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一
距離最後一戰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仍然沒有應向沂和遲迢的消息。
這一個多月內,六界各自休整,同時不忘在何處尋找應向沂和遲迢的下落,由東祝等人牽頭,決定於兩個月後進行審判。
由六界共同對當年的四族之戰,以及流塵這一次戰役進行審判。
地點定在了神界。
在審判前夕,天上天從內部打開了,一封出自九寶閣閣主之手的認罪書將一切和盤托出,並邀請他們在天上天進行審判。
九寶閣閣主與神樹同為一體,神樹的力量潰散時,九寶閣閣主也無法活下去。
這封認罪書,同樣也包含了神樹的授意。
六界等人一致同意,將審判地點更改為天上天。
出席的人除了六界的尊主,還有一些隨機挑選出來的人,為了審判,也為了見證。
應向沂和遲迢本打算前往現代,但想親眼看到審判了結所有的事情,又等了一個月。
應向沂抱著懶洋洋的小白龍,站在茅草屋的窗口:「不是說要看審判嗎,怎麼又打瞌睡了?」
天上天的封印解除,陸陸續續的人進入,其中大多都是熟面孔。
應向沂心中頗為唏噓,上一次見面,世間還是滿目瘡痍,他們在並肩作戰,而今一切都結束了,安寧祥和。
這兩個月來,總有一種不安定的感覺在心裡,直到看到這些人,應向沂才真的確定,一切都結束了。
小白龍黏黏糊糊的賴在他懷裡,軟軟的爪子撓了撓他的胸膛:「還不是你昨晚不讓我休息,我都說過困了,你一直不停……」
應向沂輕笑一聲,打斷他的控訴:「不是你說要多學習一些語言的藝術嗎?」
遲迢仰起頭,眨巴著一雙通透的眸子:「我學習那些,和你不停下來有什麼關係嗎?」
小白龍滿眼疑惑,看不出一丁點玩笑的意味。
應向沂沉默一瞬,突然發現自己可能把遲迢想的太聰明了:「我以為你突然說要學習,是在暗示我。」
他們自從回來后還沒有做親密的事,一直在養傷,昨晚聽到遲迢那麼說,應向沂以為他是想要了,在求歡。
每晚同床共枕,本來就忍的難受,應向沂心潮澎湃,一時沒控制住,就把小白龍翻來覆去的吃了一整夜。
比記憶中更加美味。
就好像取出來的那根肋骨又回到了身體中,給他一種圓滿的感覺。
遲迢滿頭霧水:「我只是想多學習一些語言的藝術,教一教非亦,那傢伙也沒文化,和他說話能氣死我……」
應向沂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越來越黑,聲音里蘊著沉沉的風暴:「你說你想對非亦說那些話?」
「不,我是想教他,讓他學。」
遲迢的糾正並沒有被應向沂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小白龍昨晚上軟乎乎的□□聲。
如今小傢伙竟然說在另一個男人面前那樣叫,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無法忍受。
應向沂抬眼一看,非亦和東祝並肩走進天上天。
他心中更慪火,掐著小白龍的爪子,把遲迢變回了人形:「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遲迢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就被他按著後頸,狠狠地吻住了。
這個吻不同於以往的溫柔,帶著一絲急切,佔有慾與侵略感清晰濃烈,令人無法抗拒。
遲迢被動地仰著頭,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間鬧起脾氣來了。
應向沂的舌尖掃過他的齒列,嘗到獨屬於遲迢的味道,心底的火氣才稍微降了幾分。
遲迢本就沒休息好,困頓得眯著眼睛,依靠他扶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才勉強站穩。
此時他已經忘記了要問為什麼,下意識伸出胳膊勾著應向沂的脖子,軟乎乎的撒嬌。
應向沂看著他失神的模樣,心尖動容,不動聲色地換了位置,將遲迢翻過去,扶著窗戶。
「審判就要開始了,你猜他們會怎麼對天上天?」
神樹犯下的錯,也就是天上天犯下的錯。
天上天以往一直是被六界世人尊崇的神秘之地,那封認罪書的發出,無疑是將天上天從神壇上拉下來。
