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龍蛋只是一個力量凝成的罩子,可以阻止他的妖力外泄,隨著力量逐漸被吸收,罩子也會變得越來越薄。
到最後所剩的力量凝不成罩子,自然而然就「破殼」了。
妖力凝成的罩子比龍蛋堅硬很多,但終究不是龍蛋,不會像真正的蛋殼那樣隔絕外界的光亮和窺伺目光,將內里保護得嚴嚴實實。
遲迢專註於吸收力量,完全忘了這茬,聽了那個「小奶龍」的稱呼,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假蛋殼可以是透明的。
只要應向沂想的話。
「算了,你別回答。」遲迢語氣滄桑,「讓我先冷靜冷靜。」
從他變成龍蛋開始,之後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遲迢的表情逐漸消失,從頭僵到了尾巴尖。
他都做了什麼?!
被親后抱著尾巴揉屁股不說,閑著沒事幹的時候,還跟懵懂幼童似的,玩自己的爪子和尾巴玩的不亦樂乎。
單挑任何一件出來,都能讓他顏面掃地。
而應向沂可能全都看到了。
遲迢想罵人。
應向沂摸了摸龍蛋,心念一動,蛋殼便變成透明的了:「別胡思亂想,不丟人。」
蛋裡面的小奶龍暴露在視線中,銀白色的一團,四肢胖乎乎的,透著股子呆勁兒。
乍一看上去,小奶龍就像坐在布兜里一樣。
應向沂想到窩在貓包里的貓咪,突然覺得畫面有些相似,只不過他養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妖尊,看上去軟軟糯糯的,實際上比貓咪凶多了。
是一條會發脾氣,會罵人的暴躁小龍。
活脫脫一個小祖宗。
遲迢的世界觀遭受了重擊,又羞又氣:「騙子!怎麼可能不丟人,你肯定偷偷嘲笑過我很多次!」
應向沂十分冤枉。
哪裡嘲笑了,他被小奶龍狀態的遲迢可愛到心都要化了,那句話也是真心實意的。
有對小白的懷念,也有無法掩飾的喜歡。
他甚至願意推遲和遲迢肌膚相親的時間,再多看小奶龍幾眼,最好是還能抱一抱。
這樣就能彌補一點這些年錯過的遺憾了。
遲迢破罐子破摔,憤憤地甩著尾巴:「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覺得我蠢,但也不是我想變成這樣的,你要是真的很討厭變成龍蛋的我,就把我送回你撿走我的水潭吧,我們一刀兩……等我破了殼再去找你。」
一刀兩斷是不可能的,他捨不得,最多接受一段時間的分居。
聽著聽著,應向沂也覺出不對勁了,忍不住皺了下眉頭:「誰說我討厭現在的你了?」
「你不用說,你表現的那麼明白,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遲迢煩躁不安,用爪子扒拉蛋殼,「你一直催著我破殼,剛開始看到我變成這樣子后,還被我嚇暈了。」
應向沂:「……」
遲迢:「不是討厭我,又是因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太憨了,連情/趣都看不出來。」應向沂愣是被他這番話給氣笑了,抱起龍蛋,故意對著他尾巴的位置親了一口,「催你破殼是打情罵俏,我對你「愛不釋手」,你見過誰討厭一個人還對他親親摸摸?」
「至於暈倒,我那明明是累的,跟你胡思亂想出來的結果沒有半毛錢關係。」
應向沂被這條祖宗龍氣的頭疼。
合著他之前白開導了,遲迢非但沒有信任他,還因為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生悶氣。
布兜里的小奶龍摳了摳爪子:「所以你沒有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應向沂敲敲蛋殼:「我喜歡上你的時候,你還沒化形,就是一條小龍,你說我喜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說起來,他還沒見過遲迢化形后的真正模樣。
