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我知道以前我們兩口子對你多有得罪,但是你看在你侄兒的份上,我年紀大了,沒有奶水,孩子要吃奶,你是孩子的二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挨餓吧?」李紅說得可憐,吳曉夢卻沒有側目。
吳曉夢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現在想掙錢,到處都是機會,去批發市場弄點小商品,走街串巷的賣,一個月都有六七十塊錢入賬,你們沒聽說嗎?張麗賣豆腐一個月都能掙五六十塊,人家能憑自己的勞動吃飯,怎麼二哥不行?」
李紅看了一眼吳能武,他們並非是為了這一個月四五十塊的工資來的,吳能武沒錢,但也看不上這五十塊的工資,他們真正圖謀的是能入股他們的生意,就拿這次生孩子來說,要是沒有吳曉夢及時送那一千塊過去,李紅說不定命都沒有了,醫院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非要他們交了費,才肯做手術。
吳曉夢能隨手拿出一千塊也就算了,連之前最窮的吳能文都能輕鬆拿出一千塊,這是什麼概念?他們做生意才大半年的時間!這生意掙錢程度讓他們太眼紅了,所以才要想方設法地跑來。
「你二哥不會做那些啊,都是一家人,難不成還見死不救嗎?」
吳曉夢剛想說話,一旁的劉秀英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都是一家人,能武要來做事也行啊,你大哥身體不太好,早上四點鐘就要去菜市場幹活,身體吃不消,能武年輕,讓能武來做這個活吧,還能掙個奶粉錢。」
吳曉夢看向劉秀英,劉秀英直直地看向她,似笑非笑,「曉夢,我們總有點話語權吧?」
生意是三個人做的,劉秀英總覺得吳曉夢一手遮天,已經很不滿意。
吳能富還住在曉雲的學校旁邊,沒在場。劉秀英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吳曉夢再不同意,就真的應了她的指責了。
「行,既然大嫂這樣說了,那二哥就頂替大哥的工作吧,早上四點鐘就得去菜市場跟著方叔一起買菜拖回來,這個是很辛苦的,我醜話說到前頭,誰做事不盡心儘力,想要偷奸耍滑,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面!」扔下這句,吳曉夢寒著臉走了出去。
曹燕看著李紅安心地坐在鋪上,一屋子都是孩子的屎尿臭味,換下來的尿布就那樣丟在床下面,她厭惡地皺了皺眉,跟著吳曉夢出來了。
「二姨,他們睡了我的鋪。」
吳曉夢也聞到了一屋子的屎臭,她又扭頭回去,讓吳能武一家子去旁邊的空房間睡,將尿布處理乾淨。
吳能文從始至終沒有說話,其實他也覺得應該幫吳能武一把,畢竟親兄弟,哪有那麼深的血海深仇,如今他們都困難到過不下去了,拉一把應該的。
次日,還不到凌晨四點鐘,吳能武就被吳能文叫了起來,要去菜市場買菜了。
吳能武勉強爬了起來,暈乎乎地跟著吳能文去了菜市場,吳能文將方叔介紹給他,並對方叔表明從明天起,就是吳能武跟他一起去買菜。
吳能武一路上哈欠連天,吳能文不計前嫌,事無巨細地交代他,但吳能武根本就沒用心聽,他來這可不是真來上班的,還變著法地跟吳能文打聽,「大哥,你們到底掙了多少錢啊!」
吳曉夢今天又跑了一趟興達,設計圖出來了,吳曉夢過目后確定了下來,朱廠長拿著設計圖看了又看,「這樣一個塑料杯,飲料喝完都能帶回家喝水,生產這樣一個杯子,成本就得八分錢!」
