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探花

「沒跟你要錢。」林清澤道。

林清澤最近一段時間基本不在外面多買東西,衣服都少做了。他就是想盡量少花溫雅如的錢，要做善事，也不能總用溫雅如的錢。

是,林清澤認為溫雅如毀了自己的一輩子,可若是他總是用溫雅如的錢，溫雅如必定也會諷刺他,別人也覺得他靠著妻子手裡的錢去做那些事情。

林清澤就想稍微改變一下，慢慢減小對溫雅如金錢的依賴。

「要啊，幹嘛不要。」溫雅如道，「怎麼，是不打算幫助那些貧困的老百姓了？打算量力而為了？」

「慢慢來。」林清澤道。

「別啊，要錢就說，當我是一個狠心的人,我不願意幫助那些窮苦的人嗎？」溫雅如故意這麼說,她還拿出一千兩銀票拍在桌上,「喏。」

林清澤皺眉，他這次真的不是來找溫雅如要錢的，可是溫雅如直接把銀票放在桌子上啊。

終究，林清澤還是伸手去拿銀票了,他自己可以不需要那些銀票,那些窮苦的百姓需要。

「還說不是為了錢來的？」溫雅如嗤笑。

「你拿出來了，我為什麼不拿？」林清澤反問，「你以前不是喜歡做善事嗎？辦個女子學院,你都要讓大家知道,還要讓我寫信給榮寧公主,那你現在就繼續幫助那些人。」

「你……」溫雅如認為林清澤就是一個偽善的人,可這人要是偽善,那自己呢。

「不用你把錢都拿出來。」林清澤道，「這錢當是你捐的，別人問起來，我也說是你拿出來的。」

林清澤不想總是被說，是溫雅如的就是溫雅如的，兩個人還是分清楚一點比較好。

「……」溫雅如當然知道林清澤會說是她捐錢的，他們來到西北這些年，林清澤一直都是這樣。

林清澤從溫雅如這邊拿了錢，他也不會說是他自己的。

其實林清澤還算是一個比較好的夫君，可惜林清澤夢見了那些事情，他認為是她毀了他的未來，他們兩個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和好如初，就只剩下表面功夫。

時間長了，丫鬟也能看出一點異樣來。

溫雅如就說夫妻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就是這樣，時間長了，愛情變成親情，也就沒有這麼膩歪。

丫鬟當然不可能多問主子那些事情，不過是溫雅如他們自己感覺不舒心，他們才會說幾句。

曾經，溫雅如和林清澤之間表現得很恩愛。如今，他們兩個人就是疏離得很。

當溫雅如出去參加宴會的時候，那些人還是說林清澤對她好。

「你這錢出的還算值得，外頭的人都說你好。」

「我夫君從我這邊拿錢，他從來不說我好的，還拿我錢去養妾室。」

「真是羨慕你，有這麼好的一個夫君。」

……

溫雅如聽到那些人的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林清澤沒有納妾，他以前也不曾太過為難她，就是因為那一個夢。

為什麼上天還要讓林清澤夢見那些事情，是不是因為林清澤是原著的男主，上天不忍心林清澤一輩子被毀了，所以上天就非得讓林清澤知道那些事情呢。

溫雅如真的覺得上天對林清澤太好了，上天竟然讓林清澤知道那些事情。

不過林清澤知道那些事情之後，他也很痛苦，因為有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剩下的就只有痛苦，所以林清澤的內心一定很煎熬，一個人就跟分裂了似的。

