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裡做了夢,醒來的時候還是半夜,根本沒有天亮,不僅僅覺得精神疲倦,更糟糕的是,身體里還有種不滿足的憋屈感。
看著自己冒出來的翅膀、三角尾,甚至是額頭上的犄角,我重重地嘆口氣,我還不能靈活地控制自己的魅魔形態。
雙手捂住臉,我覺得很委屈,總是做春夢,做春夢還控制不住魅魔化,身體感官就直線攀升,看著相當糟糕。
難道別人的成年,都會瘋狂做這種不害臊的夢?
我多半是廢啦!
上個月我剛滿十八歲,我唯一的朋友巫師阿雅送來了生日禮物。一盒性冷淡的檸檬熏香,點燃一小塊,就能讓人清心寡欲瞬間擁有百歲老人的與世無爭與寧靜。
但最近這個熏香好像失效了,我把鼻子湊過去聞,甚至差點燒掉我的捲髮。但我依然生龍活虎,慾望強烈,看到床就浮想聯翩,看到沙發就思緒活絡,甚至看到鞦韆、窗戶、樓梯都興緻勃勃,我的枕頭下已經有很多成年周刊啦!
我簡直不是人!
阿雅送的東西絕對沒問題,那麼有問題的肯定是我。
洛茲,十八歲,豐滿漂亮黑捲髮藍眼睛的姑娘,一個擁有四分之一魅魔血統的我,住在遠離城鎮的象山平原,這裡三面環山,城堡建立在平原與山腳的過渡處。
青山綠水,就是沒什麼人。我像個被放逐的異類,鎮長是個慈祥的老奶奶,我喊她蘇菲奶奶,她每隔半年會來確認我的狀況,然後提醒我不要隨便去城裡溜達。
魅魔到底也是惡魔的一種了,而且名聲也不是很好,我知道鎮上的人都怕我,怕我勾走他們的丈夫或者夫人。
吸引力太強是我的罪過,被動技能讓我沒辦法愉快地交友逛街,甚至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城裡。
只有阿雅,明明是個男性巫師,卻對我無動於衷,他好棒哦!
傳說,曾經有一個純種魅魔讓一個小國家的夫妻都離婚了,國王崩潰地在國際新聞上求助,最後還是大國派去了除魔騎士。
當然,聽說除魔騎士是以身飼虎,自己和魅魔結婚了。
可喜可賀……
唔,才不好呢,人家魅魔破壞那麼多家庭都還能獲得一個除魔騎士,我什麼壞事都沒做哦!
可我現在很難熬,我本來是一個多麼純潔的女孩子,從來不覺得自己身上四分之一的魅魔血統有什麼問題。直到我成年,這就變成了一個噩夢。
我本來想求助蘇菲奶奶,但又覺得過於羞恥,和一個六十歲的女士說自己天天想開葷,這不合適。
於是我把目光放在了朋友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掐著時間等自己從魅魔狀態恢復成人類的模樣,這樣的我會顯得小白兔點,沒有魅化時那麼妖艷。給自己身上噴洒劣質香水遮蓋體味,再戴上斗篷,這樣我的吸引力能降低一大半。
我在象山平原,靠近東方,而阿雅在邊陲之境,是城鎮西邊。我不能去往人多的聚集地,比如軌道車、浮空船。乘坐私人巴士需要預約,但一看到是我的單,司機都不接。
最終我只能選擇原始的獸類工具,我和出行公司的負責人租了一匹馬,自己騎過去。本來想租小飛龍的,但這是大熱產品,很難租的。雖說我自己有翅膀,可我現在還不能掌握,我怕飛一半就砸下去。
而且自己飛什麼的,太累啦!
