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喬瑞臣覺得閨女腚要不保,主要孩子還小,這會兒教也教不明白。
家裡的小娘子他都是心疼的,立馬抱起淘淘往外走,「娘子可能著涼了,我帶淘淘去給你熬薑糖水喝。」
喬蕊也覺得淘淘這一波該揍,忍著笑抱住嫂子,「嫂子嫂子,你是不是著涼了啊?是在舞台上吹的嗎?我好擔心,你可得……噗!」
她到底沒忍住,扭過頭笑得肩膀打顫。
苗婉一巴掌拍她腚上,「幸災樂禍,肯定是你們小夥伴一起的時候互相推鍋多了,淘淘有樣學樣。」
喬蕊笑著不依,「哪兒有呀!最多就是鐵蛋尿炕推給滷蛋,毛蛋偷吃了留給張二哥的紅燒肉推給鐵柱,狗蛋玩燒火棍子燒了衣裳說是驢蛋燒的……」
家有八卦小姑子,沒多少小嘴一叭叭也能帶出很多熊孩子們的黑歷史來。
苗婉聽得津津有味兒時,兀良哈氏這邊阿古拉兄弟才剛進家門。
「夫人回來了嗎?」阿古拉問婢女。
婢女低著頭小心回答,「夫人早早就回來了,像是氣狠了,頭暈在屋裡躺著。」
阿古拉腳跟一轉,讓巴音先回去,想去後院。
只是巴音沒走成,蘇日娜直接黑著臉風風火火過來了,一家子就去前廳說。
聽完蘇日娜的話,巴音瞪大了眼想拍桌子,但見阿古拉黑著臉,縮了縮脖子沒說話。
阿古拉臉色是不大好看,但不像蘇日娜那麼生氣,只心裡嘆氣。
其實苗婉罵的也沒錯,北蒙雖然跟大岳簽訂了友盟契約,實則北蒙自詡是馬上民族,不比彪悍的西蕃人差,只不過北蒙人不喜歡打仗,也比西蕃人擅長養殖,才特地助大岳一番。
實則北蒙人自個兒心裡清楚,乞顏氏是讓西蕃人打怕了,兵馬也趕不上西蕃人勇武狠辣。
而且,乞顏氏對中原也不是不覬覦,不過漢學學多了,要那些禮義廉恥的臉面,不肯輕易撕破臉,暗地裡的陰私事兒並不少做。
阿古拉也經手了些,他最清楚。
心裡感嘆喬子承這個朋友他是徹底作丟了,可面上他還是震怒模樣,替巴音把桌子拍了。
「哼!我就知道大岳沒將北蒙人放在眼裡,他們不想背信棄義撕毀盟約,卻又指望著北蒙幫他們阻攔西蕃人,哪裡來這麼好的事兒。」
巴音冷笑,「喬家既然如此分明針對我兀良哈氏,我們若是不反擊回去,他們怕是以為咱們兀良哈是孬種,怕了他們,我這就帶人去砸了他們鋪子!」
「回來!」阿古拉怒喝,「不動腦子!你當府衙和固北軍是擺設?喬瑞臣現在可是雲麾將軍!」
「可我聽那些夫人們的意思,承認喬瑞臣這將軍身份的沒幾個人,都等著新來的大將軍呢,怕他作甚!」蘇日娜也覺得該讓喬家見識見識北蒙的厲害,她被苗婉罵得狗血淋頭,從生下來到現在,都沒人敢這麼罵過她。
阿古拉陰沉著臉,「就算是都不認同他,大岳與北蒙之間起衝突,他也是自己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還用我跟你們講?」
蘇日娜氣竭,「那就由著那苗婉將屎盆子往我們頭上扣?過不了幾天郡城就都知道我們兀良哈氏擅長仿製品了,富戶誰還會來照顧我們生意?」
「是過不了幾天。」阿古拉面色冷凝,「但不是我們,我就不信喬家能有砸不完的金銀一直半賣半送下去,我兀良哈氏又不是沒根基的,要派就多派些人!」
巴音沒聽懂:「砸鋪子?」
阿古拉瞪他,「是叫人去買他們家的東西!買回來越多越好,白糖價貴,白砂糖還要多一道工序,成本更不便宜,算上各種雜七雜八的成本至少也得一百文一斤。
這還沒算稅,她有多少我們買多少,扭
頭再轉手賣出去,也能賺一筆,我們生意停幾天不算什麼,就是不知道喬家能不能撐得住。」
蘇日娜和巴音愣了下,感覺有道理。
芳香油也是,西域工藝成熟,精油和芳香水成本都接近二兩銀子半斤,加上運費怎麼都得三兩銀子,因此他們賣十兩銀子根本不貴,稅和鋪子還有夥計掌柜這些都是錢呢。
即便苗婉成本能壓得低一些,瓶子做的小一些,一兩銀子也是賠本賺吆喝。
那辣椒醬哪怕是喬家自己種出來的,光玻璃罐子也不便宜,才賣五百文一罐,有得賺能賺多少?
