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唏噓

曾幾何時,李四姑娘仗著自己的姑母是景王府的側妃，讓別人以為景王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就算是安樂縣主也不敢過多得罪她。

後來,梁玥回歸景王府之後,安樂縣主才敢對李四姑娘下手。

那時候，誰都知道景王沒有親生的孩子,安樂縣主不能保證景王就不會為李四姑娘做主。萬一，景王真的把李四姑娘當成親生女兒呢。

安樂縣主頂多就是對李四姑娘冷臉，李四姑娘當時連安樂縣主都瞧不上。

而現在，常二夫人哪裡敢瞧不起安樂縣主。安樂縣主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縣主，嫁的也是伯府世子，常二夫人嫁的就是一個商戶。

常二夫人有時候也在想明明自己還是官家之女，為什麼家裡的人就把她嫁給商戶。這讓她很不得勁兒,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是這樣的……」常二夫人根本就不敢跟以前那般硬氣,還有些心虛,「我夫君他們前一陣子開了鋪子，就是成衣鋪子，就是在榮寧公主開的鋪子的那一條街。」

「怎麼，你還想著要報復榮寧,讓榮寧吃吃苦頭？」安樂縣主嗤笑。

「不是的。」常二夫人連忙道,「我哪裡敢那麼做？」

當初，常二夫人被趕出京城的時候，她還想著自己遲早有一天要回到京城,想自己遲早有一天要讓他們好看。

現實很殘酷,常二夫人無法讓別人好看,別人倒是能讓她好看。

「就是……就是怕被人誤會。」常二夫人道,「我也不好到榮寧公主的面前,就想著……」

「就想著讓我幫你說說？」安樂縣主就覺得很好笑，「你哪隻眼睛覺得我會幫助你的？」

「……」常二夫人當然知道自己曾經得罪過安樂縣主，可是她也是沒有辦法，她以後還得繼續待在京城，不能總當什麼都不知道。

常家的其他人也不允許常二夫人裝傻，那些人都希望常二夫人能去給榮寧公主賠罪。他們就是怕榮寧公主遷怒他們，怕榮寧公主以為他們要針對她。

「這是一千兩銀票。」常二夫人拿出了銀票。

「喲，真的是好大的手筆啊。」安樂縣主看著那些銀票，卻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讓身邊的下人去接過銀票，「你若是真有這個心，你就該把銀票送去給榮寧，畢竟你待在景王府的時間可不短。你讓我去說做什麼，讓我給你探探榮寧的口風，還是看看我會不會惹榮寧不高興？」

「不是，我……」

「不必說了。」安樂縣主道，「什麼錢能拿，什麼錢不能拿，我還是懂得的。」

安樂縣主不可能拿常二夫人的這些錢，要是她拿這些錢了，她到榮寧面前，反而不好說話。

「就不能幫幫忙嗎？」常二夫人問。

「有的忙可以忙，有的不可以。」安樂縣主還是這一句話，「你真要有這個時間，你就去找榮寧，看看她怎麼說。」

安樂縣主讓人送客，她也沒有跑到榮寧公主府跟榮寧說那些話。安樂縣主不想趟這一趟渾水，常家的那些破事跟她又沒有關係。

公主府，常二夫人終究還是過來了。

梁玥不想見常二夫人，沒有讓她進來。

常二夫人見不到梁玥，她就只好回去。

「公主不見她是應該的。」柳嬤嬤道，「都過了那麼多年，她怎麼還過來。」

「可能是因為鋪子的事情。」梁玥道，「她嫁人了。」

「那就是她的婆家人逼著她過來。」柳嬤嬤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她曾經犯了錯，又要回到京城生活。她的婆家人就擔心你為難他們，這才讓她上門賠罪。」

梁玥記不大清李四姑娘這麼一個人，她也不在意李四姑娘。

過去的那些事情就隨風而散，梁玥沒有必要去為難李四姑娘。

常二夫人回到家裡，就把事情說了，安樂縣主不肯幫她說和，她去公主府，榮寧公主也不見她。

「今天不見你，你明天繼續過去。」常老夫人道，「多過去幾次。」

「是……」常二夫人哪裡敢說不。

曾經想著能耀武揚威，到最後一場空。

什麼回來了，就能讓別人好看。

那不過就是自我安慰的謊言，在外面生活久了，常二夫人就越發能體會到生活的艱苦。她哪裡能不去做那些事情，要是她不做，常家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那些銀子也是常家的，他們就是希望用銀子擺平這些事情。能用銀子擺平的事情，那就不算事情。