吳曉夢核算了成本,她賣一杯飲品,成本在兩毛左右,她起碼能賣五毛到一塊錢。到這個時候,吳曉夢想起來這個時候的學生不像後世那樣有很多零花錢,這個時候多半學生是沒有零花錢的,她選址在學校周圍,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這樣一想,吳曉夢心裡又沒底了。這生意不是她自己做,吳能富也在跟著做,要是真賠了,吳能富的血汗錢也打水漂了,這樣一來,吳曉夢感到壓力不小。
不過沒有退路了。
朱廠長告訴她,再過十天杯子就能量產,她的新店鋪裝修也快差不多了,是時候招人了。
這個時候正逢工廠裁員潮,要招人太簡單了,但吳曉夢不想隨便招幾個,她得看,最重要的就是人要乾淨,只招女性,光是這兩點她就篩掉了不少人,這個年代多數人身上都有虱子,講究點的只有頭上有,不講究的,連身上都有,別招了這種人,做飲品的時候虱子掉進杯子里。
找人的廣告牌她是立在老店外面的,方便她隨時面試。
忙了一天回家,劉秀英難得的做了晚飯。吳能武好久沒這樣累過,早上四點鐘出門就開始忙,一直到晚上八點鐘,滿心都是埋怨,不敢說出來,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問劉秀英,「大嫂,李紅吃過了沒有?」
劉秀英沒好氣地說道:「吃過了!她是月母子,得好生伺候著!能武啊,你在這上班,得把李紅送回去啊,不然誰伺候她坐月子?」
吳能武早就打定了主意,笑嘻嘻地說道:「把李紅送回去沒人照顧她啊,她娘家那邊的人現在都不來往了,她娘肯定不願意過來伺候她月子,媽你又不是不知道,帶著四個孩子呢,也伺候不了,還是住在這,辛苦一下大嫂吧!」
劉秀英今天失望地從警察局回來,李紅餓得嗷嗷叫,劉秀英到底心軟,給李紅做了月子餐,李紅借故說自己動了手術照顧不了孩子,讓劉秀英幫忙換尿布,還讓她洗。
劉秀英哪裡願意,李紅又搬出孩子可憐,他們沒有那麼多尿布換,要是劉秀英不管,孩子就得光屁股尿床上了。
劉秀英只好憋屈地又幫著把尿布洗了,一聽吳能武這話,當即不服道:「我憑什麼來伺候李紅啊,我可沒這功夫!」
吳能武提議,「大嫂,你看這樣行不行,你伺候李紅一個月,我給你二十塊錢,算做辛苦費。」
劉秀英還沒來得及說話,吳曉夢插嘴道:「怎麼不行啊,都是一家人,還談什麼錢不錢的,正好大嫂這段時間在這,幫忙煮個飯伺候一下,應該的吧,你說呢大嫂?」
吳能武知道吳能文最是心軟,求起了吳能文,「大哥,我們現在困難你也看在眼裡,我每天要去上班,李紅沒人照顧怎麼能行,就麻煩大嫂照顧李紅一個月,等李紅出了月子,給你們當牛做馬都行。」
話說到這個份上,吳能文對劉秀英說道:「家裡誰都沒有閑著,你就當幫個忙吧。」
劉秀英氣了個半死,合著她給自己招來個祖宗?可吳能文都答應了,劉秀英氣憤地戳著碗,「要我照顧她,也行,一個月給我三十塊!」可不能白乾活。
沒想到吳能文瞪了她一眼,「我一個月給你五十塊,你辛苦一下吧!」
吳能武目的達成,假模假樣的跟劉秀英道謝。
吳曉夢吃了飯,沒理會他們,拿著書去隔壁陸韞那學習去了,這房子住的人太多,現在又來了個奶娃娃,吵得慌。
陸韞給了她鑰匙,有時候陸韞不在,她就自己開門進去。
走到前院,她聽到西面的房間傳來小孩打架的聲音,她知道那是林峰一家住的地方,吳曉夢經常過來,卻沒碰上過。
陸韞在籌備開辦建築公司的事,這事情他去年就想做了,去年開食品公司花了不少錢,今年現金回來不少,他想先註冊一個建築公司,現在國家還沒有正式批建商品房,但是各個單位有不少修房子的活,搞個建築公司累積經驗。
建築公司投資不算小,很多設備要自己買,國內還很少有建築設備租賃,光是一台塔吊就要五六萬。可以這樣說,修房子需要的所有設備,都要自己掏錢買,這是一筆很大的支出,從房子打基礎到竣工,多少工序,甲方頂多付個百分之十的預付款,很多工程連預付款都拿不到,進度款還得求爺爺告奶奶,都得自己墊資。