從天蒙蒙亮時出發,一直在趕路,吃飯也只是拿出饅頭蘋果啃,夜裡八點多,我終於來到了邊陲之境巫師的樹洞屋子。
阿雅的房子是一棵千年巨樹,樹依靠著他的魔法活著,裡面已經被打造成適合居住的三層小樓。
樹屋的大門並不是笨重的鐵,也不是高科技的磁力門,而是魔法驅使的樹根。
盤根錯節的大樹根部像一團亂麻,將入口處遮擋得嚴實,如果有心懷不軌的人打擾,這些樹根還會活過來,對著來訪者進攻。
看了眼黃銅色的鈴鐺,我拽著繩子搖了下,清脆的鈴鐺聲傳遞出去。
樹根如潮水般退去,我進了屋子直奔二樓的書房,陷在柔軟羊皮椅中的男人用古老的書籍蓋著面部,直到被我掀開書,他才懶洋洋地睜開灰色的眼瞳。
「朋友!你得幫助我!不然我就完蛋了!」
上一次我說完蛋,還是十年前,因為我意識到自己沒有一個朋友,所以強行要求阿雅和我做朋友。
沒有一絲變老痕迹的男人無奈地從椅子里坐起,他揉著太陽穴,「你的香水味怎麼越來越難聞。」
「不難聞,怎麼鎮得住我本身的香味。」
「……」
像白蘿蔔一樣的胖胖小精靈哆哆給我端茶倒水,然後又體貼地關上了書房的門。哆哆的本體是綠蘿,施加了魔法,然後投喂稀奇古怪的各種藥物融合成的植物小精靈。
它勤快又可愛,沒有它,阿雅這個家會像豬圈一樣。
不過哆哆你為什麼在出門的時候對我使眼色,我這次不是來告白的!真的不是!
「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
「那就不用說了,你回去吧。」
「哎!這麼冷酷,好吧,我說,我自從上個月過完生日以後,天天做春夢!而且變成魅魔以後,翅膀、尾巴頭上的角更難控制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誇張地訴說著身上的遭遇,我又假裝哭哭啼啼地捧著臉,「我看惡魔介紹書上說,魅魔不啪啪的話就會死!」
看我這麼賣力地表演害怕,無情的阿雅軟化了眼眸,他伸手撫摸我腦袋。
就在他細膩修長的手指觸碰到我時,我有一種身體被電流躥過的酥麻感,忍不住想要更緊地貼合他。身體比我的腦子更誠實,已經朝著他粘過去。
克制著背後的翅膀不戳出來,但是尾巴還是沒控制住,細長條又冰涼的三角箭頭纏上了他的腳踝。
然後被阿雅一腳踩住,沒用力,但尾巴動不了了。
「你這樣子,真是碰都碰不了。」阿雅收回手,不再順毛。
我跪坐在地,他的腳一松,我把尾巴努力地塞回來,維持住普通人的樣子。
比起我的驚慌失措,阿雅顯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他灰色的眼眸不起波瀾,長而密的睫毛輕輕一眨,這抖落的弧度晃進了我心裡。
「洛茲,不用感到害怕,也不用覺得羞恥,你只是身體成熟了。解決你的困境很簡單,尋找一個合格的丈夫就好。」
「真的嗎?為什麼是丈夫,不應該是隨便一個男人都行?我可是魅魔,沒道理不行。」
「確實誰都行,但有一個固定的丈夫,會讓你更健康安全,丈夫只屬於你,單純的床伴有風險,我希望你的私生活能健康一些。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先用玩具也是可以的。」
我聽了這番話,覺得言之有理,所以頻頻點頭。然後伸出手指著他,「那麼,乾淨又沒有對象的你來當我的丈夫不就萬事大吉了?」
「砰——」
我被丟出樹屋了,哆哆看著我又一次被丟出門,恨鐵不成鋼地搖著頭。
還以為今晚能在樹屋留宿,結果又被趕出來了。被丟出來時,阿雅給我的身上施加了一層防護魔法,用來保證我走夜路回城堡不會被路上的妖魔鬼怪給捉走。
至此以後,我開始積極地尋求一個丈夫,但我不管是看報紙、電視、電影、小說,都覺得一個像正統男主角一樣的男性太難找了。
更別提我沒有朋友親戚,父母也在遠遊,沒有交際圈的我如何才能認識男性?
我又不能時常上街,要是被人們認出來,也會引起一些騷亂。鎮上的人都知道,在靠近東邊的象山平原有一個半吊子魅魔,如果沾染上,說不定會家破人亡。
對,這就是關於我的流言蜚語。
沒有人路過我的城堡,也沒有人願意來主動和我交朋友,甚至從我院子里路過的野貓野狗,我都要看看是是公是母。
我有點無聊。
而且我做春夢的情況並沒有減少,夢裡我有多爽,醒來我就有多空虛多寂寞,這是心裡和身體上的雙重摺磨!