於是常二夫人又接連去榮寧公主府幾天，還在公主府外面等著。

這一天，梁玥才從女子醫學院出來，常二夫人就站在門口。

「公主。」常二夫人上前，她連忙把銀票拿出來，「這些銀子，可以捐給女子醫學院。」

「啊？」梁玥看著常二夫人認真的模樣，還有些疑惑。

「以前，是我的不對。」常二夫人道，「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除了這些銀子，我每年還可以捐一些錢給女子醫學院。」

常二夫人打聽到榮寧公主對女子醫學院的在意，還知道賈家每一年都給女子醫學院捐錢。

「我手頭的錢不多，我可以每個月捐贈十兩銀子。」常二夫人連忙道，「另外，我們常家每一年，也可以拿一千兩銀子給女子醫學院。」

這是常二夫人跟常老夫人商量好的，女子醫學院是在皇家面前掛了名的。他們常家不可能去女子醫學院主事，但是他們可以捐錢給女子醫學院，這也算是做了善事。

梁玥沒有想到常二夫人竟然會說這些話，她當然不可能拒絕。女子醫學院需要錢，朝廷不可能總是給女子學院撥太多的款。

「我們常家也沒有別的要求。」常二夫人道，「我們就是想做點好事。」

「行。」梁玥讓人接過銀子，「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好好過日子。」

隨即，梁玥就走了，她沒有什麼話可跟常二夫人說的。

常二夫人手心微微出汗，她真擔心榮寧公主不肯原諒她，怕她在婆家待不下去。

就算她不為她自己，也得為她的兒女考慮，常二夫人還是得要在婆家立足，她的兒女才可能好。

常家，常二夫人跟常老夫人彙報情況。

「按照您說的，我都說了。」常二夫人道，「以後，我們每一年都給女子醫學院捐錢，就單單是捐錢。」

常家人當然想著要是家裡有人能去女子醫學院管事，可那不可能。

常老夫人不能得隴望蜀，京城給女子醫學院捐錢的貴夫人多了去了。那些人都沒有在女子醫學院做事情，就更別說常家這樣的商戶。

捐錢是一回事情，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不錯。」常老夫人點頭，「就是如此，我們才來京城沒有多久，重要的是能安穩立足。」

「是。」常二夫人站在旁邊。

「你還曾得罪過誰？」常老夫人問。

「……」這讓常二夫人怎麼說，她當初就是仗著自己是景王府側妃的侄女，沒少諷刺別人。

若是別人要因為那些諷刺的話就對常家下手，常二夫人也沒有辦法。不過常二夫人認為應該比較少人會因為當初的那些話去報復她，她就是嘴欠，其實對那些人的傷害也不是很大。

「說。」常老夫人道。

「我以前嘲諷過一些官員家的姑娘。」常二夫人道，「她們現在應當都嫁人了，有的人也沒有在京城。」

「在京城的人呢？」常老夫人問。

「她們……」常二夫人深呼吸，「榮寧公主都不跟我計較了，她們應當也不會跟我計較，可能就是個別人……她們頂多也就是嘲諷我，應當沒有什麼事情。」

「……」常老夫人想一個被趕出京城的人，這人得罪的人可能真的不只是一個。

常老夫人揮揮手，算了，她現在再問，常二夫人也不可能跟她多說。

京城的一些人很快就知道常二夫人去跟榮寧公主賠罪，還知道榮寧公主不跟常二夫人計較了，更是知道常二夫人和常家給女子醫學院捐錢的事情。

「難怪她父親要讓她嫁給商戶，商戶有錢啊。」

「她也算是好命了，還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就她那樣，還想當世子夫人，皇子妃，如今，不過就是一個商戶夫人。」

……

曾經跟李四姑娘不對付的女子聽到那些消息，她們就覺得常家人對常二夫人很寬容。這也對，李四姑娘到底是李家女，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常家能娶李四姑娘，原本就是高攀。

那些人都覺得李四姑娘在常家應當過得不錯，李四姑娘，也就是常二夫人才知道她現在過得多如履薄冰。

李家早就大不如從前，常二夫人的父親又沒有在京城，也幫不上常家。

是，李家在京城是有一些人脈關係，可是那些人脈關係早就被李家人自己消耗得差不多，那些人哪裡可能多幫襯常二姑娘。

女子醫學院的資金都是專款專用，有專門的幾個人管理。一個人拿到鑰匙還不行，得三個人同時去開庫房才可以。

女子醫學院，梁玥把那些銀票交給楊夫子。

「託了公主的福。」楊夫子笑著道，她知道若不是榮寧公主，常家人哪裡可能給女子醫學院捐款，那些人主要就是為了給榮寧公主賠罪。

「她們運氣好。」梁玥道，「有了這些銀子，就能多收一些貧苦的女子。」

要給貧苦的女子免除學費，還讓她們能繼續待在這邊，有吃有住，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京城的那些貴夫人確實能給學院捐不少錢，但是每年捐，人家就不可能一次性捐很多錢。女子醫學院也得精打細算，不能因為來了錢，一下子就花出去，還是得為長久考慮。

