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歪理邪說對潑婦
周錦皺了皺眉頭,而後還是走出去開門。
走到院門口,拔出栓子開了門,一看,周錦嚇了一大跳。
原本以為外面只有幾個人,沒想到竟是烏壓壓一片。為首的的確是胡大嫂跟王家娘子,叉著腰橫著臉就跟要衝上來拚命一樣,後面跟著二十來個婦人跟小孩,有的也是義憤填膺狀,有的卻是躲在後面竊竊私語,看著她的眼神各種微妙,而那幾個小孩子,有的借了大人的膽也跟著亂喊著,有的膽小靠著大人,看著她後方的目光里滿是驚顫。再看邊上,竟然還站著里正他們幾個人。
這時候周錦感到不對了,不就小孩子打個架么,至於這樣么?掃了一圈,她把視線落在里正身上,「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里正剛要說話,卻被胡大嬸搶先,「做什麼!當然是要找你算賬了!你看看我家來福被打成什麼樣了!蒼天啊,都吐血了啊!我可憐的娃啊,這是要殺人了啊!里正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著,又撥開邊上的人,露出原被擋著的板車。
周錦借著月色一看,發現車上擱著倆小孩,都在哭疼,臉色很是難看,一個嘴角還隱隱有著血跡,似乎受了重傷一樣,周錦心中微駭,「怎麼回事?」
「你還有臉問怎麼回事呢!還不是被你們打得!他還是個孩子啊,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啊!我的心肝啊!你要不給個說法老娘跟你沒完啊!」胡大嬸繼續哭嚎。
「你是說我家周舟把你家兒子打成這樣的?」周錦有些好笑,她始終都不知道容肅也去了鎮上並且幫周舟幹了一架。
「誰說是這小畜生打的了!是你那野男人打得啊!他還是人么!」邊上王家娘子插了話,她那張嘴嘴從來刻薄,此時更是變本加厲,她拉著邊上的小孩問道,「快告訴里正大人,來福跟我家二毛是被誰打成這樣的!」
膽大的孩子一聽到就伸出手指指向周錦背後的容肅,爭前恐后的說道:「是他!就是他!」
周錦見狀,猛然回頭,看到容肅跟周舟一個目光閃爍滿臉驚惶一個咬牙切齒氣急敗壞時,心涼了。
看來她們說的是真的了!
怪不得這麼多人上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啊!
容肅徒手殺狼的場面在腦海路浮現,周錦看著板車上那倆孩子,心想他殺狼都那麼輕而易舉,對付這倆個孩子就就是小菜一碟啊!可是小孩子打架打成什麼樣都好說,加了個大人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好端端的,他怎麼就跑鎮上去了!
周錦心中惱恨,那邊胡大嬸又拿著尖利的嗓子喊道:「里正大人,你看到沒有,人證物證俱在!來福跟我家二毛成了現在這樣子都是被周氏身邊這野男人打的!你要給我們做主啊!這還是倆孩子啊,他怎麼能下這麼大的狠手呢!這野男人是擺明了想殺人啊!」
一口一個「野男人」,喊得極響,引得人群后發出了聲聲嗤笑,而後又是一波竊竊私語,隱隱的能聽到「這回你相信了吧,我說了親眼看見了」、「看著挺正經,沒想到這麼不要臉,還偷偷養漢子」、「早就說她是個婊-子專會勾引人你還不信」這些話。
聽著這一切,周錦終於明白了,這些人除了興師問罪,敢情還有著來「捉姦」的心思啊!也難為她們了,一直造謠污衊,今日終於能逮個正著了!說到底也是自己疏忽了,當初收留小白的時候竟然忘了這些一直盯著她的鄉親們!
