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心眼
沒多久,文莉和江元就到了葉嬸家。
不過他們來的似乎有些不巧。
葉嬸家的院門開著,他們也沒多想,直接進了院門,就見院子里一個一十來歲,盤著發的姑娘正對著葉嬸在抹眼淚。
挺尷尬的,文莉下意識拉了拉江元衣擺。
江元看著面色還算正常,他不動聲色的握過文莉拉她衣擺的手,不冷不熱的打了聲招呼:「葉嬸。」
江元眼睛看都沒看那姑娘一眼,似乎當她不存在。
葉嬸和那姑娘面色都不太自然,那姑娘咬一下唇直接轉身跑了。
葉嬸看著她跑開,也沒去追,像是緩解尷尬,她乾笑一下:
「江元啊,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給葉嬸你送謝禮來了,我和江元的事,多虧了您。」
文莉擔心這種事江元不好開口,主動道,然後把江元拿過來的東西拿上,上前遞給葉嬸。
這話要是早這以前,葉嬸聽到沒準兒很高興,可剛才她遇到的事,讓她聽到這話,神色忽然複雜起來,她笑一下,說:
「哪需要送東西啊,我也沒做什麼。」
「對您可能是舉手之勞,對我和江元卻是一輩子的事啊。」
文莉笑著說一聲,看出葉嬸這會兒興緻不高,她也沒多說什麼,又場面話說了幾句,就拉著江元告辭離開了。
文莉從頭到尾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江元身形高大,和她牽著手離開的樣子,和一副畫一樣。
葉嬸怔怔看著,等人走出院子很遠,看不見了,她想到丈夫家弟弟和侄女的那些糟心事,忍不住嘆一口氣。
這人吶,何必當初呢。
剛嘆完,看一眼手頭的幾斤麵條,雞蛋,還有糖,不輕的謝禮,她搖搖頭,準備不管那些,去做飯了,但這時,先前走的姑娘又回來了。
「大娘。」
葉嬸嚇一跳,她轉過身看向又重新回到院子,站在不遠處的人:「艷兒啊,你要嚇死你大娘了。」
董艷站著沒動,她眼睛還紅著,還越來越紅:
「她就是那姑娘?」
「大娘,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小的時候,你對我最好了啊。」董艷說著,眼淚掉出來。
「誒,不是,艷兒。」
葉嬸看她哭,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有些事,她該說的也說的:
「我當初接江元這事,一來,是江元找上門來了,一來,你大伯一直覺得我們家其實挺對不起人家的。」
「你說你爸啊,當初得這門親,手段就不太光明,退門親,還把人名聲毀了.......」
「也虧得你大伯當年對江元有救命之恩,不然這仇,哪個忍得下。」
「為著這些,我就不能推掉這事,你說是不?」
葉嬸看她低著頭,似乎沒把話聽進去,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不能讓她因為一時不順,鑽了邪性。
她又道:「艷兒,大娘是看著你長大,有些話,不好聽,那大娘還是要說的。」
「當初是你自己堅持要退婚,不要這門親事的,是你說,江元看不上你,離家兩年不回來,還殘疾了,自己接受了許家的那小子,你不能因為你現在過的不好,就覺得該回來找回以前的親。」
「你想,也得問問人家願不願意的啊。」
「所以我就活該過得不幸是嗎?我就該忍著他許印出軌,找小老婆,是嗎?」董艷激動的吼道。
「是,我堅持要退婚,可他當時都那個樣了,我跟著他,那不是要一輩子受人白眼可憐嗎?」
「那也要他給我一個回應吶,可他什麼態度,都那樣了,還瞧不上我,徹頭徹尾的無視我......」
「那你都知道,他那會兒就看不上你,你現在又來後悔幹啥呢?難道他現在就不無視你了?」葉嬸沒忍住,回了句。
「啊......」董艷氣得,直接捂著耳朵尖叫。
——
院子里的事,文莉和江元走的老遠了,也不知道。
他們走到半路上,文莉見江元從葉嬸家出來,就陰著臉,沉默的樣子。
她抿一下嘴,也有些不高興了:「幹嘛,見到前未婚妻,值得這麼想著吶。」
江元一怔,他轉眸看向文莉:「你知道?」
「我能不知道嗎?葉嬸男人姓董,他弟弟家就是你前未婚妻的事,又不是什麼秘密。」
「我就想不通啊,你當初提親,找這麼個媒人是幹嘛啊?」
文莉挺氣的。
哪怕知道他和那女的已經成為過去。
但看到那女的,看到他,一副明顯的我很受傷的面孔,她就氣得心裡發抖。
她是忍了又忍,才笑著,大大方方的,當什麼也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的,把謝媒禮送去了葉嬸手裡。
「怎麼哭了。」
看著文莉氣得眼都紅了的樣子,江元下意識抬手去撫她的眼,卻被她躲開了。
江元手一頓,須臾,他垂下手,慢慢收緊,和文莉道:「抱歉,這事是我不好。」
