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見大家眼神中都流露出見鬼了的表情,苗婉被逗笑了。
「我想將條街和瓦市合併起來,成立西寧鎮商業街,到時候吃穿住行統統都可以在這裡開鋪子,甭管是行商還是郡城和其他縣裡的百姓、富戶乃至權貴人家,都能從這裡買到合心意的服務,他們會是咱們的客源。」
有聰明的聽出來了,倒是沒聽懂商業街是個什麼東西,但守備夫人這是給他們畫的大餅是聽懂了。
都是老油條,誰也不信,面上就露出來幾分。
做買賣的誰家裡還沒幾個管事和夥計呢,要論畫大餅,他們好歹多吃幾十年鹽,保管比這年輕小娘子畫得更大更圓。
而且『咱們』倆字用的微妙,這位守備夫人是想空手套白狼,將現場所有人的人,都變成他喬家的家僕吧?
好傢夥,真是好傢夥。
眾人都不知道苗婉怎麼說出口的,他們清楚秦茂貪,沒想到新守備兩口子這陣子看著是心善的,實則比秦茂心還黑。
有鋪子比較大,在郡城也有親戚的當即就站起來了,不失恭敬卻硬氣告辭,「還請守備大人和守備夫人見諒,只是與雲老闆一樣,那鋪子乃是楊某祖宗傳下來的門面,著實不能送出去,若是沒其他事兒,楊某先告辭了。」
苗婉挑了挑眉,「楊老闆不聽聽具體的條件?」
楊老闆面無表情,「不必了,楊某怕百年之後無顏面對祖宗們。」
「哦,看來千金樓和聚福食肆的方子我想送也送不出去了。」苗婉面上多了幾分苦惱,隨即撫掌。
「既如此也不好強求各位,那就算了吧。我也沒其他事情,各位想要怎麼起鋪子,只管自己張羅,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楊老闆:「!!!」
其他人都傻眼了。
聚福食肆的方子?
千金樓日進斗金的方子??
雲老闆趕緊起身,「夫人且慢,雲某跟楊老闆可不一樣。」
楊老闆:「……」不是說好了眾志成城,你怎麼還拉踩呢?
雲老闆看都不看他,正氣凜然:「是雲某想差了,夫人一介女流都有散盡家財的魄力,咱們這些人怎甘後退,若是能為西寧鎮做一番貢獻,想必祖宗們地下有知,也會為此感到欣慰。」
苗婉心裡腹誹,女流怎麼了?女流照樣唬得你們滿地找牙。
散盡家財?夢裡都不會有這樣的場景。
不過面上她還是很好地做出了為難的表情,看著楊老闆,「這……」
楊老闆面無表情又坐下了,「楊某贊同雲老闆的意見,是楊某狹隘了,還是聽夫人說說看吧。」
其他人跟著小雞點頭。
苗婉:「……」不是,不婉轉點找點大義凜然的理由嗎?
你們這麼打自己臉,我都有點尷尬。
要是其他人知道苗婉的想法,肯定要嗤笑,畫大餅他們比苗婉強,多吃那麼多鹽,臉皮肯定也比苗婉這小娘子齁(厚),那不是理所當然嗎?
都是在條街開鋪子的,零星幾個是瓦市買了地基的,誰不知道聚福食肆客似雲來,千金樓掙千金呢。
只要能得到聚福食肆和千金樓的方子,他們在條街和瓦市的鋪子又不值太多錢,稍微攢攢去郡城乃至關內開鋪子,說不準能成為巨賈。
有了錢,要什麼臉呢?
當他們是張三壯那等才做買賣的青瓜蛋子嗎?
苗婉心裡也感嘆了一番,比起眼前這些商賈,她和張三哥甚至阮嘉麟幾個加起來都還嫩呢,要不然阮家怎麼被坑的那麼慘,還是沒學會商賈之道。
好在她還有巨人的肩膀,苗婉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覺得,在紅旗下長大的那輩子是
她最大的幸運。
想明白后,苗婉讓耿叔帶著阿墩他們給各位老闆們都上了茶,在阿墩搬進來的黑板上邊畫邊仔細跟他們說道。
「往後沒有條街,也沒有瓦市,兩者直接打通,原先兩者是對角斜靠,只有一邊挨著,往後那個地方打造成一個廣場。」
「坊口的位置仍然是入口,剩下三面都是商鋪,左側為雜貨鋪子,右側為美食鋪子,後面是客棧澡堂子戲園子等娛樂場所。」
「至於中間的廣場,我會請人做遊樂園和長椅長桌,供來往消費的客人們休息玩樂吃飯。」
眾人聽苗婉說的好像不錯,可看她畫圖……這口口條條的是啥啊?