時間越長,喬家越沒辦法平衡收支,他們多派些人總能咬下喬家一塊肉來。
蘇日娜因著白玉龍膏對此還更肯定些,「白玉龍膏利潤高,她肯定是靠著利潤高的賺一筆錢,來貼補虧本的部分,那咱們就多派些人,連在郡城那些沒入關的行商也通知到,叫他們占點便宜也無妨,我看苗婉能撐多久!」
越說她越高興,不由得站起身,「我去安排,西域那邊也不少人呢,喬家不是罵我們忘恩負義?那我們就幫喬家一把!」
等蘇日娜離開后,巴音問阿兄,「那我也安排部落的人過來買?」
阿古拉沒說行與不行,只問巴音,「你覺得以喬娘子的本事,她真會做虧本的買賣?」
巴音想說不會,但帳在這兒擺著呢。
她不但半價出售貨物,而且賣多少還送差不多銀子的消費券,也就是說一兩銀子,不但能買到雙倍的東西,還能再去西寧鎮買雙倍的東西,那就是兩成半的價格。
即便貨物利潤高,也不會是所有東西利潤都高,出貨量一旦大了,巴音設身處地想想,就是兀良哈都頂不住。
所以哪怕他對苗婉一再刮目相看,這回也還是沒辦法說出她不會虧本的話來。
「行了,那你就去叫人吧,越多越好。」阿古拉沒多說,揮揮手讓弟弟出去。
等屋裡就剩下他自己,阿古拉才嘆了口氣。
巴音光看到苗婉壓低價格去賣貨,蘇日娜也用白玉龍膏來衡量苗婉的心思,誰都沒想過千金樓曾經給他們四成的利潤有多少。
而且他不覺得苗婉會切實按照最真實的利潤給他們干利,那利潤必定是壓低過的,但只是幾個月時間差不多能趕上兀良哈氏在郡城一年的利潤。
即便兀良哈氏壯大的大頭並非郡城的利潤,也能看得出苗婉做生意有一手,即便算不出來成本,他也不覺得苗婉會虧,最多就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只是有些話他不能說,巴音藏不住事兒,蘇日娜……他眼神幽深許多,即便兩人成親多年,蘇日娜的骨子裡還有乞顏氏和西域的血脈。
如此也好,兀良哈氏摔個跟頭,乞顏氏就不會一直惦記著兀良哈氏的方子,別以為他不知道,推兀良哈氏出來打探大岳軍情,一旦出事,兀良哈氏就是棄子。
如今……就算是兀良哈氏欠喬家的,能還多少還多少吧。
實則真相信苗婉不會虧的沒幾個,大多數人都跟蘇日娜和巴音一個想法。
都知道苗婉是財神爺,知道她能掙錢,是真想相信她,尤其是西寧鎮的大部分人。
可隨著人越來越多,尤其是賬房這邊,天天都被商戶拿著條子催,每天支出去的錢流水一樣,他們驚得臉色發白,只怕東家血本無收。
旁人見了,也跟著發愁。
尤其是被買回來的那些,擔憂東家敗了家,只怕是要被再賣一回,心裡不免惶惶。
蘇日娜和巴音的行動力很強,在郡城兀良哈氏的號召力其實並不小。
朋友,暗中的家僕,還有交好的行商,得了消息都一窩蜂往聚福商超和西寧鎮去。
連往返兩地護送的將士都驚著了
,第二天開始駱駝就不夠用了,一百人根本打不住。
負責領頭的百夫長再三勸阻,「我們一趟只能負責一百人的安危,若是遇上賊寇,這麼多人出了事情我們不會負責。」
