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朋友
原來是這樣!
摯友!
長谷川徹心生嚮往。
是那種無話不談、親密無間、永遠都不會分開的最要好的朋友嗎!
他也可以擁有嗎?
年輕Alpha暗自握拳,他一定會加倍努力,成為世界上最好最優秀的那種摯友!誰來都挑不出毛病!
「師......」他側首,卻話音立止。
面前被遞來了一包糖。
長谷川徹看見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包裝,突然愣住了,本來雀躍無比的心情瞬間像被浸在了冰水裡。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隨便什麼都行,卻丁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富岡義勇側頭看著自己養大的小孩,那張過分漂亮的面孔總是讓人覺得很好欺負,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不要再讓無關的人影響到你。」他將那袋從青森帶回來的糖丟進長谷川徹懷裡,聲音平靜,說是指責,更像是教導:「不敢直面過去,是懦夫的行為。」
「父母的仇,自己的恨,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嗎?」
長谷川徹低下頭,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那袋糖果,任由自己的導師執刀離開,留下滿院的清冷。
他拆開那袋糖,慢慢挑了兩顆,撥開糖紙塞進嘴裡。一顆草莓味,一顆牛奶味,混在一起,味道甜膩得就像回到了初見津島家小少爺的那天。
甚至甜得舌根有些發苦,而心中的那團火卻如燎原之勢燒了起來。
他坐在屋檐下,手指慢慢觸碰上禁錮著自己信息素的項圈。
......
長谷川徹低迷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他在露天停車場停好車,正準備進入學習室所在的寫字樓。
「年輕人,可以幫幫我嗎?」一位頭髮稀疏的老婆婆提著蓋了白布的籃子,正要往天橋上走去。可是樓梯太過於陡峭,她扶著扶手顫顫巍巍,很艱難地才走上一階。
附近就只有他們兩人,長谷川徹很明顯地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褐發青年腳步不停,只是下意識地換了方向。
「婆婆,有什麼是可以幫助您的嗎?」他雙手撐膝彎下腰,平視著那位婆婆,語氣擔憂地問道:「是要過馬路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長谷川徹便背對著她蹲下。Alpha的力氣很大,哪怕是背著一位老人,手提著重物籃子,爬樓梯也依舊健步如飛。
「太謝謝你了,小夥子。」老人向自己的口袋裡伸手,掏出幾顆糖來塞給了他,「真好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熱心。」
她眯著眼笑,臉上的皺紋堆在了一起,萬分慈祥,「真好、真好。」
長谷川徹便也跟著笑。
他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被站在窗前的兩位自己未來的摯友盡收眼底。
「真是的,hiro,我看他是絲毫沒有記住教訓。」降谷零抱著手臂收回眼神,「陌生人給的糖就這麼隨意地吃下去了誒,要是有人故意投毒怎麼辦?」
「......hiro,hiro?」
諸伏景光像是觸電一般收回眼神,「啊......」他像是沒回過神來,思緒在空中游移半天,才想明白幼馴染是什麼意思。
「啊.....對。」他清了清嗓子,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咳,我有辦法。」
「臉紅了哦,hiro。」降谷零壞笑著,重複了一遍:「臉紅了哦。」
諸伏景光瞪了他一眼,但由於紅暈蔓延到眼下,那漂亮的水藍貓眼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
他想起剛剛在窗邊看到的那一幕。
學習室在寫字樓的第三層,並不高,剛好比天橋略高出一點。
天橋上的褐發青年撥開閃亮透明的糖紙,伸出舌尖捲走那顆小小的藍色糖果。諸伏景光吃過那種糖,廉價到十日元就能買一大把,工業糖精的味道屬實不算好。但即便是這樣,長谷川徹也依舊眉眼舒展,彷彿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就在降谷零轉身的那一剎那,哪怕是寫字樓的單向玻璃,長谷川徹也準確無誤地抬頭向這個方向看來,笑著揮揮手。
陽光灑在漂亮的青年身上,熠熠發亮。就在這一刻,諸伏景光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對方總是堅持以一片純然的心對待所有人。
他在這份施以援手的過程中,索取到的價值遠超脫物質層面。
長谷川徹的心情在吃到感謝糖果時徹底變好,哪怕對著電梯里的鏡子做了一個鬼臉時,發現自己的舌頭已經被可食用色素染成一致的藍色。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見自己未來的摯友們了!
諸伏景光:「——沒有!」
Alpha推開小單間門的時候,發現自己未來的兩位摯友正扭打在一起。黑髮的那位正極力想要捂住金髮的那位的嘴,兩人在地上滾成一團。
長谷川徹:?