喬瑞臣輕咳兩聲,站起身,溫柔道:「娘子,你說,我來畫。」
苗婉疑惑看了眼黑板,她畫得多清晰,多一目了然啊?
「主要是你手受傷,用左手費力。」喬瑞臣自然不會嫌棄娘子的畫藝。
眾人趕緊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
「是啊是啊,夫人還受著傷呢,您可是對抗西蕃賊寇的巾幗,怎好勞動您呢。」
「還是勞守備大人受累,夫人還要張羅商業……街的事宜,萬不可過於疲憊。」
「是極是極,夫人坐著,先喝茶,慢慢說,咱們都不著急。」
……
苗婉:「……」我信你們的邪,不讓她畫算了,哼!
她坐在一旁,指指點點讓喬瑞臣將平面堪輿圖給補齊。
雖然她絮叨的不甚清晰,但喬瑞臣丹青比耿氏還要出色些,很快就將圖在黑板上畫了出來。
眾人看著這新奇的樣式,心裡都有些打鼓,看著確實是規模不小,可說到底西寧鎮不過是個鎮子,連西永縣城的繁華都趕不上呢。
郡城都沒有這樣的什麼商業街,在西寧鎮這麼個小地方,折騰一溜夠,沒人來不麻爪了?
他們覺得這是白往裡扔錢,要是郡城的話他們還願意試試,畢竟那裡人多,老百姓手裡也都有幾個閑錢。
不像西寧鎮現在的百姓們,別說家徒四壁,家都沒有了。
他們又想打退堂鼓了。
苗世仁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讓他們清楚將來要建出來的商業街是什麼樣子,苗婉就笑眯眯繼續往下說了。
「我在郡城有家鋪子,往後各位開鋪子的貨物若是擔心不能出手,只管賣給我,有多少我要多少,可以簽在契約里。」
「雖然各位的地契歸了喬家,可鋪子仍然交給大家來用,做買賣用的方子,每一樣都不比聚福食肆和千金樓賣過的差,白送給大家,五年內大家都不需要交任何商稅,只交租金便可。」
「至於鋪面,一定會比原來體面許多,所有建築都統一風格,需要方子我給,夥計需要培訓我管,如何能跟聚福食肆和千金樓一樣掙錢我教,五年後大家想要帶著方子離開,或者將鋪子買斷我都不攔著。」
這話一出,大家眼神都變了,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不上頭不行,按照苗婉這說法,他們豈不是穩賺不賠?
至於需要交出去的地契,嗐,無論買地契早晚,哪怕是帶著鋪面的最多也不過千把兩銀子,聚福食肆和千金樓一個月都用不上就賺出來了吧?