趕著馬車,背著貨物的行商和一部分『百姓』都保證,安危他們自己負責,不需要固北軍將士操心。
百夫長眼力價兒還是有的,知道怕是有人搗鬼,這麼多人不大對。
他再次沉聲提醒,「聚福客棧一天最多只能招待三百人左右,人太多沒地兒住,你們拿著聚福客棧的消費券也用不了,這個郡城的夥計該跟你們說了的。」
有行商呵呵笑,「沒事兒沒事兒,我們在西寧鎮有住的地方,只是生意不等人,軍爺只管放心,咱們到了鎮子上保管守規矩,絕不敢鬧事兒。」
其他人也都如此保證。
百夫長無話可說,心裡記掛著這個事情,偷偷給一個城門守衛塞了銀子,叫他去雲麾將軍府把情況說一聲,還是帶著人回了西寧鎮。
苗婉這邊收到消息的時候,喬瑞臣還在處理軍中事務,只有喬蕊陪著她,一旁淘淘蓋著被子睡得四仰八叉,完全把自己當豬崽子使。
喬蕊人小心思卻不少,聽了守衛讓人帶進來的話,掰著手指頭算半天,有些擔憂。
「嫂子,肯定是兀良哈氏搗鬼,咱們不會賠錢吧?」
苗婉本來也在心裡盤算,還以為人不會太多,那樣的話其實掙得就不會多,需要時間發酵,讓人知道西寧鎮的東西好用,慢慢人流量還有儲值貴賓卡才能增加營業額。
誰知道竟然有好心人推一把,直接將人引到西寧鎮去,都不用她想方設法把報紙辦起來打打廣告,哈哈哈……
那這回可是賺大發了,真叫她不好意思,回頭等這個月帳出來了,得讓人上門謝謝才是。
聽見喬蕊的問題,苗婉從越算越高興的狀態里醒過神,見喬蕊愈發白嫩的小臉皺成了包子,笑著捏過去,唔……手感真好。
她兩隻手上陣,將喬蕊的小臉揉成憤怒的小鳥,「你覺得,以嫂子的本事……不對,是以我的性格,會做賠錢的事兒嗎?」
喬蕊嘟著嘴想了想,「篤(不)會。」
誰都可能佔便宜,但嫂子絕對不會吃虧,兩年多要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她真是白瞎了自己順風耳喬小蕊的名號。
如此她也就不發愁了,只靠在苗婉身上眼神亮晶晶的好奇。
「咱們為啥比別人賣的便宜那麼多啊?」
「低價那麼多,怎麼沒人找咱們麻煩呢?」
「嫂子你肚子里咋有那麼多壞水兒呢?」
「為什麼……」
苗婉被喬蕊十萬個為什麼問得頭皮發麻,趕緊往淘淘身邊躺,「我累了,先睡一覺,睡醒了再跟你說。」
喬蕊也擠過去,還不肯放棄,「你累哪兒了?嫂子你從一早上起來就沒挪窩,又吃又喝的,最多就是動了動嘴。」
苗婉面無表情,「哦,我昨晚上跟你哥玩兒火了,累得干不動活兒。」
喬蕊:「……」聽起來是個躲懶的好借口,下回驢蛋他們想逃課的時候,讓他們試試。
幾百個人陸陸續續進了西寧鎮,等到第三天時,前頭來西寧鎮的還有一部分人沒走,加起來都快上千人了。
西寧鎮前所未有的熱鬧,哪怕以前行商還沒離開的時候,大冬天冷颼颼的街上也沒那麼多人。
可現在人一多,好些人家得了房子,還欠著工分,就願意辛苦點在道兩旁支個攤子,賣點小吃食和小手工玩意兒也行啊。
以前冬天不出來是為了貓冬,著實是天兒太冷,衣裳又不夠保暖。
現在呢?
