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木偶人和白墳碑的線索都指向天上天,如果想要查清楚它們和九寶閣閣主之間的聯繫,沒有比去天上天一趟更好的方法了。
神界已經從前幾天的事查到了他身上,派人來送禮也不忘警告,他們一定會在結契大典上鬧幺蛾子。
屆時分身乏術,如果能趁現在查明一切,是最好的選擇。
到現在為止,他們所掌握的線索都太碎太雜,缺少了一根將一切串聯起來的線。
應向沂有預感,這根線就在天上天。
遲迢攥緊了手,盡量讓自己放鬆下來,倒了杯茶:「為什麼突然要去天上天?」
「不突然吧,早晚要去的。」應向沂正想著事情,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木偶人和墳碑上的信息已經被挖的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要想得到新的線索,必須得去一趟天上天。」
應向沂接過茶,嘗了一口,翻看了一下神界的賀禮。
遲迢與其他幾界維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除了偶爾去活動一下筋骨,並沒有其他矛盾。
幾界送來的賀禮都是中等偏上的水平,面子上能過得去,至於價值,也不會像非亦送的賀禮一樣,高到離譜。
神尊命人送來的是一套玉佣小人,玉料極好,雕刻工藝在及格線水平。
每個小玉人身上都穿著神將的縮小版甲胄,乍一看上去,就好像送了一盒子神將模型。
一共有十一個小玉人,數字不怎麼吉利,像是故意的。
結合小玉人穿的衣服,應向沂猜測神尊是想映射前幾日喪命於凶獸口中的神官神將。
這份東西名義上是賀禮,實際上更像是一份警告。
提醒應向沂,前幾日的事還沒有過去。
遲迢自然也能猜到神尊的用意,抬手就要將一盒子玉佣小人砸碎,被應向沂攔住了:「好歹是玉雕的,砸了多浪費。這料子不錯,咱們把這小玉人的衣服扒了,請老師傅重新打磨打磨。」
應向沂已經想好了,小玉人每個有巴掌大小,將其中一個切成兩半,然後重新打磨雕刻,可以製作出一套十二生肖的玉擺件。
「到時候我把圖紙畫出來,你找個老師傅,讓他照著圖紙雕刻。」應向沂喝了口茶,笑得有些壞,「等魔尊結契的時候,咱們就可以把這重新雕刻的十二生肖玉擺件,當成送給他們的賀禮之一。」
能免了筆開支,還能把看不順眼的賀禮送出去,一舉兩得。
遲迢一口答應下來,不忘囑咐道:「畫的圖紙別太好看,我怕做出來后捨不得送。」
應向沂哈哈大笑,連聲應下,當即拿出紙筆,把十二生肖的形象挨著畫下來。
老鼠和兔子的體型小一點,可以用一個玉佣小人來雕,正好合適。
將圖紙交給侍者,應向沂撂下筆:「那我們也收拾收拾,去天上天?」
遲迢差點把杯子捏碎,皺著眉頭一臉不情願:「你怎麼還記著這回事……」
「我又不是老年痴獃,當然忘不了。」應向沂摁了摁他擰緊的眉心,十分民主,「迢迢不想去嗎?給我個強有力的理由,能說服我的話,咱們就不去了。」
遲迢沉吟片刻,道:「九寶閣閣主一直也沒什麼動靜,六界最近也很太平,我覺得我們沒必要繼續查下去。」
「暴風雨來臨之前往往是風平浪靜的,如果等到一切出現端倪,那就來不及了。」應向沂歪了歪頭,調皮地眨了下眼,「這個理由不可以,駁回了。」
遲迢:「如果我說我很討厭神界,不想去呢?」
應向沂攤了攤手,無奈一笑:「那就沒辦法了,只能聽迢迢的,畢竟我是個妻管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
遲迢最近從他嘴裡學了很多現代辭彙,猜出了妻管嚴和老婆的意思,又心軟又羞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眸光湛湛,不像是瞪人,更像是撒嬌。
應向沂無奈扶額,覺得自己要完了。
別人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是情人眼裡出痴漢,怎麼看都覺得他家迢迢可愛。
連生氣都可愛得要命。
應向沂輕易鬆了口,遲迢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不去了?」
「你不喜歡我們就不去。」應向沂笑了笑,「我永遠不會做讓你討厭的事,所以別皺著眉頭了。」
說不去就不去了,應向沂沒有再提這件事。
遲迢心裡惴惴的,風平浪靜的過了兩天後,終於忍不住了,皺著一張臉撲進應向沂懷裡:「我收拾好了,咱們出發去天上天吧。」
恰好回答了應向沂的話。
——「那我們也收拾收拾,去天上天?」