林清澤一定很想成為夢裡的首輔，比溫雅如想成為首輔夫人還更想。

「好什麼好，也就是那樣。」溫雅如就是那麼說的。

內裡頭，他們把日子過成什麼樣子，這些人根本就不會知道。

開春后，皇帝加了恩科，吳寶林去參考，他中了探花。這也是在居山先生的預料之內，畢竟吳寶林很小的時候就跟著他學習，後來，吳寶林又考上了國子監。

從讀書方面來說，吳寶林一開始的起步就比別人高。

吳寶林也將近二十歲，十九歲跟二十歲沒有太大的差別。吳寶林考中探花之後就在翰林院工作，遠在西北的林清澤都知道了這一件事情。

當林清澤得知吳寶林考中探花，還知道吳寶林待在翰林院，他又想到了他的夢境。在夢裡，他成為居山先生的學生，還考中了狀元。

林清澤認為自己在讀書方面的天賦比吳寶林更高，吳寶林小時候就跟著居山先生。到了這個時候，吳寶林還就只是考中探花，而不是進士。

而探花多是年輕一點的人，可排名前面一點，也可排名後面一點。除非是他特別有才華，皇帝才想著讓這麼年輕的人就當狀元。

林清澤想如果自己當初成為居山先生的學生，或許又不一樣。

當年，溫雅如確實去找過居山先生，也沒有成功。那都是因為溫雅如害得林清澤沒成為居山先生的學生，溫雅如又想當首輔夫人，她自己才去找的居山先生。

林清澤再惋惜都沒有用，如今，是吳寶林走了他前世的道路。

景王不扶持他林清澤，還可以去扶持別的人，不是非林清澤不可。

林清澤已經明白，景王在夢裡幫助他，就是因為梁玥。哪怕景王一開始不知道林玥就是他的親生女兒，景王還是很喜歡林玥，把林玥當成親生女兒疼。

這就是父女天性，來自血緣關係的親近。

「寶林都比你有能耐。」溫雅如得知這一件事情之後，她還跟林清澤道。

「他是居山先生的學生。」林清澤道，「你應該最為秦楚，居山先生是一個多麼厲害的人物。」

「……」溫雅如沉默。

「你改變了很多事情。」林清澤道。

如果景王晚幾年知道林玥的身世，景王又肯栽培林清澤，林清澤絕對不會現在這個樣子。

「你該不會為了你的前途，你就想著讓林玥待在林家，等過幾年，再讓她和景王相認吧。」溫雅如道，「承認吧，你柳是一個自私的人，你還是想著你的前途。」

溫雅如相信如果讓林清澤帶著原著的記憶重生，林清澤一定不可能讓景王和林玥那麼早就相認。

「你怕吳寶林被景王栽培，怕他們的心思都放在吳寶林的身上。」溫雅如道，「你甚至還可能讓他們認為吳寶林不堪大用。」

「你……」林清澤睜大眼睛。

「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心裡應當清楚。」溫雅如道，「你考慮到的還是你自己，你跟我有什麼差別呢？」

林清澤沒有去反駁，他知道自己要是知道那些事情，他確實可能先保住自己。沒有人希望看著親戚比自己更加厲害，而自己卻不能高升。

「你是一個多麼虛偽的人啊。」溫雅如道，「我們都一個樣，對外面的人好，對親戚就差多了。」

對親戚好，他們就得看親戚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東西。

對外人好，他們覺得外人會給他們帶來好名聲，他們就喜歡裝。

「是挺虛偽的。」林清澤道。

林家村，林大牛也知道了吳寶林的事情，他認為吳寶林命好，吳寶林是榮寧公主的親弟弟。不過榮寧公主都有了親生兒子，弟弟發展得好不好，這也不是頂頂重要的。

林大牛倒是想吳寶林就只是做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小官，可惜吳寶林進了翰林院。

村子里的人知道這一件事情，一個個還恭喜林大牛，說林大牛的外甥有出息。

實際上，林大牛高興不起來，自己的兒子沒有妹妹的兒子有出息。

林王氏聽到吳寶林的事情，她還說不可能，說吳寶林從小就不聰明。那麼蠢笨的人怎麼可能成為探花，一定是靠了榮寧公主的關係。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很蠢，很笨的。」

「我的兒子才更聰明，他不聰明。」

……

當有人跟林王氏說吳寶林是探花的時候，林王氏就是不相信。

反正林王氏一直都是瘋瘋癲癲的，林大牛也不怕林王氏繼續丟臉。

林大牛也想著吳寶林不應該這麼聰明，該是林清澤更聰明才對。

林春梅來林家村的時候，有一次就聽到林王氏說那些話，而林大牛就坐在一邊，林大牛也沒有阻止。

可能是因為林王氏本就已經瘋了，也可能是因為林大牛覺得林王氏說的沒錯。

不管是哪一種，林春梅都覺得這些人腦子有坑。

林春梅想吳寶林從小就跟著厲害的老師學習，要是吳寶林還沒有考中，那才是真的蠢。

「寶林快要成親了。」林春梅特意來告訴林大牛這些人。

「成親？」林大牛震驚，他還以為吳寶林沒有定親呢。

「定親了，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孫女。」林春梅故意這麼說，這些人要不高清就去不高興吧。

