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人心似鬼
「小的不敢隱瞞老爺,玉芙蓉的確向小的打聽過有關那條龍骨的事。小的不會說話,於是就把實話跟她說了。小的告訴她,您的房間里的確有個長條盒子,裡面放著一根骨頭,據說是龍骨。小的僅是對她說了這些,並沒再說什麼。小的有錯,請老爺懲罰。」
袁三把話說完,雙膝跪在地上,靜等德公公發落。
「快起來吧。你做得很好。」
怪了,德公公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對他的做法十分滿意似的。
「小的不敢。」
「混賬。叫你起來,你就起來。」
「嗻。」
袁三站了起來,垂手立在一邊,頭低著,不敢抬起來。
「我都說了,你做的很好,不必再有什麼顧慮。我不是對你說過么,要你暗中看著她,她問你什麼,你就跟她說什麼。至於怎麼說,怎麼做,我知道你小子會有分寸,所以,這個差事我交給了你。」
「老爺看得起小的,小的自當盡心儘力給老爺把事兒辦妥當了。」
「好,我就喜歡你小子這一點。你夠滑頭,夠壞,也夠狠,別人只是壞,有幾個也的確夠狠,卻沒一個趕得上你滑頭。把事兒交給你來辦,我放心。這個玉芙蓉不是什麼善茬子,她目的不純,我早就預料到了。若不是要用馮先生,我絕不能留她在世上。那是個妖精,沒有人心的。」
「小的明白,您老只管擎好,小的已經有了降服妖精的法寶,再有一陣子,妖精就得乖乖的認慫,小的叫她怎樣,她就得怎樣。」
「哼哼哼哼……」德公公奸笑著,「好,我就知道你小子鬼點子多。」
「小的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吧。」
「嗻。小的聽鍾師傅說,昨晚上去後院的那個刺客,跟馮先生打了一架,結果跟馮先生嘀咕了幾句話后,馮先生居然眼睜睜地看著刺客溜走了。小的擔心馮先生跟那個刺客有瓜葛,擔心您老的安危,所以才敢斗膽跟您老提這件事。」
「這事兒我知道。我也知道該怎麼做,你只管盯住了玉芙蓉就是了。」
「小的知道了。小的斗膽再說幾句,刺客已經來過一回,八成還會來第二回,第三回,小的擔心老爺您的安危,還請老爺多多加派些人手在身邊,萬一那刺客再來,也好提前有個防備。」
「人手再多,也都是送人頭的。那人的能耐不在馮善長之下,阿貓阿狗根本擋不住他。他想來則來,想走則走,洋槍對他都不好使。」
「那該咋辦?」袁三不由得著急起來,他生怕德公公有個好歹,那樣等同於斷了他的財路。
「他目的不在我,所以沒有加害我的心思,要是心思在我的話,昨晚上就已經對我下手了。」
「那就最好。但還是防備著比較好。」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出去吧,把我交給你差事辦好,回頭我會重重賞你。」
「小的謝謝老爺的賞識,一定會把老爺交給的差事辦好。」
「好。你走吧。」
「嗻。」
袁三退到門口,開門出了屋,反手把門關好,這才長舒一口氣。在德公公面前討飯吃,不容易啊。
就在袁三離開之後,德公公對著空氣說:「出來吧。」
話音落下,立時有個枯乾如柴的身影從角落裡現出身形,那人一直待在屋裡,而袁三卻絲毫看不見,這不是幽靈又是什麼?
德公公向那個幽靈一樣的身影吩咐道:「盯住了他,看他都幹些什麼,跟什麼人見面。去吧。」
那人不說話,徑直出了屋,一閃便不見了人影。
袁三奔著竹林走去,一邊走一邊尋思著:「看來玉芙蓉迫不及待要拿到那條龍骨,她這麼著急,八成跟她的身體有直接的關係。難不成,她的駐顏術快要頂不住了?……好……那我就多用一副葯,叫你成仙兒。」
「姐姐在屋裡忙什麼呢?妹妹能進去嗎?」
袁三站在門外,捏著嗓子,學著女人的聲音,朝屋裡喊著話。
突然,屋門一開,玉芙蓉一把拉住袁三的手:「妹妹你可算來了,快把姐姐想死了。」
袁三想不到,今兒玉芙蓉居然主動給他開門,並那麼急火火地把他拽進了屋。
關好屋門后,袁三嘻嘻笑著問玉芙蓉:「姐姐今兒閑在呀,怎麼沒打坐練功么?」
玉芙蓉今兒的氣色格外不好,臉上明顯掛著不舒服的神態,就跟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就連喘氣也遠不如平時那般勻稱了。
「姐姐,你氣色不大好呀。怎麼,生病了么?」袁三假裝關切地問。
「不礙的,」玉芙蓉強忍不適,擠出笑容,「也許是昨晚受了風。」