我十九歲這天還收到了阿雅的生日禮物,又實用又好看的情趣用品。但我希望他能送我活生生的異性!這玩意兒我自己不會買嗎!我都有一抽屜的了!
嗡嗡的聲音結束。
又是和玩具相伴到早上的一天,我看著床頭上這些橫七豎八的小玩意,只覺得內心和身體的空虛越來越重。
我想要活生生的、熱騰騰的,會抱我會親我會誇我的人!
可是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我都十九歲了,除了蘇菲奶奶,還是沒有人踏入我的城堡!
我決定了,下次看到蘇菲奶奶,我就要和她說明我的要求,我想要一個身體健康四肢健全性功能強大的丈夫!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去找一趟阿雅,詢問他有沒有什麼方法得到一個優質的,像電影男主角一樣的丈夫。畢竟我見識少,別說接觸男人,接觸到的人也沒幾個。
這次我很幸運地租到了一條小飛龍當交通工具,然而悲劇的地方在於它的翅膀受傷了,他只能在陸地上跑。
難怪我能租到小飛龍,因為受傷打了折扣!
不過就算在地上跑,它也比馬要快。穿過森林,沿著河流一路往西,遠遠的,我看到一截木頭樁子橫在水面上。待到近了,小飛龍驚得剎住車,水邊並不是木頭,而是一條黑色大蟒蛇。
天啊,這條蟒蛇是不是吃人了,它的旁邊還有一堆盔甲衣物。我嚇得後背發涼,都不敢出聲,騎著小飛龍趕緊繞道跑路。
森林這邊是抄近路,因為遇見吃人蟒蛇的小插曲,小飛龍跑得很快,下午一點就到達了阿雅的樹屋。讓人沮喪的是,哆哆說阿雅出門尋找熬藥的藥材了,一個月後才會回來。
早知道我出門就該打個電鈴問他在不在家了,白忙活一場。電鈴是通訊設備,有固定的也有可攜帶的,因為沒啥朋友,阿雅又不怎麼用,我爸媽喜歡寄明信片,所以我也很少使用,很多時候想不起這個方便的東西。
撲空的我只得回去,天都還沒黑,如果繼續抄小道返回的話,能在晚上八點多回家。我只要遠離有蟒蛇的那一條路線就行了。
打定主意,我還是從森林走了。
這一次我的確沒有看到那條黑色的大蟒蛇了,可是小飛龍口渴,拉都拉不住地去了河邊喝水,於是在下游路段看到了一個趴著的黑長直裸男,他上身搭在河岸邊,腹部以下沉在水裡,背部的肌肉線條看上去非常誘人,讓我忍不住手癢。
男人!是男人!死了嗎?好像還有呼吸!
我心念一動,喝飽的小飛龍抖抖翅膀,走過去用腦袋一頂,將這生死不明的人給翻過來。
男人從趴著變成了仰躺,濕漉漉的黑色長發披散開,露出英俊無比的白皙面龐,他的喉結在動,是活的。這簡直是雕塑家激情四射鵰琢出來的完美作品,眉骨挺拔,眼窩深邃,鼻型出彩,嘴唇鮮紅豐潤。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材非常好,胸肌好大好健碩,像是樹上碩果累累的成熟水蜜桃。是不是比我的還大?順著塊狀分明的肌肉走嚮往下看,隱沒在水裡的皮膚泛著點點磷光。
魚鱗?不太像。
撿起小樹枝戳了戳對方的臉,沒反應,我大著膽子走近了點,挽起袖子想撈一撈他的雙腿。手臂順著他的曲線往水裡一抱,但是我沒有抱住腿的觸感,而是滑溜溜、冰涼涼的一截渾圓的黑色蛇尾巴。
水的浮力讓我抱起了一點,但很快我就抱不動了,聯合著小飛龍一起,用力的我都變成了魅魔的形態,這才大汗淋漓地將他整個身體撈上岸,好粗好長的尾巴,有四五個我那麼長。
這是個人身蛇尾的半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