以前的遲迢因為魂魄的緣故,生了一副和巫行翮如出一轍的樣貌,而今魂魄補全了,不知道化形後會是什麼模樣。
應向沂頗為好奇,又有些哭笑不得。
多虧他們不是對彼此的臉一見鍾情,否則喜歡上的人都不是對方。
遲迢一想也是,瞬間有了底氣:「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喜歡我,整天掛在嘴邊上,也太過孟浪了。」
應向沂:「……」
到底是誰更孟浪,某條小龍人不大,做的夢尺度倒是很大,整天想著男歡男愛,霸王硬上弓。
你都不是孟浪,算是虎狼之輩了。
應向沂暗暗腹誹,看著小奶龍的尾巴因為得意晃動起來,無奈搖頭。
口是心非的小祖宗。
遲迢老氣橫秋的教育了一頓,滿心都是被表白了的欣喜,完全忘了應向沂編排他,以及能看到他的事情。
見此事輕飄飄的揭過,應向沂滿意地勾了勾唇,抱著龍蛋加快速度。
神界的守衛比以往森嚴了不少,但沒有妖殿中的氣氛緊張,只是平和中透著揮之不去的沉重,連神官神將臉上的傲氣都被這股沉重氣息壓沒了。
半個月前向妖界出兵一事,終歸挫傷了他們的銳氣。
應向沂對他們沒什麼同情心思,雖然神尊後來帶人倒戈了,但這些人也曾因為歧視偏見放棄了遲迢,選擇護著滿口謊話的流塵。
不知者無罪,但愚昧且想當然的人,理應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代價。
一份愧疚之心,能提醒神界之人日後謹言慎行,對他們而言不算是壞事。
應向沂繞過守衛,直接去了神界放置典籍記載的藏書閣,這裡遠離神界正殿,沒有在上次他們來鬧的時候被毀壞。
藏書閣守衛的人只有一個,長須白髯,拿著一卷書坐在門口。
遠遠看著有些眼熟。
應向沂心底湧起古怪的熟悉感,還未走近,就見那人抬眼看過來,定定地直視著他所在的方向。
遲迢悚然一驚:「他好像能看到你。」
應向沂嚴肅糾正:「是我們。」
那道目光不僅落在他身上,還在他懷裡的龍蛋上停留了兩秒,帶著明顯的探究意味。
自從天上天出來后,應向沂自覺有了底氣,沒將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裡,頗有些目空一切的意味。
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神界之人竟然比非亦還要敏銳,一眼就看破他的隱身偽裝,令他不由得謹慎起來。
那道目光如影隨形,應向沂試著移動了下,對方很快就會看過來。
看來要進入藏書閣,只能正面抗衡了。
應向沂清了清嗓子:「天上天,前來拜會。」
名頭喊響一些,行事比較方便。
話音剛落,那坐在門口的人就拿著書站起來,哈哈大笑:「看來你不僅去試了七情六慾,還學會了人情世故,我認識這麼久了,從沒見你對人這般客氣過。」
應向沂表情一僵。
遲迢在識海中興奮開口:「阿應,好像是你那位朋友!」
應向沂心裡慪得慌,又想到這人在自己失去記憶后,裝成擺地攤的老人來騙他,登時臉色更不好了。
「你怎麼在這裡?」他走近些許,狐疑地打量著他身上的衣服,「還變成了這樣,穿成了這樣?」
面容有所改變,又穿著神官的統一衣服,所以他沒能認出來。
那人往臉上一抹,變回了原本的容貌:「臉是跟他借的,衣服是跟他借的。」
他指著門後面,那裡躺著一個失去意識的神界之人,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下來。
應向沂眼皮直跳,無語至極:「你愈發不要臉了,怪不得連臉都需要借別人的。」
恢復記憶之後,兩人的相處自然而然的變回了原來的模式。
「你這蛋是怎麼回事?這是當初那條小白龍嗎?怎麼弄成這樣了?」
應向沂垂眸:「出了一點事,他為了保護我,才變成這樣子。」
「看來不是什麼好事,本來還打算八卦一下的,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主動暴露身份了。」
「……」
那人攤了攤手:「沒辦法,你脖子上掛著個那麼丑的包,還揣著顆蛋,表情認真到跟隨時都能坐下來孵蛋一樣,也太可笑了,不好奇簡直不是人。」
應向沂:「……」
所以他的包究竟哪裡丑了?!
