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忙過了開業,美食節也快到了,吳曉夢提前幾天開始準備,抽了兩個店員出來。
本來一切都準備得很好,但劉秀英得知吳曉夢要免費贈送炸串之後,提出了反對意見。
「一人送五串,也就是一塊錢,這要是都選葷菜,就是一塊五,美食節那麼多人,這得送多少出去,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賺錢,還免費送,誰會這麼傻啊。」
吳能文呵斥她,「曉夢說免費送就免費送,你話這麼多做什麼?什麼都不懂,還要來插一句,你之前不是這種樣子的。」
吳能文也感受到了劉秀英的變化,劉秀英不服氣,「本來就是啊,這店是你們三個開的我們的利益受到損失了。」
為了準備美食節,吳曉夢臨時雇了幾個點工來幫忙穿串,她忙得沒心思跟劉秀英爭執,就說道:「這錢我出,花了多少從我的分紅裡面扣,這行了吧。」
吳能文沉著臉拉著劉秀英回房,不多時兩人就爭吵了起來,在一個巴掌聲中爭吵結束。
吳能文走出來,對吳曉夢說道:「曉夢,這錢不能從你的分紅中扣,你這也是為了店的發展,我讓你大嫂明天就回去,哪裡有她說話的份了!」
吳曉夢不願意破壞他們的夫妻關係,而且三兄妹是從無走到有,吳能文雖然話不多,可他幹活實在,吳曉夢也不願意因為劉秀英就抹殺了吳能文在這份事業中的貢獻。
她只好勸他,「大嫂最近心情不好,你別跟她計較了。」
吳能文想了半天,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人多了住在一起擁擠,下半年孩子也要上來讀書,就更擠了,我還是和你大嫂找個房子,到時候也能住得開。」
這回吳曉夢沒勸,因為她不肯借錢,劉秀英對她懷恨在心,什麼事情都想摻和,住在一起確實大家都很為難,他們搬出去是最好的。
美食節是吳曉夢和吳能富帶著兩個員工去的,就在城市廣場,因為是政府主辦,攤位很多,保守估計得有三四十個,都是想來美食節掙點錢的。
參加這次美食節,就是為了宣傳自己的店鋪,吳曉夢不僅要賣炸串,還帶了幾十杯奶茶飲品過來,提前定製了橫幅,上面印著炸串店和飲品店的名字和地址。
逛美食節的人也特別多,吳曉夢他們家是所有攤位唯一免費的。一來是別人想不到這個,二來也是因為人太多,免費的話成本太高,沒幾個人能承擔得起。
免費的招牌一打出,吳曉夢他們的攤都被圍滿了,吳曉夢只好讓食客們排隊,好在食客們都挺有素質,一說排隊大家都自發地排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排成了長龍。很多食客吃了覺得味道好,五串不夠解饞的,又來排隊,吳曉夢本來還想著超過五串就要收費了,可人家二次排隊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他之前拿過一次。
不過吳曉夢沒有在意,本來就沒打算能在這個美食節掙多少錢。
才擺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帶著工作牌的男人走了過來,指著吳曉夢他們打出來的免費領五串炸串提出了置疑。
「同志,你們是在破壞規則!你們這免費吃,食客們都來你們家了,還去別人家嗎?快把牌子收起來,不能免費。」