「但當時,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那天聽到...你們家去了個長得不錯,條件似乎很好的人,我以為我會失去你了......」
這些話對江元來說,是有些不願提及的,他說的時候,頓了好幾頓,斟酌了許久。
「我在大隊的名聲,請別的媒人,都不如葉嬸去來的有分量,大隊長家和你爸都認識,葉嬸過去,你爸媽不會聽也不聽,就把我轟出去。」
「只有這樣,我才有最大的可能娶到你,所以,別說她只是我前未婚妻的伯娘,就是親娘,我也能舍下這個臉,去請她......」
江元說到這兒,看向文莉:「沒什麼比你對我更重要的了。」
文莉怔住。他們從來沒談論過這個,她沒想到他會想的這麼深。
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如果那天,他帶著上門的不是葉嬸,他只怕沒那麼容易,能進她家門,畢竟當時蘇桂蘭正在氣頭上。
文莉唇動了動,好一會兒,她過去拉住了江元。
「謝媒禮已經給葉嬸了,以後咱們逢年過節送一份過去,別的,就不多牽扯了吧。」
他這樣,文莉沒法再生氣,但新婚第一天,碰到前未婚妻這事,還是讓她感到膈應,她說道。想起什麼,她又說:
「晚上,你好好和我說下,當初怎麼會和他們家定親的事吧,聽你的話,是有原因的,我可不想將來某天,從別人那裡,知道我男人的事。」
文莉說完,就往前走了。
江元在原地站一會兒,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江家,江梅已經燒好飯,正要出來找他們,看到文莉和江元遠遠回來了,她趕緊喊了他們:
「大哥大嫂,吃飯了,爹和一哥也剛回來,正在洗,等洗好就可以吃了。」
文莉聞言,加快了腳步。
江梅燒的飯菜簡單,就三個菜,一個湯。
不過每盤菜都有肉。
江元這回準備的肉菜多,家裡最不缺肉,江梅的最愛就是吃,吃肉。
有機會吃肉的時候,她就不會放過,怕大哥大嫂他們走了,她沒得吃了,現在是可著肉菜做。
一頓飯吃的比較沉默。
江梅和江海忙著吃肉,知道大哥規矩大,他們不敢一個勁往碗里夾菜,只能加快扒飯扒菜的動作。
江老頭一直是不多話的人,但這是頭一回他和兒媳婦同桌吃飯,不說兩句不好,斟酌著,就喊了江元:
「兒媳婦剛進門,也不知道她喜歡吃啥,元子,你給幫著夾一些,你弟你妹,扒菜動作利索,她爭不過他們。」
江元走的時候,讓江梅給炒個茄盒,江梅也就茄盒燒的好,但這妮子,往裡面可勁兒放肉了,那肉還大塊大塊的肥肉。
江元知道文莉不愛吃肥肉,才遲遲沒給文莉夾菜,加上看文莉也沒怎麼動筷,他估摸著她吃不下這些,準備後面給她另燒的。
但江老頭髮話了,江元就拿公筷給文莉夾了一筷子的茄子。
文莉扒飯的筷子頓一下,沒說什麼。
兩個人一點不似先前的親密。
江老頭看著皺了下眉,他看一眼兒子,欲言又止的。
江元裝沒看到,只和他說道:「明天我和文莉回門,後天就打算搬去縣城裡了,過年才會回來。」
江老頭愣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回了句:「也好。」
因為江元這一句,江梅和江河動筷的手也停了一下,他們相互看一眼,扒菜的動作慢下來。
但也沒敢說什麼。
全程沉默的吃著,沒有一點文家一家和樂的氛圍。
文莉不太喜歡這樣這樣死氣沉沉的壓抑,加上臨別了,她這個兒媳婦什麼話都不說也不合適。
她抬頭看向江老頭,想說點什麼,卻忽然注意到江老頭的斷指。
她怔了一下,很快移開眼,和江老頭笑著道:
「爸,我們去縣城這段,你在家多注意身體,太重的活就別去幹了,每個月我們會按時讓人把生活費帶回來的。」
都多久,沒人這麼帶著笑的關心江老頭了,他愣住,喉嚨突然發哽,有些說不出話。
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自己還沒回兒媳婦,他趕緊用力的點點頭:
「嗯,好,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眼裡有些澀,怕兒媳婦看到出醜笑話,他不敢再抬頭,捧著碗的手放下碗,用力捏了下他的斷指,過會兒了他才說:
「你們去了縣城好好過,要是元子欺負了你,你和我說。」
「誒,好。」文莉笑著應下,把江元夾的茄子給挑著吃了,又把碗里的飯給吃完,就放下了筷。
作為新媳婦,該表現下的。
但江梅現在有心討好嫂子,吃完飯,她就趕緊收了筷和碗,又和大哥江元說:「大哥,洗澡水已經燒在鍋里了,你可以去盛了,讓大嫂先去洗。」
「我燒挺多的,應該還夠灌個水壺。」
昨晚半夜她起來看到大哥在燒水,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今天就提前把水燒了。
她媽離家了,爸老實,一哥只顧自己,不靠譜,她只能懂事些,這樣哥嫂或許能夠管管她。