更別說鋪子被燒沒了,再蓋本來就要花銀子,地契就全當是買方子起鋪子的銀子也不是不行啊。
誰都會算這筆賬,可話又說回來,全是老油條,不敢相信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
但哪怕不信,要立了契的話,也不是不能拼一把,商人逐利那是本能。
大家不知不覺之中都被苗婉描繪的前景給勾住了心神。
有稍微清明些的立馬問——
「敢問租金幾
何?」
「售價是夫人來定還是店家來定?」
「若五年內想要離開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鋪子買斷是什麼價兒呢?」
……
等大家七嘴八舌問完,苗婉也不嫌吵得慌,一一回答。
「鋪子會分為大中小三種,有二層樓和三層樓兩個規模,二層樓租金分別為五百兩,三百兩和一百兩每年,三層樓租金分別為一千兩,五百兩和三百兩每年。」
「售價由我們雙方協商定價,給出方子的時候價格最低最高都會標註,有一定範圍。」
「由喬家給出的房子,五年內不許轉賣他人,或在其他地方做同樣的生意搶商業街客源,一旦發現,按盜竊萬兩白銀報官處理,簽訂契約即為同意此條款。」
「所有建築都會是青磚瓦房,四通八達的道路也會重修,鋪面內的傢具全部定製,窗戶為透明琉璃,想要買斷鋪子,價格是租金的五倍,每年遞增百分之十五,五年後你們也可以選擇繼續租鋪子,商稅為三稅一。」
大家這才稍微冷靜下來一點,果不其然,天上掉餡餅兒也不是白給他們吃的。
這條件雖然算不得苛刻,可到時候定契一定是嚴防死守,他們想要多掙點錢的路子不多。
不過聽苗婉形容的這鋪子,價格倒是也不算太貴,但鎮子不比縣城和郡城,也不算便宜了。
大家還算能接受,前提是,苗婉給出來的方子確實是千金樓和聚福食肆的方子,而且得是看得出能掙錢才行。
有人明顯是心動了,不吝嗇提醒幾句,「可那烤鴨和水晶瑪瑙肉在郡城都已經有人賣了,這些方子不能算吧?」
苗婉臉上笑意淡了些,「喬家此前並未賣過這些方子,所以當然算。如果誰想買這兩個方子,我還是那句話,賣多少我要多少,拿去郡城做其他貨物的搭頭,不要錢也挺好的,大家覺得呢?」
好些人聞言一愣,瞬間就明白過來,估計是有人坑了這位守備夫人。
可苗婉這話細思極恐,消息靈通的自然知道此事跟兀良哈氏脫不開干係,可守備夫人明顯是打算砸錢也要讓對方買賣做不下去。
雖然看起來挺柔弱和善一個小娘子,還挺睚眥必報的,大家心裡的小算盤壓下去不少。
但苗婉為了吸引他們留下,甜棗先給出去了,棒子自然也要敲下去。
「我可以告訴大家的是,只要大家心思清明,正兒八經做生意,保管不會賠,大家都知道歷朝歷代都重商稅,喬家此番商稅不高,賺得未必比從前少,可喬家也不是開善堂的,自然有條件。」
喬瑞臣心下微微一沉,穩賺不賠這個保證是不是太過了?
但他沒吭聲,只聽苗婉繼續說——
「但凡同意加入商業街的商家,原材料必須從指定廠家進貨,喬家會不定期派出質檢人員。
若檢查出偷奸耍滑,以次充好,店大欺客等不合規行為,喬家有權利將店家攆出商業街,收回方子,若發現轉賣,做同樣的生意,仍做盜竊萬兩白銀罪名,報官處置。」
人她能拉來,想要掙錢,無非是質量,質和量都能保證情況下,除非天災人禍不斷,否則她有信心保證不會賠。
至於天災人禍嘛,嗐,大餅畫圓一點沒問題,免責條款當然也要寫在契約里,到時候讓商戶們自己掂量就是了。
她看了眼喬瑞臣,是時候放相公,讓喬白勞放狠話了,主要是她放狠話,氣勢實在是差了點。
喬瑞臣咬了咬舌尖壓下笑意,媳婦閃著亮光的大眼睛太傳神。
他起身,反倒比前面還溫和,還帶著笑,「夫人心善,有心想讓西寧鎮百姓豐衣足食,民富則國強,讓大伙兒能不受賊寇擾邊。
大家想清
楚了再做決定,畢竟喬某不會一直是守備,若真鬧到對簿公堂之時,即便是大將軍作保,不管是在聖人面前,還是牢獄之中,喬某都還算能說上話。」
雖然他是笑著說的這話,大家都還是忍不住心底一寒。
即便成功的商賈背後都有供奉的權貴,可真要硬碰硬的話,大家還真不一定能碰的過喬瑞臣。
他父親可是跟聖人一起歸京的戶部侍郎,即便是新上任的大將軍,往後跟朝廷請軍餉和輜重,也繞不開戶部啊。
他們誰的供奉也沒有到大將軍那麼厲害不是?