陸韞了解下來,都想搞建築設備租賃了。
忙到快十點鐘才回到家,一回來,家裡的燈是亮著的,一剪倩影透在窗帘上。奔波一天的疲憊頓時散了。
陸韞推門進來,吳曉夢正在認真地看書,口中念念有詞。學文科就是這點,得靠死記硬背,不像理科,知識點理解透了就能解題。
「回來了。」
陸韞已經收起了疲憊的神色,走過去一看,她看得是地理書,陸韞雖然是學理科的,但在文理分科之前也是學過地理這些科目的,他很聰明,又博覽群書,做題也從不靠死記硬背,畢業這麼幾年了,拿起課本竟然還記得知識點。
「吃過了嗎?」吳曉夢看著他問道。
「吃過了,學得怎麼樣了?」
吳曉夢正好攢了很多問題要問他,陸韞卻坐在了她身邊,手攬住她的腰。進入初夏,吳曉夢也換上了薄衫,他的手一放上來,吳曉夢就感覺到了他指尖的暖意。
兩人貼一塊坐著,陸韞的嗓音像柔和的月光,耐心地娓娓道來。
吳曉夢將頭靠在他肩上,他的肩膀寬闊而結實,靠在上面,像小時候的仲夏夜靠在稻田邊上的稻草跺玩睡著時那種安全感。
吳曉夢回到家,小嬰兒在哭,吳能武累了一天,剛想休息,孩子就哭起來了,可他沒有半點不耐煩,不需要李紅喊,就火速爬起來給孩子換尿布,這可是兩個女兒沒有過的待遇。看著嬰兒的小牛牛,吳能武高興地輕彈,感慨道:「這麼多年了,老子終於有兒子了!」
自從李紅生了兒子,跟吳能武的感情都好了很多,兩人再沒有吵過架,吳能武對她都貼心了不少。
次日,吳能文三點過就醒了,聽了聽動靜,沒聽到吳能武起來,又爬起來去窗口叫他。
李紅蹬醒了吳能武,「能武,快起床了。」
吳能武昨晚上被孩子折騰了半夜,這會兒神仙來叫他都不起,硬是拖著不起床,李紅睡在裡面,吳能文也不好衝進房間去叫人,眼看時間不早了,只好自己去了。
吳曉夢並不知道吳能武沒起床去幹活,到了點就帶著曹燕上班去了。
劉秀英給李紅煮了兩個雞蛋端過去,才發現吳能武睡在床上。
「能武,你怎麼還睡著?你今天沒去幹活?」
吳能武都還沒睡醒,翻了個身,「大嫂,我昨晚上被孩子折騰了半夜,要是三點鐘就起床去幹活,這不是要人命嗎?」
劉秀英氣憤的將雞蛋湯往桌上一放,「我們可是有言在先的,你頂替你大哥的工作,你要不想干早點說,早點回老家去吧!」
李紅踢了他一腳,吳能武才慢吞吞地起床,看到劉秀英只煮了兩個雞蛋,抱怨起來,「大嫂,你們一天掙這麼多錢,怎麼連只雞都捨不得給李紅燉?這可太不應該了,李紅現在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啊,孩子要吃奶呢!」
正好孩子哭了起來,吳能武指著孩子說道:「大嫂,你看,李紅沒奶,孩子餓得嗷嗷叫,我上班去了,你幫李紅買點營養品,給孩子買點奶粉回來吧,錢我後面給你。」
劉秀英走在去給孩子買奶粉的路上,前思後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吳能武兩口子最會裝可憐,偏生她也不是個心狠的人,沒法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就那樣餓得嗷嗷直哭,鬼使神差地就跑出來買奶粉了,一罐奶粉十八塊,她怕不夠吃,還給買了三罐。
一回到家,孩子換下來的尿褲就那樣泡在盆里,太陽一出來,整個院子都是屎尿的臭味,劉秀英捏著鼻子,像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又不得不洗起了尿布。
她被騙走的錢一直沒有下落,多半是回不來了。劉淑芬回娘家時不小心將她被騙的事情說了,氣得劉秀英的老娘當天就殺進城來好好地數落了劉秀英一頓。
