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文薔之死

禁軍的長刀落到這女子身上的時候，李凌薇才認出來，這是宇文牧的表妹，長孫柔。

也是逼原主自縊的人之一，原主掛上白綾閉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最後一人就是站在窗外，含笑看著自己的長孫柔。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和長孫柔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說實話，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長孫柔也在她的仇人名單上。但是時過境遷，她已經想明白，真正的仇人是誰。

長孫柔跟原主一樣，都是被宇文牧欺騙的可憐女子罷了！

在簡婧媱到了蜀中，她讓其查了一下長孫柔，查到的消息，更令她對宇文牧不恥，對長孫柔的恨意也沒那麼濃了。

長孫柔本是大豐八大開國國公，長孫家的嫡女，其母與宇文牧的母親是表姐妹，就因為這層關係。

宇文牧利用自己的英俊，身份尊貴，又加上母親早喪，很容易激發女子的同情心。長孫柔就這樣被他哄的團團轉。

他被送到大夏為質子，長孫柔就在大豐死活不願意嫁人，後來更是不惜離家出走，千里迢迢跑到大夏找宇文牧。

結果則是，宇文牧改她名為孫柔，送到了李恆的榻上，而宇文牧自己則要迎娶大夏公主。

他再騙孫柔，他跟李凌薇沒有感情，不過是利用李凌薇。只要孫柔以助他登基為帝，就廢李凌薇娶她為後。

因為這個目標，騙得長孫柔在李恆身邊，既為貴妃又為密探。

李凌薇一直以來得到的消息都是，李恆非常寵愛長孫柔，多次為她忤逆太后。孫柔是太后與李恆決裂的誘因。

而孫柔也一直不忘宇文牧，做好自己密探的工作，多次往大豐傳信，之前李凌薇和洛白逃亡路上。

遇到兩批大豐人，一批堅決要殺了李凌薇和洛白，一批則是要活捉。

很明顯，那批要殺兩人的就是孫柔派的。

孫柔為了宇文牧可謂是掏心掏肺，比原主對宇文牧愛的更深切。

這樣一想李凌薇就不解了，孫柔既然這麼愛宇文牧，宇文牧什麼假話謊話，她都堅信不疑。

為何在李恆死後她不回大豐找宇文牧呢？她不應該覺得終於解脫了，可以回到宇文牧身邊嗎？

為什麼要不顧性命與尊嚴，在軍營裝軍妓，尋找機會，為李恆復仇？

並且，按她的脾氣，就算再恨文薔與李玉，看到自己表明身份，也該把這份恨意忘掉，改為殺掉自己啊？

她之前可是多次要置自己於死地的！

而現在，她似乎對李凌薇一點也不恨，對她成為龍游女王，一點也不好奇。滿心只想替李恆報仇。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改變了呢？李凌薇很好奇怪，但她不打算去深究，因為眼前的局勢，明顯不適合去追究這件事。