應向沂看著他一頭花白短髮,年輕了幾十歲的面容,罵人的話變成了疑問:「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這人不知從哪裡來,與他從前的實力不相上下,兩人成為朋友后,至疏至淡,應向沂甚至都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頗有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架勢。
那人嘆了口氣:「還不是現在的人都喜歡什麼偶像男團,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傢伙,迷那些個小明星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說到這裡,瞥了眼應向沂懷裡的龍蛋,又見他摩挲著蛋殼,輕笑:「我為了把他拐到手揉搓揉搓,就只好把自己捯飭捯飭,出個道,你現在可以叫我的藝名,曲有誤。」
啥玩意兒?
槽多無口,應向沂一臉嫌棄:「曲有誤,我還周郎顧呢,什麼破名字。」
曲有誤眼神幽幽,竟然閃著詭異的興奮亮光。
應向沂福至心靈,語氣遲疑:「你那個有意思的小傢伙,該不會姓周吧?」
兩人對視一眼,曲有誤咧開嘴,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乍一看還真有點愛豆的味:「他叫周顧,父親姓周,母親姓顧,是個頂頂金貴的豪門小少爺呢,模樣生的也漂亮……」
應向沂揉了揉眉心:「差不多行了,我沒時間聽你炫耀,趕緊說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曲有誤收住話頭:「你還記得我收過一個小徒弟吧,之前找你喝酒,回去后就發現他不見了。我前段時間發現他的蹤跡,跑通告太累了,近日才得了空閑,所以來接他。」
應向沂:「……」
這他娘的都過去幾千年了,讓你說的跟剛過去不到半個月似的。
「有空陪小少爺玩,沒時間接徒弟,你那徒弟挺慘。」應向沂同情了一下徒弟,問道,「接到了嗎?用不用我幫忙?」
曲有誤淡淡一笑:「小傢伙是自己想留下的,我教導他要善良,要樂於助人,要救蒼生於水火,他想做的事,我怎麼會攔?」
應向沂聽他這話有點古怪,眼底浮起一絲疑惑。
曲有誤長嘆一聲:「不過確實要你幫忙,說到底,這事也是你惹出來的。」
他將手裡的書翻開,上面浮著兩道魂魄,一金一紅,氣息有些熟悉。
應向沂心下瞭然,喉間一哽,心裡浮起一陣愧疚:「都怪我,對不——他話還沒說完,曲有誤就開始嚎啕假哭,還不忘拽著應向沂的布兜帶子,偷偷摸了摸龍蛋:「看在我的小弟子幫你守了天上天幾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救他和他苦命的愛人吧!」
應向沂:「你撒開手,我沒說不救!」
他深吸一口氣,那股子酸澀愧意都被曲有誤故作誇張的表情弄散了,咬牙切齒道:「你不該去做偶像,該去演戲才對。」
曲有誤竟然認真地思索了下:「可以考慮讓我的經紀人給我接個劇本,試試水,看看小少爺喜不喜歡演員。」
應向沂:「……」
見他沉默,曲有誤很有眼色的收住話頭,牽引起那兩縷魂魄:「他倆的魂魄都被我收集起來了,我這小弟子問題不大,但他的心上人未脫凡根,慢慢固魂的話要花很長時間。我只請了兩天的假,還得回去趕通告,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你在這方面比較擅長,幫他將魂魄凝實一下。」
應向沂一陣無奈,力量包裹住那縷紅色魂魄,幫巫行翮凝實了魂魄。
曲有誤拍拍他的肩膀:「多謝哥們了。」