吳曉夢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同志,美食節的規則也沒有說不能免費吧,我們怎麼是打破規則了呢。再說,五串炸串能有多少,人也吃不飽,吃了我們這的同樣可以去吃別人家的,只要食客願意。」
那人語塞了片刻,「反正就是不能免費!你們要麼收費,要麼就不要擺了!」
吳曉夢看了一眼他身後排的長龍,問他,「同志,第一,我們來參加美食節的時候,發給我們的規則裡面沒有不許免費的這一條,其次,我們已經將免費的廣告打出來了,你看看你身後排的長隊,這些全都是沖著免費過來的,他們排了這麼久的隊,你說不讓免費就不免費了,食客要是因此鬧起來,是你負責嗎?」
那男人朝身後看了一眼,果真,長隊拍得起碼有二三十米,將近百來個人,要是這些人真的鬧起來,那他承擔不起後果,男人瞪了吳曉夢一眼,他得先回去請示上級。
等這男人走了,吳能富湊過來問吳曉夢,「要是真的不讓免費了怎麼辦?」
「真不讓免費了再說吧,他們吃飽了撐的才不讓免費吧,我們來參加美食節交了一百塊錢,主辦方又不從中抽取提成,免不免費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影響?說是擾亂秩序更不可能了,五串炸串能吃飽嗎?」
隊伍這麼長,重新排一輪起碼也要一個半小時,所以能吃免費炸串吃到飽的應該不存在。
吳曉夢注意到斜對面有一家賣燒烤的,攤子開得挺大,五六個人在忙活,支了三張燒烤架,雖然沒有免費,但生意也不錯。
對方不時地朝這邊看來,似乎在研究他們頭頂上支起來的橫幅。
像吳曉夢他們這樣拉橫幅打廣告的,全美食節只有他們一家。這個效果應該很不錯,不說來不來他們家吃炸串,至少這個名字能混個眼熟。
讓吳曉夢驚訝的是,很多顧客都知道他們家的炸串,有一個甚至跟她說:「我去你家吃過幾次,五串太少了,再給我加十串肉串。」
帶過來的飲料銷售得也不錯,買飲料不需要排隊,杯子一擺出來,不少人都知道『茶飲』,過來購買的人都會確認:「這是最近新開的那家『茶飲』飲品店的東西嗎?怎麼會來這裡賣?」
美食節連開三天,第一天吳曉夢他們帶去的炸串和飲料全部售空,差不多下午四點鐘就已經售罄了,回來一算賬,飲品和賣出去的炸串的利潤剛好和送出去的炸串成本相抵。
這是吳曉夢沒有想到的,她都已經做好了虧本的打算了。
吳能文將出去租房子的事情跟劉秀英說了,劉秀英不願意出去租房子,住在這,又不需要自己出房租,連生活費都不需要自己出,自己去外面租房子,少說一個月得多花二三十塊錢。
吳能文自己找了一天的房子,在旁邊的巷子找了一處,他也不管破不破,條件怎麼樣,租了下來,一個月八塊錢,水電費得自己出。
吳能文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吳能富和吳曉夢,吳曉夢提前知道了這個事情,只說:「你們搬家的時候,我給你們置辦一套被褥。」
吳能富不理解地問:「為什麼要搬出去?」
吳能文沒臉解釋,問起他們家今天的情況,吳能富笑道:「現場人很多,起碼有兩三百號食客,我們送了不少,本來還以為要虧本,沒想到回來一算賬,不虧不賺。」
劉秀英剛好在外面聽到了,心中納悶,她不理解為什麼非要免費送,這分明是個掙錢的好機會,她沒有進去,而是找了個吳能富獨自在廚房的機會,跟吳能富提借錢的事情。
