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等苗婉到家時,胸前衣襟都濕透了,胸口漲得隱隱作痛,叫苗婉連站都站不直。
她以前從來沒經歷過這種情況,現在想來,晨曦姐到底是怎麼倆月後就開始當女強人的啊?
疼倒是次要的,他們出門的時候天氣比較暖和,天青色衣衫和藏青色外衫都不是很厚,被浸透后衣襟上是奶白色,暈開的地方就像苗婉的心理陰影,尷尬更多一些。
因為下午還出去,喬瑞臣把騾車停在門口,掀開帘子問:「你能自己下——」
得,看著苗婉彎著腰哭唧唧的模樣,顯然自己下車是不可能的。
要是走進去,苗婉怕自己摳別墅的速度比家裡起房子還要快。
「要不,我抱你進去?」喬瑞臣遲疑了下,問道。
都到家了,沾染到身上奶水的話……應該也沒什麼。
苗婉狂搖頭:「相公,你能把車趕進去,停在東屋門口嗎?爹和耿叔都在家呢。」
說不準長壽也在,她真的丟不起這個人,嗚嗚臉真的所剩不多了。
東屋門前有棵石榴樹,要把騾車下車的地兒沖著門口,不是很好停,很費了一番功夫。
石榴樹已隱隱冒出花骨朵,點點鮮艷似火,叫喬瑞臣瞧著,像極了進門就朝著淘淘衝刺的孩兒她娘的臉。
耿氏看見苗婉急著解衣裳,替淘淘心疼浪費的口糧,哭笑不得地嗔怪,「不是叫你擠過奶再走,也別在外頭耽擱太久,淘淘都哭過一次了。」
苗婉吐了吐舌,等閉著眼睛也不忘吸吮口糧的淘淘開始進食,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下午我肯定早點回來,中午食肆里的人太多,我說得起勁,忘了時間。」
耿氏似笑非笑看著兒媳婦,進門就是撲面而來的燒烤味兒,苗婉那點小心思她還猜不出來?
「不是你既要顧著鬧事,又惦記著多吃點燒烤和水晶肉,才回來晚了?」
苗婉:「……咳咳,娘,勞煩您幫我問下二嫂,請楊家幫忙做的爐子和鐵篦子那些做好了嗎?下午我想帶去食肆。」
耿氏指了指外頭:「都送來了,為甚要做鐵爐子和篦子?還有那麼多鉗子,你是又想到什麼新吃食了嗎?」
苗婉解釋,「就是我跟您提過的烤肉,鐵爐子裡面填上木炭既可以做燒烤,又能直接烤肉,都能放在小爐子上煨著,隨時都能吃到燙口的,滋味兒肯定更好。」
「那回頭叫三壯他們帶點食材回來,咱們家裡人也都嘗嘗。」耿氏想著張家肯定要留一套下來。
不管是幾家人一起吃飯,還是招待親朋鄰里,大都是在張家,喬家一直都很安靜,畢竟還有耿叔兩口子做香皂和精油那些,都是不能叫人看見的。
苗婉乖巧點頭,見淘淘皺著眉像是吸不到口糧了,她左邊胸口也舒服了許多,輕巧將孩子轉了個方向。
耿氏看著淘淘心想,這可真是吃上燒烤味兒的奶了。
她前頭說要嘗嘗,也不是自己饞,而是——
「那下午再去食肆,你可悠著點,涼茶你現在也不能喝,小心吃多了上火,到時候難受的還是你。」
苗婉嘿嘿笑著點頭,「我保證聽話。」
耿氏摸著苗婉的腦袋笑,「好,但娘不咋信你,我去跟瑞臣說一聲。」
苗婉:「……」那恁還說啥咧?
「對了娘,明天勞煩您陪我去一趟人牙子那裡,我瞧著今天那幾個夥計老實是老實了,不大適合做跑堂,還是挑幾個伶俐的。」
耿氏停下腳步,「那現在這些跑堂你打算如何安置?我瞧了人牙子那裡,太過伶俐的就怕內里藏奸,識文認字的價錢就上去了,你有沒有想過直接聘些跑堂的夥計呢?」
買來的僕從肯定會小心翼翼,若是能從西寧鎮聘夥計,倒是能有些不錯的。
苗婉搖頭:「以後可以,但爹和相公說要低調,聽說那位定北將軍快回來了,咱就還是穩妥些好。」
至於現在的那些跑堂,「我是想著買些田地,還有些適合他們的,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豆、綠豆和糧食都可以買,甜菜還有做精油要用到的花草,他們要自己種一些,省得頻繁買原材料,叫定北將軍的人發現端倪。
喬瑞臣獻給秦茂的精油方子,其實是苗婉自己到現在都沒有研究出來的,是直播上按照古方做的銅器,蒸餾后再通過冷凝能夠實現水油分離。
她畫上了冷凝用的鐵板,但是少畫了個出口,到時候要手動將水倒掉才能得到精油。
雖然精油仍然賺錢,起碼不會暴露精華水,香皂這些秦茂就別想占,頂在前頭的巴音也不是吃素的。
耿氏不懂外頭的事兒,也知道喬家如今的境遇,那就聽兒媳婦的就是。
聚福食肆這邊,中午打烊后,有一個半時辰的休息時間,往常大伙兒都要繼續準備晚上要用的食材。
但張三壯今天沒讓他們去幹活兒,「一會兒把門鎖好,咱們東家有話要說。」
孫老火帶著徒弟,還有幫廚的兩個夥計還有兩個婆子先過來了。
大堂和後院的六個跑堂你看我,我看你,心裡都有些忐忑,總感覺要發生什麼大事兒。
尤其是後院兩個心裡有鬼的夥計,一味低頭掩飾臉上的蒼白和不安。
等看到喬瑞臣后,雖然沒馬上認出笑眯眯跟孫老火問好的苗婉,那倆夥計也怕得不行。
苗婉見狀,先叫人將後院里的鐵爐子還有篦子搬過來,「上午我裝了回客人,鬧得動靜大了些,先跟大傢伙兒說聲對不住。」
孫老火揮揮手,「你是東家,你說了算,這是啥東西?」是要研究新吃食了嗎?
