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
司馬卓看著司馬珊站起身來,似乎當真要去找大燕皇帝,他笑道:「大燕皇帝已經有皇后,你若是嫁給他,只能做妃子。珊珊,你自幼被父皇疼愛,確定能忍受做妃子么?」
司馬珊當真動搖,苦著眉頭道:「你說得也對……可是五哥,臨行前,父皇說了,咱們這次出使大燕便是為了和親。」
司馬卓當然知道,可他並不想和親。他只看著司馬珊道:「這麼急做什麼?咱們才來大燕多久,你再玩上十天半個月,也不遲。」
這話說到了司馬珊心坎里,她才不想那麼早便嫁人,「那我便再玩上十天半個月再說。」
「去吧。」司馬卓又想起那個約他見面的神秘人,不禁又皺眉。這幾日行宮裡再沒有什麼怪事發生,那個婢女也再沒有出現過,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司馬卓半倚著榻上的方几,心中焦躁,他厭惡這種被人家擺布的感覺。這種焦躁感從心頭而起,漸漸變作另一種攻擊性。
他心頭有火氣,迫不及待想要找尋一個女人發泄,在司馬卓看來,男女那檔子事,無非也是人身上未泯滅的野性的體現。
這種野性在他們北齊人身上是尊貴難得的,因為在別處,他們都已經失去了這種野性,就譬如說大燕人,他們用衣裳包裹自己,講究禮義廉恥,並且認為這是一種進步。但司馬卓認為,這是一種退步。
女人,他捏著自己拇指指腹,想起了謝慈。那個女人身上就有這樣一種需要征服的野性,勾起司馬卓的慾望。
司馬卓出了臨朔行宮,來到盛安城的大街上逛玩,聽見街頭巷尾皆在議論謝慈與謝無度。原來是昨日謝無度與謝慈二人竟如同愛侶,可他們二人曾做過兄妹,那些人對此不恥。
這有什麼不恥的?司馬卓覺得他們好笑,不過……謝慈竟與謝無度在一起。他想起謝無度,那個人名聲頗大,即便在北齊,也有人忌憚他。司馬卓不忌憚他,對他有一些欣賞,亦有一些輕視,興許是因為司馬卓將謝無度當做同類人。
難道不是么?他們倆就連喜歡的女人,都是相似的。
謝慈跟了謝無度,司馬卓並未打消自己的念頭,反而對謝慈更有興緻。她喜歡謝無度是么?那麼,倘若是他呢?他與謝無度相比,誰能更勝一籌呢?
若是從前司馬卓只對謝慈的美貌感興趣,如今他對謝慈這個人也有了些興趣。
獵物,總是搶來的才最有趣。
司馬卓打馬去了盛安城最有名的花樓,他心底那點慾望總要發泄。他早已經在盛安城出了名,都知道北齊來的五皇子囂張跋扈,當街強搶民女,進了花樓里,那些姑娘們見他人高馬大,都有些害怕,加之北齊與大燕兩國之間本就有幾十年的仇恨,更是又恨又怕。
那些人曲意逢迎地侍奉著他,假惺惺一張笑臉,未曾面對他的時候大抵翻上一個白眼。司馬卓卻覺得有趣,因為他們只敢如此暗地裡罵他。
他上回那事,聽聞大燕有些官員要求嚴懲,到到現在也並沒有任何措施,可見他們大燕人沒有膽子。若他是大燕皇帝,才不管那些,定叫人把他拿住,狠狠教訓一頓,殺殺銳氣。
司馬卓才這樣想過,沒料到第二日,便有人上門來。
還是那位武寧王,謝無度。謝無度立在他面前,宣讀大燕皇帝的聖旨:「……北齊五皇子司馬卓藐視我大燕王法,當街強擄女子,按照律例,當責打五十大板,拘進監考十五日。」
司馬卓饒有興緻地勾唇,與謝無度視線相對。謝無度道:「來人,將他給本王拿下。五皇子,在我大燕,就得守大燕的規矩,我朝聖上說了,念在北齊與我大燕的情分上,可以免去您的牢獄之災,只是這皮、肉之苦,卻免不了。」