「戶部尚書？」林大牛想那個人一定是一個大官。

「對。」林春梅點頭，「去年就定親的，只不過沒有說出來而已。對了，大花是不是也要成親了？」

「快了吧。」林大牛哪裡可能去管大花成親不成親的，他連家裡的這些事情都沒有管好。

「要進京嗎？」林春梅又問。

「……」林大牛想進京做什麼，聽林春梅炫耀么。

以前，林清澤讀書成績不錯，林大牛還在林春梅的面前說。林春梅就知道林大牛想要炫耀，還有就是林大牛想要林春梅繼續出錢讓林清澤讀書。

林春梅深刻體會到她的兄弟是什麼樣的人，「你們要是進京，那也可以的。一木他們幾個人也住不了那麼大的宅子，你們進京了，也不用租房子，就住在那邊，方便得很。」

「不必了。」林大牛拒絕，「家裡還有很多事情，得留在家裡。」

「家裡哪裡有什麼事情啊。」林春梅道，「田地里的事情讓二木他們做不就行了嗎？實在不行，就讓村子里的其他人做。」

「等以後再去。」林大牛道，「大花成親，有她爹娘在。」

「不去寶林的婚宴啊。」林春梅又問。

「之前，榮寧公主成親的時候，我們都沒去……」

「斷親了。」林春梅提醒林大牛，「雖然成親在前，斷親在後，但是也沒有必要去說這一件事情了。」

「……」林大牛看向他的妹妹，他覺得這個妹妹變了很多。

林春梅以前為了女兒，她不敢多說林大牛這些人的不是。畢竟女兒在這些人的身邊，林春梅還是得多注意，她就怕自己前腳說了林大牛這些人，這些人就跑去虐待她的女兒。

如今，林春梅又不用擔心女兒被這些人欺負，她哪裡可能跟以前那麼忍氣吞聲。

「你們不去的話，也沒有關係。」林春梅道，「吳家那邊的親戚也是，都跟他們說好了的。想去京城的就去，不想去的就不去，就是問問親近一點的親戚。等寶林他們成親以後，他們也會來。」

至於吳寶林夫妻什麼時候回到安平縣，那就不一定了。

京城，林老太太早就說過把宅子留給吳寶林，梁玥也另外給了林家宅子。

因此，吳寶林就是在林老太太這邊的宅子成親，等他們成親以後，依舊住在這邊。

林老太太年紀大，她自然夜希望身邊有人陪著。吳寶林在林老太太身邊生活那麼多年，他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也就沒有想著要搬出去住。

吳寶林不擔心林家人說他，在榮寧公主另外給林家宅子的時候，林老太太住的宅子就不是留給林家人的了。

由於吳寶林娶的是戶部尚書的嫡孫女，梁玥還給吳寶林置辦了多一些的聘禮。但那些聘禮對於戶部尚書家來說，還算是少的。

梁玥不是那等為了扶持弟弟就把家裡的大半家財拿出來，那不可能，就算一小半都不行。梁玥自己有孩子，她還得給孩子留著呢。

戶部尚書家倒也沒有不滿意，他們本來就知道吳寶林是鄉下出來的。他們之所以看中吳寶林，一來是因為他是榮寧公主的弟弟，二來就是因為他是居山先生的學生，最重要的就是吳寶林自身能力。

吳寶林自身有能力，再加上人脈關係，吳寶林以後必定不差。

京城的貴女多，大家都想嫁給好兒郎，哪裡有那麼多好兒郎呢。

而吳寶林的身份其實也有些尷尬，很多人都瞧不上他的，也就是戶部尚書瞧上了。

戶部尚書問的居山先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居山先生也可幫著說一說。

於是吳寶林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去年的時候就已經下聘。

今年，吳寶林考中探花，戶部尚書再嫁孫女，旁人也不會說戶部尚書的眼光有多差。

在吳寶林定親的時候，林春梅夫妻沒有進京，吳寶林要成親了，他們當然要進京。

吳獵戶、吳老夫人都來了，吳寶生夫妻沒有來進京。不是吳寶生夫妻不願意進京，而是家裡總得有人看家，加上許小玲生的孩子又小，他們也不方便進京。

吳家人就住在林老太太那兒，吳老太還有些緊張。

「我們這也沒有準備什麼。」吳老太心想自己倒是想準備什麼，但是家裡的那點東西真不夠那些人瞧的，「多虧了公主，若非公主，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榮寧給寶林準備了聘禮，其他的就是看他自己了。」林老太太道，總不能吳寶林成親以後，還想著要梁玥出錢，那就不好了。