過於現代的稱呼令應向沂愣了下,搖搖頭:「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你教出了一個好徒弟。」
善良仁和,重情重義。
是天上天虧欠了他。
「沒錯,我教的嘛,自然是極好的,但比起我來還是差一點。」曲有誤收起神君與巫行翮的魂魄,將手上的書遞給他,「這是我家小弟子和他心上人送你們的禮物,至於我的,你之後就看到了。小傢伙不錯,好好對人家。」
應向沂沒往心裡去,順手接過書,目送他離開,許久沒說話。
遲迢活動了一下四肢,覺得身體有些發熱,力量在快速湧入,有點奇怪,但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他摸了摸變大些許的龍角,問道:「阿應,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他是不是特地留下神君。」應向沂搖搖頭,「不,應該是神君自己偷偷留下來的。」
他選擇留在這個世界的時候,神君和曲有誤都曾出現過,曲有誤提到前段時間發現了小徒弟的蹤跡,應該就是那時候了。
不管怎麼樣,能救下神君和巫行翮,也算了了應向沂的一樁心事。
神樹造下了許多孽,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能償還的話,他一定會儘力而為。
應向沂輕嘆一聲,進了藏書閣。
遲迢好奇道:「阿應,你去的那個世界是不是很有意思?」
剛才應向沂和曲有誤聊天,提到了很多他聽不懂的辭彙,在他們的描述和應向沂以往透露的話語中,在遲迢心裡組合成了光怪陸離的神奇世界。
他也想去看看。
看看應向沂待過的故鄉。
「還好吧。」應向沂舉起龍蛋,剛才被曲有誤刺激到了,他一直親到遲迢罵罵咧咧才停下,「對我來說,有迢迢的地方才是最有趣的地方,也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現代世界很好,只是沒有他喜歡的小白龍。
所以一切都沒了意義。
感覺到遲迢心裡的渴望,應向沂笑了笑:「等處理完流塵和傀儡咒的事情,我們就結契,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去那個世界度蜜月。」
「真的嗎?!」
「當然,迢迢是想去哪裡都可以的小白龍。」
世間繁華,歡情深愛。
只要是遲迢想要的,他都會給。
應向沂想查找和流塵有關的記載,選了四族之戰前的時間段,但找了一通都沒發現。
書架上單單缺少了那一段時間的飛升記載。
「難道是流塵早知今日,所以將記載的書冊拿走了?」應向沂擰著眉頭。
「神界守衛森嚴,以他的修為,偷是偷不走的,如果大張旗鼓的帶人過來,反而會引起注意。」遲迢有些著急,恨不得出來幫忙,「你快點仔細找找,一定在的,肯定是你漏了什麼地方,認真一點找!」
應向沂失笑,輕輕拍了拍龍蛋:「再命令兩聲來聽聽,別說,還挺有感覺的,到時候我們洞房,你記得也這樣,讓我認真一點,快一點。」
遲迢給了他一個白眼,想讓他正經一點,突然一個激靈:「你手上拿著的!禮物,他給你的禮物!」
應向沂一直拿著那本書,沒仔細看,剛剛用它拍了拍龍蛋,被遲迢注意到了。
翻開一看,果然是他一直在找的記載。
應向沂哭笑不得:「迢迢真聰明,是我不認真,忘記了這個。」
遲迢臉熱:「誇我幹什麼?你該謝謝神君他們才是,他們一定早早猜到你要查流塵,所以才在藏書閣等著你。」
「是份貴重的賀禮。」應向沂一邊看書,一邊道,「他們該謝,你也該誇。」
遲迢身體發熱,腦袋暈暈乎乎的,不知是剛才的奇怪感覺還沒有消失,還是被他這些話弄的。
許久沒聽到遲迢說話,應向沂有些擔憂,查看了一下龍蛋,才發現小奶龍抱著尾巴睡著了。
是累了嗎?