周錦看著她們一個個或為氣憤的或為鄙視的或為興奮的嘴臉,突然間覺得如此可笑。
王家娘子還在不依不饒,「里正大人!你可不能放過他們!應該好好懲罰這個殺人犯!來福跟我們家二毛被打成這樣我們一定要有個說法的!」
「對!要說法!」
「沒說法我們不依!」
人群里開始眾口一辭,紛紛推搡著里正他們幾個嚴懲容肅,周舟著急了,眼看那幾個人就要走進門來,趕緊攔在容肅面前怒吼道:「你們這些壞人!是他們幾個先欺負我小白才出來幫我的!你們怎麼不去抓他們!」
「呸!小畜生一邊去!你們是小孩子,他是大人,能一樣么!」王家娘子三角眼豎著,一臉兇相。
「你才是畜生!」周舟絲毫不懼,「還有!你們這是騙人!打完時他們明明好好的!能跑能動!怎麼現在就吐血了不能動了!」
「他們是受了內傷!一個被摔牆上!一個被從半空中摔下來!他們怎麼可能沒事!他們只是當時沒事,回來就吐血了!」王家娘子倒也沒胡說,容肅力氣挺大,那幾下卻是把小孩傷的不輕,當然,也沒看上去那麼重就是了,她們倆女人不過是一合計,想要把事情鬧大而已。
周舟渾然不信這番說辭,想到什麼,身子往地上一趟滿地打滾道:「哎呦娘啊,我好痛啊!我也被打得內傷了!他們幾個可圍起來打我啊,還把我使勁踩地上啊,娘啊,我要痛死了啊!」
這番作態太無賴,眾人都看傻了,王家娘子回神快,撲過來就罵:「你這個小畜生唬人呢!」罵還不解氣,一腳伸出就要踢去。
而在這時,站在邊上沉默了半天的周錦突然身子一移,擋在了周舟面前,她眼皮一抬,看著王家娘子冷冷道:「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我……」王家娘子還想兇狠一下,可目光一觸及周錦手上的東西時嚇住了,她連連倒退幾步,顫聲道,「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周錦的手上,赫然一把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的匕首。
其他人看到周錦手上有刀,也都嚇著了。
「周氏!你這是要做什麼!」胡大嬸喝道。
周錦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頭髮,淡然的吐出了兩個字,「自衛!」眼神卻無比的凌厲。
眾人不由打了個寒戰,這哪是自衛啊!這儼然一副誰上來我就捅死誰的架勢啊!
眾人不敢動了,胡大嬸跟王家娘子面面相覷,皆有些出乎意料,從來只覺得這小寡婦和和氣氣溫溫順順的,明面背面把她罵得太凶她都是笑眯眯的不當回事,哪曾想竟會這麼悍!地上的周舟看到這場景也顧不得滿地打滾了,一個撲棱站起身,看著周錦的眼神里滿是崇拜跟欣喜,他看過無數次怕事怕死怕麻煩的周錦,卻從沒一次看過她是現在這副樣子的!身後的容肅也怔住了,只是他的心情太過複雜了。
周錦掃視一圈,冷冷一笑,這年頭就是蠻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幾個人借事鬧事,這是看她好欺負么!
里正見事情似乎鬧大了,趕緊出來打圓場,「哎呀,鄉里鄉親的,有話好好說么,動刀動槍的算什麼!周氏,你也真是的,你養野漢子暫且不提了,可你不能縱著他差點打死人而不讓我們追究啊!我看這樣吧,那倆孩子被他打傷了,你們就拿錢銀子出來賠了算了,至於這人,抓起來關幾天也就得了!」
周錦眼風一掃看向里正,嘴角有了些笑意,「賠點銀子把人關幾天就行了?」
「嗯嗯嗯。」快點完事吧,這麼冷的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里正點著頭,滿肚子牢騷。
周錦又看向胡大嬸跟王家娘子,兩人對視了一眼,目光閃了閃,卻不出聲,倒是默認了,她們本來就是奔著銀子跟捉姦來的。
周錦又回頭看向容肅,眼神變了一下。容肅看著,心立馬揪緊了,臉也皺起來了,目光顫著,滿是驚懼與慌張。周錦將他的忐忑盡收眼底,不知怎的,心又被擊了一下,然後她抿唇一笑,轉頭對著眾人道:「要錢沒有,要人也沒有。」
額,嘈雜聲又起,眾人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周氏!」里正感到自己被捉弄了,有點氣憤。
周錦很無辜的挑了挑眉,「我們孤兒寡母在這住了這麼多年,什麼情況大夥也知道,一窮二白,除了棺材,啥都沒有,要麼,胡大嬸跟王娘子要是不介意,一人抬一口棺材回去?」
「你缺不缺德啊!」王家娘子大怒,抬棺材就抬棺材,你眼神比著板車上倆孩子算什麼!「你這是咒他們死么!」
周錦笑了笑,「剛才你們一口一個殺人犯,這不就是說這倆孩子已經被殺了么,被殺了,不就是死了么?你們做娘的都這麼說了,我也就是跟著應一下而已。」
「你!」王家娘子氣噎,她倒是想撲上去撕她的嘴,可月光下那刀子明晃晃的亮著呢!
