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二01
晚上八點,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一起,營造出瘋狂的氣氛。
這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頭一回進入酒吧的遲迢暗暗腹誹,沉著臉,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他從小在複雜的豪門中長大,慣會控制表情,沒露一分一毫的怯。
遲迢按照搜索的泡吧指南,不差錢的點了個卡座,端著一杯酒也不喝,翹著二郎腿倚在沙發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
他今晚會來這裡,是為了見一個人。
一個關係著他能否掌握集團的關鍵人物。
遲迢在家裡排行老二,說起來諷刺,他爹的私生子比他還大幾個月。
遲迢十幾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在出差路上出車禍死了,他父親立馬把小三和小三的兒子接進了家門。
遲迢因為他爸出軌的事心生厭惡,父子倆的關係一直不好。
小三會哄人,哄得他爸把公司的股份給了私生子一半。
公司是遲迢父母一起拼搏出來的,他母親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在遺囑表示,把名下的股份都留給了遲迢。
但是很可惜,他母親的股份沒有父親的多,如果父親的股份都給了私生子,公司就要易主了。
遲迢不在乎公司的所有權,但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母親拼搏出來的事業落在私生子手上。
私生子名叫遲琰,總是裝得人模人樣,背地裡卻喜歡亂搞。
尤其喜歡搞男人。
他爸想讓遲琰和合作夥伴的女兒聯姻,如果事成了,遲琰如虎添翼。
遲迢今天過來,就是想見見遲琰最近迷上的男人,說服對方去見見遲琰的聯姻對象。
錢不是問題,只要能破壞聯姻就行。
救一個無辜的姑娘,還能揭開遲琰的真面目,很不錯的法子。
私家偵探查到的資料中提到,遲琰最近總往這家名為「YCT」的酒吧里跑,喜歡上的男人是這家酒吧里的招待,姓應。
遲迢的目光在酒吧里逡巡,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照片上的男人。
他有些懊惱,抿了口酒,眉頭皺得更深了。
酒吧二樓,一身花襯衫的賀盛觀察著卡座里的人,幸災樂禍道:「老應,你看中的那隻兔子是不是沒來過酒吧,喝口酒臉皺成那樣,跟小孩似的。」
「跟你比,他確實是小孩。」應向沂換上了招待的衣服,理了理袖口,嫌棄地踹了他一腳,「你那雙眼還想要的話,就從他身上挪開。」
賀盛嘖嘖出聲:「看看都不行,小氣!」
他和應向沂是發小,年少時兩家住在一起,父母都是好友。
聽說應向沂看上了一隻兔子,布下天羅地網,謀劃了將近兩年,終於準備和兔子見面了。
賀盛對傳說中的兔子十分好奇,黏著應向沂幾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雖然裝的挺好,但瞞不過他們這些老油條的眼,兔子就是個矜貴的小少爺,被應向沂這頭狼看上,恐怕骨頭都不會剩下一根。
「趕緊滾,壞了我的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應向沂的長相很俊美,年近三十的人,眉眼中沉澱著鋒利的氣息。
賀盛對這個發小怵得慌,看見人了心滿意足,也沒有久留:「得,不影響你抓兔子了,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繫。」
聽說小兔子不是普通人,應家的勢力強,但根基不在A市,遠水難救近火。
賀家在A市的勢力強大,賀盛就是A市太子黨里的佼佼者。
應向沂思索兩秒,頷首:「有事會找你的,謝了。」
賀盛撞撞他肩膀:「兄弟說什麼謝,等到你把兔子拐回家,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應向沂站在二樓,居高臨下地看著卡座里的人,夜場的燈光偶爾打在對方臉上,照出零星的局促。
「忘不了,等著吧。」
要不了多久,人就會落到他懷裡。
賀盛離開后,應向沂收拾了一下,就下樓了。
他沒往卡座附近去,在吧台坐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了。
來的還挺快。
應向沂勾了勾唇,轉眼一看,並不是想象中的人,笑意順利拉平了。