苗婉掃了眼都瞪大眼盯著她的夥計們,笑眯眯問:「你們看這像是什麼?」
喬瑞臣輕輕將三角鐵鏟扔在了鐵爐子上,輕輕的『鏗鏘』一聲,叫幾個人都打了個哆嗦。
張三壯探頭,深吸了口氣,「這瞧著像是逼供的刑具?」
這些東西,特別像戲文里烙印用的鐵鏟和罰跪用的鐵算盤(篦子),甚至還有把舌頭用的鐵鉗子!
上午打了小報告的那個夥計阿迅嚇得腿軟跪在地上,「東家明鑒啊!我,我啥也沒幹啊,我再也不敢了!」
苗婉心想,你啥也沒幹,再也不敢啥?
「可別說,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這東西還能做刑具。」苗婉有心樹立威信,故意板著臉哼道。
孫老火默默起身,「那我去拿木炭,你說,我來動手,你離遠點,別燙著自己。」
幾個壯小伙:要動手幹啥?
張三壯也反應過來了,知道苗婉想幹啥,躍躍欲試,「要不我也來幫忙?」
廚房裡沒有食材了,得現準備。
「用不著,你那刀工太差勁了,還是讓你幾個師兄來。」孫老火看不上女婿的活兒,「殺雞你都能叫雞跑了,何況是旁的。」
幾個壯小伙:那還要殺什麼??
苗婉就坐在喬瑞臣身邊,學著他的模樣,不苟言笑淡淡看著幾個人,尤其是心懷鬼胎那兩個,給他們甚至給張三壯心理壓力。
其實長在紅旗下,還有村裡長輩幫忙,這御下的本事,不光張三壯不合格,她也還有的學。
孫老火帶著案板,和苗婉要求的五花肉,還有豬口條並著新採摘的生菜過來。
「孫阿達,這五花肉要切成手指長短,三指寬,半個手指的厚度,這樣肉烤出來才會外焦里嫩,多烤會兒油水還能叫火更旺。
」
苗婉站在一旁熟練地開始嗶嗶,「對了,這豬口條呀,要切薄一點,稍微炙烤一下翻個面就能吃,這是蘸醬的方子,辣的和不辣的都各做一些。」
等長方形的炭烤爐燃起來,將鐵篦子架在爐子上,苗婉先用夾子夾了幾片豬舌放在上頭烤。
剛燃著的木炭火看起來旺,實際上炭還沒紅,溫度沒有太高,可以多烤一會兒,她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條斯理用夾子翻來覆去。
孫老火也把醬料給配好了,已經無師自通學著苗婉的樣子將五花肉也放在篦子上烤。
炭烤后瑪瑙色的舌片微微泛起波浪,不用撒任何香料就帶著淡淡地焦香,苗婉沾了點不辣的花椒油豉醬料,用生菜葉子包裹住舌片,再包進去一個蒜片,摺疊成半個小孩拳頭那麼大,送到喬瑞臣嘴邊。
「相公你嘗嘗看,怎麼樣。」
喬瑞臣見苗婉眼神亮晶晶看著他,心知這是要誇,含笑將烤豬舌送入口中。
帶著烤肉會有的濃香,表面嘗著有點脆,內里卻有點像豬肝的軟糯,比豬肝更有嚼勁兒,混合著蒜香和醬料,香麻可口,與青菜的脆爽和在一起,比單吃燒烤還讓人沉迷。
喬瑞臣也不知道該怎麼誇了,只豎起大拇指:「娘子做的特別好吃。」
苗婉笑眯眯看了眼跟著咽口水的幾個壯小伙,「唔……大概是這隻豬生前哼哼的比較多,話多的舌頭肯定會更好吃些。」
跟著烤了豬舌想塞入口中的張三壯:「……」
他默默把烤好的舌頭孝順給了老丈人,噎得孫老火想翻白眼,「還沒烤熟呢,你急著去投胎啊?」
那倆做錯了事兒的夥計再也頂不住了,噗通兩聲跪地。
「東家饒命啊!東家饒我們一次吧,我們是被人逼著才做了錯事啊!」
說不好是被饞哭的,還是被嚇哭的,反正一開始求饒那個小夥子雙唇緊閉,站在一旁特別老實。
意思很明顯:我話不多,別烤我舌頭。
張三壯愣了下,猛地看向倆人:「你們做了什麼?」
兩個人哭著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主要也是才被買回來沒多久,誰也沒能得到主子信重。
被重新賣掉還好說,要是被割了舌頭,烤給他們吃,嚇都要嚇死了。