長谷川徹不解。
長谷川徹下意識關上了門。
303
他抬頭確認了一下門牌號,沒有走錯啊。
褐發青年再次壓下把手。
門被打開了。
諸伏景光與降谷零正襟危坐,就連髮絲都沒有凌亂,臉色自然到剛剛的那幕像是幻覺。
降谷零:「早,徹。」
諸伏景光:「早上好,徹。」
長谷川徹:「剛剛你們——唔唔?」
褐發青年被跳起來的降谷零迅速捂住了嘴,後者腳甚至輕輕踢上了門。
「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抬著胳膊扣住長谷川徹的小半張臉,連同半截鼻樑和嘴巴都一起捂住了,耳尖發紅,語氣惡狠狠地問道:「知識點你背完了嗎?我要開始抽查了。」
「唔唔......!」長谷川徹眨巴著眼點頭,手指下意識搭上降谷零的掌背,但又不敢用力下拉。他知道自己的力氣大,怕給人手指掰壞了,只能將求救的眼神投向黑髮摯友。
降谷零膚色比常人要深很多,手掌捂在青年漂亮白皙的臉蛋上。對方濕漉漉的眼神瞧過來,纖長的手指反搭在深膚上時,總有種奇特的罪惡感。
諸伏景光:「......」
黑髮Omega一鍵刪除了腦子裡不好的想法,捂住了臉,不忍直視道:「zero,你先放手吧。」
褐發Alpha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下意識舔了舔嘴唇,然後坐在了位置上一言不發。
生氣得好明顯!
降谷零心裡咯噔一聲。
他攥了攥帶著點濕潤氣息的手心,不自覺地往身後藏,灰紫色的下垂眼閃過一絲慌張。剛剛只是不想自己樹立的老師形象突然崩塌,對接下來的行動不太有利,就直接撲了過去,沒有想到會直接把人惹生氣。
也對,角色互換一下,完全是有底氣生氣的啊!
降谷零偷偷瞄了一眼沉默著的青年。
「徹,你在想什麼呢?」諸伏景光問道,直截了當,沒有任何委婉。
降谷零:這樣問會更生氣的吧,hiro!
褐發Alpha摸了摸自己藏在皮質項圈後面的喉結,清了清嗓子,才回答道:「.....我剛剛不小心把糖直接咽下去了,有些哽得慌。」
金髮Omega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又趕緊道歉,誰料長谷川徹根本沒想到那一茬。
「嗯?」他目露疑惑,「剛剛零難道不是在鬧著玩嗎?我為什麼要生氣?」
長谷川徹自己略一思索,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因為在練習逮捕犯人?怕我因為被分配的角色是犯人而生氣?放心吧,零,我不在意這些,下次我一定會準備好的。」
無論見識過多少次,也完全跟不上長谷川徹奇怪的腦迴路。降谷零嘆氣,但還是決定不能糊弄過去。丟臉就丟臉吧,總比這傢伙自以為說對了強。
他將原委向新朋友解釋清楚,當然,省去了他和景光扭作一團的真正原因是他調侃到後者惱羞成怒了。
「啊,是這樣,沒關係哦。」長谷川徹彎起眉眼,笑道:「因為我想要和零與景光成為很要好很要好的那種朋友,所以無論怎樣都可以哦。」
兩人一愣。
「笨蛋啊你。」降谷零按了按桌子,站了起來:「朋友之間也不是不可以生氣的啊!」
「可是和朋友生氣會很難受的。」長谷川徹小聲地反駁,「然後就不會想理對方了。」
金髮Omega簡直不可思議,他拉著椅子坐在長谷川徹的旁邊,語氣認真:「你聽著,徹,沒有朋友會單方面忍讓的。」
「一段正確的感情,永遠都應該是雙向奔赴。」
褐發青年摸了摸口袋裡的糖,那是義勇昨天帶給他的,他想將自己曾經最喜歡最重要的糖果分享給零與景光。
「那他惹我生氣了,我可以直接揍嗎?」長谷川徹虛心地求教。
Alpha話語中的指代詞非常明確,明顯就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另外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前天晚上在咖喱店讓其情緒明顯低落的那人。
「為什麼不可以。」諸伏景光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扭頭看過去后,長谷川徹總覺得背後有些發涼。但細究景光臉上的笑容,他又看不出什麼問題,只覺得此時不要打斷對方的話。
黑髮Omega語速緩慢且態度認真,「如果有一天,他做錯了事情讓你生氣,你就毫不留情地打過去。」
他完全將心偏袒在了長谷川徹這一邊。畢竟這麼乖這麼純天然的傢伙,怎麼可能會做錯事?
錯的一定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