「那麼多錢啊,就這樣被人騙了,你真是個豬腦袋,要氣死我和你爹啊!」劉秀英的老娘姓葛,生養了七八個兒女,艱難的生活讓她性格十分摳搜。一聽女兒竟然被騙了五千多塊,簡直比要了她老命還難受。
劉秀英何嘗不心痛,「我也是想讓**兄妹倆上個好點的學校。」
「**接到城裡來,娟子一個丫頭片子,上學做什麼?」葛老婆子擰了擰劉秀英的胳膊,「你們掙了這麼多錢,都不孝敬我和你爹!」
李紅坐在床上,側耳聽外面的動靜,她沒想到劉秀英竟然能拿出五千多塊去買房,也就是說,劉秀英他們做這大半年,掙了六七千塊!這是什麼概念,普通人上班,半年也就能掙個三四百塊。
要是吳能武也能跟著他們一起做生意,那他們也能掙到這麼多錢!李紅更加堅定要賴在這裡,一直到他們接納吳能武。
葛老太壓低聲音,「這房子是你們買的?」
劉秀英搖頭,「不是,是我二姑子跟小叔子買的。」
這樣一想,劉秀英心裡更不好受。吳曉夢他們掙了錢,又是買房子,又是開店的,能文掙的錢被人騙走了。
大概是劉淑芬和老太太說了什麼,葛老太湊到劉秀英耳邊,給她出主意,「你那姑子和你小叔子婚都沒結,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他們一人拿個三千塊給你,窟窿不就填上了嗎?」
「媽!人家錢是大風刮來的啊?」劉秀英還這樣說。
葛老太瞪了她一眼,「這有什麼!他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拿點錢接濟大哥怎麼了?」
劉秀英拿出兩百塊打發走了葛老太,坐在原地,心裡卻不停地回想葛老太的話,曉夢性格太獨,不肯借錢,那能富呢?能富可最重情重義了。正想著,李紅在裡屋叫了起來,表示自己要喝雞湯。
另外一邊,吳能武沒去上班,他在城裡到處閑逛,晚上甚至還去歌舞廳瀟洒了一把,吳能文借給他的一千塊沒花多少,剩了六七百,足夠他瀟洒一段時間了。
等一天工作結束,吳能文他們回到家,吳能武還沒有回來,得知吳能武根本沒去上班,劉秀英心裡的怨氣就更重了,提出要將吳能武他們送走。
吳曉夢似笑非笑地阻止,「前天才決定將人留下來,今天就要送人走,這不合適吧?村裡人該說閑話了,有錢之後也不拉一把兄弟,畢竟是一家人啊。」
這些天來,劉秀英有事沒事就陰陽怪氣,時不時還說話來膈應她,分明知道吳能武夫妻留下來是個大麻煩,為了駁她的面子,還將人留下來,吳曉夢不是沒有脾氣,這回她非要好好地治治劉秀英不可。反正李紅兩口子不敢在她面前撒野,先留幾天,好好地折磨一下劉秀英,到時候她會主動將人趕走。
劉秀英被吳曉夢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每天伺候李紅吃喝拉撒,洗尿布,時不時還得幫忙帶孩子,累了個半死。
而吳能武每天早上都需要人督促才會起床,吳能文要是不跟著去,吳能武出了門找個犄角旮旯就能睡回籠覺,吳能文只好每天跟著吳能武一起去市場。本來留下吳能武是代替他的工作,沒想到他留下來,吳能文不僅沒得到休息,活反而更多了。
另一邊,吳曉雲宿舍申請下來,搬進學校住去了,吳能富也就搬回來了。他早就聽說了吳能武兩口子帶著孩子住在這裡,吳曉夢跟他打了招呼,吳能富什麼也沒說,對吳能武的示好也沒有半點表示。
吳曉夢早出晚歸地籌備飲品店開業的事情,人已經招齊了,她要親自培訓,因為不想飲品配方流失,她還跟兩個店員簽了保密協議,這協議是董律師幫忙起草的,就算兩人後面不幹了,五年之內,不能自己干也不能將配方泄露給別人,不然就要面臨賠償。
人心複雜,吳曉夢不得不為自己留個後手。