應向沂目光溫柔,將蛋往布兜里揣了揣,怕他著涼,還蓋上了特地準備的小毯子。
小毯子是在茅草屋裡拿的,從小白專屬床位上拆下來的,毛絨絨的,摸起來很舒服。
反正兩人以後都會住一張床,留一個床位,有分開睡的隱患,不利於夫夫房事和諧。
應向沂專心翻查記錄,將書看了兩遍,果然找到了一個符合的記載,描述不多,只有兩行字。
飛升的人名叫劉琛,是仙界修士,道侶是一位女修士,名叫郁茹。
劉琛,流塵,應該就是他無疑了。
應向沂指著那兩行字念了好幾遍,在「郁茹」二字上畫了個圈。
流塵在渡微州這麼多年,從來沒傳出有道侶的消息,並且沒人看到他和女修有牽扯。
能有名有姓登上飛升記載,就意味著神界承認了劉琛的道侶。
早在他還沒離開天上天的時候,神尊就不允許神界中人與其他五界的人有兒女私情,既然承認了,就意味著這位女修也有仙緣,不出意外的話,不久后也能夠突破飛升。
應向沂心裡隱隱有了猜測,他不願意放棄,又把其他記載查了一遍,果然沒找到郁茹的名字。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在突破之際,意外身死。
應向沂隱隱有種預感,流塵會變成今天這樣,與郁茹的意外脫不了干係。
這種有情人陰陽兩隔的結局,不必查清,就知道是一場悲劇。
門口傳來叫嚷聲,被曲有誤打暈了的藏經閣守衛神官醒了過來。
應向沂不再耽擱,悄悄溜走了。
書也沒放回去,畢竟是神君和巫行翮送的結契賀禮。
思索二三,應向沂還是帶著遲迢回了妖界。
除了妖界,他熟悉的地方只有天上天,但他實在不想面對熊孩子神樹,打算把爛攤子收拾完再挑明。
回去后,已經是深夜了。
應向沂有心查一查郁茹的事,天色太晚,他準備先睡一覺,明日讓人通知無蹤,帶綉娘回來,順便再查此事。
非亦住在妖界正殿,應向沂帶著龍蛋回了他以前住過的地方。
遲迢還在睡,小奶龍蜷縮成一團,腦袋上的角閃著光,照得整個身子更加瑩白。
應向沂把龍蛋放在床里側,自己睡在靠外的一側,一人一蛋蓋著一床被子。
四捨五入一下,也算同床共枕了。
遲迢出事後,應向沂養成了不少變態的習慣。
一開始是睡覺前得觀察丹田裡的妖珠,現在是得偷窺蛋殼裡的小奶龍,看到心滿意足了,才能安心睡過去。
那件事不僅在遲迢身上留下了痕迹,也在應向沂的潛意識裡留下了一絲恐懼。
他很怕自己現在是在做夢,一睜開眼睛,遲迢就會徹底消失。
得看夠了,看累了,才能安心。
為了透氣,應向沂沒有把龍蛋全蒙在被子里,露出了一點蛋殼。
被子被支起透風的縫隙,他絲毫沒有在意,如果不是怕壓壞龍蛋,他都想把蛋整個圈進懷裡。
曲有誤說他認真謹慎,的確沒說錯。
應向沂也確實考慮過孵蛋會不會讓遲迢更快破殼,但是怕遲迢誤會他又想當他的爹,還是放棄了這個辦法。
一夜無夢,神清氣爽。
應向沂許久沒睡得這麼好了。
天已經亮了,陽光從窗口照進來,在緊閉的眼皮上撒下一把金輝。
溫香軟玉在懷,掌心貼著一大片柔韌細膩的皮膚,應向沂下意識多摩挲了幾下,手感好到不想起床。
…………
皮膚?
不是蛋殼!