彷彿之前的故意找借口和哄人都沒發生過,間隔的兩天也不存在。
應向沂十分貼心,沒有多問,只托著他的腰,說好。
小白龍可能是到了叛逆期,應向沂理解他的彆扭,準備從天上天回來后,找一本關於龍族生長的書籍,仔細研讀,更好的養老婆。
要去天上天,神界是必經之路。
自從神君隕落後,長風軍解散,天上天就沒有人居住了,被動的封印起來。
神界自覺擔負起守護的職責,命人把守天上天,儼然是將天上天當成了神界禁地。
為了順利進入天上天,這次行動要悄悄進行,不能引起神界的注意。
遲迢和應向沂偷偷離開了魔宮,通過結界去了神界,一路上小心翼翼,半點蹤跡沒泄露,摸到了天上天的入口。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遲迢面色不虞。
天上天的入口遠離神界正殿,平時鮮有人至,他聽非亦提起過,神界只派了兩個人守衛。
可他們眼前的入口,圍了整整兩圈人,從衣著來看,正是神界最精銳的隊伍——乘風軍。
神君麾下的長風軍解散后,神尊就著人建立了乘風軍,不僅名字起的相近,就連將領,任用的也是長風軍的老將,聲稱要傳承長風軍的榮譽。
金風和玉露正是乘風軍的將軍。
雖然遲迢覺得乘風軍就是個偽劣的冒牌貨,但也不得不承認,乘風軍作為神界最強的部隊,實力不容小覷。
竟然將乘風軍調來守著天上天的入口,可見神尊早有準備。
遲迢想起東祝說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是巧合嗎?
亦或者是,神尊知道了什麼?
遲迢瞟了眼專心尋找突破口的應向沂,心裡生出一陣擔憂。
「人太多了,想要不驚動他們進入天上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應向沂沉聲道。
遲迢有一瞬間的遲疑,想要反悔,帶應向沂離開:「阿應,要不我們……」
「只能這樣了。」應向沂握住他的手,語氣緩慢而堅定,不容置喙,「調虎離山,將門口的守衛引開,然後再進去。」
遲迢張了張嘴,半晌,輕嘆一聲:「那我去引開他們,你進去吧。」
應向沂攔住他,神秘地笑了笑:「不用你,這件事有其他人去做。」
遲迢:「?」
你什麼時候背著我找了其他人?
應向沂什麼也沒說,拉著一頭霧水的遲迢躲好,靜待時機。
過了沒多久,幾道煞氣凝成的黑影從四面八方飄過來,沖著守衛的人而去。
變故突生,乘風軍的將士迅速反應過來:「有敵襲!快通知將軍!」
他們一部分與黑影纏鬥,一部分趕去通知其他人,請求增援。
遲迢皺了下眉頭,對著傳信的人,反手就甩出一擊。
不過他也只出了這麼一次手,之後就被應向沂按進了懷裡:「神界已經盯上我們了,你不能出手,會惹禍上身的。」
遲迢想說什麼,抬眼一看,瞳孔緊縮:「那是……」
一身黑色斗篷的人穿行在人群之中,他用手指夾著細細的刀刃,在乘風軍的將士們脖子上碰了下,人便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乾脆利落,倒下的人甚至沒有發出一絲呼救聲。
乘風軍的守衛每幾個時辰換一班崗,等到這一班守衛的人都倒下后,應向沂才扶著遲迢站起身。
他看向來人,視線落在對方沾著血的蒼白手指上,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
那一身黑色斗篷,戴著遮住半邊臉面具的人,赫然是消失多日的九寶閣閣主。
他攤開手,指間的刀刃已經不見了,只殘留著未乾的血跡。
數十道黑影飄到他身旁,組成一個人——一殿。
一殿從袖間拿出一塊手帕,丟給九寶閣閣主,後者對他露出個乖巧的笑,拿著手帕仔細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指。
他擦的很認真,連指縫都沒有錯過,直到血跡都擦乾淨后才停下手。
那塊沾了血的手帕,被他雙指夾住,在不知名的火焰燃燒下成為了灰燼。
他拍了拍手,笑容燦爛:「應向沂,遲迢,好久不見。」
一殿瞥了他一眼,含著警告的意思,讓他不要亂說話:「路上有點事耽擱了,讓你們久等了,我們現在進去吧。」
遲迢猛地轉過頭:「你早知道他們要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應向沂說的其他人會是九寶閣閣主與一殿。
他們明明是來調查九寶閣閣主的,最後卻要和他合作。
遲迢沒辦法理解,莫名有種後院起火,被背叛的感覺。
應向沂重重地捏了下他的手:「回去再跟你解釋,相信我。」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們必須趁乘風軍輪班的人來之前,進入天上天。