飲品店的店員都是二十齣頭的姑娘,手腳麻利,學東西也快,提前培訓了十天。與此同時,吳曉夢雇了七八個大媽,站在城市各個角落分發吳曉夢提前印好的傳單。這傳單是彩色的,上面印著每一款飲品的圖片,漂亮的杯子吸引人的眼球,飲品圖片也非常漂亮,不少人甚至帶回家做畫報貼在牆上。
在標題位置,吳曉夢印上了開業前三天,一律八折優惠。
這傳單也不便宜,這樣一張就八分錢,吳曉夢一口氣印了三千張。
在三家炸串店,吳曉夢也印了幾千張小小的代金券發給客人,滿一塊立減兩毛錢,上面還印著他們的招牌飲料珍珠奶茶的圖片。
不僅如此,吳曉夢還跑到歌舞團找了七八個小姑娘,在開業當天來表演舞蹈,除此之外,還定了一支舞獅隊。這在後世是很常見的宣傳手段,在這個年代卻沒人干過。
開業當天,吳曉夢和吳能富早早地就到了飲品店準備,昨晚上她邀請了吳能文兩口子,吳能文說店裡忙走不開,劉秀英說李紅需要人伺候,兩口子都沒來。
吳曉夢沒有在意,陸韞給她訂了八個花籃,門口扎著氣球拱門,將到處都是放禮炮過後的彩帶,很氣派也很喜慶。
吳曉夢的前期宣傳工作沒白做,開業當天人滿為患,這是個思想剛解放的年代,很多年輕人都願意嘗試新鮮事物,大膽的喇叭褲弔帶衫,都印證了這個時代的人們追求新潮的熱情。
口味醇香的珍珠奶茶得到了多數人的喜歡,這種口感稍怪,但越喝越香的飲料,沒有一點科技成分,真材實料,牛奶的醇厚與清新茶香的碰撞,形成了獨特新鮮的口感。除此之外,裝飲料的杯子也是一大亮點,這個時候多數都是瓷的,玻璃的,鐵的,這就註定了杯子的造型會過於簡單單一,看膩了搪瓷缸,『茶飲』漂亮的塑料杯不出意料地被追捧,甚至不少人不是為了喝飲料,而是為了得到一隻『茶飲』的杯子。
『茶飲』一炮而紅,吳曉夢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和炸串店的裝修風格一樣,『茶飲』風格偏簡約,在滿大街土氣的門市部中脫穎而出,讓人一樣就注意到了。
吳曉夢招的兩個服務員根本就忙不過來,她不得不緊急招了兩人,吳曉夢每天都在『茶飲』幫忙,直到新招的兩人學得差不多。
李紅倒是想去,但是她還沒出月子,而且吳曉夢根本就沒有邀請他們兩口子。劉秀英這段時間伺候李紅,耐心也快磨盡了。現在的李紅學聰明了,根本就不跟她吵架,劉秀英但凡有什麼不滿,李紅就率先認錯,又將孩子拉出來做擋箭牌。
這天李紅又在房間里叫她,原來是孩子又哭了。
劉秀英還在替她洗尿布,情緒一下就爆發了,她衝到房指著李紅鼻子罵,「你是坐月子,你又不是手斷了,你做手術,休息了二十多天,也該恢復了吧?你不能自己換尿布?我又不是你的老媽子,我憑什麼伺候你?我還不幹了!」
吳能武在工作中也如吳曉夢預測的那樣偷奸耍滑,只要沒盯著他,他就上一旁歇晌去了。
吳曉夢最近忙飲品店的事沒空理會這夫妻倆,可算將吳能文夫妻折磨夠了,劉秀英當天晚上就提出讓吳能武送李紅回老家。
可請佛容易送佛難,李紅不願意走,劉秀英也不能捲起鋪蓋將人扔出去,氣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吳能文店裡,也不伺候李紅了。
沒人伺候,李紅自己做了一天飯,晚上回來就跟吳能武抱怨,吳能武倒也便宜,也知道自己理虧,沒去找劉秀英理論,第二天不知道從哪找了小保姆回來伺候李紅。
眼看劉秀英被折磨夠了,吳曉夢分出神來,要求吳能武兩口子自己出去找地方。
「你們一家人住在這也就算了,現在還找個保姆回來,我們這可住不下,你們自己出去找個地方住吧。」
吳能武肯定不願意搬,「這一時半會兒的,我們上哪去找地方啊,將就擠擠得了,小草跟著燕子擠擠。」
小草就是吳能武給李紅找的保姆,「燕子憑什麼要跟她擠?你們一家三口回老家去吧,這沒你們住的地方。而且你們這孩子晚上哭鬧太吵,我們都休息不好。」