吳能文不聽他的,非要出去住,現在不找個機會說,後面就沒那麼好的機會了。
吳能富知道她被騙的事,劉秀英以買學區房的理由跟吳能富借錢,但是吳能富手上也沒多少錢了,開飲品店投了五千塊進去,現在身上連一千塊都沒有。
「我手上沒有這麼多錢啊。」吳能富也不太清楚現在學區的政策,聽劉秀英說買房是為了讓幾個孩子上學,也很願意借錢。
劉秀英不太清楚吳能富他們投資了多少進飲品店,但她印象中吳能富應該不止這點錢,她認為吳能富是不想借錢,這才假裝說自己沒有錢。
吳曉夢不願意借錢,吳能富也不願意借錢,劉秀英心裡一陣氣悶,當年她嫁到吳家來,吳家窮得叮噹響,吳能富和吳曉夢都還是孩子,她作為長嫂,對他們可半點都不差,現在有錢了,一個個的都成了白眼狼。
次日,吳曉夢和吳能富帶著員工又去了美食節,他們到了現場才發現他們的攤位被取消了,工作人員給出的理由就是他們沒有按照規則來,免費贈送擾亂了秩序。
吳曉夢還想跟對方理論,但對方說完之後都不再理會她。
這美食節不上也罷,但不蒸饅頭爭口氣,吳能富對工作人員說道:「不讓我們上也行啊,那我們繳納的攤位費要退給我們。」
「你們昨天已經擺過一天了,攤位費退不了。」
一句退不了,就想將人打發了。
吳能富將他們收到的規則單拿出來,讓工作人員將不允許免費的那條指出來,對方卻不予搭理。
吳曉夢深吸了口氣平復情緒,拉著吳能富走了出來,讓他們在路邊等,自己找了個報亭給陸韞打了個傳呼。
打完之後,她就站在報亭等,沒等多久,陸韞就打了過來。
在電話里,她將目前遇到了問題跟他說了,「美食節籌辦方你有認識的人嗎?」
電話那頭傳來陸韞平穩的聲音,「等我一會兒,我打電話問一問。」
大概十分鐘后,陸韞給她回了電話,「你去找他們一個姓馮的科長,就說你是我的未婚妻,馮軍是我同學,曉夢,你們這情況啊,肯定是有人嫉妒你們,找了關係要把你們弄走。」
掛了電話,吳曉夢心裡有譜了。她再次回了美食節工作人員辦公處,還是剛才那個趾高氣揚的工作人員,她客氣地問:「同志,請問馮科長在哪裡?」
工作人員是個女的,打量了她好幾眼,才問:「你找我們馮科長做什麼?」
「我有事情找他,麻煩你指個路,行嗎?」吳曉夢沒說原因。
對方還是給她指了個路,「旁邊那間就是馮科長的辦公室。」
吳曉夢敲開門,對方看著是挺年輕,就是頭頂早禿,看著比陸韞老不少。
吳曉夢還沒開口,對方站起來朝她笑道:「你就是吳同志吧?真不好意思,大水沖了龍王廟,陸韞也是的,不跟我提前打個招呼,快請坐。」
吳曉夢甚至都沒說什麼,對方將先前那女同志叫了進來,「給吳同志把攤位安排上,還是昨天的那個,沒有關係吧?」
最後一句是跟吳曉夢說的,吳曉夢笑道:「那太謝謝你了。」
馮軍笑得親切極了,「你們結婚的時候,可一定要請我喝喜酒。」
吳曉夢大大方方地回應,「陸韞肯定會給你送請柬,屆時還請大駕光臨!」
攤位的事情順利解決,走出來那瞬間,吳曉夢舒了口氣,真的應了那句老話,朝中有人好做官。
等吳曉夢一走,馮軍立馬收起了笑容,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信封,在手裡顛了顛。
吳曉夢兄妹的出現,讓周圍的攤主都有些怨言。他們都是來賣東西的,人家來送,可不是把客源都搶走了嗎?可說也沒法說,人家願意送就送,跟他們有什麼干係?