「新來的?多少錢一夜?」
YCT是剛開的Gay吧,裡面也有招待,可出台可陪夜,俗稱牛郎。
但有很人性化的一面,招待可以自己選擇接不接活兒。
調酒師手一抖,剛想解釋,就聽到應向沂的話:「你買不起。」
夜場的燈光晃得人眼睛疼,調酒師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是招待的衣服,襯衫西褲馬甲,襯出寬肩窄腰的好身材。
調酒師心下驚詫,卻不敢多嘴。
來搭訕的男人皺了皺眉頭,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服務態度,不過是出來賣的,信不信我投訴你?」
應向沂一個眼神都欠奉,隨意地招了招手,有其他招待過來,將男人拉到一旁,進行友好的「解釋」。
遲迢看完了這一場小小的鬧劇,才整了整袖口,走到吧台旁邊。
他臉嫩,今天為了顯得成熟,特地穿了西裝,戴了眼鏡。
眼鏡是平光鏡,金絲邊框。
遲迢對著鏡子照了很久,覺得自己有斯文敗類那個味。
「請問我有沒有榮幸,能請你喝一杯?」
遲迢敲了敲桌子,一條腿踩在應向沂的凳子撐上,微微靠近,卻又保持著一段禮貌距離。
調酒師默默為遲迢捏了把冷汗。
他看上去可比剛才的男人瘦多了,友好的解釋完,不知還能不能站起來。
出乎調酒師意料的是,應向沂並沒有不耐煩,反而側過身:「為什麼要請我喝酒?」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面前的人,目光很沉,在遲迢的臉上剮過,一寸都沒放過。
遲迢被他看得一愣,心跳的有些急促。
私家偵探給的照片是證件照,應該是幾年前的了,從輪廓上能看出是眼前的男人,但氣質什麼的完全比不了。
他以為照片已經很帥了,然而真人的衝擊力更大。
遲迢突然有些口乾舌燥,覺得遲琰不是個東西,但眼光出乎意料的不錯。
應向沂不動聲色地湊近,輕輕點了點他的鏡片:「近視了?」
他對遲迢的了解,興許比遲迢本人都要多,但不包含近視這一條。
遲迢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平,平光鏡。」
解釋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表現的似乎太「乖巧」了,近乎怯懦。
遲迢猛地睜開眼,皺著眉頭。
應向沂已經退了回去,視線向下掠過,看到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張地握成了拳頭,眼底浮起一絲笑意。
「一杯天使之吻。」
應向沂沖調酒師打了個響指,側頭看向略有些氣惱的小少爺:「再看下去,我可要收費了。」
遲迢眸光一凜,心裡生出點可惜。
他差點忘了,眼前這個驚艷他的男人是個招待,以服侍男人為工作的人,還和他最討厭的遲琰關係匪淺。
遲琰也配?
這人眼光太差了,遲迢莫名不爽起來,把準備好的卡拍在吧台上:「本少爺有的是錢!」
這張卡里是他的所有積蓄,考慮到要讓遲琰的相好幫忙,遲迢特地帶來了這張卡。
應向沂哼出一聲笑,將剛調好的天使之吻推到他面前:「怎麼,少爺這是看上我了,想包我?」
遲迢微怔:「我不是,我……」
應向沂兩指夾起那張卡,輕輕颳了刮遲迢的臉:「不是?沒看上我嗎?少爺的眼光好高啊。」
銀行卡很硬,邊緣刮在臉上,火辣辣的。
遲迢閉了嘴,無措地看著他。
遲迢今年剛二十歲,還沒從大學畢業,沒來過酒吧,也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他從小到大出入各種名流宴會,見過無數有錢有勢的人,但從來沒有誰,像眼前的男人一樣擁有強大的壓迫力。
遲迢有一瞬的恍惚。
私家偵探該不會查錯了吧,這人真的是個普通的男招待?
吧台的位置遠離舞台,燈光打不過來,只有零星的幾盞夜燈,烘托出一種曖昧的氛圍。
應向沂把玩著銀行卡,看到遲迢被刮紅的臉,眸色一暗,腦海中冒出許多不和諧的畫面。
天使之吻上的奶油散發著甜香,應向沂用另一隻手拈起酒杯中的紅櫻桃,輕輕晃了晃,遞到遲迢嘴邊。
側臉的紅比櫻桃更甚。
遲迢驚慌抬眸,撞入一雙含著戲謔笑意的眼。
應向沂沒執著於喂他,櫻桃在唇邊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張口,就收了回來。
應向沂把銀行卡插進遲迢西服胸前的口袋,站起身:「沒被看上,太可惜了,這杯酒就當我送給少爺的吧。」
遲迢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沒了人影。
櫻桃上沾了奶油,遲迢舔了舔嘴唇,嘗到了甜味。
遲迢握著酒杯,眉心擰成一團。
真的沒看上嗎?
