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崔姨娘低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捂唇笑道,「瞧瞧,小夫妻就是感情好。這一聲娘子喊得可真甜。」
林晏瞧著床上熟睡的人,神色一怔,「她這是怎麼了?」
「唉,這孩子也是可憐見的,本就膽小,經了這麼一遭雖然沒受什麼外傷。但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一個人被蒙著眼睛關著,身邊好幾具屍體。幸虧她福大命大撿回一條命,但一直昏迷不醒。
找了大夫來,說是驚厥之症。這孩子也不知道瞧見什麼了,還是聽見什麼了給嚇著了。你說說這些個畜生作孽不作孽。」
林晏這才反應過來,他玩味的重複了一遍,「驚厥之症?」
看來不是想讓他做頭頂綠毛的活王八,而是要他當個冤大頭,盡心儘力照顧好這昏迷不醒的『娘子』。
崔姨娘發覺林晏的反應似乎跟自己預想中的不太一樣。
自己的妻子剛剛被救回,卻還昏迷不醒,這人怎麼臉上半點擔心都沒有?甚至他這反應好像南樂是個跟他毫無關係的人一般,洞若觀火的冷漠。
林晏按下心頭的不虞,在床邊坐下。
他目光在南樂身上轉了一圈,手落在小姑娘白皙的面頰上,低嘆了一口氣,「無論什麼病,總有醫治之法。人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
南樂的耳後根悄悄紅了一紅。
站在門外的王兆冷哼一聲,「哼。這倒算句人話。」
崔姨娘心下稍松,只當自己方才看錯了,「這驚厥之症,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大夫說只要人醒過來,好好休養幾日便可。你將她接回去吧,一定要好好照顧。」
林晏垂著眼,眼底閃過一線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口應了下來,「好。我一定好好照顧她。」
·
一行人抬著轎子出了方山堂,無人注意到街角的高牆下站著一道人影。
他靜靜的站在高牆陰影之中,帶著個大大的斗笠,低著頭,擋住了半張臉,用一隻手撫摸著另一隻手虎口處滲著血的紫紅牙印。
聽到腳步聲,他慢慢抬起了頭。
一雙眼睛透過斗笠的縫隙掃過那頂轎子,最終定格在了跟在轎子旁明顯與這一行人不同的文士身上。
眼底劃過一抹陰鬱之色。
吳虎自小習武,警覺性比尋常人高得多,他察覺到周圍似乎有一道帶著戾氣的視線在注視著他們。
很快做出反應,手按上刀柄,抬頭環顧四周。
寂靜的早晨,街道空無一人。
晨光蒙昧之中,只有數十米外一個步履蹣跚逐漸遠去的老婦。
他盯著那個老婦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皺了皺眉。
立在牆頭的白鷹悠然振翅起飛,高高的盤旋在眾人的頭頂,一路跟到了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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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樂睜開眼睛,小心的將自己從男人懷中向外移了一些。
她看著林晏近在咫尺的睡容,有一些困惑,又有一些犯難。
一件一件的事情壓在她的心上,她不明白這人為什麼對她一時好,一時又不好。
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在王伯伯和崔姨娘面前說那些話,為什麼下船之前要對她說那麼多的喜歡,為什麼聽說她丟了他要找她一夜,為什麼要將她接回來,安置在自己屋裡。
若是喜歡她,入了城又為什麼總不肯見她,為什麼要去紅房子與女人喝酒。
想著這樁樁件件讓人困惑不解的事情,她漸漸犯起了困,不知不覺的合上了眼睛。
一閉上眼,她便好像被卷回了那個漆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的深夜。
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陰惻惻的笑聲,徘徊在黑暗中,看不見面目,卻又無孔不入。
她哭泣逃跑,卻總有一雙手在身後緊追不捨。
那雙手五指短粗,指腹掛著粗繭,醜陋得像是某種野獸的爪子,觸到皮膚上都覺得刺得發痛。
她被它抓住,那雙手掐住她的肩膀,撕碎她的衣衫。
終於她奮力掙扎,揮退那雙手,卻又被逼到了角落,一個人無助的哭泣。
周圍都是漆黑,濃得化不開的漆黑。
那黑暗中又化出了另一雙手,一雙十指修長,骨肉均勻的手。
那雙手一寸寸撫上她的脖頸,指腹柔軟溫暖,力道很輕,反覆流連,手法像是主人憐惜的愛撫著寵物貓順滑濃密的皮毛。
床上靜靜躺著的人眉心緊皺,額上沁出一層薄汗,似乎被魘住了一般,但此時卻無人關注。
「怎麼?林夫子,今天有客不歡迎我?」
林晏懶散的倚在門邊,臉上沒什麼表情,「你明知道我夫人今天住在這裡。」
站在他面前的姑娘笑著上前一步,「我知道。我就是故意的。我很好奇嘛,你的夫人長成什麼樣子?」
她仰起頭,離他很近,豐碩的□□幾乎撞上了他的身體,用耳語一般的聲音問道:「我猜她沒有我漂亮。」
「她比你漂亮,」林晏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沒有你放蕩。」
女人拽住他的衣服,將他拽的向下了一些,兩個人的呼吸近的交纏在一起。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對旁人奴家何時也沒有如此過。今早大少爺來找,奴家都推了。奴家可是一門心思的只為您守身如玉呢。」
林晏抓住她的手腕,將衣服從她手裡拽出來。
他意興闌珊的打了個哈欠,「大冷天的,你還是回去吧。」
湄娘有些意外,她也算跟林晏有一段時間的交往,知道他一向是對女人來者不拒的性子,根本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會拒絕。
但她並不打算就此放棄,她抱住了他的脖子,軟聲道:「來都來了,肉都送上門了,林夫子真的不嘗一口嗎?」
林晏目光滑過佳人在寒風中顫巍巍的雪白□□,略加思索,還是搖了搖頭。
湄娘偏過頭向里看,「你怕被你的夫人發現嗎?她就在裡面嗎?怎麼沒有反應?」
林晏按住她的額頭,「她生病了,昏迷不醒。」
湄娘對他的臉吹了口氣,笑盈盈的反問,「她都生病了,那你還怕什麼?」
林晏與她對視了片刻,「去你那裡。」
「不。就在這裡。我會小聲一點的。」
湄娘貼在他的耳邊,伸出殷紅的舌尖很輕的舔了舔他的耳朵,嗓音帶著一股子甜膩,「她生病了。什麼都不會知道。」
林晏一把抱起湄娘,將門關上,轉身兩個人便吻在了一起。
兩個人糾纏著從門邊一路吻到了桌邊。
而床上沉睡的人眉心越皺越緊,薄薄一層眼皮之下眼珠不停轉動,面上覆了一層潮紅,眼尾沁出淚水,卻對房內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
夢中那隻手先是輕柔的撫摸,繼而握住了她的頸子。
意識模糊之間,南樂聽見耳畔隱約傳來的女子□□之聲,那聲音似痛似哭。
隨著女子聲音的時斷時續,那雙手握在她頸子上的手愈來愈用力,連帶著她的身體好像也被什麼東西撞著一下下晃動起來。
伴隨著一聲萬般婉轉柔媚的女子啼哭之聲,那雙手死死的扼住了她的脖子,南樂徹底窒息,大腦一片空白。
她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翻身坐起,驚魂未定。
短暫的怔忪之後,她瞪大雙眼看著床邊連在一起的二人。
三人面面相覷,房間內靜的落針可聞。
「林晏!你打人家幹什麼!你把她都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