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慕之人

傾慕之人

她都落魄至此,怎麼還敢如此放肆?今時今日,竟還一點不知收斂性子。

一來,這是皇後娘娘主辦的賞花宴,皇後娘娘今日就在現場,二來,當著人家嫡親兄長的面,欺負人家的妹妹,人盡皆知,謝無度得陛下倚重,是當朝權臣。

眾人一時心思各異,看向金明池方向。

只見謝無度沉著臉,停在謝慈身邊,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等著謝無度發飆。尤其是與謝慈不對付的那些人,幾乎要覺得大快人心。

結果,下一瞬,只看見叫人大跌眼鏡的一幕。

謝無度在謝慈面前一步之遙處站定,嚴肅的面容驟然間化作關切深深,眉目之間透出無限寵溺,問謝慈:「沒傷到手吧?」

「……」

等等,事情不對吧?

還是說,他們睜眼的方式不對?

謝慈搖頭,但想起謝迎幸說的話,一下子委屈極了,撲進謝無度懷中,告狀道:「她欺負我。」

「……」

到底誰欺負誰啊?

「她說我是來歷不明的野種,你們才是一家人。她還說,我離開長公主府後,她佔了我的院子,用了我的東西,穿了我的衣裳,還故意說來噁心我。」謝慈一樁樁告狀。

謝無度抱住人,拍了拍她後腦勺,順著她的話安慰道:「那怎麼辦?要不,再把她打一頓?」

謝慈努嘴,這倒是不必了。再說了,今日皇後娘娘還在場呢……她心裡才想著,餘光便瞥見皇後娘娘正朝這邊走來。而不知為何,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

謝慈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忙從謝無度懷裡出來,看向皇后,微垂下頭,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

皇后雍容華貴,氣度不凡,長裙曳地,停在謝慈身側不遠處。她定定看著謝慈,笑了笑,道:「好端端的,怎麼永福郡主失足跌進池子里了?大抵是這護欄鬆動了,來人哪,記得叫尚事司的人過來休整一番,免得下回再出什麼差錯。」

謝慈愣了愣,沒想到皇後會這麼說。她抬起頭來,笑盈盈道:「多謝皇後娘娘。」她從前是喚皇后舅母,差點沒改過口來。

皇后掩嘴輕笑了聲,只有意無意看了眼謝無度,道:「斂之可是大忙人,都多久沒來看過舅母了。」

皇后姓許,與弘景帝是少年夫妻,有些感情,如今雖說年紀大了,不如新人得寵,但也得弘景帝敬重。謝無度與謝慈從前都要喚她一聲舅母,她是知道謝無度有多疼愛謝慈的,幼時謝慈便愛黏著謝無度,可以說,謝無度簡直是長兄如父。後來驟然出了事,皇后也拿不準,因此辦這賞花宴時,想著兩邊都不虧待,再觀望觀望。

但方才見著謝無度的態度,皇后心中已經有了數。她便順水推舟,偏心一次謝慈。左右金明池池水不深,淹不死人,不會出什麼大事。

眾人聽著皇后這話,心道,失足?他們又不是瞎子,都瞧得分明,是謝慈推謝迎幸下去的。但也沒人敢反駁,畢竟皇后都已經發了話,再反駁質疑,那不是打皇后的臉嗎?

只是都有些疑惑,怎麼覺著,這武寧王像是一心要護著謝慈呢?不護著自己親妹妹,反而護著假妹妹,也是奇了怪了。

但這話也只敢在心裡說說,沒人敢拿出來說。

「舅母教訓得是,是斂之的錯。近些日子太過忙碌,待得了空,一定去看望舅母。」謝無度看向許皇后。

許皇后笑道:「無礙,本宮知道,你年輕有為,得聖上信任,有許多公務要忙。」

那邊謝迎幸被宮人們撈上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頭髮濕漉漉地往下滴水,實在狼狽。但這狼狽模樣配上她楚楚可憐的眼神,更令人心生憐惜。

皇后要偏心謝慈,也不能忘記安撫謝迎幸,見她被婢女扶著過來,趕緊拉住她的手,仔細打量一番,道:「好孩子,讓本宮瞧瞧,沒傷著哪兒吧?怎麼這麼不小心,失足跌進池子里了呢。素心,還不快帶永福郡主去偏殿換身衣裳,莫要著涼了,郡主大病初癒,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本宮可愧對玉章長公主。」