擺燒烤攤的熊氏兄弟看到吳曉夢他們出現,老二熊躍進問老大熊鋼鐵,「怎麼這兄妹又來了?」
熊大搖頭,「不知道啊,是不是馮科長他們還沒有通知?可能一會兒就會來人驅趕了吧。」
可他們等了好久,對方廣告也拉上了,免費贈送的招牌也打出來了,食客都已經開始排隊了,也沒看到有管理人員過來驅趕。
熊大等不及了,「我去找人問問。」
今天的美食節人比昨天還多,畢竟是新興事物,市民們都雀躍參加,吳曉夢他們的攤位又排起了長龍。
免費是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就是吳曉夢的炸串店是做出口碑了的,不少人都是沖著招牌來的,除了免費的五串,不少人還會掏錢另買。吳曉夢他們的炸串味道一直都在改良,最開始的時候是炸好之後裹上蘸料,現在是炸好之後先刷一層秘制醬,再根據顧客口味來裹蘸料,特別是肉製品,不僅要腌制,還是當天最新鮮的肉。
忙碌空檔,吳能富讓吳曉夢注意斜對面的燒烤攤,「二姐,這賣燒烤的兩兄弟也挺有名氣的,他們的燒烤叫兄弟燒烤,今年才開始賣的,就在咱們之前賣的夜市,我聽不少人都提過。」
吳曉夢昨天就注意到了,這燒烤攤的生意也很不錯,要是吳曉夢他們沒有推出免費,估計客流量和他們不相上下。
而且他們頭頂上也拉了廣告,上面寫了攤名和地址,顯然是學了吳曉夢他們。
吳曉夢沒太在意,對方賣的東西其實和他們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烤一個是炸,各有各的風味。
吳能富問吳曉夢:「二姐,你說我們要不要偷偷地去買幾串,嘗嘗人家的味道,看看能不能改進咱們自己的。」
吳曉夢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擺到明面上確實尷尬,「行啊,不過等後面再說吧,去夜市買。」
熊老大垂頭喪氣的回來,熊老二連忙問道:「大哥,怎麼說?」
熊鋼鐵罵了句髒話,「這姓馮的吃人不吐骨頭,說對方後台硬,他不敢動。」
熊躍進愣住,「後台硬?」這就沒轍了,他們本來塞了好處費給馮科長,讓他將人趕出去,沒想到對方不是沒背景的,連馮科長也不敢動。
美食節給吳曉夢他們帶來的好處是非常顯著的,美食節結束之後,不管是炸串店還是飲品店的生意都更上一層樓,忙不過來,還因此又招了幾個店員。
吳曉夢這幾天一直忙著籌備美食節,都沒時間對賬,她一般都是將當天的營業額清點核對一遍,再將賬目報給劉會計,劉會計根據她報的收入支出等等,再來做賬目表。
劉會計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吳曉夢要出錢請人做賬,在她看來吳曉夢他們僅僅是個體戶,不需要報稅,稅務局也不會查他們的賬目,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當她得知三兄妹是平分利潤之後明白了。
忙完美食節,吳曉夢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點三天店裡積壓的賬目,她拿著買來的計算機,先將點餐單上面的金額匯總,再來數錢,偶爾店裡會有一些支出,憑單子報賬。
老店這三天的流水是三千二百多塊,吳能富主管小河分店,這三天的流水是兩千九百多塊,吳能文主管的分店這三天的流水是兩千七百多塊。
她拿出四千塊作為流動資金,剩下的暫時先收了起來。
吳能富進來找她,吳能富自從搬回來之後,每天早上都跟著吳能文他們去採購。
「二姐,我有個想法。」