意識回籠,應向沂猛地睜開眼。
懷裡窩著個光溜溜的男生,十七八歲的模樣,泛著金光的長白髮披散肩頭和臉上,緊閉的眉眼柔和,整個人白得像剝了殼的雞蛋。
龍蛋不見了。
應向沂屏住呼吸,撩開他的頭髮:「迢迢?」
遲迢呢喃了聲,拱進他的懷裡:「困……」
應向沂心臟劇烈跳動,跟失了控似的,腦子都有點眩暈。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進懷裡,拉好被子。
巨大的刺激令應向沂徹底清醒過來,沒了睡意,直勾勾地盯著懷裡的人,目光從每一寸皮膚掠過。
說實話,遲迢現在的模樣和以前相比,少了份衝擊感,不那麼穠艷。
但眉眼五官十分耐看,更加有味道了。
如果說以前是禍國妖妃,現在就是嬌生慣養的小公子,從骨子裡透著矜貴氣。
應向沂從來沒想過小白龍化形后的模樣,但看到此時的遲迢,卻覺得沒一處不合他的心意,完全是貼著他的心尖長的。
這才是小白龍真正的模樣,這才是他的遲迢。
應向沂心裡涌動著強烈的情愫,忍不住低下頭,在遲迢頭髮上落下一個輕吻。
直到此時,因目睹遲迢出事的不安,才徹底消散。
遲迢大抵是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破殼,甚至還化了形,在應向沂懷裡睡了一會兒后,閉著眼睛開始摸索。
摸到自己腿上,沒摸到尾巴,皺起了眉頭。
在龍蛋里只有遲迢一個人,或許是上一次破殼后的經歷留下了陰影,小奶龍天生缺乏安全感,總是喜歡抱著自己的尾巴。
雖然意識和成年人一樣,但總是不自覺地做出些孩子氣的舉動。
應向沂也不提醒,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動作,眼底的笑意愈發濃厚。
摸尾巴沒摸到,反而摸到了光裸的皮膚,遲迢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應向沂看著他眼皮抖動,明明已經醒過來了,卻始終沒有睜開眼,摸了摸他的臉:「在害怕?」
遲迢眉頭擰的死緊,又往前拱了拱,直到把臉埋進他的胸口,才停下來,悶聲悶氣的,有些緊張:「我化形了?」
按理來說,他還需要幾天才能吸收完所有的力量,吸收完力量之後會破殼,變成小龍,然後再按部就班的化形。
可他只是睡了一覺,睡前還是個蛋,睡醒就變成人了。
這也太快了點。
遲迢有些接受無能,最要緊的是,他還不知道自己化形后是什麼模樣。
巫行翮的面容極為出眾,他看了幾百年,從未見過更漂亮的人,現下不免擔憂,自己化形后的模樣會不會丑了很多。
應向沂哪裡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把懷裡的人挖出來親了一口,又重新抱緊:「以前就怕你被別人搶走,現在更怕了,迢迢生的這麼好看,存心的是不是,想讓人家誤以為我很有錢。」
「為什麼是很有錢?」
遲迢聽不懂他的梗,抓住了其中的重點,放心地睜開了眼睛。
又看到了記憶中湖綠色的眸子,應向沂心口一窒,越來越確定遲迢是照他喜歡的模樣化形的了。
「因為覺得你和我在一起,一定是因為我有錢有勢,想讓我養你。」應向沂摸了摸他的眼尾,笑著解釋。
遲迢滿臉認真:「可是我比你有錢。」
他在妖界有偌大的金庫,裡面寶貝無數,應向沂的天上天什麼都沒了,除了一棵該死的樹,就是些空蕩蕩的房子了。
房子在坐擁妖界七十二峰的遲迢眼裡,根本算不上財富。
應向沂遭遇會心一擊,莫名有種被對象嫌棄了的感覺:「對,你有錢,那就只能你包養我了。」
被遲迢包養,不僅能擼小白龍,還能對金主親親摸摸,做想做的事。
天底下再掉不下來這麼好的餡餅了。
遲迢被重重地親了口,整條龍都懵了:「什麼是包養?」
應向沂湊到他耳邊,一邊揉揉捏捏吃豆腐,一邊教導:「包養就是你在我身上花錢,我好好服侍你,讓你享受到最滿意的服務。」
他從脊背滑到胸膛,曖昧地摩挲了下顯眼的地方:「這就是服務,滿意嗎?」
遲迢:「?!」
做小奶龍時沒有穿衣服的概念,學習完新奇知識后,遲迢才意識到自己渾身上下□□。
身子一扭,他卷著被子就滾到了床裡頭。
應向沂人被兩空:「跑什麼?」
遲迢把自己捲成了杯子卷,頂著紅透的耳朵,語氣嚴肅認真:「我現在不需要你的包養服務。」
應向沂:「……」
也許在灌輸包養概念之前,他該先告訴遲迢什麼是夫妻義務。
好說歹說,遲迢都不為所動,應向沂沒辦法,只好起床,找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放在床邊:「那我出去等你?」
遲迢看看衣服,欲言又止,點點頭:「你快出去吧。」
應向沂有點委屈,以前還能摸摸親親龍蛋的,現在變成人了,連穿衣服都不讓看了。
