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

那是種，能讓人沉淪和心悸的目光。

就好像被他如此專註注視的人，定是他的摯愛般。

你抬眸的剎那，手上的動作微頓，很快收回視線。

心底有多少波瀾，臉上就有多平靜。

多少次被他這雙眸中透露的溫柔所感染啊。

現在想想若只是透過你看別人，渾身都不適應，疼痛蔓延，難以掙脫。

「就當你幫我處理的感謝。」

他一直看著你，自然注意到你表情的變化，喉結滾動，壓抑著莫大的痛苦說道。

「你救了我。」

「如果是別人我也會救，這是我的職責。」

他可沒那麼好心，真的是別人他不一定會救。

「好。」

你應了聲，剛好處理好傷口，起身。

全程你幾乎沒怎麼看他，他受不了這樣的相處，往日你哪怕害羞，也會偷偷看他，被抓個正著會羞澀的臉紅躲開，他亦能感覺到這股愛意滿滿的目光。

可是你特地不去看他的時候，那份異樣的感覺啃食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別走。」

在你要拿著醫藥箱離開時，他忽然抓住你的袖口讓你沒能離開。

他要說點什麼，做點什麼。

否則。

他是個聰明人，心裡太清楚了。

會失去你。

「我……」

他動了動唇，在你背後望著你，你沒有回頭，也沒有動。

背對著他，臉上就可以露出難受的表情了。

好疼啊，甚爾。

為什麼要這樣。

「對不起。」

「對不起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甚爾，你是第一個真的對不起我的人。」

也許愛情中沒有誰對誰錯。

可那是愛情，是相愛。

並不是欺騙，不是嗎。

「我……」

你的話讓他將很多話咽下去，男人聲音中充滿了苦澀，同時沙啞，「我知道。」

你嘆了口氣，將他的手撫下來，「我不知道你這幾天找我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還是怕我要死要活出什麼事，你放心，我不會的。你確實對不起我，但是沒關係，我不需要可憐更不需要補償。」

「所以甚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回頭看看他，臉上笑容很淺，但有著一點點釋然。

儘管心底很難原諒和釋然。

他看著你的目光有著急，尤其在你說不再出現我面前這種話，你卻沒停，稍合了合眼，「不要再出現了，傷口會結疤，會養好，可是看到你傷口會很難癒合，你能明白嗎？」

「如果是愛，我……」

他聲音小了下去。

連我愛你都這麼難說出口嗎。

你揉了揉太陽穴，深呼吸一口氣，「甚爾，就這樣吧。」

你說完要走，他又拉住你手腕。

手腕上細細的鏈子讓他綠眸動了動。

而他也終於能說出那句喜歡和愛。

你渾身都很疼，聞言腦袋空白了一瞬，隨後像是聽到什麼很好笑的話笑了笑。

「抱歉啊甚爾，我不會再上當第二次的。」

你是在懷念這張臉嗎？

所以來看我，所以想讓我留在身邊。

可是我不是傻瓜啊，你這句愛太遲了，充滿著美好表象的謊言。

漂亮又虛假。

就算是真的。

是真的，哪有怎麼樣。

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這件事啊。

你再次撫下他的手，聲音中加了些冷淡，「我上班了。」

走出去，迎著陽光。

不知道是陽光太刺眼，還是心裡太難過，你忍了很久的眼淚又一次掉出來。

愛一個人怎麼捨得讓她掉眼淚呢。

你苦笑一下，邁開步子。

隨後倒是慶幸自己今天起得很早，不然真的一耽擱絕對會遲到。

你出來后，甚爾就出來了，關上門，跟在你身後。

你能感覺他的氣息，陽光拉長的影子也讓你看到他，亦步亦趨，捨不得離遠。

咬咬牙，你假裝看不到。

下一個轉角，一輛車停在你身邊。

研磨司機拉下車窗對你笑了笑。

「早，姐姐，好巧，要一起去公司嗎？」

知道你家在這邊，知道你今天要上班，這小子可是一大早就繞著周圍轉了很久，然後在這裡假裝跟你偶遇，就可以一起去上班了。

你本來想說不用，很不好意思。

前面不遠就有車站。

但想到甚爾，你點點頭，剛準備拉後面車門，「三無」老闆就下來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了。

你：「……」

大老闆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

你沒多想，上了副駕駛。

研磨上車前看了看不遠處的甚爾。

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小貓貓有什麼壞心思呢？

姐姐現在是單身呢～

不遠處的甚爾只感覺氣血翻湧，一股腥甜湧上，充斥著口腔，心臟也像被緊緊捏住。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意識到，你有多決絕。