「嗯,你說。」吳曉夢將錢一紮一紮地捆起來,這麼多錢,吳能富他們都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
「我想,不如我們找一些長期合作的商戶,他們早上直接將菜給我們送過去,這樣我們就少了一些工作量,而且長期合作這些商戶,我們可以採取記賬的方式,一周一結,或者是一個月一結,這樣我們也不用每天都帶著錢去買東西。」
吳曉夢笑道:「這個法子好,我都沒有想到!你們長期在菜市場採購,你們應該清楚誰家質量好,我們要把控好質量,不能以次充好,這樣的商家不能合作。」
吳能富成竹在胸,「這沒問題,我都跑了這麼久了,熟悉的也有不少,之前就有人跟我談過合作的事情,那時候很忙,就沒跟你說。」
「這事你去辦吧。」他們每天的需求量很大,而且是長期合作,應該問題不大。
吳能富很快就辦下來了,商戶們四點鐘就將他們需要的食材給送到店裡去,送貨採取記賬的方式,一人一份,兩周一結。
吳能文知道這個,也挺高興。劉秀英卻不高興,還悄悄地對吳能文說:「他們現在做什麼事都不提前跟我們商量了,讓別人送上門,哪有自己去買便宜呢,菜價不可能一個價,這家貴那家便宜,自己不去菜市場,哪裡知道這個。」
「差不了多少,你別總想著壓價,人家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還給你送貨上門,不讓人家正掙點嗎?」
吳能文他們要搬家了,他們搬家這天,吳能富沒上班,幫他們搬家。
劉秀英一直板著臉,收拾東西也砸得哐哐響。
吳能富覺得她有些反常,跟她開玩笑,「大嫂,你搬家怎麼不高興啊?」
劉秀英冷冷地頂了回來,「我高興什麼,那房子又不是自己的,花錢租人家的,有什麼可高興的?」
吳能富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搬家,就問道:「那你們住在這就挺好啊,為什麼要搬走?」
劉秀英沒好氣地說道:「我們沒交房租啊,這哪裡容得下我們!」
吳能文聽到這話,狠狠地拉了她一把,「劉秀英,你是越活越糊塗了是不是?這裡住這麼多人怎麼能住得開,下半年媽和幾個小的也要過來。」
劉秀英冷著臉,沒再吭聲。
吳能富也看出了點端倪,不再多話,幫他們將東西搬去新租的房子。
按理說,搬家不管怎麼樣,要請人吃頓飯,但劉秀英提也沒提。
晚上,等吳曉夢回來,吳能富憋了整天的疑問這才有了著落,「二姐,怎麼大嫂好像不太高興啊?」
吳曉夢看了他一眼,吳能富挺聰明的一個人,有時候卻看不明白事態,「你還不明白嗎?大嫂被騙了五千多塊,心裡不舒坦呢。」
吳能富還挺理解的,「也是,被騙了這麼多錢,心裡不舒坦也是正常的,唉,我的錢都投飲品店了,不然我就借給大嫂買房子了。」
「她找你借錢?」
吳能富沒有隱瞞,「是啊,昨天找我借錢,說是要買房子給**他們讀書,我哪裡還有錢啊,我的錢都投飲品店了。對了二姐,飲品店怎麼樣?」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一天能有個三四百塊錢吧。」
聽見三四百塊,吳能富也沒有特別失望,他一開始就沒想過這個店能掙多少錢,都是出於對吳曉夢的信任和感激才跟著她一起做的。
「對了二姐,你和陸大哥什麼時候結婚啊?這都好幾個月過去了。」
吳曉夢頓了一下,這個還真沒有想過,最近她忙,陸韞也很忙,他在準備開建築公司,每天要應酬到很晚。
「還有一個事情,」吳能富想起一件事,「之前你不是說要在村口的那處宅基地起個屋子嗎?現在還修不,我的錢應該也夠了。」
在農村起個房子,一千多塊都能起個二層小樓,但不包含裝修,裝修是個無底洞。
「起啊,怎麼不起。」吳曉夢太忙了,都忘記這個事了,這個房子遲早要拆遷,不住人,起個差不多的就行了。