應向沂懷著變態的想法和憂傷的心思離開房間,在院子里坐了沒一會兒,非亦就找過來了。
一進門寒暄都省了,劈頭蓋臉問道:「查到了嗎?」
應向沂估摸著他應該是沒能回魔界,欲求不滿,眼神裡帶了幾分感同身受:「查到了,流塵,本名劉琛,仙界修士,道侶名叫郁茹。」
非亦神色古怪:「哪個yu?該不會是郁瑾的郁吧?」
應向沂頗為驚訝:「沒錯。」
他把書遞過去:「你該不會認識這個郁茹吧?」
非亦看完了書上的記載,思忖片刻,張了張嘴,愣愣地看向他身後。
應向沂對走過來的人伸出手,語意不明地笑了笑:「好像不太合身。」
許是受靈物身軀大小的限制,重新化形后的遲迢變矮了一些,穿著應向沂的衣服並不合適,袖子長衣擺也長。
遲迢懨懨地「嗯」了聲,看向非亦:「你頭髮長的挺快啊。」
非亦:「遲迢?」
應向沂頷首:「他魂魄里缺少的一魄補全了,樣貌也和巫行翮不同了。」
非亦嘴角抽搐:「這變得也太多了。」
遲迢也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太過書生氣,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說說郁茹,你知道什麼?」
他坐在應向沂身邊,手被握住,習慣性撓了撓應向沂的掌心。
熟悉的小動作令應向沂揚起唇角,越看越覺得穿著自己衣服的遲迢好看得要命。
怪不得男友襯衫那麼流行,怪不得體型差那麼多人喜歡。
親眼看到,才知道這麼香。
非亦強忍住好奇心,說道:「仙界和人間類似,也有宗族大姓,仙宗十四州中,郁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姓氏。」
應向沂輕輕叩了叩石桌:「郁瑾,鑄劍門。」
非亦點點頭:「沒錯,據我所知,郁瑾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是叫郁茹。」
應向沂語氣微妙:「那郁茹和郁劍……」
非亦:「也是同父異母。」
好傢夥,出軌果然只有零次和n次,這鑄劍門的掌門外面藏的私生子還挺多。
「但郁茹的娘親比郁瑾的娘聰明,知道自己一直留在鑄劍門,遲早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在郁茹五六歲的時候,她就向鑄劍門討了一筆錢,帶著孩子走了。」
遲迢皺眉:「為什麼這時候離開?」
非亦嘆了口氣:「因為郁劍的娘開始算舊賬了,不過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郁瑾,鑄劍門的掌門對兒子和女兒的態度相差很大。」
話沒說透,但應向沂和遲迢都明白了,說白了就四個字:重男輕女。
「這郁茹也爭氣,離開鑄劍門后,修鍊的天賦逐漸顯露出來了,成了小有名氣的女修,也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娘親不受鑄劍門的桎梏了。」非亦說著,又嘆了聲,「郁瑾跟我提起她的時候,頗為羨慕,問我如果當初他的娘親也能早點離開鑄劍門,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應向沂皺著眉頭,突然想起一件事:「當初在雙生法器的幻境中,青老只是殺死了鑄劍門的長老們,並未對弟子們動手。如果郁茹真的是鑄劍門的郁茹,鑄劍門會是被誰滅的門呢?」
非亦一愣:「你懷疑是流塵?可郁茹早就脫離鑄劍門了,他沒必要再回過頭去報復。」
遲迢搖搖頭:「這可不一定,流塵就是個瘋子,他現在都能拉著整個六界的人一起死,滅個宗門不算什麼。」
「鑄劍門被滅門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郁茹是怎麼死的。」應向沂思索了下,「我懷疑她的死和白虎族的叛亂有關,說不準,也和鑄劍門有關係。」
遲迢一拍桌子:「我這讓人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流塵的老底挖出來!」
非亦垂著眼皮,沉默半晌,突然開了口:「我去吧,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很難找到線索,我回趟魔界,再去趟冥界,機會大一點。」
作者有話說:
迢迢好富,我好羨慕。orz;
感謝在2022-09-2000:38:44-2022-09-2107:2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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