周錦不再理她,只對著里正道:「還有,大人,您可把當初自己說的話可忘了啊。」
「我說什麼了?」里正一臉茫然,不知道怎麼又關自己的事了。其他人也各有疑惑。
周錦走到容肅跟前,站定,又回頭笑道:「小孩子打架屬於玩樂不可當真,所以只要不是打得太厲害都不追究,而一旦有大人加入,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如果大人把孩子打傷了,就得受到懲罰是不是?」
「是。」里正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葯,只能應下,反正她也沒說錯什麼。
周錦見他承認了,微笑點頭,「那就沒事了,這人不算大人。」
「怎麼不算大人了!」其他人抗議了。
一個比在這誰都高的男人,怎麼就不算大人了!
周錦見里正糊塗,眼睛一睜,訝異道:「大人,您忘記啦,當時您說了,這就是個傻子,僅有稚兒心智,您既然都承認了,那他自然不能算大人了!那一群小孩子打架又有什麼關係?」
里正傻掉了,他說過這話么?好像是說過的吧?還是為了把責任推給這周氏。
王家娘子看里正沉默了,急了,「就算是傻子那也是個大人啊!沒看到他這麼大的塊頭么!他那力氣能跟小孩子比么!」
周錦似乎早就等著人這麼說了,只見她低頭問周舟,「當時一共有幾個人揍你?」
周舟翻著眼睛想了想,回道:「一共八個人!」
周錦點頭,回頭又道:「王娘子,我還沒追究你們家的孩子以多欺少把我們家周舟打成這副樣子還內傷……你快躺下,你內傷著呢……」
周舟聞言,又利索躺地開始打滾哭嚎,「啊啊啊,我內傷了啊,疼死了啊!」
周錦很滿意的看完,又笑眯眯的對王家娘子接著剛才的話題,「你也就別跟我廢話我們家小白力氣大把你們倆家的孩子摔牆上扔地上了。」
王家娘子徹底要吐血了,哪能這麼算的!
眾人眼也直了,怎麼理都跑她那邊了!
而在眾人都被這詭辯弄得半晌無言時,突然胡大嬸又冒出來喊道:「不管怎麼說!這個不要臉的小婊-子一定要趕走!省得敗壞了我們平安鎮的名聲!她在家養了野男人大夥可都親眼目睹的!」
「對!趕走!」
「趕走!」眾人反應過來,又應和道。應和的那些女人多半是聽了那些謠言將周錦視為眼中釘的,這個寡婦長得比鎮上人都好,家裡那些男人嘴上不說,眼可都偷偷瞅著呢,太不讓人放心了!
周錦看著群情激奮,暗暗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討喜,卻沒想竟然這麼討人嫌。
不過……
掃視了一下眾人,周錦又道:「偷漢子,野男人,都是見不得人了,他一直住在我這,光明正大的,算什麼偷,算什麼野?」
此話一出,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是承認了么!
可是怎麼承認的這麼大方坦蕩?!
這不對啊!
邊上容肅,看著這一切,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卻是動了又動。
什麼是偷漢子,什麼又是野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