她都這麼說了,碗筷也搶手裡了,文莉就沒什麼事了,加上她現在心情實在不是很好那種,就和江梅說了聲謝謝,回他們的婚房去了。
江元很快打好水來敲門讓她去洗澡。
文莉也順從的應了。
等洗好澡,她就回了房,躺床上了,江元打的水多,她這回洗了個頭。
她擦了一會兒,就沒管了。
江元洗好澡,端了一碗紅糖蛋進來。
「你晚上沒吃多少,再吃點吧?」
「我不餓。」文莉看一眼他煮的紅糖蛋,回一聲。
但她心裡到底捨不得辜負他的一片心意,還是起身去吃了。
江元見狀,微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等她吃完,江元給她拿了水漱口。
文莉也接了,一切弄好,她又上床了,也沒個手機,她只能玩著手指玩。
江元去放了碗,很快拿了條新的干毛巾回來,來了床邊給她擦頭髮。
「還在生我氣?」
文莉沒攔他的動作,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洗了澡和頭,這會兒頭髮半濕,微滴著水,忽然讓她想到他救她那天。
他濕法的樣子也好看。
冷峻有型。
文莉在出神,江元還以為她在生氣,便出聲解釋道:「我和她定親,我都不知道,當時我接到一個電報,說爸病重了。」
「我臨時請假趕回來的。」
「趕回來的時候,家裡正在辦訂婚宴。」
江元定親這事,純粹是一場算計。
江元先前去進修,需要一些補充證明,回來了一趟,也是那時候,村裡人知道江元在部隊里混的不錯。
他回來了一趟,別人也見過他了。
這時候的他,就成了村裡人眼裡的香餑餑。
董慶弟弟董方當年沒爭得過哥哥,只在大隊當了個保管主任,心裡一直不舒服,官迷的他,聽到江元出息了的消息,想著當不了大隊長,當軍官岳父也不錯,就想把女兒許給江元。
但他女兒是村姑,小學都沒上過幾年,他怕江元不同意,想著江老頭懦弱,便從江老頭這邊著手。
江老頭那時候因為兒子出息,有些忘形,別人請吃酒,他都來者不拒。
董方是村裡的保管主任,他的面子,江老頭更不可能不給,就去了。
等酒醒,就發現自己被董方忽悠著簽了一張婚書。
這還沒完,江老頭簽下婚書後,董方就半威脅半帶哄的讓江老頭給辦定親宴。
江老頭不肯,董方就拿了一百塊錢給李燕紅,要她勸江老頭。
李燕紅貪財,一百塊錢是江家好幾年的嚼用,她才不管江老頭願不願意,滿口答應下這事,之後就以江老頭摔斷腿為由把江元騙了回來。
回來的當天,李燕紅就張羅了定親宴。
江元不是輕易受擺布的人,當場要翻臉,但這時候,董方拿出另一份東西,一份讓江元不得不點頭認下這麼親的東西。
江元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頓了頓,他又道:「爸的手指,就是那次的事後,他自己拿刀給砍了的。」
文莉聞言,渾身一震,她沒想到江老頭的斷指是這麼來的。
「怎麼會,那董方拿出了什麼東西?」
江元不是個怕事的人,要不是特別重要的東西,他不會忍下算計,還忍下老父的斷指之痛。
「這事我一直在查,還沒查清楚,等我查清楚了,我就全告訴你。」
江元猶豫了下,不想讓她跟著擔驚受怕,最終道。
「你也別擔心,現在我手上也有董方家的把柄,他們不敢再輕易威脅我。」
江元說道,停下手,又低眸看向文莉:「我和你說這些,只是想說,我不可能會和...那個女人,有什麼。」
「所以,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
文莉知道江元不想說的事,他不會說。
事情都說到這兒了,她心疼他還來不及,能忍下這樣的恨,由著對方提出定親,退親還敗壞名聲,他心裡一定很煎熬。
文莉有些惱她下午的不懂事。
她咬了下唇里內肉,如實道:
「我真的沒生氣,就只是感覺心裡很悶。」
「就是心情本來很好的,但突然的,就很難受,你知道嗎?」
「我其實不在意你有過未婚妻,她是什麼樣,我都懶得問,懶得打聽,不然上午我就問你了。」
「但突然碰到,尤其她還那樣看你,我就挺悶的,我感覺自己心眼好小啊,別人多看你一眼,我都難受得不行。」
「我是不是很討厭啊。」
文莉有些自棄,她現在想起自己下午,就有些無理取鬧,可她發現,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
「怎麼辦啊,我就是小心眼,我不想要別人沾染你,一點也不想,我會不高興,會心裡難受......」
文莉話沒說完,就被江元猛地一拉,拉進了他懷裡,他用力抱緊了她,覺得還不夠,他又輕抬起她下頜,深吻了她。
直到吻得她透不過氣,他渡給她一口氣,手上給她順著背,他貼著她耳畔說:
「不難受,我的寶寶不難受,你可以小心眼,我喜歡你這小心眼,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