要不然還在西寧鎮幹啥,早去郡城發展了。
好聲好氣送走了所有的商人後,喬瑞臣一扭頭就看到媳婦用崇拜的眼光看著自己。
苗婉張嘴就是彩虹屁:「我好羨慕相公。」
喬瑞臣噎了下,「……羨慕我娶了個好媳婦?」
苗婉被逗得笑出來,隨即皺皺鼻子,「是羨慕你的氣勢,相公能不能教教我?我叉腰瞪眼拍桌子,連孩子都不怕我,更別說大人,可你哪怕笑著,他們眼神中也能看得出對你的敬畏。」
這不科學,她,財神爺,不值得人敬畏嗎?
喬瑞臣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見過血,即便收斂氣勢也與常人不一樣,不是苗婉這種下意識先心懷善意的人可比的。
可他見識過太多血腥和黑暗,他不需要媳婦變成那樣,現在就很好,他會守護在她身邊,讓她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喬白勞也不是從前的喬白勞了,他攬住苗婉湊在她耳邊親了親,「那晚上我教你,但你要交學費。」
苗婉:「……」喬白勞這是要反天了?
「當然,學費給不給全憑你自願,但我是非常樂意教娘子的,只是怕你學著學著不想學了。」喬瑞臣見小地主有要發作的架勢,立刻換了個說法。
「學費是為了讓你堅持下去,咱們循序漸進好嗎?」
苗婉被順毛捋完,下意識想到,進哪兒?
隨即她整個人猛地一呆,臉上猛地一紅,娘咧,她這是被喬白勞帶壞了!
因為西北馬上就要進入冬天,也沒給商戶們留太多考慮的時間,在他們離開之前苗婉就說了。
「三天時間,若大家不同意,條街和瓦市你們就自己張羅,我另選其他地方召集百姓來起商業街。」
甭管是遲疑的還是圖安穩不想摻和的,都不敢耽擱太久,哪怕是不做生意,地契起碼得賣給苗婉。
不然地契放著蛋都不會下一個,起鋪子也得花錢。
做買賣的眼界好歹是有點,往後萬一商業街起來了,這邊還亂糟糟的,那條街和瓦市豈不是成了棚戶區那樣的地界?
到時候地契更不值錢,還不如同意苗婉的主意,起碼到時候有喬家在,說了不會讓他們賠錢。
因此不等三天時間到,眾人就又找過來了。
苗婉正在逼逼叨叨指揮著喬蕊畫鋪子的圖呢,不是不想抓喬白勞幹活兒,問題是喬瑞臣比她還忙,這幾天總去郡城,沒辦法幫她。
讓人悲傷的是,就是個孩子都比她畫藝好,她只能在心裡勸自己,起碼這回右手是真殘著,不用在喬蕊面前說實話。
但喬蕊早就知道了,畫完了圖還要叭叭感嘆幾句,「嫂子你想出來的東西真漂亮,怎麼畫出來那麼丑?白瞎你漂亮的小腦瓜了!」
苗婉:「……」
她面無表情先敲了喬蕊的腦瓜,「我再給你個機會,好好說話!」
「丑!丑!丑!」有個小學舌在一旁拍著巴掌重複姑姑的話。
喬蕊哈哈大笑,吃力抱著淘淘往外跑,「嫂子,孩子還小,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們先去找狗蛋哥他們玩兒啦!」
苗婉雖然能攆上,懶得跟這倆熊孩子計較,只翻了個白眼,給喬阿芊記著,等攢夠了到時候送她一頓豐盛的巴掌炒肉。
自打耿氏離開西北,耿嬸就跟老母雞一樣,但凡苗婉有要跟淘淘架黃瓜的趨勢,立刻就要挓挲著手過來護孩子。
導致一大一小倆蘿蔔頭是越來越蹬鼻子上臉,都快上天了。
阿墩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稟報的,「娘子,商戶們過來了,說有事情要跟您稟報。」
自打阿墩嚇唬住了阮家的刁奴后,喬盛文就做主讓阿墩留在了家裡,無論如何,晚上有阿墩在,心裡真的安心不少。
他到底是個小夥子,體力比女子要好,甚至還嚇暈過晚上去張家偷東西的毛賊,看家護院起碼是個好手。
