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如其來的OFFER
許蓬蓬今天休假，天氣又是典型的東南亞悶熱氣候，開了一整晚的空調，房間里悶得要命。開了窗子，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才剛進入六月份，天氣就熱成了這個死德性，跟香港市民錙銖必較的脾氣倒是很相匹配。
香港並不是陌生的地方，此前也來過好幾次，旅遊也有，血拚也有，對銅鑼灣，尖沙咀，彌敦道這些地名耳熟能詳，對香港的風格，生活細節也有所了解，正因為如此，她才有勇氣隻身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並且生活得還算遊刃有餘。
許蓬蓬看了一眼精緻的室內陳設，一應俱全的小家電，不由嘆了口氣。
自從跟楚少城正式有了聯繫之後，她其實下過決心，拋棄這一切，真正地以大陸打工妹的姿態生活下去，畢竟，如果想要靠近楚少城，繼續維持這種相對舒適的生活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如果被對方發現自己其實不是那麼貧窮的小姐，很容易就前功盡棄了。
但是，物質雖然是浮雲，卻是最為沉重的那一朵，在許蓬蓬的天空蕩啊盪，就是揮之不去。一想到要放棄眼前舒適的小窩，重新搬到粗鄙的租房裡居住，她就覺得受不了啊受不了。
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形，她好像再一次成功地吸引到了那隻金龜的注意力，離成功好像又近了那麼一點點，衡量著跟楚少城之間的距離，許蓬蓬在歡欣雀躍之時，再次痛下決心，三天之內，要麼把小窩恢復到原貌，要麼換一處居所，一定一定。
雖然香港是購物天堂，可是，這麼熱的天，要她出去逛街簡直是不可能，許蓬蓬洗臉刷牙完畢，決定到樓下的7－11便利店隨便買點吃的，然後在家裡看點書打發時間好了。
她挑了件淺黃色T恤，下面穿著洗得發白的仔褲，隨意地蹬了雙波鞋，這是懶人穿法，卻也是適合所有身材尚佳的女孩子的打扮。在鏡子前照了照，很好，沒錢卻有朝氣，再將頭髮隨意地在腦後挽成鬆散的髻，朝氣中帶點慵懶的小女兒情態，滿分。
去旁邊的小店喝了杯冰凍的鴛鴦，要了一籠蝦餃慢慢的吃。蝦餃很一般，吃了兩隻就放棄了。鴛鴦卻好喝的要命。咖啡的清苦加上奶茶的柔暖，完美的結合在一起，這似乎是香港人在飲品方面的獨創，反正杭州是喝不到的。
吃完早餐買了點零食跟果汁，又去一家裝璜十分精緻的甜品店買了一個熱騰騰的西米布甸，用比手掌心還小錫紙碗包著，顏色焦黃，西米像是浸潤在粘稠的黃金液中，讓人一看就有食慾。
許蓬蓬掏出錢包結賬完畢，不期然手機響了，掏出一看，竟是咖啡店的值班經理。
許蓬蓬皺起眉頭。她沒有休錯時間啊。這個時候經理趙她幹什麼？
無論如何。還是按下接聽鍵。
「喂？」
「小許啊。得空來店裡一趟嗎？」經理地聲音和顏悅色。
許蓬蓬提醒他：「經理。我今天休假呢。」
「我知你休假。但是店裡有點狀況。你來了就知道啦——我給你算三倍薪水。」
許蓬蓬沒話可說，敷衍了幾句，氣惱地掛掉電話，她容易嗎？一周五天，隔天就要倒一次班，好不容易碰到休假日，還要被叫去店裡，她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誰管他給的薪水是幾倍啊。
可是經理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焦急的樣子，軟中帶硬，看起來是請求，實際是變相的命令，要想保住飯碗，除了乖乖聽命，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還不是最讓人生氣的。
最讓人生氣的是，上樓放了東西，火急火燎地趕到咖啡店，卻發現召喚她過去的那個人，是楚少城！
對，就是楚少城。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衫，領口最上一顆紐扣鬆開，沒有系領帶，下面穿了一條淺灰色的休閑長褲，優哉游哉地在靠窗口的位置坐著，見她到了，滿面笑容地站起來，愉快地跟她打招呼。
站立在一旁的經理看她來了，如釋重負，朝她擠眉弄眼：「其實是楚先生有事找你。好好招待！」
然後神神秘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走人了。