用工分換回來的冬衣又暖和又厚實,忙起來
腦門兒都能見汗,還得注意著別一冷一熱搞病了,根本不怕冷。
可不就熱鬧起來了嘛。
最熱鬧的地方還要數聚福客棧和商業街。
大部分人都住在聚福客棧里,連需要加錢才能住的甲字型大小房都住滿了人,客棧里的夥計小娘子還有坡子們都忙得沒時間忐忑。
擱在二十多天以前,他們都對房間里的東西大為震撼呢,更別說頭一次見的人。
客棧里所有員工都忙得腳不沾地,光跟興緻勃勃的客人解釋都說啞了嗓子。
「這是肅容鏡,只有甲乙字型大小房間的肅容鏡可以取下來帶走,其他房間都是固定的,不送,若是要買,可以去商業街。」
「肥皂和牙刷牙膏都是一天一換,壞了或者用完了可以去商業街買,一天內不會送第二次。」
「為啥丁字型大小房間內沒有拖鞋?因為妥協都是手工納的鞋底子,布料和棉花也都是最好的,一雙就要賣三十文,若是您需要,可以單獨買。」
……
也有胡攪蠻纏的客人,一開始夥計們還有點不好意思強硬。
還是張三壯見著,有個身板壯碩的大娘,都快把他們家清秀小夥計懟牆上去了,直接請護衛進來。
「好叫貴客們知道,在客棧內,貴客的合理要求我們會提供服務,若是刁客上門,好走不送,非得讓送一程,扔出去摔著哪兒,自個兒找大夫。」
雖然護衛大都是殘障將士,但能負責做護衛的,手腳都健全,渾身帶著見過血的冷厲勁兒,倒是鎮住了不少人。
客棧里忙得不可開交,商業街比客棧大許多,倒是不顯得特別忙碌。
主要是商業街廣場上的座椅和桌子起了作用,鋪子門前的木質沙發也讓人新奇,都樂意仰躺著坐在那兒等。
至於鋪子裡面,很多人都知道琉璃價貴,萬一碰碎了賠得起的也得心疼,都會下意識輕手輕腳些。
可搶東西的熱情還是在的,尤其是某些『百姓』和行商們,搶到就是賺,轉手一賣甚至可能比眼下商戶們賺的還多。
大多數商鋪都還在試營業,價格不算太高,還有白銀券可以抵消,對百姓們來說可能還得算計著賣,對這部分人來說,跟白送都差不多了。
比如說白玉龍膏,在烏氏胭脂鋪也賣五兩銀子一罐,如今在西寧鎮,寫著千金樓出品的白玉龍膏也只要三兩銀子一罐。
有行商還嫌不夠,「不是買二十送一嗎?我買兩百罐,你們送我十罐子啊!」
夥計笑眯眯回答他,「實在是對不住,咱們小本買賣只零著賣,多少都是一個價兒,等結束試營業就是五兩銀子一罐了。
若是貴客要做大宗買賣,不如去後頭的商業街接待處談,到時候您想買多少買多少,他們貨多。」
行商跟某個穿得破舊的『百姓』對視一眼,笑呵呵去了接待處,也就是最後面大多數店鋪還未曾開張的中間一排商鋪中,最中間的三層鋪子。
牌匾做得非常氣派,上頭一行大字是熟悉的千金樓三字,下面還有一行字——西寧鎮商業街接待處。
行商點頭,千金樓還在就行,千金一諾嘛,若是喬家不認賬,傳出去往後西寧鎮也別想做買賣了。
一進門就有人迎上來,「敢問貴客想要諮詢什麼買賣,吃食在一樓,其他物什在二樓。」
「那三樓呢?」行商順嘴問道。
夥計微笑,「三層接待萬兩銀子以上交易的貴賓,若是您能出具銀票,小的送您上去。」
行商:「……」聽著像是要送人上西天一樣,不吉利不吉利。
他面色不好地扭身上了二樓,要是能做那麼大的買賣,他還至於大冬天都不入關,在西北賺點辛苦錢?
