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舊的木製雕花大門被叩響,灰塵撲簌簌往下掉落著,陰冷的潮氣散了些,隨後被急促的腳步聲踏破。
小泉紅子三兩下甩開管家,在最後三節石質台階上微蹲,小腿繃緊發力,一躍而下,正好撲入神尾蒼的懷中。*
「我回來了。」神尾蒼早已敞開懷抱,將年幼的妹妹攬住。
兩雙如出一轍的紅眸對視著,神尾蒼替她將脖子上的吊墜理好:「之前我托工藤叔叔幫忙挑了房,你介意和你看到的人一起嗎?」
小泉紅子向來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拽住了兄長的袖子,話說的坦誠平靜,彷彿僅僅是平淡地闡述事實:「我看到了,我不想去。我不會丟下你的。」
神尾蒼說話的語氣與他同工藤新一相似,只是不自覺放輕軟了些。他尊重了小泉紅子的決定:「開學后我沒辦法接送你上學了。」
小泉紅子扭頭冷哼一聲:「我可以自己去,再說還有管家,哪需要別人?」
神尾蒼輕笑一聲,像是清風掠過茂密翠亮竹葉般,眸光掠過不知何時站到了小泉紅子身後的管家,將年幼的正統紅魔法繼承人抱起:「聽從魔女大人的決議——現在先吃飯。」
食物一向是由管家準備的。神尾蒼曾經兄長愛心大爆發想要給妹妹準備一份愛心早餐。
但在試菜的管家突發惡疾一般倒地抽搐不止,仍然一把鼻涕一把淚祈求他顧念手足之情后,神尾蒼便徹底告別了廚師這一偉大而艱巨的職業。
雖然神尾蒼認為那次失敗的原因繁多,廚房裡見他便瑟瑟發抖的坩堝是其一,自己往鍋里跳的魔女眷屬黑貓是其二。
只是管家收拾好漆黑雜亂的廚房后顫巍巍伸出滿是皺紋的手,一遍遍撫著半人高的坩堝老淚縱橫,彷彿被是這被逼良為娼的坩堝唯一的親屬一般。神尾蒼看不下去,才將這頭等大事託付給了管家。
直到他年紀更大一些才發現電飯鍋這樣的做飯法寶,只是他那時已經因為一時的尊老之心同廚師職業斷絕了關係,因此只能扼腕嘆息。
知道此事的小泉紅子在下一次魔葯練習中加入了大量黃連,讓坩堝翻了大半個月的慘綠泡泡,作為坩堝欺騙自己兄長的懲罰。
只可惜她沒有考慮到這口坩堝也是他們的烹飪工具,在電飯煲就這樣在坩堝不敢置信的負心漢神色中登堂入室了。
前塵暫且不提,小泉紅子吃過飯便鑽入第二層的房間里沒出門,神尾蒼則又打包了一些貨真價實點的魔女裝備。
小泉紅子在神尾蒼告訴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小手一揮,大大方方批示了:「去吧——要是太久沒回來,我會帶著精靈球來找你的。」
神尾蒼:「......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妹妹真的有把大活人裝進精靈球的能力。
小泉紅子哼了一聲:「也不用那麼急,你記得自己有個妹妹就行。」
神尾蒼笑了一聲,搖了搖手。
警校目前還算不上熱鬧,畢竟準備卡點回校的人慣來是不會少的。
神尾蒼拎著東西進了宿舍,順便看了看已經貼好的門牌號及名字。
松田陣平、萩原研二……降谷零。
他眉梢挑了挑,都是熟人,未免有些太巧了。
在魔女的世界里,巧合也是命運的一種啟示。就算他是個拿硅膠水晶球占卜的非正統魔女,也不會失去對這些事情的敏銳度。
神尾蒼收拾了一番,拉開窗子把撓了許久金屬窗沿的黑貓抱進來,挼了一把貓腦袋,對著硅膠水晶球加了一段硬化咒語。
月光下水晶球內的包容物如雲如絮,青年猩紅的眼眸中映出一輪月亮的倒影。那些雲霧般的東西在水晶球內翻湧起來,漸漸擴散蔓延,幾乎要顯示出抽象的圖像來——
「神尾!你回來了?」隨著敲門聲飄進來的是萩原研二的聲音。
神尾蒼條件反射一轉頭,對上了無辜眼神的黑貓。
金眼黑毛的生物歪了歪腦袋,尾巴慢悠悠晃了晃,蹦上窗檯蹲坐著「喵」了一聲。
神尾蒼指了指窗外,一手撈起放在桌上的黑框墨鏡,起身拉開了宿舍門。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下午出門帶了一點零食,記得早上你說挺喜歡甜食。」
神尾蒼沒有拒絕。萩原研二與松田陣平丟失東西這件事,雖然是黑貓做的,但到底和他脫不開關係。
他側開身子把萩原研二讓進來:「那早上丟東西的事情抱歉了,東西在這裡。」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摸索打火機。
萩原研二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天生對這類事情敏銳的傢伙知道這時候拒絕反而更容易給對方壓力。
而在對方沒有解釋的時候主動追問這種行為也越過了他們目前的關係的邊界線。
所以那雙有著極強親和力的紫色下垂眼彎了彎:「沒關係,額……」
他眼睜睜看著神尾蒼抬手探進疊的稜角分明,標準規整的被子里摸出了四本書,一一放到桌上,隨後那床被子便被掏空了身體一般癟了下去。
萩原研二感覺自己似乎低估了未來警校生活的多彩程度。
神尾蒼打開書,從中空的書頁里摸出三個打火機推到萩原研二面前:「貨就交給你了。」
萩原研二:……這種莫名的極道組織地下交易既視感是怎麼回事啊?
但在這種氣氛感染下,那三個打火機也變得重要起來,似乎承載著他未來生活的希望。
萩原研二思索了一下自己渾身上下帶著的東西,從外套了掏出一包未開封的濕巾紙拍到了霧蒙蒙的水晶球旁邊:「擦擦,不用補了,貨我就拿走了。」
隨後他抓起三個打火機,別進了自己的腰帶上。
在上衣的遮蓋下,這潛藏算得上隱蔽,尤其是警校里不會有人做出掀人衣服這種喪心病狂的變態舉動來,安全性進一步上升了。
而神尾蒼看著那一包濕紙巾,耳邊還有那句突如其來的不用找補。
他將墨鏡一併遞了過去,還未開口多說什麼,萩原研二已經接過戴上了。
額前有著一撮半長發的青年沉點了點頭,利落轉身:「褲子的事情不用在意——」
萩原研二緩緩摘下墨鏡:「神尾,你這墨鏡,它透光嗎?」
「夜視功能,我挑了很久。」神尾蒼道,「不會影響晚上出門的,夜晚面見小弟也不必擔心暴露。」
雖然他沒有見過有人晚上戴墨鏡出門,但是神尾蒼已經確定,他的同學們不能以常理度之。
正好,他也是這樣的傢伙。
萩原研二:……為什麼他聽上去那麼有極道組織管理經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