梁玥打算繼續給林老太太這邊的下人出月例，但是吳寶林到底要成親了，梁玥總不好再繼續那樣。

梁玥乾脆就是拿出一些銀子放在公中，等吳寶林的妻子嫁過來的時候，人家小兩口自然就知道要怎麼做。

「是，是。」吳老太道，「這些年，還是多虧你們，寶林沒少給你們增添麻煩吧。」

公主府，林春梅看到了糯糯和舟舟。

「外祖母。」糯糯道。

「歪歪……」舟舟說話還不是十分利索。

梁玥讓兩個孩子去別處玩，讓乳母多照看著點。

「你們這一次來得晚。」梁玥道，「再有兩天，寶林就要成親了。我們還以為你們要趕不及了。」

「原本是想著能早到幾天，但是路上耽擱了一下，就晚了一點。」林春梅道，「本來也沒有打算太早過來。」

林春梅想著自己和夫君的身份有些尷尬，不是很想讓別人多看到吳獵戶。倒也不是她心虛，而且人總是喜歡八卦，她不願意兒女被自己的事情帶累。

「你給了寶林準備那些聘禮，我們也還不了你。」林春梅感慨，「要不少錢吧。」

「還好，總共也就是花了兩三千兩銀子。」梁玥道，「過多的就沒了。」

「真多。」林春梅道。

「在您的眼裡是多，在別人家眼裡就不算多的了。」梁玥道，「弟弟娶的到底是人家大家族的女兒，大官的孫女，哪裡能太過寒酸。」

「回頭，讓寶林還你。」林春梅道。

「不用。」梁玥道，「我也就是出這一次錢，等到以後，還是得看他自己的。我又不給他出別的東西了，他都成親了，當然得靠他自己。」

「對，對。」林春梅拉著梁玥的手，「要是沒有你，他也沒有今日。」

榮縣，林清澤真的很羨慕吳寶林，吳寶林考中探花，又要娶戶部尚書的嫡孫女。

林清澤當然不可能去京城參加吳寶林的婚宴，他是縣令，是地方父母官，不能走開太久。他就是坐在院子里喝酒，感慨一下。

「在想你表弟要成親的事情？」溫雅如一看林清澤，她就知道林清澤的內心在哀嘆。

不管林清澤怎麼想都沒有用，陸無霜沒有嫁給林清澤，林清澤也不可能娶戶部尚書的嫡孫女。

「是不是覺得我身份低？」溫雅如道，「怎麼辦，沒辦法了呀。」

「不說這些。」林清澤道。

「這不是看你傷心難過嗎？勸勸你。」溫雅如坐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他們都已經習慣這樣，還能心平氣和坐下來，沒有隨意打罵吵架。

兩個人都是要面子的人，這也就導致別人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還算不錯。

在吳寶林成親后，他妻子又回門了，林春梅等人才離開京城。

林春梅等人都沒有想著非得在京城玩一段時間，都覺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有看過京城的風光就好。

吳老太還一度擔心吳獵戶被人盯上，怕有人對她兒子不利。

其實京城也有不少再嫁的人，那些再嫁的人依舊過得不錯，也敢出現在前婆家人的面前。

吳老太這些人就是比較膽小，他們就是害怕，這才沒有到處晃悠。

吳獵戶也沒有去榮寧公主府，糯糯和舟舟也沒有叫吳獵戶外祖父。

他們這一走，就是真的不知道何時再見面了。

城門口，梁玥帶著糯糯，還有陸元卓，舟舟還小，梁玥就沒有帶舟舟來。

「走了。」林春梅沒有說更多的話，就怕捨不得。

「好。」梁玥微微點頭。

糯糯年紀雖然小，卻也知道一些事情，他也就沒有問，為什麼外祖母沒有他的外祖父在一起。糯糯一直都叫景王祖父，一開始是沒有轉過腦子來，等轉過腦子來的時候，他也不敢多問。

「娘親。」糯糯伸手扯扯梁玥的衣袖，「有糯糯呢。」

「好，我們回去。」梁玥牽著糯糯，又看了一眼陸元卓。

陸元卓陪伴在妻子的身邊，他們一塊兒回家去。

揚州，郁家人決定回京，郁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都是嫁在揚州，郁老爺給她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郁老爺知道妻子還是有些想念京城的人和物，妻子最近幾年的身體也不是特別好，他就想著帶妻子回去最合適不過。

前頭三個女兒的親事都辦了，他們也就能出發。

郁六姑娘，也就是二花，她沒有想到他們還會回京。

不對，他們原本就是來自京城，他們必定會回京。

只是郁六姑娘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般快，那她到時候是不是就會遇見林家人。郁六姑娘待在郁家的時候，她沒有刻意去打聽過林家人的事情，也沒有人告訴她關於林家的事情。

可郁六姑娘始終記得林王氏推她出家門的冷臉，那些人根本就不關心她，他們都不想養著她。

「六妹妹，怎麼了？」郁四姑娘問，「不想回京嗎？還是怕遇見曾經的故人？」

「……」郁六姑娘沉默。

「他們不一定就記得我們。」郁四姑娘道，「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當年也是拿了銀子的。」

既然那些人拿了銀子，他們就是賣了女兒，他們就不該再到她們的面前來。

「興許。」郁六姑娘想林家人應當是不記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