可苗婉發現,阿墩其實很聰明,學種地快,對於家裡迎來送往的事情,跟著耿叔學了一陣子,比耿叔做的還好。
苗婉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崑崙奴都這麼聰明,要真是,那權貴們用崑崙奴也不光是為了招展身份。
原先在瓦市那個人牙子這次大火后就去了郡城,一直沒回來,往後要是還有崑崙奴可以都買回來試試看,組建一支護衛隊。
那夜裡安全感杠杠滴,保管來多少賊寇都得嚇得屁滾尿流。
阿墩的工分都快攢夠了,到時候找個功夫好的百夫長教他點功夫,給他放契,讓他做護衛頭子,阮嘉麟想要做行商的夢想說不準就可以實現了。
好像還有兩個夥計表現好,工分也快攢夠了呢,苗婉去前廳的時候一路走一路想,進了門才收斂思緒。
商戶並沒有全部同意,還有幾個是想要將地契直接賣給苗婉的,想知道是個什麼價格。
「看你們鋪子大小,只有地契按照我先前說的售價的三分之一為準。」
幾個想賣鋪子的都是在鄉下有老家的,本身鋪子也不是很大,此次鋪面被燒,他們還愁著該怎麼重新起鋪子,總不能奮鬥幾十年一朝全成了空。
因此在心裡盤算了下,苗婉定的售價不算低,三分之一也夠他們在老家起房子買幾畝地耕種了,聽說現在還出了糞肥,地里收成比原來好很多。
經商不確定性太大,也不是總在掙錢,大多時候辛辛苦苦忙活一天不賠錢就是好的。
總不如有幾畝地叫人心裡踏實,他們沒考慮太久,就同意將地契賣掉。
苗婉叫阿墩去請法曹司的小吏過來給幾個人辦轉契的事情,西寧鎮雖然歸屬西永縣,但鎮子上的地契其實一直都在守備府這邊掌管。
這是陳嗣旭下的令,當時是為了將瓦市和條街全部掌控在手裡,好讓人捐軍餉,現在倒是方便了苗婉。
其他人則同意苗婉說的,願意租賃鋪子換方子做買賣。
回去后他們也商量過了,不討論不知道,他們倒是打聽出來,那位喬守備如今還兼著雲麾將軍呢,往後肯定不只是一個小小守備。
喬家在京中有人,聖人都信重他,且不說先前聚福食肆和千金樓多賺錢,能搭上這樣一條船,不比他們舍大把的銀子腆著臉求權貴庇佑來的穩當嗎?
想通后,大家就很好說話了。
哪怕苗婉定下的契約非常之仔細嚴格,但看明白之後也知道,這是喬家為了保護秘方,不讓人鑽空子,對於怎麼做買賣這一塊他們還跟以前一樣,自由度挺高。
比大家想得好多了,都高高興興準備簽契。
苗婉攔了下,「簽契約之前,你們先把鋪子和想做的買賣給選好,也省得對鋪子和方子不滿意,又簽了契沒辦法後悔,我這人不愛強求別人,但要簽了契,強扭的瓜我也吃。」
眾人:「……」你還挺自豪?
不過大家對苗婉這提醒也挺能接受,醜話說在前頭,後頭才好和和美美
做生意。
結果挑方子的時候大家你推我讓還表現的非常有禮貌,等看鋪子的時候全瞪大了眼,跟要吃人一樣。
「不是,夫人,這地契咱們給了您,租子咱們也交,沒道理起鋪子還得我們自己出錢吧?」
這等於花他們的錢給喬家蓋鋪子,憑什麼啊!
苗婉非常耐心,想摳她的錢?美得他們。
「你們算一算啊,即便這地契不給我,你們要起鋪子也得出錢吧?」要是他們敢說想空手套白狼,她就喊抓流氓,讓將士們把他們全扔去喂狼。
眾人身上有點冷,遲疑著點了點頭,先前來那一次,大家確實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
「那你們再想想看,你們給我地契,我也給你們方子了呀,這不是很公平?」苗婉眨巴著卡姿蘭大眼睛,有些疑惑看著他們。
「而且為了表示誠意,我還將鋪子起的比你們原先更好,還負責收你們可能賣不出去的貨,青磚瓦不要錢呀?琉璃多貴你們知道嗎?」
大家更遲疑了,好像,好像也是?