李紅立馬就有話說了,「曉夢,你是沒生過孩子,要是你生過孩子,你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了,小孩子他晚上能不哭嗎?你沒有同情心。」
吳曉夢看向劉秀英,故意問她,「大嫂,你怎麼說?」
劉秀英這兩天去分店幫忙收銀,一天上千流水她眼睛都差點數花了,這些天也被李紅折磨夠了,巴不得他們趕緊走人,「曉夢說得對,剛開始是看你行動不便收留你們幾天,你現在都恢復得差不多了,總不能老賴在這裡,現在還有個小保姆,讓我們養著你們不成?」
劉秀英以前可沒有這樣的口才,不知道什麼時候練出來了。
吳曉夢又說道:「我當時就說過吧,要是偷奸耍滑,就給我收拾鋪蓋走人,吳能武怎麼工作的,我們都看在眼裡,我們小本買賣,這樣的員工我們可請不起,大嫂,你說呢?」
吳曉夢故意問劉秀英的意見,這個大家都聽出來了,劉秀英吃了大苦頭,這回還有什麼二話,連忙附和,「曉夢說得對。」
連吳能文都沒再為吳能武一家說好話,吳能武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次日,吳曉夢早上去飲品店轉了一圈,這裡沒人盯著,點餐也是通過紙筆,但店裡有好幾個店員,吳曉夢參照了後世快餐店的做法,安排收銀表,收銀時記錄單和錢必須當天點清,這樣一來,她得提拔一個經理管理。於是吳曉夢就將這個消息放給了幾個店員,表現最好的人,下個月就提拔做經理,一個月工資多十塊錢。
中午回去,吳能武兩口子還沒走,吳曉夢叫了一輛的士在外面等著,劉秀英今天也沒去店裡,親自將李紅的行李都收拾好,放上了的士後備箱,這下,李紅再想賴著也沒臉了。
吳能武一家像喪家之犬一樣被趕了出去,吳能武抱著孩子,扶著李紅,紅著眼看著吳曉夢,吳曉夢沒有退縮,直視著他。
本來在劉秀英和吳能文的堅持下,吳能武都已經獲得了一份工作,可他不珍惜每天偷奸耍滑,仗著幾人是兄妹就想不勞而獲,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吳曉夢,劉秀英,這份羞辱我記下了。」
吳曉夢說道:「記得住才好,記得住挨打未必不是件好事,好自為之吧。」
他工作了半個月,吳曉夢拿了二十五塊出來,沒想到吳能武難得有血性,一把將錢打在了地上。
「你不是說我偷奸耍滑嗎?這錢我不要。」
吳曉夢盯著他冷笑,「這樣有骨氣,就早點將欠我們的錢還給我們。」
吳能武上了車,用力地甩上了車門。隨著司機一腳油門,吳能武兩口子總算是走了。
劉秀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兩個瘟神是她要留下的,因此還得罪了吳曉夢。劉秀英走到吳曉夢身邊,討好般說道:「曉夢,當初要是聽你的就好了。」
吳曉夢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直接去店裡幫忙了。
劉秀英悻悻的討了個沒趣,她帶上門,也去分店了,現在分店都是她在收銀,數錢的感覺讓人上癮,以前窮得揭不開鍋,如今一天的流水都上千,這種感覺確實讓人迷醉。
吳曉夢經過巷子的時候,又看到林家那幾個小孩在巷子里玩耍,林雪才四歲,好久沒看到吳曉夢快認不出她了,林翰和林宇認識吳曉夢,卻朝吳曉夢吐口水。
「壞女人!」林翰還朝她揮拳頭。
三個小孩還是渾身髒兮兮,隔著老遠,吳曉夢都看到他們頭上有虱子在爬,就跟她剛去林家時一樣,幾個小孩穿的棉衣,一翻出來,虱子一包一包的,看著讓人頭皮發麻。
吳曉夢正要走,『嘎吱』一聲門響,林峰從院子里走了出來,看到吳曉夢,意外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曉夢,你這是去哪裡?」他還跟吳曉夢打招呼。
