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發走了AI67，安潔先是檢查了一下艙門關好了，除了本人無法從外面打開，隨後摸索著找到了應該是卧室的房間。雖然裡面布置得異常豪華，根本不像是在一艘宇宙巨艦上，反而充滿了復古氣息，傢具陳設都一股子巴洛克風格，她也無心欣賞，坐在寬大的沙發上便查看起手裡一干執政官和大祭司的資料。

和時代背景非常符合，資料存儲在一個小巧精緻的電子平板里，操作倒是和安潔認識里差不多。她飛快的滑了一遍看完了所有人的檔案，可老實說感覺並沒有什麼幫助的樣子。因為這又不是遊戲，可以直觀的看到每個人的忠誠度以及好感。況且前面也說過，安潔對這些人毫無印象，萬一其中有誰想搞事，她毫無防備。

總結一下，男女人數對半開，十分政治正確，大家都長得很端正，一副年輕有為的模樣，讓安潔懷疑選拔標準是不是包含了顏值。

然而其中長得最漂亮的還得屬大祭司，雖然年紀目測大了點，那臉蛋幾乎挑不出一絲瑕疵，銀色的長發，灰藍色的眼睛，很符合大祭司的刻板印象了。安潔盯著他的照片看了許久，想破腦袋都想不起原本遊戲里的大祭司有這麼好看？

「可惜，這又不是戀愛養成遊戲，誰知道你是人是鬼。」

欣賞了一會兒大祭司的逆天顏值，安潔嘖了一聲，關掉了平板，對銀髮大美男毫無興趣。畢竟按照設定他肯定是個靈能者，這遊戲的背景設定稍微強力點的靈能者就很有可能分分鐘被亞空間的混沌力量污染變成神經病，一心想要毀滅世界。否則聖皇也不會拼了老命不要的企圖滅絕所有靈能者。

主要是這個世界觀下的靈能者……嗨呀，還真不好說全然無辜，起碼一半以上精神都多少有問題。當年人類帝國淪陷，至少大部分的鍋要給那些發瘋召喚邪神的靈能者扣上。

這個大祭司……一看就很像隨時會發瘋變成反派的類型。

不能細想，越想越覺得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安潔把平板丟到一邊，都沒興趣去體驗一下高科技浴室，扯起被子罩住腦袋，閉上眼強行睡覺。

本以為經歷了這麼詭異刺激的事情肯定睡不著，結果沒幾秒鐘安潔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猛的一個激靈，從床上詐屍般坐起，只覺得一陣陣心悸不安。伸手一摸，滿腦袋都是冷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

她依稀記得好像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具體什麼內容完全想不起來，但就是無端感到十分害怕，感總覺得背後毛毛的，彷彿有神秘力量在不懷好意的注視著自己。

「這就是被亞空間騷擾的感覺嗎？」

安潔嘟囔了一句，算是親身體驗了一次靈能者的日常，心想怪不得靈能者都神叨叨的，長期這樣下去誰受得了啊。

幸好安潔現實里是個狂熱的恐怖電影和遊戲愛好者，一度沉迷克蘇魯題材，對這種精神侵蝕的抗性很高。毛骨悚然了一會兒，就心大的放置在一邊打算不管了。

按照經驗，被邪神盯上就是不能多想，想得越多瘋得越快。

看了下時間，此刻是半夜三點多，她也不打算繼續睡覺了，翻身下床去找了件換洗的衣服，興緻勃勃的體驗了無重力高科技沐浴外加整體烘乾，從浴室出來后頓時重新神采奕奕。

眼看是睡不著了，大半夜的漂浮在宇宙里也不能叫外賣，安潔在卧室轉悠了一圈，摸索著找出了完美隱藏在牆壁里的小冰櫃，從裡面掏出了幾瓶不明覺厲的奇怪飲品。

看上去倒是很美，像是把閃爍的星光變成液體凝聚在了透明的瓶子里，搖一搖還會聽到沙沙的聲音。心想總不至於在皇帝的冰櫃里放毒藥，安潔嘗試著打開聞了聞，一股子微妙的味道，有點像果汁氣泡水。

躍躍欲試的想要喝一口，正好她口渴了，不過安潔還是很謹慎的沒有馬上行動，而是走到門口打開門，想找AI67確認一下。

沒曾想一開門嚇得她差點尖叫，AI67正毫無表情的貼臉站在門口，筆挺得像桿標槍，走廊上光線昏暗，他的兩隻眼睛透著幽幽藍光，活生生一個恐怖遊戲BOSS。

安潔心跳失衡，摸著胸口好半天才讓心跳恢復正常，顫抖著問：「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AI67微微鞠了一躬：「執行您的命令，與您寸步不離，保護您，陛下。」

安潔這才想起自己下了這樣一個命令，無語的看了他半天：「……算了，你還是進來吧。」

AI67順從的邁步進了房間，很自覺的站在房間角落，繼續保持標準站姿，看樣子不管他的話真能站上幾天幾夜。

儘管知道面前的人實際上只是一台電腦，安潔還是有點微妙的內疚，彷彿壓榨了勤勞善良的勞動人民。乾咳了一聲，她晃了晃手裡拎著的瓶子，沒話找話：「呃，你要不要來點？」

AI67看了瓶子一眼：「陛下，對於洛蘭還是請適可而止，雖然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安撫您的精神，但喝多了會成癮，並且進一步加深您精神狀態不穩定的癥狀。」

安潔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就是遊戲里一大毒瘤的洛蘭，急忙把瓶子放在一邊茶几上。

洛蘭是遊戲里一種奇怪的物質，從一種同名的礦石里提料而出，生物服食之後會獲得精神上的極大快樂和滿足，但是很容易形成藥物上癮般的依賴，吃多了還會瘋瘋癲癲，最後變成廢人，堪稱宇宙版本的DP。