吳曉夢是這樣想的,但是當吳能富將錢送回家之後,吳建國卻一改往日的低調,一定要起一個三層小樓。
張玉蘭心裡還是牽挂著老二,吳能武上次送李紅回來,自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天都是她在伺候李紅月子,孩子也是見風就長,才滿一個月,就已經白白胖胖惹人疼愛,因為這孩子,張玉蘭跑那邊都跑得勤多了。
「要是老二也能過去住就好了。大家住在一起,雖然分家了,總歸是親人啊。」就算分家了,吳能武也是張玉蘭的兒子,當媽的沒有不念著孩子的。
「能武到底跑哪去了?」
「我不知道,連李紅都不知道,將她扔家裡就跑了。」張玉蘭擔心得睡不好覺,吳能武本是懶惰的性子,跑出去也不知道是幹嘛去了
「起個三層,三兄弟一人一層。」吳建國說道。
張玉蘭知道吳能武進城這回,吳曉夢他們借了兩千塊錢,他們到底是念著情分的,只是吳能武不爭氣,這回這情分算是徹底斷了,她嘆了口氣,「別想了,錢是能富他們寄回來的,房子蓋起來,別提讓能武他們過去住的事,免得這幾個孩子寒了心。」
吳建國抽了煙,也跟著嘆氣,兒大不由娘。
吳建國將要修三層樓的消息傳給吳能富他們,這樣一來,吳能富寄回家的一千塊錢就不夠了,吳能文他們這會兒是沒有錢的,正好吳曉夢他們很久沒回老家了,趁著送錢,回了趟家。
他們包了個的士,晚上回城就沒車了,他們當天晚上就得回城。
一家人坐在火房吃飯,吳建國將對新房子的規劃說了說,「就修三層,我們兩口子住一層,能富和能文兩兄弟住一層,三層樓房啊,咱們村裡還是頭一份呢!」
錢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以前的吳建國多麼沉悶的人,如今也喜歡高聲闊談起來,聽張玉蘭說,家裡有彩電之後,不少村民吃了飯就喜歡來他們家,別人家不捨得像她家這樣用電,彩電從下午六七點鐘能放到十二點!
吳曉夢得知,也只是笑了笑。
吳能富聽完吳建國的話,卻皺起了眉頭,「那二姐呢?她出了一千塊錢,總不能什麼都沒有吧?」
這話讓吳建國始料未及,他倉促地敲了敲煙槍,慢悠悠地說道:「曉夢和小陸的婚事都定下來了,以後曉夢就是城裡人了,還回鄉下做什麼?」
吳能富不高興地說道:「住不住是她的事,肯定要分一層給她的!」
吳建國看向吳曉夢,「曉夢,你說呢?」
吳曉夢吃了一口青菜,這裡是她的家,她就算結了婚,肯定還是要回來的,而且她修這個房子,是為了投資,可以跟家人分享,但她肯定也要利益。
「房本名字加上我的。」
農村宅基地通常都是戶主,也就是吳建國,這上面修的房子,是可以加名字的。
吳建國一開始沒有思慮得這樣周全,他想的是吳曉夢都已經嫁給城裡人了,農村的房子對她來說用處不大,給她留個房間就行了,沒想到吳曉夢要加名字。
吳建國沒有說什麼,同意了,吳曉夢出了一千塊錢是事實。
見吳建國同意,吳曉夢心裡的不舒服總算褪去了,她爹的思想雖然擺脫不了傳統,但是比村裡其他古板的男人要好很多,畢竟當初她離婚,吳建國和張玉蘭沒有像其他父母那樣一昧反對。
吃了飯,吳能富說自己吃撐了,要出去走走,吳曉夢跟著張玉蘭收了碗筷到灶台邊清洗。
「曉夢,你知不知道你二哥去哪裡了?」
吳曉夢搖頭,「沒有回來嗎?」
張玉蘭嘆了口氣,吳能武之前從來沒有這樣一句話都沒留就走的,也不知道是去哪了,「他身上也沒有錢,能去哪啊?叫人擔心。」
「他身上有,好幾百塊,大哥借給他的錢,沒有用完。」
知道這個,張玉蘭更加擔心了,有錢更容易出事。
洗好了碗,吳能富還沒有回來,都已經快八點鐘了。差不多八點半,吳能富才回來。
見他一副做賊的樣子,張玉蘭率先懷疑起來,「能富,你不會又去找張寡婦了吧?」