許蓬蓬氣不打一處來，走到他對面坐下，劈頭蓋臉地道：「楚先生，我昨晚扭協助找到那兩個外籍流氓時，已經是深夜一兩點了，我現在嚴重缺乏睡眠，需要回去補覺，恐怕是招待不了您了。」
「辛苦了。」楚少城先表示慰問，然後看了看手錶，故作不解地道：「可是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就算是只小豬，也該睡夠點了啊。」
許蓬蓬瞪著他：「我似乎並不是楚先生的專屬侍者，如果你一定要在我休假時調用我，就必須付給我相應的酬勞。」
楚少城似乎早已料到她會有這麼一問，很快地道：「沒問題。」
許蓬蓬半晌找不到言語，這才想起他並不是缺錢的人，可是話是自己放出來的，對方又答應了，她似乎找不到發飆的理由了。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裡，她就由絕對的上風轉到了絕對的下風，心中氣悶難當。見桌上有壺沏好的冰綠茶，裝在銀蓋玻璃肚的復古茶壺中甚是漂亮，正好她也口渴了，也不跟他客氣，抓起雪白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楚少城忍不住笑出聲來，凝視著許蓬蓬的眼底，竟然有一絲溫柔。
許蓬蓬不管他的反應，反正她從來也不是什麼淑女，喝完茶，一頭靠在沙發上：「你東西根本就已經點好了，不需要我招待。難不成你是請我來吃飯的？」
楚少城微笑，頓首：「只要許小姐肯賞臉。」
許蓬蓬斜睇他一眼，他唇間含笑，卻並沒有揶揄的意味。
不會吧，真是請自己吃飯來的？雖然經過昨晚，兩個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可是，這種進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其實呢，我是來挖這家咖啡店的牆角——向許小姐下聘書的。」楚少城身子微微前傾，雙手合攏，左手的食指悠閑地輕敲著右手背。
關於接近楚少城，許蓬蓬設想過無數種方法，而最佳的一種，無非是進入宇鑫當職，事實上，平時在談吐方面的修飾，還有昨晚有意向他顯示自己的英文，也是基於這種設想。
可是，對楚少城這樣的事業型男人來說，一個女人，當他的情婦容易，要介入他的事業卻是難於上青天。一直以來，許蓬蓬都覺得這是遙不可及的，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主動向她提出
許蓬蓬略一思考，決定不掩飾自己的驚喜，立時在沙發上坐直：「真的嗎？」
楚少城含笑點頭：「要不然，我怎麼敢冒昧地叫你出來。瞧你剛才雷霆震怒的樣子，如果不趕快告訴你這個消息，我真擔心自己會被當場滅掉。」
「怎麼會，怎麼會。」許蓬蓬恭恭敬敬地給楚少城倒了一杯綠茶，雙手都因興奮而微微發紅，這可是裝不來的，「楚先生，方才冒昧了，請別介意。」
楚少城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接過她遞給的茶：「我感覺像是在坐雲霄車，一下子從地面竄到了天上。」
許蓬蓬有些窘：「楚先生不要取笑我了，方才我們只是朋友關係，可是，剛才過後，你已搖身變成了我的老闆，我對你畢恭畢敬就是職責所在了。」
楚少城對她現在的溫順，顯然很是受用，噙了一口綠茶，道：「以後也是朋友。對一個不善管理自己生活的傢伙來說，他伶俐的私人助理，簡直比自己的女朋友還要親。」
「私人助理？這是你給我的職位嗎？」許蓬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啻為一個重磅炸彈，當然是轟炸狂喜的那種炸彈。
「是。我的前助理懷孕休產假有一段時間了，沒有了助理，這段時間我的生活簡直慘不忍睹。」楚少城哀嘆，目光炯炯，「其實助理相當於高級一點的全職保姆，對於你來說，可能有點屈才，所以你可以考慮，不必著急答覆。」
許蓬蓬按捺住狂跳的心，她當然要著急答覆，不需要任何考慮，當楚少城的私人助理，全面介入他的生活，根本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我不覺得有什麼考慮的必要，」她斬釘截鐵地回復，就在這一瞬間，她驚覺楚少城的眼眸里竟黯淡下來——
天呢，他不會是以為她要拒絕吧？