遲迢閉了閉眼,低聲道:「應向沂,別讓我失望。」
他不說信任,卻處處信著自己。
應向沂心尖一顫,摸了摸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好。」
一殿和九寶閣閣主一前一後,走向天上天的入口。
路過遲迢的時候,九寶閣閣主刻意停下步伐,溫聲含笑:「小白龍,看起來你好像很驚訝,需要給你一點時間調整一下心情嗎?」
遲迢冷聲道:「滾。」
九寶閣閣主輕笑一聲,也不惱,目光在他的臉上流連一圈,好似帶著刀子一般,從眉眼剮到下頜,極具侵略性。
應向沂將遲迢按到懷裡,對上他的目光,冷厲且陰沉:「你這雙眼睛,我遲早會收下。」
九寶閣閣主似乎愣了一下,笑得越發燦爛,興奮道:「好啊,我等你來取。」
一殿對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小動作一清二楚,無語至極,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你們非要在合作的時候內訌嗎?」
應向沂牽著遲迢,撞開九寶閣閣主,來到入口前:「需要我怎麼做?」
一殿目光沉沉,注視著熟悉的入口,語氣複雜:「主人離開后,天上天便自動封印起來了,只有主人指定的人能夠打開入口。你身上有神君的力量,我是他指定的人,等下我們一起將力量輸入入口,就能打開天上天的大門。」
遲迢怔了一瞬,疑惑地看著往入口輸入力量的兩個人。
他知道應向沂身上有神君的力量,但一殿為什麼會是神君指定的人?
記憶中的話語浮現在腦海中。
——「那位說,莫惦念,別回頭,天上天送給你了。」
原來最後一句話是這個意思。
遲迢頓覺驚悚,神君對應向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已經預料到了會有今天?
神君的安排,東祝的提醒……他有預感,天上天的大門打開后,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白龍,發什麼呆呢?」九寶閣閣主抱著胳膊,明明聲音很溫柔,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感到陰寒不適,「門要開了,繼續擺出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可是會被你的道侶發現你有事瞞著他哦。」
遲迢瞬間收斂情緒,冷眼掃過去:「你知道什麼?誰讓你們來的?」
九寶閣閣主故作害怕,往後躲了躲:「有什麼氣,找你的道侶撒去,萬一傷及我這樣的無辜,就不好了。」
遲迢:「……」
你要是無辜,六界之中就沒有不無辜的人了。
他鄙夷的目光十分明顯,九寶閣閣主卻視而不見,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天上天極為霸道,一殿和應向沂想要打開大門,必須全神貫注,排除一切外界的影響,因而也聽不到他們在叫什麼。
九寶閣閣主閑著無聊,又開始招惹遲迢:「我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又開始生病了,忘記了很多人很多事,你對我溫柔一點不行嗎?」
「生病了?」遲迢挑了挑眉,頗為遺憾,「怎麼就沒病死呢?」
「最毒婦人心,你繼承了這張比女子還美的臉,果然也像那人一樣心腸毒辣。」九寶閣閣主幽幽地嘆了口氣。
遲迢心思微動,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像誰?巫行翮嗎?」
面具遮擋了表情,不過遲迢有注意到,他抿緊了唇,周身的氣勢變得冷冽起來。
隱隱帶了殺意。
遲迢滿意地勾起唇角:「巫、行、翮,不問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名字嗎?」
「小白龍,你繼續用這個名字試探我,我真的會生氣的。」他笑著抬起手,指間寒光凜冽。
那柄又薄又細的刀刃剛剛才飲過血,泛著幽冷的光澤,似乎還能嗅到一點血液獨有的腥氣。
遲迢面色不改,笑得志得意滿:「你恨他。」
東祝沒有撒謊,巫行翮確實不是九寶閣閣主的身份之一。
最有意思的是,九寶閣閣主的言行舉止無一不透露出一個信息:他恨巫行翮。
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促使一個人在自己的衣冠冢里,供著痛恨之人的延生牌位?