二樓是於氏負
責接待,千金樓不開了,可是千金樓的買賣要照做,這活計苗婉很放心交給了於氏。
本來於氏還有點打鼓,怕自己做不好迎來送往的活兒,經過二十多天的魔鬼訓練和阮嘉麟的魔音灌耳,她現在也有模有樣了。
「貴客請坐,阿雲,上茶。」於氏笑著起身讓行商往沙發上坐。
行商自己添錢住了聚福客棧的甲字型大小房,沙發也見了的,這會兒挺平靜坐下,只是對於氏招待自己有些不滿。
「怎麼叫你一個婦人出來接待?你們西寧鎮就沒人了嗎?」
於氏一點都不生氣,因為上一次這麼跟苗婉說話的人,被她坑的沒了地契,還掏了近萬兩銀子出來起商業街。
眼前這人之所以敢這麼說話,無非是看她因為多年在家裡勞作,不像是貴夫人,好欺負而已。
但阿婉也跟她說了,貴夫人三個字聽起來就想讓人坑……咳咳賺她的錢,哪兒有扮豬吃老虎來的爽快,別人越看低她,越容易上鉤。
所以於氏只笑得爽快由著分給自己的小娘子先上茶,「貴客有所不知,我們整條商業街的東家喬老闆就是位婦人,乃是雲麾將軍夫人並咱們西寧鎮守備夫人,因此還是妾身這些婦人更方便跟東家打交道,若是貴客介意,也可以直接去商鋪里買貨。」
行商聽懂了,要買就跟我買,不買直接出去。
他也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人,婦人還更好壓價呢,只是為了佔個先機而已。
聞言他只露出幾分不滿的神色,卻沒走,只掏出自己身上的黃金露和原先的歪歪皮鐵片。
「這是先前我從西寧鎮千金樓搶來的黃金露,花了上千兩銀子得來的貴賓卡,如今千金樓沒了,千金樓的貨物想要多買,要跟你談,那原先千金樓說千金一諾的半價購買,還有貴賓優惠該給我算清楚吧?」
於氏露出為難神色,「千金樓被燒毀了,您這黃金露和貴賓卡我們著實是無從驗證。」
行商面露憤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鬍子翹了幾翹,娘的,實木矮几誰拍誰知道,手忒疼。
「誰不知道喬老闆就是千金樓的東家,所以你們現在是坑了咱們的錢想不認賬了是嗎?」
於氏起身見禮,「貴客別急著生氣,您聽我說呀,千金樓的承諾絕不會變,可如今無從查證,我們總不能誰拿著東西上門都認下來。
若是一卡多用,或者黃金露已經是用光了次數的,話好說不好聽,千金樓重承諾,去不是任人欺負的傻子,您說是不是?」
行商冷哼,「那你們總得給我個交代。」
「那是自然。」於氏滿口保證,恭敬請行商坐下來,讓助理將冊子遞過去,「正因無從查證,千金樓卻不願意毀諾,因此只要能拿得出貴賓卡,都能抵一千兩銀子用,不過這銀子只能用來購買咱們商業街的貴賓卡。」
行商面露譏諷,「你們東家窮瘋了嗎?感情我前頭一千兩銀子白扔了,現在還得往外掏錢,怎麼著,現在是變成兩千兩銀子了嗎?」
於氏搖頭,「那當然不是。」
行商:「就算加一兩銀子那也是我的銀子,我不添銀子,你們就不打算認賬了唄?」
「自然是您的銀子,不過咱們這新貴賓卡與以前只能便宜點買東西不一樣,您花了多少銀子拿這貴賓卡,就能抵多少銀子用,咱們自然是不強求您換新卡的。」於氏笑得愈發恭謙。
「也就是說銀子還是您的,前頭這張卡能抵一千兩銀子用,新添的銀錢還是您的,也可以用來抵扣貨款。」
行商心頭猛地一跳,這卡實際上是兀良哈氏給他的,當真是要消費一千兩以上才發的卡。
但那一千兩的貨物是給了的,如今竟然還能抵一千兩,這等於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還是肉餡兒的。
他謹慎了許多,身為商人自然清楚天底下沒有白掉的餡餅,「那新貴賓卡作價幾何?」
於氏指了指他沒翻的冊子,「貴客可以自己看,不同的貴賓卡有不同的優惠。」
行商迫不及待翻頁,貴賓卡規則設置的非常清楚——
充值一千兩,贈送一套胭脂水粉,享百送一優惠。
充值兩千兩,贈送一套洗漱用品,享二十送一優惠。
充值三千兩,贈送一斗白糖,享十送一優惠。
充值五千兩,贈送聚福客棧甲字型大小房一個月免費居住,享八送一優惠。
充值八千兩,贈送千金樓所有貨物一套,享五送一優惠。
行商又翻了一頁,「後頭怎麼沒有了?」
越看越想知道,充多少能買一送一,若是能買最貴的貨物,豈不是賺翻了?