遲迢打了個哈欠,埋怨道:「怎麼對天上天我不管,如果敢牽連到你,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應向沂是天上天的神明,難保不會有人將他扯進這件事情里。
遲迢不想看到他被指責,明明從始至終,他的阿應都在救人,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一個人。
應向沂失笑,從背後抱住他:「這麼在意我的名聲?」
遲迢偏過頭,蹭了蹭他的臉:「你那麼好,該受萬人敬仰的,不該被誤會。」
他可以背負罵名幾百年,卻不忍心讓應向沂沾染一丁點污名。
應向沂掐著他的下巴,又黏黏糊糊地親了下:「整天就知道勾我。」
遲迢:「?」
對於應向沂時不時的指責,遲迢已經看開了,沒必要去刨根問底,反正結果是他喜歡的親親。
親親重要,原因都是親親的借口。
應向沂努力剋制住自己,將遲迢唇邊的水漬擦乾:「等他們離開,再好好收拾你。」
時辰將近,審判即將開始。
在所有人中,來過天上天的只有東祝和一殿,他們看著變成小樹苗的神樹,一時間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他們幾個朋友聚在神樹下,飲酒聊天,自得其樂。
而今塵埃落定,天上天的摯友都不見了,只留下他們兩個人,望著物不是人也非的天上天,感慨唏噓。
神樹也認識他們兩個,在他們走近的時候,抖了抖枝條。
一殿摸了摸小樹苗,忽然有一片金色花瓣落在他的掌心中。
花瓣輕柔,散發著一陣溫暖的氣息。
一殿微訝,看著那片花瓣在掌心中融化,變成了一顆拇指大小的赤色珠子。仔細看,珠子裡面浮動著一根羽毛,纖毫畢現,靈動不已。
東祝也跟著摸了摸,小樹苗卻只是用枝條碰了碰他,沒落下其他東西來:「看來那是它特地給你準備的東西,唉,明明我比你來的次數多,卻沒有我的份兒。」
他喜歡天上天自在的氛圍,以前經常過來。
在認罪書還沒有出現之前,東祝和一殿就多多少少猜到了這些事和天上天有關。
而今所有人都對天上天產生了埋怨排斥的感覺,他們兩個卻因為以前的情誼,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懷念。
一殿捧著珠子,人都傻了:「這是?」
東祝盯著珠子,端詳了半天,語氣遲疑:「裡面那根羽毛好像很特別,看著有些眼熟。」
兩人蹲在小樹苗旁邊,頭挨著頭,像兩個小孩子一樣,研究那顆赤色珠子。
非亦聽了一耳朵審判的相關事宜,不感興趣,也溜了過來:「師尊,你們在看什麼?」
他還沒走近,小樹苗便伸出枝條,將他拉到身邊。
東祝語氣更酸了:「給一殿準備禮物就罷了,現在又對第一次來的人這麼熱絡。」
小樹苗抽出枝條,蹭了蹭他的掌心,似乎在安撫。
非亦似笑非笑:「師尊這是在吃我的醋,還是在吃這棵樹的醋?」
東祝瞥了他一眼,皺眉:「你過來幹什麼,不是在和他們商量審判的事宜嗎?」
大戰之後,妖界和仙界因失去領導者,而落於下風,損傷最少的當屬魔界,神界和冥界,是故此次審判由三界共同主導。
非亦不服氣:「一殿閻羅不是也沒去商量?」
東祝每次和從前的朋友一聚到一起,就沒心思搭理他了。
一殿輕飄飄地說了句:「我安排了別人去商量。」
東祝按著非亦的腦袋轉過去,沒好氣道:「那麼漂亮的一雙眼睛白長了,自個兒好好看看,冥府來了多少個閻羅。」
非亦:「……」
冥府十殿閻羅,六殿空缺,此番來了九個,除了一殿「不務正業」,還有八位在參與商榷。
非亦啞口無言,一步一回頭,希望自家師尊能挽留他一下。
結果東祝眼神都沒給他,還是小樹苗的枝條伸過來,纏住了他的手腕。
一殿覺得奇怪:「神樹好像想讓他留下。」
東祝皺著眉頭,打量著正在發獃的非亦:「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神樹為什麼想讓他留下來?」
非亦也不明白,正疑惑著,神樹的枝條靈活地纏繞著他的手腕,敲了敲他的儲物法器。
非亦怔愣兩秒,打開儲物法器,小樹枝自來熟地伸進去,將裡面的陰靈小白虎拿了出來。
淡淡的金光籠罩在小白虎身上,一點點清洗著它身上的冤魂氣息。
東祝等人都愣住了,一旁商討其他事情的人聽到動靜,也紛紛圍了過來,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眾人看著眼前的事情,心情複雜,許久才回過神來。
「四族都是受害者,它是不是想……復活四族的血脈?」
一殿看著掌心中的珠子,眼底浮出一絲驚詫,難道珠子里的羽毛是屬於朱雀的?