禁軍的刀太快，離得甚遠的李凌薇救援不及，季清哲同樣來不及施救。

等季清哲提槍衝到孫柔身邊的時候，那致命一刀已經捅進她的胸口。季清哲一槍掃退禁軍，低頭問大口吐血的孫柔。

「大豐在龍游有沒有安插密探？」

孫柔卻偏過頭，遙遙地看向李凌薇，斷斷續續地對季清哲說：「告訴她，以前，對不起了。

宇文牧，不愛她，也不愛我，他只愛權力。

告訴她，告訴她……刺殺令……刺客在龍游……」

最後用季清哲也聽不清的聲音喃喃道：「壞人，都該悲慘的死去，包括我……

不過，我能去找陛下了……」

一語未畢，孫柔睜著眼睛，就這樣咽了氣。

這個本該錦衣玉食，尊貴一生的女子。因為中了情愛的毒藥，落到至他國為密探。

又因為想解了情愛的毒，為了那個痴情她一生的男人，死在戰場上。

她最愛的人，負了她。最愛她的人，為她死了。

她的愛情就像一個魔圈，最終她選擇了為深愛她的那個男人復仇。

情愛到底有何魅力？李凌薇覺得自己體會過，她對洛白的感情，在洛白過世之後，如波濤洶湧般在心底沸騰。

無數個夜裡，她被悔恨、遺憾、痛苦、迷茫，絞的心臟碎裂成片，每一片都記載著她和洛白的回憶。

可白天，她是龍游女王，她要復國，復仇，要帶領大夏子民再次走向太平盛世。

她不可能，也永遠不會，為了愛情，為了一個男人，不要性命。

她的愛情，太冷靜。不像李恆的痴迷，孫柔的痴狂。

這世界上，總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

但對孫柔和李恆這種痴情之人，也就是後人常說的戀愛腦，好像真的是愛情大過天，大過生命。

季清哲合上孫柔的眼睛，一直以來哪怕在偏僻的泉州，他也有托家族的人打探長公主的消息。

他當然知道宇文牧和公主的感情，但他不知道孫柔與宇文牧也有關係。

不過這樣一來，也坐實了李恆的貴妃是大豐的探子。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龍游有殺手，正時時刻刻準備取公主的性命！

但這些他不打算當眾說出，這需要告訴公主一人就好。

就在這時，曹慎看著死去的孫柔，跟文太后回報：「刺客已死。」

季清哲心一動，高聲道：「刺客有遺言。」

曹慎很配合地問：「她說什麼？」

「她是大豐派到大夏的暗探，在恆陛下後宮之中為貴妃。她親眼看到，文太后殺了恆陛下。

並且，大豐太子宇文牧之所以殺了正德帝，也是文太后暗中授予，就為能讓李玉繼承大統。」

季清哲聲音中帶著哀傷與恨意，即真誠又莊重，別說曹慎和嶺南全軍團。

連對面的李凌薇都相信了，不禁大怒：「文薔！原來是你害死了我父皇！

可憐我父皇怎麼會立你這淫婦為後？不光與別的男人苟且，還為奪我李氏江山，與敵人勾結！」

連對正德帝沒什麼感覺，但知曉女王是長公主之後，自動代入自己是公主的兵馬的龍游軍，也全體憤怒了。

齊齊大吼：「殺文氏！為正德帝和恆帝報仇！」李恆死的太早，連尊號還沒擬定。

文氏抱著氣息漸弱的李玉，正悲憤不已，一見這局勢，才反應過來，從一開始她就掉進了季清哲的圈套。

這個男人心機如此之深！在她面前一直是謹小慎弱，又博學多才。

讓黃守中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是他的建議。

去接曹慎，也是他自請的。現在看來，他就是趁這個機會，與曹慎暗中勾結。

現在文氏很肯定，孫柔死前絕對沒說這些話！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跟宇文牧勾結害死正德帝！

如果說她與宇文牧之間的交易，唯一的就是，她助宇文牧娶李凌凌，她恨李凌薇，所以想把她嫁的遠遠的，最好這輩子都不再見面。

然後就是宇文牧要助李恆登基，結成友邦，兩國合作抗韃子。

她雖不愛正德帝，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懂的。

她死死地盯著季清哲，恨不得衝上去生噬其肉！這個男人，怎麼能如此黑心黑肺，在萬軍之前污衊她！

他這是非逼自己死啊！

沒錯，季清哲就是要文氏死，只有文氏和小皇帝死在這裡，並且，一個是被大豐的密探所殺，一個揭穿罪行后自殺。

不光不會影響公主的名聲，史書上絕不會有人說公主不孝不悌，逼死母，殺死弟。

而且，只有這兩人死了，曹慎也好，滇州軍、蜀中軍，才會真正的認公主為帝。

當然，若是不尊公主，也有了明正言順剿滅的理由。為公主一統大夏，做萬全準備！

季清哲看一眼李凌薇，公主還是太心軟了，竟然從未想過暗殺了這兩人。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來做吧！他願意做公主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