於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九為極數,盛極則衰,所以東家只訂到了八千兩銀子,萬兩以上的買賣妾身做不得主,得去三樓了。」
行商呼吸急促了幾分,這事兒知道的越早,賺得越多,等那些能充得起萬兩銀子以上的大行商來了,還有他什麼事兒啊。
本來兀良哈氏是讓他能買多少買多少,提前給了他五千兩銀子。
他自己在關外做買賣,身上也還有些銀錢和貨物,湊一湊怎麼也能湊夠八千兩,只是得回去賣掉一部分貨物。
想起西寧鎮收貨物也比旁處價格高的事情,行商心下一轉,臉又板了起來。
他將冊子狠狠蓋上,「你還沒說,若是我不想充值呢?我先前的貴賓卡你們就不想認賬了?」
於氏略有歉意地搖搖頭,「我剛開始招待貴客,說話不周還請貴客見諒,做買賣自然沒有強求的,您若是不感興趣,咱們千金樓便按照州府賑災的法子來賠償與您,對於商鋪按照大小,州府賠了千金樓三十兩,畢竟千金樓也遭了災,能力有限,我可以做主用一百兩買回您的貴賓卡。」
「一百兩?先前不是說一千兩嗎?你這前後矛盾,當哄小孩呢?」行商繼續拍桌子。
於氏面色淡了許多,「您也是做買賣的,沒有利潤的事情誰也不會做,開鋪子的還有關張的時候呢,您一分錢都拿不到,若是還有比千金樓更厚道的,您只管說來聽聽,到時候我送您一千兩銀子又何妨?」
以前於氏可說不出這麼大氣的話來,別說一千兩,十兩銀子她都心疼得不得了。
現如今花一百兩買回一張本來不用賠錢的卡,於氏心裡也滴血,若不是苗婉強硬要求,於氏說不準能為一百兩給行商們表演個潑婦罵街。
奶奶個腿兒的,一千兩的貨你拿到了,前頭也沒少給貴賓卡客人打折扣,知道咱千金樓被毀還上門吸血吃肉,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
行商心想只有兩個婦人,他聲嚴厲色多鬧一會兒,她們肯定就怕了,說不準能占更多便宜。
結果他忍著手疼剛第三次拍茶几,於氏就捂著心窩子站起身,她身後的小娘子立刻拍拍手,兩個面無表情的冷厲漢子就推門進來了。
「有鬧事兒的?」
於氏紅著眼眶嘆了口氣,「這位貴客對我提出的解決法子不滿意,勞煩兩位郎君送他去郡城州府衙門走一趟吧,東家正好也在,讓東家給他個更滿意的交代,千萬別讓貴客寒了心。」
行商:???
「等等!我沒有不滿意,我就是多說幾句……」他趕緊起身攔住要將他架走的漢子,「你們這是,這是店大欺客,欺負我這個外鄉人不成?」
助理小娘子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貴客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嗎?咱們怎麼敢欺負客人?是幫著客人告到郡城給您做主呀。」
行商:「……」我謝謝你,但是我不想占
便宜,不想找死。
就算不知道商業街東家是誰,剛才這婦人也說了,那是雲麾將軍夫人,商戶對上官眷,還能有個好?
別說千金樓解決法子挺厚道了,就是一個大子兒不掏,郡守也不可能不給雲麾將軍面子。
他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誤會,都是誤會,我只是想幫充不起銀子的行商朋友問問,我沒有不滿意。」
於氏蹙著眉,一臉害怕他的樣子,「那去請耿叔來驗看這貴賓卡吧,若確實是千金樓所出,叫賬房支一百兩銀子……」
「別別別啊,我來就是跟千金樓談買賣的,自然是要辦新卡。」行商趕緊打斷她的話。
於氏有點為難,只扭開頭,「著實是抱歉,我該是招待不住貴客,您這動不動拍桌子太嚇人了,還是等東家回來了再說吧,若您不要一百兩銀子,只管在聚福客棧等幾天便是。」
行商心想,等幾天旁人也知道了,我連屎都吃不上熱乎的……啊呸!他還能早點掙著錢嗎?