其實事情也沒那麼複雜,甚至跟苗婉的路數差不多,在倆人去取香料的路上,有個小娘子撞在倆人身上就暈了過去。
倆人好心想將小娘子送去醫館,哪知剛碰到人,就衝出來一群壯漢,說他們倆非禮小娘子,要將倆人送去報官。
他倆怕給主家惹麻煩,也怕被直接打死,只能求饒,領隊的便讓兩個人賠十貫錢。
「後來,後來他們又叫咱們在食肆里使壞,咱哪兒敢啊,最多是,是偷偷以次充好,用香料換點錢,想快些把錢給賠了。」
「對對對,我們也不敢背主,最多就是上菜的速度慢一些,等菜涼了再往上端。」
孫老火又開始瞪眼了,一腳踹過去,「你們還想幹啥?那罈子肉還有燒烤涼了還好吃嗎?怪不得有老主顧說我離了酒樓,手藝沒有原先好了。」
兩個僕從哭著給苗婉磕頭,「求東家饒我們一命吧,咱們也是害怕才會做錯了事,怕被東家賣掉,往後我們再也不敢了!」
苗婉沒急著說話,扭頭問張三壯:「三哥覺得呢?」
張三壯看倆人哭得這麼厲害,遲疑了下,「要不……揍一頓,把他倆賣掉吧?」
畢竟沒真的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揍一頓再被賣掉就已經夠了。
苗婉嘆了口氣,她也不願意把人往壞處想,但一次不忠百次不容,這是原則問題。
而且這倆人聽說要被賣掉,顯然鬆了口氣,那不就跟前頭說
怕被賣掉衝突了嗎?
苗婉冷冷看著愣了下滿臉慌亂的二人,「不如這樣,割掉你們的舌頭,我給你們兩個放契,如何?」
膽子大的那個眼珠子轉著還想狡辯,喬瑞臣直接起身,抽出袖刀,像是立刻就要動手的樣子。
「東家饒命!東家饒命啊!奴真不是自願的!奴是被阿昌威脅的啊!」有個膽子小的頂不住,「奴願意說出指使之人將功贖罪,求東家饒了我吧!」
被抓住領子的阿昌直接嚇尿了,「我說,我都說,其實是勾欄的小娘子勾著我……卻又衝出來一幫人說我毀了他們妹妹的清白,讓咱在香料里下毒,我們不敢,只敢偷偷使壞敷衍著。」
「嗚嗚嗚……我也是被阿昌害過去的,我也不想啊,但是他們威脅我們,要讓人傳播聚福食肆掛羊頭賣狗肉,夥計毀好人家小娘子的清白,我們怕被打死!」
苗婉冷哼,「恐怕是孫阿達把方子守得太嚴實,你們拿不到有用的東西,無法保證在被賣掉后,被收買你們的人給買回去吧?」
喬瑞臣刀抵在阿昌脖子上,「哪家勾欄,他們的體貌特徵,說!」
張三壯都聽傻眼了,一想到食肆差一點就出了人命官司,他手腳冰涼,如墜冰窟。
阿昌嚇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奴真的不知道,就只認得領頭的眉頭有道疤,看著特別嚇人。」
孫老火怒氣沖沖,連張三壯都反應過來,翁婿倆異口同聲喊道——
「是於家家丁!」
苗婉:「……」嚎嘔得啊油啊於冒煙兒。
「相公,我們真的不能開個酒樓嗎?」苗婉覺得天熱了,於家也該破產了,她特別討厭這種螞蚱一樣的對手。
喬瑞臣抱歉看著她,「再給我半年時間。」
苗婉鼓了鼓腮幫子,連吃烤肉的心情都沒了。
「三哥,這兩個人我帶走了。」喬瑞臣沖張三壯道,輕輕拉著苗婉的手捏了捏,「雖然還不能開酒樓,但讓酒樓開不下去還是可以的,交給我。」
苗婉眼神一亮,「那交給我,我可以!從明天開始,咱們食肆歇業三天,全體培訓!」
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既然於冒煙兒想搞商戰,卸了貨的崽媽可不是哈嘍尅提!
張三壯垂頭喪氣,一點反駁的底氣都沒有。
喬瑞臣想起上午那一出,有些顧慮,「那淘淘該怎麼辦?」
苗婉想了想,咧嘴笑:「不怕,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