苗婉把他們的問題先問出來了,「哦,我又管著叫你們掙錢,又花錢給你們起鋪子,感情大家都掙錢,虧我一個人,憑什麼呀?」
她就差只說:我又不是你們爹娘!
大家總感覺有哪兒不大對,可又想不出哪兒不對來,只是面上表情沒有一開始那麼震驚了。
其實也就是喬瑞臣不在,喬瑞臣若是在,他們未必敢嚷嚷。
要是真能搭上喬家這條船,出點銀子他們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商人總愛占點便宜,又只有苗婉一個人在這兒,他們還是有抱怨的,「可現在我們花錢起鋪子,往後咱們還得花銀子買回來,這我們也吃虧啊。」
「那我還免了你們五年的商稅呢。」苗婉捂著心窩子的位置一臉不可置信,「你們是不是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那要不等相公回來……」
有人趕緊攔,「夫人所言有理,我們願意付銀子起商鋪,只是這鋪子里的傢具和什麼……公攤?這個是不是就不該我們來出?我們自己可以打傢具。」
苗婉有些為難地咬了咬唇,「這……真不行,為了保證大家都能掙錢,也好叫質檢人員上門查驗,所有傢具和廚房用品必須統一,否則以後沒辦法定製標準呀,如果都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剩下的話也就不用說了,眾人忍著心痛同意了這價格,統一檢查標準總比都看喬家心情的好。
有人選大點的鋪子,有人選小點的鋪子,起鋪子的價格倒是比買鋪子便宜多了,只有租金的一半。
原先條街商戶五十有二,瓦市大多是租賃攤位,只有幾個西域商人和鶻族人買了鋪面,連巴音都是租的地,算下來有地契的不過二十有三。
但是經過苗婉這麼一改,三面商鋪各三十,總共有九十座,在場只有六十個人要繼續做買賣,兩個西域人不在,其他人都是要賣掉地契的。
有人擔憂問道,「賣掉地契的地方還有沒人買的鋪子,夫人打算如何?」不會空著吧?那到時候也太難看了。
苗婉看了眼大家選擇的方子和鋪子,只有兩個人選了客棧。
其他人要麼還是按原本的買賣選的方子,要麼就是聚福食肆和千金樓的方子,其實很好分。
「所有鋪子都會統一蓋好,這樣好看些,不會有鋪子空著,沒人租賃的鋪子,喬家會派人打理。」
別忘了還有些匠人原本就是在瓦市租賃攤位的呢,家裡也好多可以放契的元老,那些小鋪面大多就是留給他們的。
至於一年一百兩也租不起的,還有些特別大的鋪子沒人選,到時候可以讓幾家一起合租,就跟超市一樣不是更好?
如此大家也就放心了。
等他們出了門,苗婉算了下今天收到的錢,二層小鋪子二十位,中鋪子十位,大鋪子十位,估計是商量好的。
三層小鋪子十二個,中鋪子六個,大鋪子兩個。
如此,共計收到九千三百兩銀子。
阿墩在一旁咋舌,「娘咧,以前聽牙行的人說,後來聽張伯和吳伯說,都說咱西寧鎮窮的叮噹響,可沒想到有錢人也怪多哩!」
幾十個人加起來就快上萬兩銀子了,這得買多少個他啊,阿墩掰著手半天算不出來,反正是他一輩子掙不著的錢。
苗婉哼哼兩聲沒說話,這才哪兒到哪兒,越窮的地方貧富兩極差距越大。
端看郡城撥給西寧鎮兩個營的軍餉只有一半就知道,往年從條街和瓦市強制捐的軍餉不少。
往後沒有強制軍餉這回事情了,那就靠租金,至於這起鋪子的錢,本來苗婉已經留出來了,但見這群老爺們斤斤計較,她突然就不想自己出了。
論摳錢,她才是專業的。
等那些商戶們回到家裡,突然就明白過來,拍著自個兒腦瓜子罵苗婉奸商,「往年也沒見西寧鎮條街和瓦市交過商稅啊!」
他們這些在鎮子上做買賣的,都算不上存粹的商戶,還有外族人,哪兒就有勞什子商稅了。
不過是以前都得捐軍餉,被人以商稅這個名頭收上去,他們習慣了。
本來以為換個守備能不捐,人家確實是免了,從這裡又給摳回去了。
可惜契簽了,錢也給了,真叫誰再上門去管苗婉要,現在想起來那嬌滴滴的小娘子面目愈發奸詐,她還是守備夫人,誰敢?