吳曉夢抬腳走了。
林峰有些下不來台,又看到林翰他們還在玩泥巴,髒得像泥猴,更加尷尬,他倒回去拿起竹條就走了出來,林翰幾個看到他,一鬨而散。
林峰很少來這,他在別的地方重新租了房子,他不能讓陸洋知道自己離過婚還有三個孩子的事實,陸洋那樣高傲的女人,接受不了,而他,還想靠著陸洋的父親走仕途。
陸洋去了一家外貿公司上班,林峰一有空就去接她下班,到了下午,他看時間差不多,連忙打車去了陸洋的公司。
在樓下他接到了陸洋,兩人如今處在熱戀階段,他老想讓陸洋帶自己回去見見她父母,但陸洋不知是覺得時間未到還是什麼,一直推脫。
他們才剛坐上的士,門口又走出來一個穿著白色套裙的女人,大波浪,戴著墨鏡,林峰還是一眼就認出對方,竟是他前妻韓茹。
「那就是我們韓總,我老闆。」陸洋跟他介紹。
林峰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韓茹了,驚訝地問:「你說她開了這個公司?」
陸洋點頭,「是啊,我雖然是她的助理,但我們關係很好的。怎麼樣,要請她吃個飯嗎?」
林峰連忙拒絕,「不不,不了。我買了菜,去我那吧,我做飯給你吃。」他哪裡敢見韓茹,一見就露餡了。
陸洋滿心甜蜜,連連點頭,「好呀。」
在陸洋麵前,林峰盡量掩飾了自己的情緒,等將人送走,他才滿腹心事地坐在沙發上。
他的兩任前妻,一個出了國,事業有成,一個開了飯館,紅紅火火,只有他還在小小的食品公司做銷售。林峰越想越覺得命運對他可真是不公平,連考五次都沒能考上大學,都已經二十八了,還碌碌無為。
第二天,林峰想到幾個孩子穿的臟衣服,下班后買了衣服給幾個小孩送過去,林翰幾個穿上新衣服很開心,滿院子瘋跑,惹得同住在前院的兩家人很是不滿,這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幾個孩子家教不好,老是大晚上在院子跑鬧。而且他們跟張梅溝通了好幾次都沒有結果。
曹大媽站在她家門口罵,「大晚上的,你們不休息別人還要休息呢!什麼東西?生養生養,生了不好好養,沒家教!」
林峰坐在屋子裡聽到了,不好意思地走出來,喝止了幾個孩子,正想回房,門口進來了一男一女,偏偏兩個他都認識,男的是他老闆,女的是他前妻。
林峰不知道陸韞竟然住在這裡,更不知道吳曉夢找的男人就是陸韞!更沒想到自己竟然在給吳曉夢的新男人打工!他就那樣獃獃地站在原地,陸韞注意到了他,一下認出來這是吳曉夢的前夫,他在工廠里沒見過這個人,不知道林峰在他的公司上班。
林峰見陸韞都注意到自己了,畢竟是老闆,他以為陸韞認識自己,只好硬著頭皮上去打招呼。
「陸總。」
陸韞疑惑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上來打招呼。
看到對方疑惑的眼神,林峰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根本就不認識自己,他只是食品廠一個小小的員工,老闆根本就不知道這號人。
林峰羞愧地自我介紹,「我是銷售部門的,我叫林峰。」
「哦!」陸韞想起來了,這個林峰最開始是計件員,是陸洋來找他說,才將人調去了銷售部門。
對方是吳曉夢的前夫,陸韞也沒那麼大度到願意跟他閑聊,就說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吳曉夢也不由得驚訝,她也不知道林峰竟然在陸運的食品廠上班。這輩子她的命運軌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林峰的命運也是。