遲迢突然很好奇九寶閣閣主是怎麼想的。
「可你又很喜歡我這張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又愛又恨?」遲迢嘖了聲,「你和神君該不會是情敵吧?因為巫行翮選擇了神君,所以你對他懷恨在心?」
九寶閣閣主:「你是不是先天不全,破殼的時候腦子沒長好?」
這猜測太離譜,離譜到他甚至忽略了遲迢又提起了那個他討厭的名字。
遲迢臉色一僵,看他的反應,也知道自己猜錯了:「你才沒長腦子。」
旁邊傳來「轟」的一聲,應向沂和一殿同時抽身,氣喘吁吁地看著緩緩開啟的入口。
遲迢和九寶閣閣主心照不宣的噤了聲,和他們一起進了天上天。
天上天是聞名六界的世外桃源,傳說這裡生長著神樹,一年四季繁花盛開,風景如畫。
應向沂覺得自己聽了個假的傳說,眼前半點世外桃源的樣子都沒有,枯藤老樹,枝葉堆積了一地,分明是一片荒涼的景象。
四個人兩兩並排,一殿和九寶閣閣主走在前面,兩人對這裡很熟悉一樣,時不時停下來看看。
遲迢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這裡還沒有我們妖界的風景好,也不知怎麼人人都想進來。」
九寶閣閣主的耳朵很尖,聞言轉過頭,罕見的帶了點懷念意味:「小白龍,你別看這裡現在破敗荒涼,千百年前,可是繁花似錦,一片勝意。」
應向沂揚了揚眉:「你對這裡很熟悉?」
九寶閣閣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沒搭話,蹦蹦跳跳的去看其他地方了。
神樹在天上天的中央,遠遠能夠看到延伸出來的樹枝,光禿禿的,葉片已經掉光了。
深褐色的枝幹泛著幽光,遲迢扯了扯應向沂的袖子,對他耳語:「阿應,你看那樹枝眼不眼熟?」
應向沂打量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木偶人?」
神樹和木偶人的材質很像,顏色質感看上去都別無二致。
東祝說木偶人是用桐木做的,而桐木是天上天獨有的木種。
指的應當就是神樹了。
應向沂和遲迢對視一眼,一同向著神樹走去。
一殿看了看他們,半點意外都沒有,自顧自的去了遠處的宮殿。
他此次來,只是為了看看故人的居所。
至於和應向沂合作,則是東祝牽的線。
注意到應向沂和遲迢的動向後,九寶閣閣主立馬調轉方向,閃到他們前面:「想去看神樹?」
遲迢冷聲道:「與你無關,讓開。」
「你們不熟悉天上天,萬一觸犯禁制就不好了,我來給你們講講這裡的事。」九寶閣閣主熱情地講解道,「神樹有靈,是天上天的象徵,天上天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你們可知道是什麼?」
應向沂按住遲迢,從善如流:「願聞其詳。」
九寶閣閣主慢條斯理地捋了捋衣袖,高深道:「摒七情,除六欲。世人皆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愛、惡、欲,只要是人,就會產生這些情感。」
「在大荒時期的傳說中,天上天是神明的居所,神樹孕育了脫離於六界之外的神明,他們沒有七情六慾,是天生的執法者。」
應向沂記得關於執法者的事。
神君曾被當成過執法者,他愛上了巫行翮,生出了七情六慾,世人便不再認為他是執法者。
九寶閣閣主微微一笑:「執法者無情無欲,無畏無心,傳承神樹的意旨,是審判六界的人,也是六界共主。」
遲迢握緊了應向沂的手,不耐煩道:「你究竟想說什麼?難不成只有執法者才能靠近神樹?」
在洛臻死前的殘念記憶里,她的棺材就停放在神樹下,可見神樹並非只有執法者能靠近。
「當然不是,身為六界共主的力量源泉,神樹具有極強的包容性,想要靠近它只需要滿足一個條件。」
九寶閣閣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們兩個面前晃了晃,笑意狡黠:「不沾染情愛。」
他指指自己的心口:「當然神樹也不是萬能的,這想著什麼,它感覺不出來,所以它衡量的是身體。」
遲迢眼皮一抖,直覺他接下來要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九寶閣閣主瞟了眼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咧了咧嘴:「只有清白的,未沾染過肉yu的身體,才能靠近神樹。如果是不清白的人靠近神樹,神樹會吸干他的血,吞噬他的魂魄,把他徹徹底底的變成養料。」
「……」
遲迢心裡一咯噔,腦海中冒出兩個字:完了。
「聽說你們馬上就要結契了,來的倒是時候,洞房之後過來,可就摸不到神樹了。」
九寶閣閣主說完就讓開了,半點沒留戀,彷彿真的只是來給他們講解一下罷了。
應向沂輕笑:「看來我們來的的確很巧,是不是,迢迢?」
遲迢:「嗯啊啊,巧,太巧了?」
這他娘的算是什麼規矩?