許蓬蓬忽然反應過來，原來這些天她的忽熱忽冷，是如此成功的戰略，這位男士顯然是已經被她迷住了。
他竟然如此在意她的答案。他不像是提出一個簡單的更像是捧了自己的心獻到她面前，生怕她會冷冰冰地別過臉去。
是啊，是啊，如果她只是一個無足重輕的一夜情對象的後備人選，他根本沒必要對她委以如此重任。
昨天晚上，他對她還只是點到為止，可是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天曉得這個男人回去之後想了些什麼。
許蓬蓬急轉話鋒，決定不要那麼慷慨地表現出自己的感激之情，轉而問道：「我只是不明白，楚先生到底看中了我什麼。」
楚少城眸光一亮：「許小姐同意了么？」
這下，許蓬蓬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真的很在意她的反應。
許蓬蓬燦然一笑：「如果私人助理比咖啡店店員賺的錢更多，我就同意。」
楚少城再次被逗笑。他真的很容易笑。
然後，做出很努力思考的樣子，一臉嚴肅道：「世道艱難，不過，我爭取吧。」
許蓬蓬也笑了，楚少城是個很懂幽默的人，性格也很開朗，在這一點上，他倒是無可指摘。
不過，如果不是這樣，他又怎麼可能奪得一向自視甚高的姐姐的歡心呢？
「楚先生，我只是不確定自己能否勝任。」她咬著唇，眸光閃爍不定。
「你聰明伶俐，談吐大方，英語好，一筆字又端正漂亮，對於全職保姆來說，已經是大材小用了，」楚少城認真地道，「千萬不要被招聘啟事上他們對私人助理的要求騙到，那是企業用來裝腔的。」
他頓了頓，接著道：「入職時會要求登記私人信息，身份證跟學歷證書都是必須。不過，我會給人事部打招呼，這些都免了。」
許蓬蓬垂下臉，輕聲道：「謝謝楚先生的細心。我的確沒有證書，所以一直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楚少城柔聲道：「學歷不代表一切。現在你有了機遇，慢慢做，以你的聰明，很快就能比那些高學歷的人強。」
他的確是個很紳士的人，尊重他人的**，不會追著詢問，去捅別人的痛處。
可是，他不問，並不代表對方不願意說。
許蓬蓬抬起臉來，展顏一笑：「不過，我在校的時候，已經獲得了計算機最高等級證書，英語也已經過了專業八級。希望這些以後都能派上用場。」
這下楚少城是真的吃驚了，內地來的畢業生宇鑫也招過不少，他們有個特點，人手一大疊證書，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計算機跟英語證書，雖然在實際工作中不見得有多大用處，但是內地大學生好像很看重這些東西，似乎這兩樣證書就詮釋了「大學生」三個字。
「這麼說，你是大學生？」
許蓬蓬不好意思地點頭：「只能算半個大學生。讀了一半就輟學了，家裡太窮，支付不了學費。」
楚少城重新審視著這個女孩子，因貧窮而讀不了書，對他這個含著金鑰匙出身的人來說，根本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如果讀到一半就輟學，卻還能拿到計算機跟英語最高等級證書，那麼這個女孩子，應該是相當優秀的大學生了。
楚少城覺得好可惜，心中的柔憫又多了一層，柔聲道：「沒關係，香港有的是機會。你這麼優秀，可以半工半讀。」
許蓬蓬的眸子像深夜裡燃起了一盞明燈，倏忽亮了起來，白皙的臉龐因興奮而微微發紅：「楚先生，我也是這麼想的，香港薪水高，足夠我資助家裡，還能攢下一筆錢，讓我能重返校園。」
「你可以半工半讀，私人助理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忙。」楚少城脫口而出。
其實，讀個大學而已，用不了多少錢，他完全可以資助她，不過他不會說那種愚蠢的話，對於這個倔強自強女孩子，遮掩得再好的施捨都是一種對她自尊的傷害。再者，他們的關係還沒有那麼近，他擔心自己表現得太過殷勤，會嚇到她。
更何況，他很願意看到她現在的狀態，為了理想而孜孜以求地奮鬥，她身上所煥發出來的光彩，令他無端欣賞。
許蓬蓬搖頭：「香港生活太貴，讀完本科至少要兩年，消耗不起。我還是準備回內地讀書，省下的錢，可以為家裡做點事情。」
說到這裡，她重新歡喜起來，仰著臉真誠地望著他：「無論如何，太感謝楚先生給我提供的機會了。我一定竭盡全力，做好這個私人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