顧著武修、武植和小娥的生活起居,時不時的也到村裡村外接點針線活,靠幫周圍鄰里縫縫補補掙點貼補家用的零碎錢,多少也能幫著武修減輕點生活負擔。
武修平時在農田耕作或在外打短工,沒有多少時間管教武植,武植平時的學業只能由鳳娘來監管督促著,待武植就像對待自家的兒女般,一視同仁,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生活的重壓也使得她兩鬢染上了一點灰白,額頭也刻上了些許皺紋,面容不算白皙了,手指也變得有點粗糙,但她並沒有失去生活的信心,平日里也並不總是愁雲滿布。在武植摔倒昏迷的兩天兩夜裡,她一直都是茶飯不思憂心忡忡,擔心的不得了,直到武植「蘇醒」過來才喜笑顏開,如釋重負。
平日里,武植在看書學習之餘,也經常抽點時間教小娥認字,教她寫字。小他四歲的小堂妹由於年紀小,沒有傷春悲秋的感觸,平時都是喜歡跟他玩在一起,喜歡膩在他的身邊。在他學習時,她會靜靜的坐在旁邊看他讀書寫字,有時也會笨拙的幫他磨磨墨,整理下桌子,抹抹灰,補點茶水之類的,幫倒忙的也有很多,武植一般都由著她,他也真心喜歡他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堂妹,任由著她胡來。雖然後來因為父母雙亡的變故,他變得沉默寡言了,但也從來沒有表露出不耐煩,還是一如既往地隨著她、順著她。
小娥也算聰明伶俐,她雖然沒有上過一天私塾(但私塾她去過幾次,武植帶她去私塾玩過幾回,對私塾也充滿著嚮往),但在武修和武植的教授下,耳濡目染,到十三歲時也認得了好多字,看完了好些書籍,也寫得一手還算周正的字,算得上是一個小才女了。只是家境不太好,十三歲了都還沒有長開,有點瘦小,看的武植心裡隱隱作疼,憐惜不已。
這就是武二叔一家,他們用自己的隱忍、善意和愛在支撐著武植前行,用他們的絲絲付出撫慰著武植受傷的心靈,教會他做人的道理,他雖然以前變得有點陰鬱寡言,但也不失愛心、熱心和感恩之心,性子還算堅忍不拔有主見。就這樣,武植在武修和鳳娘的呵護下,才慢慢的從喪父喪母的悲痛和心結中走出來,慢慢的成長起來。
以前的武植,少時聰穎,學習也比較刻苦,在今年三月時,還未滿十七歲的武植就通過了春季縣學小考的選拔考試,成為了一名秀才。當時,武二叔全家都為他成為了秀才而高興不已,覺得武家中興的希望又近了一步。
武植這幾天看著武修進進出出的忙碌,看著鳳娘早早晚晚的操勞,看著小娥人前人後的幫忙嬉笑,他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也很慶幸自己穿越到了一個好人家裡。
為此,武植暗中立誓,告誡自己:「他就是武植武大郎,他們都是他的親人,他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珍惜他們,保護好他們,絕不讓他們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也一定要讓他們以後過上富足安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