神樹也太古怪了吧,好處子這口。
遲迢眉心緊蹙,看著應向沂的目光越發心虛。
應向沂沒發現,拉著遲迢就往神樹方向走,邊走邊和他商量:「等下看看,能不能弄一截神樹的樹枝,帶回去研究一下。」
神樹的樹枝很可能有其他作用,不然為什麼他們挖出來的木偶人要用桐木做,而不是用其他木種做的。
遲迢額頭上出了虛汗,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咿咿呀呀的應了:「阿應,要不我們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神樹就在眼前,只差一步之遙。
應向沂斂了眸子,以為他是在好奇天上天的其他地方:「已經到了,先看完神樹,我再陪你去看其他的地方。」
話音剛落,遲迢就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
應向沂看著自己的手,心一沉:「迢迢?」
九寶閣閣主故作驚詫:「怎麼不繼續走了,難道你們不是清白之身,被攔住了?」
一殿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棺材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什麼清白之身?你說什麼呢?」
九寶閣閣主一個激靈,忙不迭拍著自己的胸口:「你是鬼嗎,走路飄過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死我了。」
一殿思索了下,點點頭:「我是閻羅,也算是大半個鬼。」
九寶閣閣主:「……」
一殿看向神樹方向,看到應向沂和遲迢相對而立,氣氛嚴肅時,頗為驚詫地揚了揚眉:「他們怎麼吵架了?」
九寶閣閣主嘿嘿一笑,頗為猥瑣:「大概是一不小心,發現自己上了愛情的當了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
一殿皺眉,橫了他一眼:「你做了什麼?」
九寶閣閣主無辜地眨了眨眼:「你來的太早,我什麼都沒開始做。」
一殿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兩秒后,九寶閣閣主嘖了聲:「好吧好吧,他們兩個不是要結契了嗎,我對一些私事比較好奇,就想跟他們開個玩笑,誰知道詐出有意思的事來了。」
他把剛才對應向沂和遲迢說的話,又對一殿說了一遍,笑得有些壞:「一個大大方方,一個張皇失措,我這可是幫他們的忙,免得結了契之後,才發現對方不是自己的真愛。」
一殿無語至極:「你是不是閑的?」
「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只是編了個故事,他們信了那是他們蠢,不能怪我。」九寶閣閣主攤了攤手,指間的刀刃泛著冷光,「我承認我是想對他們下手,但我忍住了。」
一殿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如果他們不信邪,一定要去神樹旁邊呢?」
九寶閣閣主勾唇:「我早就設了結界,誰都無法靠近神樹。」
應向沂等人突然要上天上天,絕對有原因。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是什麼,但提前防備著肯定沒錯。
九寶閣閣主也不嫌棄一殿的冷臉,搭著他的肩膀,推著他往前走:「事情我都告訴你了,現在輪到你陪我看戲了。」
看看這兩位情深似海的人,如何演一出荒唐的鬧劇。
應向沂腦子很亂,深呼吸半天,才冷靜下來:「迢迢,你瞞著我的事,和能不能靠近神樹有關,對嗎?」
在九寶閣閣主說出那個條件之後,遲迢明顯不願意靠近神樹,說其中沒有貓膩,傻子才信。
清白不清白的,沒有太大的關係,就算遲迢以前和別人做過那種事,他也不會介意,只是會吃醋罷了。
想要把碰過遲迢的人都弄死,再討要一些補償,狠狠的欺負遲迢,讓他今後只記得自己。
他們還可以好好的在一起。
當然前提是,遲迢沒有騙他。
應向沂攥緊了拳頭,指甲壓得掌心發疼:「我再問最後一次,你是不是騙我了?」
遲迢張了張嘴,又慌又亂:「不,我沒想騙你,我只是,只是覺得……太羞恥了,不好意思告訴你。」
餘光瞥到靠近的兩人,遲迢抿緊了唇。
那件事實在太丟龍的臉了,他都不想告訴應向沂,又怎麼願意當著外人的面提起。
「那只是意外。」
遲迢後悔不已,早知道有今天,他一定坦白,啊不,他一定在應向沂抱住他的時候,把人給敲暈了,這樣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遲迢撇了撇嘴,認命一般道:「等回去之後,我全都告訴你,行了吧?」
意外?
