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少年笑起來的時候自帶一種不清不楚的氣質,叫人只是看了一眼,臉頰就跟著熱了起來。
葵下意識往後面挪了挪,不敢再看他:「夏油君想要什麼報酬呢?」
「那天一起逛了畫展以後。」
既然她表現得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那他就非要提起來:「我好像對藝術產生了一些興趣呢。只是我對這個領域實在不太了解,作為交換,葵成為我這方面的老師怎麼樣?」
他把代表著親昵的名字夾在這中間,顯得這樣微不足道,像是在黑暗裡試探著對方底線的獵手。
「好呀。」
對面的少女一無所知地接過他手裡的手柄,朝他笑:「那就多多指教啦,夏油君。」
他也跟著笑:「今後也拜託你了。」
-
夜晚常常給人靜謐的錯覺,但其實這才是情緒最容易躁動的時候,在半夜和喜歡的異性靠在一起,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對任何人而言,這都是極其值得珍惜的體驗。
唯一的苦惱只有一個。
那就是陪伴著他,讓他有戀愛錯覺的女孩,同時也是摯友的未婚妻。
「今天晚上……我聽見了一點動靜。」
玩了一會遊戲以後,她在讀條的間隙看過來,可能是在五條悟那邊受過挫,她現在顯得有點小心翼翼。
「你們是吵架了嗎?我沒有要插手或者打探隱私的意思,只是好像聽見了我的名字。」
「啊。」
夏油傑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不算吧。」
他和五條悟真的算不上吵架,只是兩個青春期的少年意見不和,難免會忍不住動手而已。
彼此都是咒術師,又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傢伙,打架這種事對他們而言稱得上是家常便飯,考慮到羽生葵還在這裡,他們今晚已經足夠收斂了。
估計回了高專還有幾場架要打。
要等到兩個人都力氣用盡,精疲力竭一起癱倒在草坪上,然後威脅路過的同學帶冰汽水過來,兩個人一人一罐就著藍天白雲一起喝,才會願意靜下心來好好聽對方說話。
「的確是說了一點關於你的事情。」
夏油傑半真半假地說道:「下午悟弄丟了你的手鏈,後來還說了一些不太尊重的話,於是我稍微提醒了一下。」
不尊重的話……?
她抿抿唇,沒有問五條悟說了什麼,夏油傑看了她一眼,笑著問:「會怪我多管閑事嗎?其實我和悟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習慣了以後就忍不住多操心一些。」
「怎麼會?」她回過神,搖搖腦袋:「還要謝謝你才是。」
少年像是這時候才想起來一樣,低頭從口袋裡把手鏈拿出來:「怕打擾你睡覺,本來想明天再給你的。」
「謝謝。」
晚上道謝的次數有點多,這時候短促的幾個音節就顯得有點單薄,於是她看了看他穿著的外套,找著話題:「夏油君剛剛是想出門嗎?」
「嗯,心情不好,想出去看看海。」
他放下手柄,步步推進:「聽說海邊的夜櫻很好看,要去嗎?」
在明天的正式旅行之前,先和他來一場兩個人的約會吧。
見她露出猶豫的表情,少年一笑,很是溫和爽朗地補充道:「就當做我為你找手鏈的酬勞。」
-
夜晚的沙灘很安靜,黑漆漆一片,還有許多人遊玩過後,沒來得及帶走的垃圾。
說實在的,這場景真的談不上絲毫浪漫。
這讓夏油傑有點尷尬,畢竟他還是一個十來歲、又毫無約會經驗的少年,想象中浪漫完美的夜遊被無情的現實澆上了一盆冷水,這讓他多少有點慌張。
「抱歉。」
他解釋道:「我不知道晚上的沙灘是這個樣子……」
其實他也根本不知道哪裡有漂亮的櫻花,只是匆匆忙忙在手機上搜索了地點,就帶她過來了。
「嗯。」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有點窘迫的樣子,沒忍住笑起來:「我們一起撿垃圾吧?」
夏油傑一愣:「什麼?」
「就是這樣。」
少女彎下腰,把別人丟下的礦泉水瓶撿起來:「再過一會,這些東西就會順著潮汐飄進大海裡面,但大海很幸運,遇見了我們,我們也很幸運,可以一起做這樣有意義的事情。」
她正仰著腦袋朝他露出笑顏,頭髮跟著風輕輕拂動,就像是漂亮的、稚嫩的小楊柳。
這是刻板印象中最完美、會叫人心動的女孩。
而夏油傑只關注到她被弄髒的手。
一想到那個瓶子不知道被什麼人碰過,他就感覺自己都快沒辦法呼吸了。