謝迎幸牙關打顫,朝皇後福了福身。她方才已經聽見了謝無度與謝慈的對話,還有皇后的說辭,心知這是皇后要看在謝無度的面子上偏袒謝慈,這會兒聽見皇后這麼說也不意外。

這樣的情況下,她若是再行辯駁,將禍水引到謝慈身上,反倒吃力不討好。不過也好,如此一來,她大方忍讓的名聲左右已經賺到,至於謝慈……

謝迎幸餘光瞥向謝慈,日子還長。她能搶走蕭清漪,自然也能搶走謝無度。

送走謝迎幸,許皇后又看向謝無度道:「擇日不如撞日,待會兒斂之來本宮那兒坐坐?聖上先前還特意叮囑本宮,要本宮也幫你留意留意。斂之正好與本宮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本宮好幫你留意留意。」

許皇后之所以看在謝無度的面子上偏幫謝慈,是因為最近皇帝在立儲。

當今皇帝膝下共有七子,其中年紀大些堪當大任的,只有大皇子、二皇子與三皇子,其餘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與七皇子,年紀都尚小。因此立儲之事,自然最有希望的便是這三位成年皇子。

這三位成年皇子之中,二皇子是皇后嫡出,大皇子是長子,母妃是德妃,三皇子么,非嫡非長,母妃家世也不怎麼高,但一向聰敏過人。

大燕的規矩雖說一般是立嫡子為太子,可她生的二皇子實在太不成器,平日里根本無心讀書,只想著吃喝玩樂,尤其愛玩女人。他已經禍害過不少宮女,許皇后都幫著處理了。

若論才德,二皇子是根本爭不過大皇子三皇子的。許皇後有些擔心,最後太子之位保不住,因此才想著,讓謝無度幫他們母子在皇帝那兒說上幾句好話,所以才賣謝無度這個面子。

皇後有意無意看向謝無度,謝無度也猜到了她的意思,並未明言什麼,只委婉拒絕了她的邀請:「舅母盛情,斂之本不該推拒,只是斂之實在公事繁忙。還是改日得了空,再給舅母賠罪吧。」

這倒也不是假話,前些日子承州一案雖然已經水落石出。可在審查之中,竟還牽扯出了別的州的貪腐之事,皇帝震怒,要謝無度徹查。

今日他與皇帝商議的,也正是這事。

謝無度頓了頓,又答許皇后的後半句:「至於斂之的姻緣,今日來此之前,聖上也曾問起,斂之已經謝過聖上好意,只是斂之心中,已經有傾慕之人。」

聽見這話,旁邊的謝慈不由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看著謝無度。

謝無度有傾慕之人?她怎麼不知道?她怎麼從未聽說過?

難不成……就是承州之行有的?她就說,什麼事耽擱了,原來真是有漂亮姑娘……

謝慈一時間心裡頗不是滋味,有種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的感覺。

好個謝無度,瞞得這樣好,滴水不漏……是不是就怕她知道了,會欺負人家?

她已經順著傾慕之人四個字發散思緒,想到了謝無度帶回來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與她琴瑟和鳴的場景。若是一個值得信任託付的人便也罷了,若是個謝迎幸那般的,她……會直接氣死的!

謝慈表情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完全心不在焉,聽不進去謝無度與許皇後到底說了什麼。

許皇后也頗為詫異,此事她怎麼完全沒聽過風聲?

謝無度的婚事,一向是盛安城中的權貴世家們惦記的一塊香餑餑。前些日子賢妃也在皇帝那兒問了一嘴,被拒絕了,怎麼才沒多久,他便有了傾慕之人?

不止賢妃惦記,皇后自然也惦記。她也想將自己母家的女子與謝無度撮合一番,好鞏固地位。

「哦?本宮倒有些好奇,是誰家姑娘,能入斂之的眼?」許皇后問。

謝無度垂眸,淡淡笑道:「暫時不便說出口,待時機成熟,舅母自會知曉。」

許皇后見問不出什麼,也沒追問,道:「你來了這麼久,還沒坐下喝口茶,本宮便不打攪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許皇後走后,謝無度看向謝慈,道:「我來得可還及時?」

謝慈現在都把謝迎幸給忘了,一門心思全是他方才說的「傾慕之人」。她小聲道:「你……幾時有的傾慕之人?我怎麼不知?是不是在承州時有的?你要與她成婚嗎?幾時?她是什麼樣的人?家世清白么?該不會……與那謝迎幸一般吧?漂亮么?與我相比如何?」

她一連串的問題連珠炮一般,問罷,自己別過眼,先不高興了。

「罷了,你還是別答了。」

她微垂著頭,顯然很介意此事。謝無度看著她紅唇一張一合,眸色漸沉,幾乎想告訴她一個答案。

他垂下長眸,終是說:「假的。」

「前些日子賢妃意欲為我做媒,今日皇后又要為我做媒,實在厭煩得很。如此說了,至少能清凈些日子。」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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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度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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