他回看一眼文氏，嘴角微揚，眼神中儘是嘲諷。

彷彿在說『現在才想明白嗎？』

在龍游軍鋪天蓋地的叫殺聲叫，文氏抓緊最後一根稻草，看向禁軍：「護著本宮和陛下回蜀！」

可惜禁軍首領被秦殊殺了，現在的禁軍是群龍無首，見識過龍游的旋風炮之後，他們哪裡有膽子逃離？

現在這局面，真帶著文太后逃了，不說龍游兵會衝過來殺了他們。連這嶺南軍和滇州軍，都不會放他們離開！

「鏗鏘」一聲，一支長槍落地，一個禁軍棄械。

一人帶頭，彷彿是傳染了一樣，左右一看，皆齊齊棄械投降。

禁軍們對著李凌薇的方向，跪了下來。有人說：「禁軍隸屬皇族，我們聽長公主的。」

一句話，坐實了李玉沒有皇族血脈，文太后所做所為，已不配為皇族之人。

文薔絕望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到絕望。

比當初從帝都逃到蜀中，韃子在後面窮追不捨的時候還要絕望！

給她致命一擊的是，懷中的李玉喃喃地說了一句：「母后，我怕。」隨即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文薔瘋狂一樣抱著李玉的屍體，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拿手去堵他那血流如注的傷口。

當初她親自斟的那杯毒酒，毒死了原主，讓李凌薇穿越而來。

現在，該她自己飲了。

她看向季清哲，咬牙罵道：「亂臣！賊子！」

季清哲不卑不亢：「臣乃大夏之臣，乃長公主之臣！

為重振大夏之昌盛，還請太后自己認罪伏法，以保全最後的顏面！」

文薔乞求地看向曹慎，可惜曹慎不是秦林莆，也不是黃守中，他是一個跟許義一樣，只求百姓好的正直官員。

所以，他沒的與文薔對視，而是恭敬地向李凌薇請安：「閩州州軍曹慎，參見長公主！」

文薔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她的目光將現場眾人一一掃過，最後落到李凌薇頭上，含恨，含怨，含著滔天怒火。

李凌薇手一揮：「來人，將罪婦文氏押起來！帶回蜀中審判。」

禁軍為給李凌薇一個好印象，親自上手去拉扯文氏。

文氏緊緊地抱著李玉聲音透著恨意道：「任何人都沒資格審判本宮！」

說完，她抽出李玉腹部的匕首，重重地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最後深情地看一眼李玉的屍體，把臉貼向他冰涼的臉蛋，吐著血說：「別怕，母後來陪你。」

就這樣，攪弄風雲的一代太後文薔，自盡於兩軍之前。

與她深愛的小皇帝一起，共赴黃泉。

文太后和小皇帝的死，給天下局勢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凌薇下令將兩人裝棺，也不必運回蜀中，直接就在撫州城郊安葬。

有些意外的是，秦夫人也不願意帶秦林莆的屍骨回嚴州，便將這三人葬在一處山林之中。

不知為何，看著文氏的棺木，她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個女人就這樣死了？這場因她而起的戰亂，就這樣平息了？

她還多了兩支強軍，當眾表明了真實身份，為一統大夏準備。

回想當初她和洛白逃亡之時，彷彿就在昨日，那是文氏是她的強敵之一。

而現在，文氏死了。可她即不覺歡喜，也不覺輕鬆。

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這份惆悵從何而來。

直到看到身後的霍非和季清哲，她才猛然明白。

她想洛白了，如果洛白活著，跟她一起分享這份勝利，那該多好啊！

洛白，你知道嗎？你離開之後，我連歡喜，都不會了。

她接見了曹慎和季清哲，季清哲她要留在身邊，不讓他回嶺南。

便讓余飛龍訓練嶺南軍，然後帶一小部份軍隊回嶺南坐鎮。

以防交趾等南邊的小國為禍，或是嶺南當地的土著動亂。

而大部份軍隊，則由季清哲帶領，準備去打韃子和大豐。

曹慎也請求留下來打韃子，閩州還有駐軍，則他的長子曹瞞率領，主要是抵擋海盜。

李凌薇同意了他的請求，並通知施誠和沈亮，派一支水師和戰艦去閩州支援。

曹慎在許義的提點之下，主動請求閩州使用龍游律法，使用龍游軍規，百姓改換戶藉……

等等利國利民的變革，他都要學，也要讓閩州變的與江南道一樣。

對於曹慎的好學和變通，李凌薇很欣慰，對閩州的扶持就多了。

就在她準備為龍游軍、嶺南軍、閩州軍，三軍設宴，正式開啟收復失利之戰時。

收到施城的急報，靜州莫天寅求助，韃子大軍攻城。

蜀中，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