另一邊,進了辦公室的應向沂順手鎖上門,解開領帶,隨意地坐在沙發上。
他仰著頭,將那顆一隻捏在手中的櫻桃丟進嘴裡,細細地咀嚼著。
酒吧里用的不是新鮮櫻桃,罐裝的車厘子雖然好看,但味道一般。
應向沂半闔著眸子,手伸向身下。
腦海中浮現出遲迢沾著一點奶油的嘴唇,連口中的櫻桃味道似乎都好了起來。
他原本還想再待一會兒的,但遲迢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小少爺沒看上他,再待下去的話,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人打包帶回家。
他謀劃了這麼長時間,可不能功虧一簣。
腦海中的畫面不再是通過照片幻想出來的,新鮮的遲迢令應向沂很快交代出來,他擦了擦手上的東西,長長地嘆了口氣。
想吃兔子了。
—
隔了一個周,遲迢又去了YCT酒吧。
酒吧在A市很有名,因為消費高昂,又被親切地稱呼為「要吃土」酒吧。
遲迢酒量差,那天晚上喝了應向沂點的天使之吻,整個人暈暈乎乎的,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多虧是周日,不然可能會曠課。
當天他回了趟家,他爸和遲琰在商量聯姻的事,還想從他手裡摳出一點股份給遲琰當賀禮。
遲迢覺得他爸可能腦子有坑,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等厚顏無恥的話。
加上被他們一家三口的親密刺激得腦仁疼,遲迢摔了碗,和他爸又大吵了一架。
他上大學后就搬了出來,也沒住宿舍,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這幾天住在自己的小窩裡,心氣順了不少。
遲迢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不能拖了,必須趕緊解決這事。
周五,遲迢早早就去了酒吧。
天還沒黑,酒吧里的人不多,遲迢看了看卡座,又看了看吧台,選擇了後者。
他今天穿了一身運動服,摘了眼鏡。
上次來了酒吧才發現,這樣穿著的人更多,像他那樣規規矩矩穿著西裝的才是異類。
遲迢在吧台前坐下,學著應向沂打了個響指:「倒杯水。」
調酒師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遲迢又重複了一遍,故作隨意地問道:「你們店裡長的最帥的男招待,姓應的那個,什麼時候上班?」
調酒師回憶了一下,店裡的男招待並沒有姓應的,唯一姓應的是……他們老闆。
他將水遞過去,打量了一番,認出來眼前這位正是上周老闆請喝酒的少爺。
調酒師對遲迢印象深刻,不僅因為應向沂請他喝了一杯酒,還因為他沒看上應向沂。
偷聽到零星談話的調酒師腦洞大開,以為潔身自好的老闆是興緻來了,想帶個人回去玩玩,結果被人給拒絕了。
若非遲迢的裝束和上次相差太大,調酒師也不會這麼長時間才認出來。
「這個是不能說的行業秘密?」
遲迢皺眉。
調酒師不敢插手老闆的事,斟酌了下,點點頭。
遲迢懨懨的,喝了兩口水。
調酒師借口去衛生間,悄悄敲了老闆的辦公室,想彙報一番。
應向沂生活規律,每天都會出去走走,大部分的時間都窩在辦公室里。
運氣不好,今天應向沂不在辦公室。
遲迢坐了幾個小時,也沒見到應向沂,還被無數男人搭訕,不爽的同時又有些低落。
不知是計劃被迫停止的低落,還是沒見到人所以覺得低落。
他今天沒喝酒,從酒吧離開后,準備過馬路回家。
音樂聲消散,風聲和喇叭聲勾勒出燥亂的夜。
遲迢隨意一瞥,目光凝住。
對面馬路上,應向沂從敞篷跑車上下來,靠在車邊,接過駕駛座上的男人遞來的煙,一邊抽一邊和車上的人說話。
應向沂到A市的消息沒瞞住,今晚被賀盛的爸媽叫去吃飯了,賀盛專車接送。
他吐出一口煙,滿臉嫌棄:「這種騷包的車,也就你會開。」
應向沂不喜歡跑車,覺得坐起來不舒服。
賀盛被他氣得直笑:「你不早說,下次去家裡吃飯,換輛車接送你,車庫那麼多車,夠你來吃一個月飯了。」
應向沂皺眉,一言難盡地摸了下腹部:「暫時還是別了。」
他今晚吃的太多,撐得慌,再吃幾頓,腹肌就危險了。
賀盛樂的直抽抽:「你乾媽發話了,怕你餓著,她還準備讓我天天給你送飯呢。」
應向沂連連搖頭:「……可別。」
賀盛不依,拽著他胳膊不讓他走:「快答應了吧,今天是我吃的最消停的一頓飯,你乾媽整天催婚,你一個周去吃一次飯,就當幫我轉移一下炮火。」
應向沂還沒說話,突然一道聲音衝進來:「放開他!」
兩人都愣住了,看著從對面馬路跑過來的人。
遲迢還有些喘,指指賀盛:「他,他是不是強迫你了,還想包你?」
應向沂:「?」
他在馬路那邊都看見了,應向沂摸著肚子,一副懶散的樣子,這個男人還不放他離開。
一看就是剛做了曖昧的事。
賀盛很快反應過來:「是又怎麼樣,你誰啊,管那麼多?」
應向沂頭疼得厲害,推了他一把:「你先回去。」
瞎摻和什麼,把他家小少爺嚇跑了怎麼辦。
遲迢一把拍在車上,眼神很兇,冷聲道:「你離他遠點,他已經被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