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痛！

我不是在Eva的全息模擬未來世界中用全息眼鏡玩的遊戲嘛？怎麼會突然出現痛覺啊！

很快我就知道為什麼了，原來是全息眼鏡店的老闆通過顯示器上直播出的遊戲畫面，發現了我和五條悟偷玩眼鏡的事。而我腦袋上的包，是老闆把我桌子底下拽出來時磕的。

哪怕戴著全息眼鏡也能用六眼同時注意周遭環境的五條悟，在老闆靠近時就扔下全息眼鏡跑了。被老闆揪在手中的我只看到他毫不猶豫拋棄我的背影。

「Eva，加速時間！」我捂住左眼，中二滿滿的喊出這句話。

「好的。」Eva回答。

全息模擬中的時間再次被加速，四周飛速變幻，我終於避免了被店老闆質問的尷尬場景。

五條悟也雙手插兜回來了，神態自若到彷彿剛剛拋下我就跑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不過我也沒有資格去指責他，畢竟剛剛在遊戲里我還故意坑他來著。

我和五條悟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把這些恩怨都一筆勾銷。

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拿到術式，離開這裡呢？

「Eva，你不會要我們在這裡待到地球毀滅吧？」我問她。

「快到了。」人工智慧少女凝視著天空，沒有回頭。

我也和她一樣望向天空，但除了因時間流速過快的產生的日升日落，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什麼快到了？」我十分疑惑。

Eva回過頭來，那雙紅色的眼眸看著我：「人類文明的末日，也是這顆星球上所有生命的末日。」

150億年前，宇宙大爆炸后，宇宙產生了。

46億年前，地球誕生。

35億年前，第一個細胞從原始海洋中誕生。

16億年前，真核細胞誕生。

11億年前，出現有性繁殖。

5億年前，寒武紀生物大爆炸。

4億年前，植物登陸，隨後，蜈蚣、蜘蛛等昆蟲的祖先也登上了陸地。陸地上開始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動植物，成為了生命新的天堂。

1.6億年前，哺乳動物出現。

6500萬年前，恐龍滅絕。

5000萬年前，靈長類動物出現。

3000萬年前，人類的祖先，猿類出現了。

300萬年前，人類文明進入舊石器時代。

170萬年前，人類文明進入原始社會。

公元前3000年前，人類文明進入奴隸社會。

公元1776年，一位發明家發明了蒸汽機，人類文明開啟了工業社會的大門。

此後一千年，人類科技迅猛發展，漸漸的，金屬將地面覆蓋，地下的化石能源被消耗殆盡，地球環境越來越惡劣，無數物種滅絕，人類只能在養殖場和溫室中看到被馴化的動物和植物。

「這就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類滅絕的原因嗎？」我問她。

Eva搖了搖頭，揮手撥動時間線：「毀滅人類的，是戰爭。」

這個世界上的公元2816年，因為資源的極度匱乏，世界大戰開始了。

Eva為我們播放了記錄中的真實影像。

槍聲、炮彈聲、飛機和坦克的轟鳴聲、慘叫聲、哭喊聲、鮮血、殘肢斷骸、麻木而絕望的士兵、在死去父母的殘骸上哭泣的孩童、爭奪著食物的倖存者......

我的心揪成一團，難受的握住了五條悟的手。

此後幾百年，這個世界一直一直在經受戰爭。

武器已經不是我所知曉的那些槍械和炮彈了。這個時代的人類只需要坐進駕駛艙，隨意摁下按鈕和操縱桿，就能毀滅一座城市。

政府早已瓦解，國家也不復存在。地面生存環境惡劣，人類修建了一層一層的金屬塔。

人類文明在倒退，甚至出現了斷層。

3215年，最底層的某處福利院中，千戶和尤莉出生了。兩位母親在生下她們后不久，就死於惡劣環境和食物短缺中。福利院的院長收養了這兩個孩子。

3218年，院長去世，去世前將兩個孩子交給了路過的士兵。

這位士兵放下手中的槍，帶著孩子回到了他的避難所。他養大了她們，教會兩人如何使用槍械，如何在這個終末的世界中活下去。尤莉更加擅長武器，而千戶則是對書本和知識更加感興趣。

士兵見千戶喜歡聽，就為她講述地球以前的美景和文化，可惜連這些知識，都是士兵從養大他的那人口中聽到的。

沒人親眼見過地球的美麗。

3225年，底層形勢嚴峻，底層倖存的人類開始自相殘殺，士兵讓千戶和尤莉駕駛著唯一一輛半履帶式摩托車、帶著全部的食物和家當離開。

「去上層吧，能走多遠走多遠，保護好自己，」士兵摸摸兩個女孩的頭，笑著說，「再見。」

「再見，爺爺！」

而年邁的士兵，在目送兩個孩子消失在視野后，重新拿起了武器，他的槍口對準了太陽穴，然後，手緩緩扣動了扳機。

「不要！」見證這一幕的我淚流滿面。

原來千戶和尤莉總是掛在嘴邊的爺爺，早在她們離開的那天就死去了。

那句再見，真的成為了再也不見。

我哭的厲害，模糊的視野中，看到眼前年邁的老人真的放下了槍。

「你是誰？」老人看著我。

......他在和我說話？我愣住了，連眼淚都忘了流，才想起來這是Eva根據真實數據構建的全息模擬空間，擁有互動的能力！

「路過的人，」五條悟替我回答，「你為什麼要自殺？」

「這裡已經沒有任何食物了，」老人苦笑，「那些人瘋了，餓狠了連人類都會吃。」

「你們也趕緊離開吧，能跑多遠跑多遠。我也該走了。」

眼看老人又要尋死，我想撲上去攔住他，但五條悟卻把我的后領一把拉住。

「沒用的，」男孩聲音冷漠，「你別忘了，這裡是虛擬空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啊！

但是......

「爺爺，你不用擔心！」我流著淚沖他微笑，「千戶和尤莉現在還好好的活著，以後也會幸福的活下去的，我向你保證！」

槍聲響起，我彷彿看到了，老人最後露出的慈愛笑容。

然後，時間來到3231年，在終末的廢墟中行駛著的半履帶摩托車上，少女們一邊向著也許很快就會到達的死亡前行，一邊哼著不成調的輕快的歌。

耗費幾十億年時光誕生的生命，被人類用一千年毀滅了。

在那之後，人類也走向了毀滅。

尤莉和千戶成為了這顆星球上僅剩的最後兩個人類。

影像消失了，我和五條悟的四周變成了沉重的黑。黑暗中，我們能看見彼此，以及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工智慧少女。

「魔女大人希望，她的傳承者，能擁有神明般的智慧和慈悲，所以為我下達了命令，讓你經歷從生命起源到生命毀滅的所有記憶。」

「傳奇魔女那麼厲害，奈月明說她能轉移時間空間乃至靈魂，為什麼不能改變這個悲哀的結局，回到過去的某個點，將毀滅一切的源頭消滅，救下這個世界的生命呢？」我發自內心的感到疑惑。

「抱歉，我無法回答。」

「傳奇魔女還活著嗎？」

「抱歉，我無法回答。」

什麼都無法回答，我更生氣了。

「請離開吧，術式已傳承，你可以自己選擇離開時間，但是現在，請先離開我這裡。」

術式已傳承？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