那麼愛他啊。

笑著的時候，輕聲喊他的時候，就算是陌生人都能聽出來的愛意。

有多愛就有多恨，是嗎。

他看著你上了別人的車，看著你們走遠。

立於原地良久，終是眨了下乾澀難耐的眼睛。

看看他。

再看看他一眼，叫他一聲。

如果這都抓不住……

你一直看著窗外，知道這樣不太禮貌，可是沒什麼心情說話。

研磨偷偷抽空瞄你兩眼。

大男孩平時表情不多，看不出喜怒哀樂，但一笑的時候其實很漂亮很精緻，當然你此時沒心情欣賞美人。

「你說……」

開了一半路，你突然開口。

研磨豎起耳朵聽。

「假如啊，假如你愛上一個人，那個人死掉了，後來你遇到跟她長得很像的人，會拿她當替身嗎？」

「呸呸呸，不可以這麼咒自己。」

「？？？」

你一臉懵逼。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研磨立馬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會的。姐姐，如果是我，我喜歡一個人，一定會一輩子喜歡，無論她在哪裡，喜不喜歡我，就算看到長得和她很像的人，那也不是她哦，她是唯一的，誰都不能代替。」

他說著說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東西，反正很是害羞，可大老闆的氣質讓他沒有表現出來這股害羞，別說你也沒聽出來。

「所以姐姐，是和那位先生……」

這句話意思可太明顯了，你垮起臉，嘴硬道：「不是我，是我有一位朋友。」

「是，啊，對，是姐姐的朋友。」

研磨還有什麼不明白呢，他又不是傻瓜。

竟然真有人會做這種事啊。

可是，可是那個男人看你的眼神並不是替身啊。

他雖然不太記得第一次看到那個男人的感受，可是前段時間看到那個男人，同為男人，他清晰的感受到那人身上散發的敵意。

還有眼底的愛意。

只怕是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深愛，直到水落石出，才意識到的吧。

研磨看了看，微微咬唇。

你是個善良心軟的人，他很擔心你們會複合，畢竟你真的很愛他。

研磨不知道你的決絕。

因為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

你們來到公司，為了避嫌，你要先上去。

「不可以一起嘛？」

「那可不行。」

你理包包道：「大老闆，別人會說閑話，雖然我們之間沒什麼，可是大家看到會很麻煩，還有哦，研磨大老闆，我們公司可是禁止辦公室戀情的哦。」

你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被大家看到以為你們談戀愛什麼的格外不好。

研磨聽到差點以為你知道了什麼，看你平淡不含雜質的眼神才明白。

當天上午，經理在群里忽然發了新的規則，雖然規則寫出來只是給大家看看的。

「特別說明：員工可以在一起」。

你：？

嗯？

研磨果然是個好老闆，聽到你吐槽就改了。

下午的時候研磨出去談事情了，你們總算自由了點。

雖然研磨很好說話，可人家畢竟是老闆，什麼時候最自由，那當然是老闆不在摸魚的時候。

「快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旁邊的小姐姐問你，你搖搖頭。

「昨天天氣預報早上天氣預報都說啦，你沒帶等會下雨怎麼回去啊，我送你到車站吧。」

昨天和今天早上……

你沒看手機，更沒看電視，也不會看天氣，哪知道等會可能下雨。

「好呀，謝謝，如果下雨了我們就一起吧，回頭請你喝奶茶。」

「好耶！」

像她說的一樣，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天空果然下起了雨。

雨下的不是很大，但沖淡了十月依舊的熱意，天氣涼了下來。

下班后你和小姐姐一起離開，下樓在門口撐開傘，雨幕之中，你放眼看去，一把把顏色不同的傘中，你看到甚爾撐傘過來。

小姐姐用手肘抵了你一下，「什麼嘛，我都忘了你有男朋友接，是我自作多情了，那我先走了，但是你的奶茶可不能忘哦。」

你等等！

沒來得及喊出來，小姐姐就走了，她走的同時甚爾朝你走過來只剩一米的距離。

有水花濺到你身上。

你閉了閉眼，在他身上移開視線。

他有給你送過傘。

那是盛夏的時候，雷陣雨下了很久，可惜雨太大，你們兩個都淋濕了。

從回憶中出來，你站在原地沒有動。

「不回去嗎？」

他知道你沒有帶傘，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一個任務過來的。

「回去。」

「走吧。」

你忽然很累。

他怎能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出現在你面前。

你往旁邊移了移，不影響其他下班的社畜。

甚爾撐著傘站在你身邊，將傘舉到你頭頂。

你往旁邊移，盡量離他遠一點。

胃很痛。

不是吃壞了那種痛。

是連帶著心臟都在痛的高覺。

要窒息了。

相愛的人怎會互相傷害。

他一定不愛我的。

你微微捂住胃，難受的想哭。

但不能哭，至少不能在甚爾面前哭出來。

「你不舒服嗎？」

「沒有，謝謝關心。」

你平靜的回答，想了想繼續說：「伏黑先生，可以離我遠一點嗎？」

甚爾拿著傘的指尖動了動，目光在你手腕上的鏈子遊離片刻。

雨小了點，你走出去。

淋雨就淋雨吧，你實在不想繼續和他待在一起。

可他卻撐著傘走在你身後，你快他快，你慢他慢。

他的話不多，你一時不知怎麼辦好。

你忽然停下來，合眼。

「為什麼還要出現？」

「甚爾，你到底放不下什麼？」

你放不下的是曾經那份感情？

還是這張臉？

或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