吳能富不高興,「媽,人家有名字,你為什麼要叫人家寡婦這麼難聽。」
「她本來就是寡婦。」張玉蘭又說,「正好,我忘記給你說了,你二姨給你物色了個姑娘,你什麼時候抽時間回來見個面,我已經見過了,人不錯,挺漂亮。」
吳能富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媽,什麼年代了,不興包辦婚姻了,你可別跟我來這個。就是她美得像天仙,我也不見!」
回去的路上,吳曉夢問吳能富,「你真的去見張嫂子了啊?」
吳能富悶聲否認,「沒有。」
他這個樣子,吳曉夢心裡就有譜了。
氣溫持續升高,進了六月,炸串店裡的酸梅湯就格外好賣了。
陸韞的建築公司開起來了,陸韞讓她陪同一起出席剪綵。
上次跟他出席這種活動,還是他的食品廠開業,吳曉夢特意去商場挑了一條夢特嬌的裙子,藍底白格偏英倫淑女風,光是這麼一條裙子,就要三百多塊。
雖然貴,一上身腰身是腰身,屁股是屁股的,剪裁確實很好,吳曉夢還搭配了一雙棕色小皮鞋。正要走,一眼注意到溫斯利專櫃里一條白底印花的絲巾,跟她剛買的裙子很搭,真絲的,吳曉夢花了三十塊買了下來。
吳曉夢還買了個白色綴粉色珍珠的手提包,她戴在手臂上對著鏡子照,要是再來一雙白色的蕾絲手套,就更像淑女了。
到了剪裁的這天早上,吳曉夢換好了裙子,用絲巾在脖子上扎了朵花,左看右看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乾脆將絲巾取下來,跟頭髮一起編了根辮子,在發尾打了個蝴蝶結,頓時活潑起來。
外面響起了輕輕的喇叭聲,是陸韞在催促她了。
吳曉夢對著鏡子畫了口紅,提著包出門了。
陸韞看到她,看得呆住了,一直到人都上了車,他才反應過來,目光還黏在她身上,無比真實地說道:「曉夢,你今天好漂亮。」
吳曉夢將辮子撥到胸前,免得蝴蝶結亂了,嗔他,「我什麼時候不漂亮?」
陸韞摸了摸她光潔的脖子,「少了根項鏈。」他抬手看了看錶,「我們先去商場,給你買根項鏈。」
「剪綵會不會來不及了?我不戴項鏈也可以的。」吳曉夢怕他剪綵遲到。
「沒事,肯定能趕上,這會兒才八點鐘,剪綵十點鐘開始。」
陸韞真的將她拉到了商場,給她選了一條金鏈子,鏈子很細,有個心形的金墜子,花了四百多塊。
陸韞的公司在一棟大樓里,在三樓,大樓有電梯,吳曉夢一下電梯,就注意到了擺到電梯門口的花籃,每個花籃都是不同的名字。
吳曉夢昨天就送了花籃,她注意到,自己送的花籃擺在了公司門口,最顯眼的位置。
不少人站在門口迎來送往,吳曉夢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是一起吃過飯的胖子,看到陸韞他們,他小跑過來。
擦了把汗,胖子才笑道:「我的祖宗,你可算來了,好多人我都不認識啊,喲,這是曉夢吧?今天可真漂亮!」
吳曉夢今天畫了個淡妝,她的臉只需要小小的點綴就能綻放出最大的美麗,她笑著跟他說道:「辛苦你了。」
胖子笑道:「得你這句話,再辛苦都不辛苦了。」
陸韞讓胖子帶吳曉夢去休息室,自己去應酬了。
陸韞回本市發展,確實要比他獨自在深圳要順利得多,不提陸建國,他自己在這裡都有一張龐大的人脈網,但不得不說,確實有不少人是看陸建國的面子,陸韞自己也很努力。
吳曉夢四下打量陸韞的新公司,裝修跟八十年代的公司沒有多大區別,幾間辦公室,一些井字格的辦公桌,不過此時辦公桌擠在了一起,騰出一片空地擺了桌椅招待客人。
「小莉!」胖子揚聲將一個女孩叫了過來,「快去給吳姐倒杯水。」
吳曉夢看向那個小莉,個頭很高,身材豐滿,穿著過膝裙子,腳上蹬著一雙七八厘米的高跟鞋。