梁玥不管錢，若是有人給她錢，讓她把錢捐給女子醫學院，她就把錢拿過來。

「你們看著辦吧。」梁玥道。

「行。」楊夫子點頭，「要是有空，去家裡吃頓飯。」

「好。」梁玥應聲，楊夫子是陸元卓的舅母，也就是梁玥的舅母。

當安樂縣主得知常二夫人所做的事情之後，她才去公主府找的梁玥。

「你還真就這麼輕易地就原諒她了？」安樂縣主問。

「她都給錢了，常家也每年給女子醫學院捐錢。」梁玥道，「況且，曾經的那點事情，也不算什麼。她就是年輕的時候多犯一些錯誤而已，我們沒有必要跟她多計較。」

「你都沒有跟她計較了，我們又怎麼可能跟她計較。」安樂縣主道，「你的脾氣還真是好。」

「不是我的脾氣好，我只是不愛搭理這些人。」梁玥道，「除非他們再犯錯，又犯到我的面前來。那我絕對不可能讓他們好過。這一次，她都給那麼多錢了，差不多就得了。」

如果常二夫人是給梁玥錢，而不是捐給女子醫學院，梁玥必定不可能收錢，也不可能說不計較過去那些事情的話。

「這麼多年過去，她現在也就是嫁給商戶人家。」梁玥道，「想來，她應該也吃到了苦頭。」

「她當年可是想著成為皇子妃，成為世子夫人的。」安樂縣主道，「曾經有尚書的嫡孫要娶她，她都不願意，李家人也都沒有同意。」

安樂縣主唏噓，都是因為李家人想要的太多了。

如果李家人沒有想要那麼多，早早讓李四姑娘定親，那李四姑娘現在就是官夫人，而不是一個商人的妻子。

「我瞧著她……她在婆家過得未必就好。」梁玥道，「她曾經還挺囂張的，哪裡可能為那些事情道歉。」

當年，李四姑娘被迫去景王府道歉，梁玥沒見她，卻也知道李四姑娘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如今，她低頭了。」梁玥道。

「不只是現在，以後，她還得繼續低頭。」安樂縣主道，「這能怪誰啊，要怪就怪她自己。若非她當初做的那些蠢事，早早定親，又怎麼會是這番模樣。」

梁玥笑笑，「她還算好的，至少還能衣食無憂。」

那些權貴家的女子犯錯了，她們基本都有退路，就算她們被送出京城，她們嫁的人也不會太差。至少她們這一輩子還有吃有穿，物質生活沒有變得太差。

「可不就是這樣。」安樂縣主道，「上一次，她去我家裡找我，還拿出一千兩銀票，要我幫她來你面前說好話。我沒收，她要讓你原諒她，那她就應該自己來。」

「常家真有錢。」梁玥感慨，「一出手就是上千兩銀子。」

「他們要道京城發展，必定準備了不少錢。」安樂縣主道，「他們這些商戶多的就是錢，你不用跟他們客氣。他們願意捐錢給女子醫學院，就讓他們捐，反正別讓他們亂來就可以。」

「自然如此。」梁玥道，「若是他們家有人想去女子醫學院讀書也可以，更多的特權就沒了。」

梁玥讓女子醫學院的那些夫子應該更注重天賦高且肯努力學習的學生，而非過多去注意那些貴女。那些貴女去女子醫學院讀書，有的人就是混一混，不是真的要學醫。

「她也是命好，碰見了你。」安樂縣主道，「要是我，我可能就不要那些錢，也不管什麼女子醫學院不醫學院的。她讓我不好過，我就得教訓她一下。」

「說實在的，我當初見她的次數很少。」梁玥都要忘記有那麼一個人，哪裡又可能多跟常二夫人計較，「能多幫襯一些女子，更為重要。」

「其實，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你總是想著幫助那些女子，總不能因為我們是女子，所以就幫助女子？」安樂縣主道，「在後宅里，多的是女子為難女子的。」