應向沂臉色難看:「你先告訴我,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遲迢忍著羞澀,算了下時間:「兩個多月前吧。」
應向沂心裡涼透了,整個人如墜冰窟。
兩個多月前,也就是進入雲海秘境之前,那時候他和遲迢已經在現實中相見。雖沒有表明身份,但也只差一層窗戶紙了。
可口口聲聲說只喜歡過他一個人的遲迢,竟然在他們曖昧的時候,和其他人上了床。
一想到遲迢描述的歡愛情/事,發生在他和別人之間,應向沂心裡就發疼,酸澀得厲害。
遲迢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得了他的全部寵愛,偏偏要騙他,偏偏要瞞著他。
最重要的是,現在事情暴露了,他還擺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態度。
應向沂心寒不已:「瞞著我,騙我,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遲迢扁了扁嘴,許久,軟下聲音:「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應向沂跟他說過很多次,感情之中需要坦白,他沒有做到,還因為羞恥一直隱瞞。
遲迢挪到他身邊,拽著他的衣袖:「我錯了,阿應彆氣了好不好,我以後什麼都不瞞著你了。」
他瞥了眼身後,小聲討饒:「我們回去再說嘛,彆氣了,都讓討厭的人看笑話了。」
「在你眼中,我也是個笑話,對吧?」應向沂甩開他的手,眼底發紅,「遲迢,你把我當成什麼?你的喜歡是真心實意嗎?」
任何人告訴他,遲迢背叛了他,他都不會相信。
可遲迢親口承認了,他就算想不信,也沒了自欺欺人的理由。
遲迢愣了下,疑惑不已:「你,你怎麼這麼生氣?」
不就是瞞著你,所謂的春夢其實是真實發生的事嗎?
不是真心實意,我會乖乖躺下,讓你欺負成那個樣子嗎?
他無措又迷茫,是一隻傻乎乎的小龍。
應向沂以前覺得這樣的遲迢可愛至極,現在一看到他這副模樣,就控制不住去想,他是不是裝出來騙自己的。
「我不該生氣嗎?」應向沂咬牙切齒,那些惡毒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就算快氣瘋了,他的質問還是克制又忍耐,「是我痴心妄想,妖就是妖,哪裡會有純情的?遲迢,一邊喜歡著我,一邊和別人牽扯不清,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有魅力?」
那些話從他的舌尖滾出,像一把把刀,刺傷對方之前,先把他自己扎得血肉模糊。
遲迢面色一沉:「什麼和別人牽扯不清?」
到這時候,他再看不出兩人之間說的不是一回事,他也不必再當什麼妖尊了。
「你等一下,我捋一捋。」遲迢臉色陰沉,抬起手,阻止他靠近,「你先離我遠點,省的我忍不住對你動手。」
對他說這種話的人,墳頭草都有幾米高了。
應向沂毫不在意,一把攥住他的手,欺身湊近:「你不該是龍,生了這麼一張臉,該……」
該做狐狸精才是。
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不忍心說出來。
應向沂頹然一笑,將他的手放到自己頸邊:「你乾脆掐死我吧。」
「應向沂!」遲迢反手制住人,手背上青筋暴起,「你在胡說什麼?!」
應向沂閉了閉眼,輕笑:「動手,遲迢你有種就動手,殺了我,這樣我們兩個就都不用痛苦了。」
話音剛落,遲迢就鬆開了他的手,皺著眉頭,有些後悔:「我不想傷你,你別用話激我,等我捋一捋。你剛才為什麼問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你,還說和別人牽扯不清?」
應向沂默不作聲,轉身往神樹走去:「方才是我失態了,別問了,給彼此留點臉,體面點。」
遲迢眼皮一跳,連忙拽住他:「你瘋了?你要去送死嗎?!」
應向沂笑意嘲諷:「你自己不是清白之身,就覺得別人都不清白嗎?」
說著,他推開遲迢,還要上前。
遲迢不依不饒,剛才的事情還沒想明白,一時間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靠近神樹。
一旁,九寶閣閣主和一殿看得一愣一愣的。
「精彩,太精彩了。」
「就是感覺怪怪的。」