陸韞拉著吳曉夢走後,林峰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很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自取其辱,前妻的新男人是自己老闆,他的心憋屈得快爆炸,連忙逃離了這個讓他難堪的地方。
吳曉夢跟著陸韞進了家,她不動聲色地觀察陸韞的神色,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遇到了她的前夫,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反而是讓她將書拿出來,「你數學有點薄弱,這個得好好補補。」
對方不問,吳曉夢也沒有必要提起,兩人心照不宣地將剛才的事情都拋之腦後。
林峰逃回了自己的出租房,坐在沙發上抽了一夜的煙,第二天,他沒去上班,而是來到了陸洋工作的大樓底下等著。
等到一個女人出現,他上去抓住了對方的手。
韓茹一回頭,見是林峰,左右看了看,「你幹嘛,放手。」
「我們談談。」林峰簡短地說道。
兩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廳。
「你為什麼不去看看林翰林宇和林雪,他們是你親生孩子,難道你一點都思念他們嗎?」林峰一上來就指責她。
韓茹抽出根女士煙,吸了兩口,才開口,「我有我的難處。」
「什麼難處?」林峰不理解,「難不成你不想讓你現在的男人知道你有孩子?」
韓茹沒說話,她一直不知道林峰離婚的事,還以為三個孩子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她不開口,林峰就咄咄逼人,質問她。
韓茹對幾個孩子心中有愧,可這樣的愧疚不足以讓她放棄自己好不容易重來的人生,她不願意過得像前世那樣窮困潦倒,她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人生,至於那幾個孩子,她願意用金錢的方式去補償。
於是她從皮包里又取出了兩千塊,遞給林峰,「拿去給孩子買點衣服和糖果吧。」
林峰沒有接這兩千塊錢,他看著愧疚的韓茹,「如果你真的想補償孩子,就給他們辦個廠吧,我們簽個協議,這廠以後絕對會留給三個孩子,暫時由我來管理。」
韓茹詫異地看向他,「什麼廠?」
「食品廠。」這是林峰目前唯一接觸過的行業。
韓茹看穿了他的目的,心裡倒放鬆下來了,她往椅背一靠,穿過朦朧的煙霧看他,嘴角挑起輕蔑的弧度,「你今天是故意來找我要錢的?」
林峰盯著她,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當年丟下我,丟下幾個孩子出國,這是你應該償還的債。你欠孩子們的。」
韓茹不是傻瓜,什麼孩子,就是林峰自己想搞,沒有錢,拿孩子來敲詐她。
不過韓茹並不介意,這兩年外貿好做,蘇州做紡織的,溫州做皮鞋的都賺翻了,她看得眼紅也想做,既然林峰想做,就來給她打工好了。
「你真是沒見識,食品廠能掙什麼錢,這年頭最好做的是外貿你知道嗎?這廠我可以投資你開,但是不能放在你名下,還是我的名下,等孩子們一成年,我就轉給他們。」
林峰不在乎廠子是誰的,「我來管理?」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韓茹也沒有一口咬死,畢竟林峰上輩子沒多大出息,多半不是這塊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