洛臻出自天上天,身負朱雀血脈。
東祝和一殿都想到了這一點,前者一把握住一殿的手,悄聲道:「冥府彼岸花叢適合養魂。」
一殿瞟了眼四周的人,收起珠子。
還有很多人對四族有意見,如果他們知道四族的血脈都有留存,免不了生出些口舌之爭。
小白虎身上的怨氣很快被清理乾淨,妖界的人有所察覺,紛紛圍過來,將它護住。
小樹苗上掉下兩片花瓣,正好落在小白虎的腦袋上,變成了兩顆蛋。
淡淡的聲音隨風飄揚,響徹天上天:「當年之事由我而起,四族已亡,新的血脈是天上天贈與世間的禮物,也是……我的贖罪。」
話音落下的瞬間,小樹苗的枝條便開始萎縮,變得乾枯起來,慢慢失去了生機。
神樹身死。
它用一身的力量去贖罪,到最後又用生命為曾經對四族的偏見懺悔。
眾人沉默許久,就連茅草屋中的應向沂和遲迢也說不出話來。
遲迢抽了抽鼻子:「龍族可還沒有滅亡呢,它弄出顆新的龍蛋,是什麼意思?」
應向沂失笑:「意思大概是,那顆龍蛋屬於妖界,而你,則永遠屬於我一個人。」
神樹最後終於猜到了神明的心意。
神明想「死」,所以一直沒有再在世人面前現身。
於是神樹用自己的生命,代表天上天創造出了新的四族,讓神明和他的愛人能夠與妖界,與世間斬斷所有聯繫。
從今往後,沒有妖尊遲迢,也沒有天上天的神明應向沂。
他們兩個人,都只屬於彼此。
妖界的人護著四族的血脈,六界持不同的意見,一時之間審判不出個結果。
應向沂心裡動容,抱緊了遲迢,在他後頸上落下一個輕吻:「要不要去和你的朋友和屬下們見一面?」
遲迢縮了縮脖子,看著遠處的非亦及無影等人,搖搖頭:「不去了,見了面又要被逼著當妖尊了。」
這兩個月內,妖界已經有了新的安排,如果他再出現,肯定會破壞現在的局面。
遲迢轉過身,將自己送進應向沂的懷裡:「讓他們離開吧,吵死了。」
沒有主宰一切的神明,六界又恢復了相互制衡的局面,百廢待興,正是建立新秩序的好機會。
應向沂也不準備再忍耐下去,揮了揮手,將所有人送出了天上天,然後抱著遲迢倒到床榻上:「從今往後就沒有天上天了。」
他親了下遲迢,又道:「也沒有神明了。」
天上天不會再出現在世間,這裡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家。
遲迢仰起頭,親了親他的喉結:「以後就只有屬於我的阿應了。」
應向沂托著他的肩膀,笑聲從喉嚨里滾出來:「沒錯,我的迢迢真聰明。」
—
審判當天,所有人都被送出了天上天。
自那之後,天上天的入口就不見了,六界不約而同地搜尋了幾個月,都沒找到天上天的痕迹。
於是所有人都得出了一個結論:天上天消失了。
從今以後,世間再也沒有天上天了。
小白虎和兩枚孕育著四族血脈的蛋被帶回了妖界,撫養孵化。
魔界和冥界力排眾議,使得六界接受了新的四族血脈,並且立下約定,不對四族的血脈下手。
孕育著朱雀的珠子被一殿帶回了冥府,放在彼岸花叢中。
他不顧冥府陰差們的挽留,強行卸任了一殿閻羅的職位,為自己取名為聞洛,守在彼岸花叢中,等候著洛臻歸來。
一殿,即聞洛和東祝討論過,除了白虎族的血脈,龍族與玄武族都變成了蛋,唯有朱雀是神樹親手交到聞洛手裡的。
洛臻出自天上天,身上也有朱雀血脈,珠子里孕育出來的,很可能不是新的朱雀血脈,而是洛臻。
懷著這個想法,聞洛毅然決然守在彼岸花叢中。
東祝知道他的選擇之後,並沒有勸阻。
當年他們四個交好,雖然一殿沒有正式的表示,但從一些事情上能看出來,他對洛臻十分上心。
非亦從身後抱過來,東祝放鬆地靠在他懷裡,心想或許一段時間之後,他能參加兩位好友的結契也說不定。
「師尊,你說他們真的死了嗎?」非亦輕聲道。
他問的是應向沂和遲迢。