不過大家都在心裡偷偷罵苗婉好多遍。
苗婉連個噴嚏都沒打,愉快找到顧師傅那裡,「顧師傅,南區起房子的青磚瓦燒了多少了?」
顧師傅估算了下,「得有三分之二了,這些百姓著實夠拼,也是怕冷了還住不上房子要凍壞人,分成日夜兩班倒,愣是不敢停,剩下的再有兩天功夫也能燒完了。」
在一旁偷聽的將士們心裡淚流成河,還有兩天吃包子喝骨頭湯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嗎?
不要啊!
可能是老天爺聽到了他們的呼喚和祈求,苗婉下一句話像是餡餅突然砸到了他們頭上。
「那太好了,我也怕耽擱太久不好動土,接下來還得麻煩顧師傅您帶人也兩班倒,辛苦辛苦多燒出比現在還要多一倍的青磚瓦來。對了,琉璃窗戶也要開始燒了,盡量透明度高一點。」
顧師傅在將士們心花怒放的過程中開口問,「您這是打算重建條街和瓦市了?」
苗婉笑了笑,「對,不過往後沒有條街和瓦市了,只有西寧商業街,您先忙著,我得去找林大舅一趟,回頭堪輿圖和鋪子的圖紙都得給他,讓他算一下到底需要多少人。」
她掃了眼伸著耳朵聽的專註的將士們,又笑了,「回頭統計出來,若是人不夠,只怕還得麻煩更多將士出外勤。」
將士們:!!!
就,痛並快樂著。
痛苦的是有更多人要知道西寧鎮有好吃的,估計快瞞不住了。
快樂的是,他們還能吃一段時間的包子!
他們不知道的是,讓他們更快樂的事情還有呢。
等苗婉讓孫老火和阮祈還有阮嘉麟帶著徒弟們,挨家挨戶去教商戶們學方子的時候,但凡吃食做出來,肯定會給將士們和百姓們嘗試,讓他們來提意見。
那才是真痛並快樂著的時候。
現在不知道也不妨礙他們殷勤,景柱子一腚懟開比他瘦些的景文,笑眯眯上前,「夫人我知道林大舅……咳咳林先生在哪兒,不如我去送消息,叫他去守備府找您?」
苗婉想了想,也行,
反正她也沒帶圖紙出來。
「那麻煩您了。」
景柱子立馬站直身體,大聲道:「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很樂意為夫人效犬馬之勞!」
他手底下的兵有樣學樣,也大聲嚷嚷,「願為夫人效犬馬之勞!」
他們這大嗓門給苗婉震得一愣一愣的,好傢夥,閱兵也就這陣仗了吧?
苗婉遲疑著揮揮手,「那……同志們辛苦了?」
「不辛苦!」大家又大嗓門喊回去,還有人多喊了一嗓子,「只要加倆包子就行!哎喲,別踹我!」
苗婉:「……」
她扔下一句過兩天加餐就趕緊撤了。
兩輩子她也沒經歷過這種陣仗,當兵的只有一個陸寶丁她接觸過,其他的都只有仰望的份兒。
結果她剛回到守備府,就被於大強給攔在了門口。
於大強都快哭了,「喬家娘子,你快跟我去看看吧,我想著讓跟著學做織布機的百姓們拿新來的木材練練手,誰知道他們夜裡也不停,我這邊闖大禍了!」
苗婉心想,最多也就是多砍壞幾根木頭的事兒,能有多大的禍?
於大強眼都紅了,尾音都帶了哭腔,「他們把上樑的木頭也給切了大半,全照著織布機的樣式來的,太勤快了,太勤快了嗚……」
不是所有木頭都適合上樑,上樑之前還得炮製,費工夫著呢。
好不容易攢出這麼些,他和他阿達才讓人搬出來,準備烤烤刷銅籽油,早上一睜眼,幾百根木頭,就剩不到兩百了。
苗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