「呀……」袁三假裝吃驚,「莫不是姐姐昨晚上出門了,不然怎麼會受風呢?」
這話一出口,叫玉芙蓉立時慌了一下。昨晚上,她出門做賊,僥倖逃回來后,心悸不安,今兒一早起來,渾身乏力,很是不得勁兒,她也說不出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格外不好受。
「是這麼回事。」玉芙蓉對袁三強笑著說:「我昨晚一個人待的寂寞,於是出屋賞月。穿的少了一點兒,昨晚風又大,或許因此著了涼。」
「唷。」袁三說,「想不到姐姐這麼有雅興,一個人出屋賞月。往後可得記著多穿點兒,這不是夏天了,一不留神就容易著涼。」
「是了是了。對了妹妹,昨兒那個藥粉,你還有么。我想,我要能能泡一會兒,也許會好一些。」
「姐姐說到點子上了,妹妹過來,就是伺候姐姐的。您等著,我這就招呼人把水燒好了送過來。」
「那就有勞妹妹了。」
「姐姐不必這麼客氣,咱們是姐妹,自當有個照應。您等著呀,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袁三嘻嘻笑著出了屋。
今兒又可以大飽眼福了,叫袁三怎不歡喜。
澡盆搬來,幾桶熱水,幾桶涼水,兌到合適溫度,袁三把人都攆了出去。
袁三早早地將藥粉撒在桶底,水一衝,便溶於水,成了一盆藥水。
今兒,袁三照樣多加了一包,他要的是叫玉芙蓉快快成癮,好無時無刻不依賴於他。
玉芙蓉如昨日一樣,在袁三面前跨進澡盆,叫袁三看著分外透徹。
「妹妹,」玉芙蓉不好意思地說,「我後背有些癢,你給抓幾下。」
「啊啊——」袁三吐著舌頭,跟一條饞骨頭的狗似的,「好好好,好哇。我抓癢天下一絕,小時候總給爸媽抓癢,可惜他們命短,早早地入了土,留下我一個,在人世間遭活罪。嗐。怎麼說起這些了,真掃興。」
說著,袁三的手已經觸到了玉芙蓉的後背的肌膚上。
袁三常聽人說,玉肌滑而不膩,今兒他總算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
玉芙蓉的肌膚,如羊脂玉,恁般滑溜,如同少艾,真是天下少有。
袁三心情澎湃,有個地方同樣澎湃,他在想:「要是這玉芙蓉的年紀真如她的長相一般年輕該有多好,可惜這女子已經是高齡老嫗,僅是一副皮囊尚存青春罷了。」
「妹妹,你想什麼呢?」玉芙蓉察覺到袁三心中有事,便出口問道。
「沒什麼,」袁三呲牙一笑,「姐姐保養的真好,一定沒少用上等的補品吧。」
玉芙蓉喜歡聽別人誇,心情一好,便直言相告:「補品倒也用了一些,不過還須用氣滋補。兩者並用,才有效果。」
「原來如此呀。」
玉芙蓉告訴袁三的即是實話,又不完全是實話。她口中所謂的補品,無非是少女乾淨的血液,從孕婦腹中流出的「紫河車」,還有剛剛出世的嬰孩,甚至還有猛獸毒蟲的心肝毒液。至於練氣,練得也都是些邪氣,根本不是正氣。
以往,她身子骨兒硬實,倒也能聚來邪氣,駐顏有術。但是,近來因為傷重的緣故,她越發難以獲得邪氣滋補。龍骨刀並非尋常利器,以至傷口難以癒合,這幾天若不是馮善長為她運功,又給她服用補藥。只怕她的那張臉就迅速衰老,絕非現在這幅緊緻麵皮。
要想容顏常駐,非水妖之心不可。所以,她已經等不及要得到水妖之心,在瞞著馮善長的情況下,將藏於手臂血肉中的一隻蠱蟲取出,躲過巡哨之人,摸索到僻靜處,抓住一個在值夜的小老公當「舌頭」,將蠱蟲塞進那個小老公的鼻腔,驅縱小老公帶她找到德公公的卧房。哪知剛剛進去,還沒來得及翻騰,便被出關的德公公撞見。
她見勢不妙,一猛子竄了出去,丟下那個小老公,被德公公擰斷了脖子。
回到竹林小屋,心中難以平靜,生怕有人追過來。那樣一來,不但她的性命難保,還會害了她的男人馮善長。
一夜不敢合眼,做好拼殺的準備,卻沒想到,一切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根本沒有人過來她這裡。
今兒一早,天還沒亮,馮善長來見她。告訴她昨晚發生之事,並問她,是不是進了德公公的卧房。
她不敢隱瞞,於是實話實說,求丈夫幫幫她。她不想失去現在這張麵皮。
馮善長勸她把心放寬,只說在等一陣子,他的目的就能達成。到時候,他就可以當皇帝,而玉芙蓉就是他的正宮娘娘。
玉芙蓉吃驚不已,問他說得什麼胡話,什麼皇帝,什麼正宮娘娘,到底他在做什麼?
馮善長不肯說,只叫她安生等一陣子。時機一到,便可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