東祝搖搖頭:「不知道。」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那把封印著無數冤魂的秋月劍,也尋不到蹤影。
非亦將臉埋在他的頸窩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不規不矩地探進衣襟中,細細地摸索著。
東祝笑罵一聲,反手摸了摸他的臉:「別撒嬌了,今天不行,白虎族的小崽子神智清醒過來了,另外兩顆蛋也破殼了,妖界邀請我們去參加慶祝宴會。」
妖界暫時由無影掌管,他沒有答應接任妖尊之位,只對外放出話來,會照顧四族的血脈,等小白虎長大。
言下之意,就是要將小白虎培養成新一任的妖尊。
他們的尊主「嫁」到了天上天,無影等人都把天上天當成了親家一樣的存在,對天上天送還的四族新血脈,完全是當成了遲迢留下來的接班人。
慶祝宴會辦的很隆重,廣邀六界人士。
小白虎年紀輕,但剔除冤魂氣息之後,力量變得越發強大。
在無影等妖界之人的培養下,對遲迢十分尊崇,立誓要成為像他那樣的妖尊,壯大妖界。
從妖界回到魔心城后,非亦和東祝在殿內發現了兩杯倒好的酒,酒香濃烈,比他們見過的酒都要好。
酒杯下壓著一張紙,上面只寫著一句話:我們特別特別特別好的喜酒,請你們喝!
非亦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字跡,神色激動:「他們沒死!」
東祝看著他四處搜尋,無奈地搖搖頭:「他們不想現身,你找也找不到的,過來,嘗嘗他們的喜酒吧。」
非亦沉默一瞬,笑了:「沒關係,只要知道他們兩個好好的就行了。」
兩人相視一笑,飲盡了杯中的酒。
酒入口中,令人的神思清明,隱隱有一股突破境界的感覺。
兩人驚詫不已,東祝喃喃道:「傳聞酒妖釀出了一種酒,名為「風花雪月」,有神奇的效用……這一杯,難道就是?」
非亦把玩著壓在酒杯下的紙,輕笑了聲:「那還真是特別特別特別好的喜酒。」
與此同時,天上天。
茅草屋被裝飾一新,懶惰的神明親自動手,貼了喜字,換了大紅色的鴛鴦喜被。
遲迢換上了應向沂特地準備的嫁衣,坐在床榻上,眼睛亮晶晶的:「阿應快來!」
他們還差一個洞房花燭夜,補上之後,就算是真正的道侶了。
應向沂倒了兩杯酒,含著笑:「這麼迫不及待了?」
他們的喜酒是酒妖浮白送的「風花雪月」,一小壺總共倒了五杯,兩杯用來交杯,兩杯送給了朋友,還有一杯,準備餵給妖殿血池中的應魚。
「風花雪月」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還能遏制心魔,流塵當初囚禁酒妖,就是為了拿到這壺酒。
應向沂花了很長時間才弄明白「風花雪月」的效用,決定用它來救應魚。
應魚身上的龍族血脈並不強盛,以「風花雪月」為引,配合青老的妖珠和應向沂的力量,他有九成把握可以讓應魚蘇醒過來。
遲迢歪了歪頭:「對啊,迫不及待想和你名正言順。」
應向沂心中一動,快速喝完合巹酒,杯子一扔,就用喜被把小白龍整個蒙住了。
紅燭搖曳,洞房禮成。
遲了許久的拜堂成親,終於在今晚徹底完成。
在天上天洞房之後,兩人就準備啟程去現代了。
臨行之前,他們拿著剩下的酒去了一趟妖殿,應向沂救應魚,遲迢則悄悄去看了無影等人。
小白虎很有天賦,遲迢見無影沒有當妖尊的想法,便放棄了曾經的打算。
救了應魚后,兩人就離開了。
很久以後,世間多了一位女俠客。
她手中拿著一把名為「秋月」的劍,行走六界,救了很多人,每當別人問起她的名字,她都會認真地回答:「我叫應魚,來自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