北齊使團有自己的護衛隊,見大燕人欺負到頭上,不可能忍耐,拔刀相見。
「如此折辱我北齊顏面,恕我等不能答應。」
謝無度黑眸微眯:「既然你們在我大燕的國土,便該遵守我大燕的律法。是貴國五皇子違法在先,如今你們要與我們兵戎相見在後,聽聞你們此番有意與我大燕議和,難不成,這便是你們議和的誠意么?」
北齊的那幾位官員有所動搖,他們奉命是要與大燕修好的,倘若為了五皇子而與大燕交惡,似乎有悖初心。可若是任由他們處置五皇子,又於北齊的顏面有失。
就在他們猶豫之際,謝無度已經命人將司馬卓拿住。
北齊官員張了張嘴,又聽那位武寧王說:「咱們總是一碼歸一碼,此事五皇子做得不對,罰過了,便也過去了,不會影響咱們兩國的感情。可若是你們執意要維護五皇子,那便是傷害我們兩國的感情。」
北齊官員似乎被說服了,給身後的護衛隊使了個眼色,命他們放下了武器。
司馬卓面露不憤,看向謝無度,硬生生挨了五十大板。他趴在凳子上,也有些支撐不住,見謝無度要走時,將他喚住。
司馬卓輕聲道:「謝無度,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本皇子那日想搶的可不是那姓田的女子,而是謝慈。只不過中間出了些差錯,若是再有機會,恐怕本皇子依舊會選擇違反你們大燕的律法,畢竟謝慈她很美,不是么?」他一面說著,眸中露出些笑意。
謝無度垂眸,看向司馬卓,動了殺心。
他搭在身前的手手背上青筋微起,笑道:「來人,給五皇子請太醫。」
他還以為司馬卓只是有賊心,原來他早已經行動。那麼,他便該死了。
司馬卓大抵以為,他的挑釁會讓謝無度如鯁在喉,因為謝無度勢必不敢動他。可他想不到,謝無度可不是尋常人。
從臨朔行宮回宮復命時,弘景帝對謝無度大加讚賞,只是總有些欲言又止。這幾日城中的流言蜚語太多,甚至穿透了那四方宮牆,落進弘景帝耳朵。
弘景帝沒料到謝無度會與謝慈糾纏到一塊,他至今仍拿謝慈當做自己的親外甥女,亦拿謝無度當做自己的親外甥。這兩個人……竟然……
謝無度拱手道:「舅父,斂之曾與舅父說,斂之有一傾慕之人,便是阿慈。」
弘景帝正愁不知道怎麼開口詢問此事,沒料到謝無度會這樣直白地開場。
「可……你們曾經是兄妹。」弘景帝一向在意旁人的看法,因此畏首畏尾。
謝無度道:「曾經而已,如今不是。這世上並無哪條律法規定,曾經做過兄妹,便不能做夫妻。」
弘景帝喃喃重複夫妻二字,頗為震驚看著謝無度,「斂之,你的意思是……」
謝無度道:「斂之想請舅父下旨賜婚,將阿慈嫁給我。」
弘景帝久久不能平靜,是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但道德倫理上……總有些不妥當……
「別人會說閑話。」
「別人說什麼,斂之並不在意。」
他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模樣,弘景帝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反正弘景帝內心不大願意給他賜婚。
正遲疑著,忽地聽見蕭清漪的聲音:「我不同意。」
弘景帝如蒙大赦,看向蕭清漪:「皇姐……」
蕭清漪看向謝無度,道:「不論如何,你們曾經做過十五年兄妹,世人會怎麼說你們知道嗎?有損我的臉面,亦有損皇家顏面。這樁婚事,我不會同意。不論如何,我是你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