「對，就是因為我們都是女子，女子能體會女子的苦。」梁玥道，「那些女子沒有為難我，我自是不去為難她們。」

如果梁玥不是穿越來的，或許她不覺得這個世界的女子過得有什麼不好的，也許她還看不出問題來。可是她穿越而來的，這個時代的女子地位不高，遠遠低於梁玥所生活的年代。

梁玥無法幫助所有的女子，她就只能幫助一小部分，等著星星之火燎原。

「我在鄉下生活過。」梁玥拿出這一個理由。

「也對，我沒有在鄉下生活過，也沒有吃過那些苦，還真的不大明白那些事情。」安樂縣主道。

到了傍晚，安樂縣主才離開，她沒有準備在榮寧公主府用飯，還是想著回去陪著自己的兒女。梁玥也沒有挽留她，她們都是當了母親的，都想多看看她們自己的孩子。

陸元卓今天早早就回來，他和梁玥坐在一起吃飯。

糯糯在景王府用飯，舟舟又還小，舟舟現在就是吃奶。

「還以為你今天要過去。」陸元卓道。

「不用天天都過去，有時候，我們自己在家吃飯也不錯。」梁玥道，「我做的飯菜不好吃，就沒做了。」

梁玥今天本來想著要不要親自燉湯，後來，安樂縣主過來，梁玥就跟安樂縣主聊天，就沒有去燉湯。

「哪裡用得著你親手做。」陸元卓道，「太辛苦了，你還得帶孩子。」

「有丫鬟婆子幫著一起帶孩子，倒也不算辛苦。」梁玥道。

至少梁玥晚上的時候還能好好休息，乳母會照顧好孩子。那些人照顧好舟舟，梁玥還有給他們賞錢，也不算虧待他們。

「李四，就是常二夫人，她和常家給女子醫學院捐了錢，安樂表姐就過來說，李四之前去找過她。」梁玥道，「李四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銀子，表姐沒有要。」

「哦？」陸元卓還不知道這一件事情。

「表姐說她才不過來勸說我原諒李四。」梁玥道，「他們都覺得李四以前享受的多，李四還經常去景王府。其實，我也沒有必要去計較那些事情，就算沒有李四，爹的那些妾室還有可能讓她們別的侄女過去。」

梁玥認為自己當初沒有在京城，沒有被認回來，她就沒有必要去計較這些事情。就算她被認回來了，景王府又不是她一個人的。

「難不成，我要跟她們每一個人都一一計較過去不成？」梁玥道，「李四就是嘴巴不好，嘴賤。除此外，還真不記得她的其他事情。」

「是你心寬。」陸元卓當時沒有在京城，他不知道具體的事情。不過他稍微想想也能知道，無非就是梁玥才回到京城沒有多久，那個李四就想聯合其他人孤立梁玥。

李四的算盤打錯了，她傻，其他人又不傻。李四不是皇家的人，梁玥才是真正的皇家女。

即便是那樣，陸元卓依舊覺得梁玥當初來京城也吃了苦頭的。梁玥從小就生活在鄉下，她跟京城的那些貴女格格不入，就算是現在，梁玥跟京城的貴女依舊不大一樣。

「當時，我也很少參加那些宴會。」梁玥道，「倒也不是怕她們說我不好，就是純碎的不想去。我就想我是公主啊，為什麼我就非得去見她們呢。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對。」陸元卓點頭，「是該這樣，王爺有沒有覺得你不合群？」

「沒有，我爹才不那樣覺得呢。」梁玥想到親爹當初跟她說的話，她就覺得親爹對她很不錯，「我爹說我愛去就去，不愛去，別人也不敢說我什麼。要是別人說我，等下一次見面，我就可以給她們甩臉子。」

「是可以。」陸元卓想景王還真的很疼梁玥，好在景王還願意把梁玥嫁給他。他當初就是怕景王不肯讓梁玥嫁給他，他認為景王一定更在乎梁玥的終生幸福，「他很疼你，能為你做更多的事情，我做的就少了。」

陸元卓真這麼覺得的，別看他那麼深愛梁玥，但是他能做的事情確實少，他做的事情也不如景王多。小時候的那些小事情，那都不算什麼，陸元卓很慶幸梁玥有景王這麼一個親爹。

「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情。」梁玥道，「又不用去比。」

梁玥從來不覺得陸元卓做的事情就少了，每一個人身份地位不一樣，他們所能做的事情也就不同。梁玥又不是把陸元卓當作長輩，她還算滿意現在的生活。

榮縣，溫雅如收到了柯宏傑讓人送過來的六千兩銀票，她看著手裡的那些銀票，她就覺得自己是林清澤的提款機。

當溫雅如看到林清澤的時候，她還道，「是知道表兄讓人送銀錢來了嗎？」

「……」林清澤嘴角微扯，他知道就算自己說不知道，溫雅如也不那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