這是一雙用來畫畫的手,是漂亮到讓他看一眼就會產生舔舐慾望的手,怎麼可以觸碰那些沒素質狗屎混蛋的遺留垃圾。
「這種事就讓咒靈來做吧。」
夏油傑忍耐著體內翻湧的負面情緒,找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借口:「這個瓶子上好像有一些不太好的殘穢,你知道的吧,我和悟都是咒術師,可以看得見那些髒東西。」
「欸,是嗎?」
葵一愣,像是有點被他的話嚇到,獃獃地站在原地,直到夏油傑讓咒靈抽走她手裡的瓶子,才慢吞吞回過神。
她無措地蜷縮起手指,抬頭看過來:「不太好的殘穢……是什麼意思?我會做噩夢嗎,會被詛咒嗎?」
「可能比那樣更糟糕。」
夏油傑毫無負罪感地嚇唬著她,但看見她不安顫抖的睫毛,又心軟安撫:「但現在去海水裡洗一洗可能還來得及。」
少女鬆了口氣,立即跑到水邊蹲下,仔仔細細地洗了手,然後跑回來,攤開雙手給他看,有點忐忑地問他:「洗乾淨了嗎?」
「嗯……」他低頭,湊近,很仔細地看,幾秒后,他做出一個吞咽的動作。
「我要好好檢查一下。」
熱氣噴洒在手心,他問:「介意嗎?」
「嗯……」葵下意識往後躲了躲,想起面前這個人是和她未婚夫一樣的最強,是可以信任的存在,才又把手交出去:「拜託了。」
少年挑挑眉,將手搭上來。
如他所言,從指尖到關節,他認真檢查著上面的每一寸肌膚,他的手指有著不薄的繭,即使在海邊吹了這麼久的夜風,體溫也依舊燙得嚇人。
少女咬著唇,努力忍耐著顫慄和往後躲的慾望,盯著他耳朵上的耳釘,恍恍惚惚地想:
夏油君看起來是個脾氣很好、遵守紀律的優等生,為什麼會像不良少年那樣穿耳洞,留長發呢?
「好了。」
黑髮少年抬眸看她,輕輕笑:「這上面已經被我施下全方位的保護了哦。」
已經完全被他的殘穢包裹了呢。
「欸……?」
怪異的感覺很快過去,她不明所以、滿臉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朝他露出感激的笑:「還好夏油君在這裡。」
「不用謝。」
會好好努力的。
更多、更多地侵入你。
……
有了第一天的『驚心動魄』,那之後橫濱的旅途就顯得有些風平浪靜了,三個人一起看了漂亮的櫻花,享用了美味的食物,然後很快就回到了東京,三個人分別的時候也很和諧。
——至少表明看起來沒有再發生任何爭吵。
但回到高專以後
,兩個少年先是回到寢室各自洗澡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就不約而同地在訓練室會面了。
沒有纏腕帶,也沒有說多餘的話,和以往每一次的打架沒有什麼流程上的不同,只是這一次兩個人從裡面打到外面,拆了訓練室,外面的操場也遭了殃,接下來就是岌岌可危的教學樓。
在緊要關頭,夜蛾正道黑著臉從天而降,中止了這一場無意義的對局。
「所以是來真的?」
在旁邊圍觀還開了『到底誰會贏』這種賭局的家入硝子正和他們一起罰跪,見夏油傑點頭,她嘖了一聲:「傑真的穿著漁網絲網爬床了?」
「……」夏油傑揉了揉額角:「沒那回事。」
「比那樣恐怖多了吶。」
五條悟拆了個棒棒糖,插話進來:「正被我家那個迷得死去活來啊,他。」
他家那個?
家入硝子看看五條悟,有點被他這樣的稱呼嚇到,要是不在意也就算了,但如果在意的話,這兩個傢伙真的都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場面啊……總感覺世界末日也比這種情況好。
「所以你們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她嘆氣:「老娘還想好好畢業啊。」
「那種建立在長輩之間的婚約,只是封建糟粕而已。」
夏油傑笑了笑:「據我觀察,悟和葵根本不熟。」
「那她能和誰熟啊,夏油君么?」
白毛dk特地在『君』上面加了重音,顯得殺傷力十足,接著,他拉下臉,用他們從來沒聽過的語調說道:「那傢伙是蠻好騙沒錯,但傑給我差不多點?」
說完,外面的夜蛾正道聽見動靜,喊他出去,五條悟撇撇嘴,站起來大步朝外走。
「你幹什麼了?」
家入硝子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后怕。
「那白痴的表情真嚇人啊,剛剛。」
「也沒什麼?」
只是半夜把她拐出去,然後弄了她滿手的殘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