九寶閣閣主思忖片刻,真誠發問:「所以小白龍背叛應向沂了嗎?」
一殿打量著兩個人,語氣遲疑:「我怎麼覺得他們兩個人說的不是一件事。」
這邊兩人在就劇情認真討論,另一邊應向沂和遲迢還在拉拉扯扯。
應向沂又氣又怒:「你放開我!」
遲迢義正辭嚴:「我絕不會看著你去送死。」
應向沂氣笑了:「我送死?我清清白白,從來沒有和別人歡愛過,神樹比你的眼神好,分辨得出來!」
遲迢愣了一下:「我不清白,你怎麼可能清清白白?」
咱們兩個一塊失去處子之身的,你怎麼可能……等等。
電光石火之間,腦海中的迷惑點連了起來。
趁他出神的瞬間,應向沂撲向了神樹。
遲迢心跳驟停:「阿應!」
「砰——」
應向沂被反彈倒地,不明所以。
遲迢眯了眯眼,轉頭瞪向九寶閣閣主:「你騙我們?」
九寶閣閣主立馬往一殿身後一躲:「開個玩笑罷了,順便幫你們排解一下感情中的隱患。」
應向沂還沒反應過來,皺著眉頭,揉了揉手腕。
遲迢想扶他,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面色陰沉:「你覺得我不是清白之身,是因為和別人……親熱過?」
他刻意咬重了「別人」二字,眼裡怒火叢生。
應向沂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抿了抿唇,強裝鎮定:「不然呢?難不成是和我嗎?」
「好啊,你真是好樣的,應向沂!」遲迢鉗住他的下巴,臉黑得嚇人,「記性不好,腦子也不好,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應向沂:「?」
這和我的記性有什麼關係?
遲迢怒氣沖沖,扔下他,看向九寶閣閣主:「我們打一架。」
九寶閣閣主一噎:「又不是我惹了你,你和我打什麼架?」
「不和你打,我怎麼出氣?」
要是真打到他出氣為止,應向沂八成也活不了了,最後心疼的還得是他自己。
遲迢賬算的明白。
九寶閣閣主一動不動,站在一殿身後:「可我不想讓你出氣,你自個兒氣著吧。」
「由不得你!」遲迢活動了一下手腕,「我無意與冥府為敵,一殿閻羅,讓開。」
一殿暗嘆一聲,瞟了眼身後的人:「點到為止。」
九寶閣閣主斂了笑:「對手咽了氣,在我這裡才算點到為止,你確定要讓我出手?」
一殿有些遲疑:「妖尊,你——」
遲迢怒斥:「讓開!」
「夠了!」應向沂拉住遲迢,道,「你要想出氣,就對我動手。」
遲迢動作一滯:「你想起來了?」
應向沂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
遲迢:「你沒想起來還敢來攔我,不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打死你嗎?」
應向沂垂眸,摩挲著他的手腕,將人拉到自己身邊:「如果真要選個死法,我情願死在你手裡,當然,我抱著私心,知道你不捨得的。」
遲迢又氣又委屈:「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嗯,我有恃無恐。」應向沂放軟語氣,「我剛才口不擇言,氣到你了,你罵我也好,揍我一頓也行,我不還手。」
但是眼睜睜看著遲迢去和九寶閣閣主交手,應向沂做不到。
對方的實力如何,他們都沒有把握,不死不休的打法,遲迢會受傷的,嚴重的還可能喪命。
就算遲迢有朝一日不喜歡他了,有了別人,他也不願意看到遲迢受傷。
遲迢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嘗到了血味才鬆開:「應向沂,你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我為你妥協了那麼多,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
本是留下來的籌碼,誰知到最後,竟成了他滿心委屈的源頭。
遲迢抵著他的肩膀,夾雜著抽噎的氣音抖得厲害:「在渡微州,對我那麼過分,欺負了我整整一夜,你怎麼能忘記呢?」
作者有話說:
春夢醒了,遲迢迢要委屈死了。
應哥: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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