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掉了個個兒,走南闖北的行商嘛,賠笑臉裝孫子他們比其他人都擅長。
他趕緊笑著賠不是,還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我這人吧,就是面噁心善,說話愛著急,其實這位娘子說的挺明白了,我充卡,沖最貴的卡。」
於氏露出質疑神色,也不叫護衛出去,只讓賬房進來盤點銀子。
那行商態度好了不少,「有一部分貨物還在省城,可否容我打個欠條,我今兒個就叫人回去把貨物送過來,銀子保管給夠。」
於氏為難地想了想,嘆了口氣,「咱們這貴賓卡充值是不能賒欠的,可貴客您既然是老主顧,我也不好拒絕您。
只是如此一來,咱們贈送的所有貨物一套這個優惠可就沒有了,在貨物盤點清楚我收到銀子之前,您不能離開西寧鎮。」
行商有些肉疼,千金樓大部分貨物他都知道,加起來少說也得一百兩左右,等於他白扔一張貴賓卡啊。
他心裡琢磨著,回頭得從有卡的人那裡騙幾張卡過來,到時候把這錢給掙回來。
守著護衛,他也沒敢討價還價,直接同意了,好在買五送一,還是差不多半價採買,還少付一千兩,比過去拿著貴賓卡還划算呢。
這麼算起來……他佔便宜佔大了!轉手就算半價賣出去都能掙一千兩!
想到這一點,這行商高興的嘴都合不攏,走這一趟真值!
等他離開后,當助理的小娘子還有些不明白,「這等於他七千兩銀子拿把千兩銀子的貨,咱們太虧了。」
於氏也覺得是這樣,回到家就忍不住跟婆婆念叨,覺得干小姑子太傻了。
張娘子眼睛還是模糊的,可隱約能看到人影了,她沖著於氏的方向呸了一口,「你可別說出去,尤其別叫那些老頭老太太知道,回頭叫人家笑話咱們殺豬殺沒了腦子。」
於氏:???
「老一輩兒種過地的都知道,地主送種子送地,只要租子,可也沒見有幾個泥腿子成了地主的,地主卻越來越有錢,這是為啥?」
張娘子雖然不懂買賣,但她年紀大了,一想就明白,「這賣糧食和買糧食是一個價兒嗎?同樣的道理,人家貨物給你了,回頭賣出去不是錢?賣出去和收進來能是一個價兒?積少成多虧了誰都不可能虧了阿婉。」
再說八千兩銀子的貨成本連三分之一都沒有,其他全是掙回來的。
少掙一千兩人家肯定從你這兒買,不想少掙,人家憑啥買你八千兩銀子的貨?
要不說人老成精呢,年紀大點的包括耿嬸和耿叔他們都不著急。
旁人不知道,他們兩口子最清楚,府里的私庫是耿叔耿嬸和阿墩看著呢。
這些天家裡銀子只見
多不見少,眼瞧著還有越來越多的架勢,全是商戶喜笑顏開送過來的,都以為自己佔了便宜。
當然了,還有一個人也清楚,苗婉肯定沒少賺,那就是喬瑞臣。
除了對媳婦的絕對信任,光看她帶著淘淘和喬蕊逛街的架勢就知道,肯定賺大了。
阮嘉麟也跟著,他跟喬瑞臣一樣抱了滿懷的東西,都往馬車上放了好幾次了,累得後背都見汗了。
「小蕊你嘗嘗這個沙果乾好不好吃,好吃咱們包圓兒了。」
「淘淘覺得這個花色漂亮呀?老闆,這個花色的綢子,我全要了。」
「渴不渴?要不咱們再買點陳皮和山楂回去熬飲子喝吧?」
「誒,竟然有凍梨!相公,你幫我買點話梅,我回去熬小吊梨湯。」
……
阮嘉麟要瘋了,不是說好出來買筆墨紙硯嗎?
好傢夥,除了筆墨紙硯還沒買,其他東西買兩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