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02

第二章

*

清晨。

朝露醒來時，凌不疑已經帶著梁邱起出去了，殿內只剩梁邱飛還在用早膳。

桌上放著個小爐子，淡淡清香從罐中飄出。

梁邱飛快吃飽了，見少女慢悠悠走進來，嘴裡含著一口肉道：「這是鹿肉燉的湯粥，裡頭還擱了不少補藥，少主公說了，你得全部吃完，一滴都不能剩。」

「噢……」

朝露有些沒精打采地拖著步子到案幾后坐下。

她是有些貪睡的，而隨軍時常常需早起。

她沒睡夠，醒來便不怎麼吃早膳，養成習慣后不用早起時也不吃早膳了。

這一點後來被凌不疑發現了，他便開始時不時命人盯著她用早膳。

梁邱飛咽下嘴裡的肉，端起手邊的清湯一口飲盡。

放下碗時，少女還坐在案幾后發獃。

「快吃。」

「我不餓……」

「吃一半。」

「好！」

朝露等的就是這句話。

梁邱飛：「……」

但願少主公永遠都不會發現他陽奉陰違這件事。

湯粥喝到一半，朝露問：「公子今日可有事需要我去做的？」

梁邱飛伸長手把凌不疑走時留下的錢袋取過來，往少女桌上一放：「少主公給的，讓你今日去街上玩，想買什麼便買什麼。」說完上下打量少女一眼，「小露兒，不是二哥說你，你及笄已兩年了，該做回小女娘才是，再女扮男裝下去會耽誤終身大事的。」

朝露眨了眨眼：「公子不要我了么？」

梁邱飛立刻否認：「少主公怎麼可能不要你，他……」

「那便是了，公子還要我呢，我怎可嫁人。」朝露笑著打斷他。

梁邱飛：「……」

少女的話好像沒錯，少主公沒點頭，估摸著沒人敢娶小露兒。

遂改口讓少女多買一些好吃的。

……

長街。

朝露帶著一名隨從陸陸續續添置了不少物品，許久未歸，府中有不少東西需重新採買。

行至程府附近時，剛好看到被抓的那名男子在同程家的人大鬧。

朝露止步聽了聽，發現程家四娘子的長輩待她都不太好，難怪她同別的女娘不太一樣。

「真是可憐。」

一出生便被阿母拋下，家中長輩又多番為難苛待，程四娘子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

「走吧。」

朝露繼續往前走。

該買的都買好了，只差衣衫。

公子的身量又長了些，留在府中的那些舊衣大多沒法穿了。

布莊。

各種顏色花樣的布料都有，可惜她手笨，沒法親自給公子縫衣，只能依著尺碼買成衣。

目光一轉，看到幾身華美的女子裝。

眾多衣裙里，有身衣擺綉著桂花的裙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喜歡桂花，釀酒制糕都極好，味道也是清香怡人。

便忍不住拿在手裡看了又看。

布莊的掌柜湊過來，笑嘻嘻地問她可是要買給喜歡的小女娘。

朝露輕輕撫過衣擺上的金黃色小花，須臾放了手。

「只是看看罷了，那幾身幫我包起來。」

為行事方便，她一直以男裝示人，除了公子，只有梁大哥和梁二哥知道她是女子。

還是繼續女扮男裝吧，免得恢復女身後在公子身邊待著多有不便。

……

回府。

朝露先整理了下庫房，末了同府里的僕人一起將凌府里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凌不疑天黑歸來時，就見累了一天的少女趴在案几上睡得正香。

「阿朝。」

他蹲下身，輕輕碰了碰少女的鼻子，後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是他，揉著眼睛嘟嘟囔囔說給他買了新的衣袍。

凌不疑沒有去看那些新衣袍，他往後退了退，靠坐在身後的柱子上。

屋裡只點了一根蠟燭，光線極為昏暗。

靠坐著的少年將軍幾乎同黑暗融為一體，他低垂著眼眸，神情看起來有些冷厲。

凌不疑低低出聲：「阿朝，我今日抓到一個人，他與當年之事有關，可惜輕易便讓他死了。」

朝露聽了，心一點一點揪起，她心疼他。

「阿朝。」

「我在。」

她挪了挪身子靠近被黑暗籠罩的少年將軍。

凌不疑定定看著她：「我一定可以報仇的。」

朝露對他點頭，面上露出淺淺的笑，聲音溫柔：「阿朝相信公子一定可以。」

立在案几旁的燭火躍動了一下，橘黃色的燭光給背對著它的少女鍍上一層淺淡的光芒。

凌不疑伸手撫向少女的臉頰，大拇指輕輕拭過那小小的梨渦。

他突然想到程家那個四娘子了，古靈精怪的，同他的阿朝很不一樣。

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