安潔玩遊戲的時候就很頭痛這個問題，因為會引起社會不穩定和人口銳減，所以不斷出台各種嚴厲政策打擊遏制洛蘭的生產以及販賣使用。可沒想到，她這個皇帝自己私下裡卻也在偷偷摸摸的服用洛蘭，怎麼想都不太妙啊。

「……」

有心想詳細的詢問一下AI67自己的日常，可對上他那張假人一般精緻的面孔以及毫無情緒起伏的眼睛，安潔莫名的就心虛問不出口。

可能是看了太多相關題材的科幻電影，安潔總覺得像他這種高度智能的AI一旦發現任何不對勁，就會黑化，然後暗戳戳的搞她。再仔細一想，按照遊戲設定，智械可不就已經叛亂把人類當做必須消滅的敵人，真到真槍的干過一仗，眼下還激烈交戰著嗎。

誰知道AI67萬一得知安潔不光是穿越的，現在身處的世界還是一個遊戲會產生怎樣的質變。所以保險起見，還是小心為妙。

「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捏著衣袖，安潔小心翼翼的暗示，認知里AI67再是一台電腦，現實里被一個大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著，還是讓她很不自在。

AI67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欲言又止，忽然眼中藍光連閃，隨即用一種很機械的音調毫無起伏的說：「陛下，您有一條來自聖域大祭司的通訊，需要現在為您接通嗎？」

安潔瞬間緊張了起來，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轉念一想，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引起懷疑比較好，也許那位素未謀面的大祭司找她有急事呢。她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服，確認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才嗯了一聲。

她自覺這麼做毫無奇怪之處，但AI67的表情卻變得微妙起來，可他卻什麼都沒說，下一刻，一道半透明的屏幕就投射在距離安潔不到一米的地方，之前照片上的銀髮美男子活生生的出現在了屏幕正中。

近距離之下，他的美貌更加驚心動魄，加上他還穿著一身很聖潔很奢華的白色長袍，頭戴金冠，一顆銀白色的水晶懸挂在額頭中央，讓安潔不禁後仰了一下。擔心露出破綻，她又急忙坐穩，極力做出一副冷淡鎮定的模樣。

大祭司看見了她，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結結巴巴的問：「陛、陛下？」

「是我。」

安潔被他看怪物的表情弄得很不淡定，有一種想去照鏡子的衝動，心說咱也沒穿得不得體啊，這不從頭到腳都遮得嚴嚴實實嗎。

在她的注視下，大祭司漸漸漲紅了臉，視線躲閃不敢和她對視：「對不起，我不知道您正在休息……請原諒我的無禮。」

安潔腦門上瞬間冒出無數問號，她現在穿的是一件在浴室找到的浴袍，長袖高領，十分正式，甚至脖子都沒露出來，大祭司幹嘛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不會吧不會吧，她還以為搞搞宗教宣揚唯心只是為了維持統治欺騙一下廣大群眾，實際上怎麼一回事這些祭司神官心知肚明。這傢伙還當真把自己活成一個封建老古董了？

正當安潔在心裡為大祭司默默加上一個「靦腆純情」的標籤時，大祭司的下一句話就徹底擊碎了她的幻想。

他微微側過頭，一副害羞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殺氣。

「有件事還請您務必寬恕我的自作主張，前不久捕獲的一批敵軍軍官，剛才被我下令全部執行了死刑。我想把他們的屍體懸挂在皇宮城牆上，好讓所有人都看到與您為敵的下場，您認為如何？」

安潔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大祭司誤解了這句話，以為安潔是在表達不滿，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額頭貼著地面，完全是匍匐的姿勢：「是的，我違背了您的意願，我有罪，但是我不會後悔，一切與您為敵企圖危害您的生物都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是及時為您消滅了一群害蟲。」

這一切太突然了，安潔有些不知所措，求助的看向一邊宛如雕像的AI67。然而他卻一副習以為常反應，絲毫不為所動。

她的沉默讓大祭司更加惶恐不安，他伸手就撕開了身上華麗的長袍，安潔還沒來得及大喊耍流氓，便看到了長袍下他傷痕纍纍的身體。

他露出的每一寸皮膚都是斑斑血痕，一看就是才弄上去不久，皮開肉綻，慘不忍睹，大概是被鞭子狠狠抽出來的，光看就覺得很痛，安潔臉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一下。

大祭司狂熱的囈語：「我已經嚴厲的懲罰了自己，陛下！如果您依舊覺得不滿意，請回來后親自懲罰我吧！只要是為了您，無論是需要肉還是鮮血，甚至是身體和靈魂，我都願意！我和所有信徒都願意化為您腳下的踏腳石，只要能將您送上至高無上的聖座，庇佑所有信仰您的生靈！」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表情扭曲又猙獰，眼睛里燃燒著安潔看不懂的瘋狂，看著安潔的樣子就像是在仰望世間唯一的真神，令安潔全身不適，生怕下一刻大祭司就從屏幕里蹦出來。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安潔一肚子的話都被活生生嚇得憋了回去。

雖然有心想仔細問問到底怎麼回事，被處死的那些軍官會不會帶來什麼嚴重的後果，在一副走火入魔充分演繹了什麼叫神經病的大祭司面前，安潔不敢多說，生怕一不小心他就血濺當場，自殺在面前。

她只能僵硬的說：「這件事等我回來處理，在此之前決不允許你再擅自行動，懸挂屍體更是不行。」

大祭司心有不甘，但最終他還是屈服了，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是，陛下。」

安潔趕緊示意AI67關掉投影屏幕，再多看一眼大祭司就是對她的精神污染，這個人真心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