胖子注意到她的眼神,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前台接待。」
吳曉夢笑了笑,沒問這個小莉,問胖子,「那你呢。你是什麼職務?」
胖子笑道:「我不太懂建築,我就是做商務的。」
吳曉夢明白了,相當於胖子做的是公關的工作。她也不懂建築,胖子坐著陪她聊天,就跟她簡單地聊了聊。
他告訴吳曉夢,想要開建築公司容易,想接活,得有證,有資質才能接到工程,也就是俗稱的總包。
包工頭還不算總包,只是總包下面的勞務,有自己的勞務班組,接活不需要證,也不需要資質,有關係就行。
胖子指了指坐在角落看書的一個不太起眼的中年男人,「曉夢,這就是我們的總工程師,他有建築一級工程師證,這可是我們的活寶貝,沒有他,我們就接不了活。」
胖子謙虛說自己不懂建築,跟吳曉夢一聊就快一個小時,跟她普及了建築上的很多常識。
正聊著天,小莉端著幾杯茶,從他們面前扭著屁股去了陸韞的辦公室,裡面有幾個重要的客人。
胖子看了看吳曉夢的神色,見她依舊如常,稍微鬆了口氣,建築不好做啊,光憑硬本事接不到活,有時候就得耍點心機。
但是這些,陸韞肯定不想讓吳曉夢知道,胖子也就沒說。
等剪完了彩,陸韞也接到了第一個工程。這個時候還沒有正規的招投標法出台,不管小型大型工程很多都不會經過招投標。
陸韞接的這個活是給紡織廠修宿舍樓,不算大工程,正好累積經驗。
吳曉夢知道未來二十年都是房地產告訴發展期,陸韞這條路走得對。
陸韞成立建築公司的事,陸家只有陸建國知道,他一直在等著兒子給自己發請柬,誰知道他邀請了一大幫人,唯獨不請自己。不少同僚在陸建國面前拍馬屁,羨慕他有個能幹兒子。
陸建國表面笑著,心裡憋了一肚子氣,回家就找鄧萍發了一通火。
鄧萍也不甘示弱,「現在這個家對你是什麼?出氣筒?你要不想回來,就別回來,阿韞為什麼不給你發請柬,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你幹了什麼忘記了?」
「媽,你們怎麼又吵架!」樓梯上,陸洋皺著眉,顯然是被吵醒了。
鄧萍和陸建國默契地停止爭吵,家裡還有陸洋不知道陸建國的醜事。
次日,陸洋給韓茹送咖啡。
陸洋每天早上都要帶兩杯咖啡出門,一杯她自己喝,另一杯送給韓茹,畢竟韓茹一樣有留洋經歷,肯定習慣早上喝咖啡的。
「我哥開了個建築公司,都沒跟家裡人說,昨晚上我爸發了一通脾氣。」
陸洋喜歡跟韓茹說自己的事情,韓茹不像個老闆,倒像個很好的傾聽者,總是靜靜地聽她訴說。
韓茹有些吃驚,陸韞都開了建築公司了嗎?
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陸韞,有錢,又年輕,誰不喜歡,但陸韞不上套,她最終成了他小媽,這樣一想,韓茹心裡還有些暗爽。
陸洋繼續說道:「我哥是因為和我爸鬧僵了才什麼事都不跟家裡人說,我爸是個犟脾氣,他希望我哥好,做的事情都是希望他好,可我哥不明白。」
韓茹點了點頭,「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陸洋喝了一口咖啡,「韓姐,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哥不識抬舉,他做生意不靠我爸,不過我爸那麼正直的人,肯定也不會給他開後門。」
韓茹聽到這話,一口咖啡差點沒把她嗆死,陸建國就是個偽君子,老色.批,跟正直可扯不上關係。
她玩味地看著陸洋,而陸洋提起她爸時,一臉的孺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