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奧巴夫的底牌

在異潮夜裡。

瑪麗號就像是黑暗中的篝火一般明顯。

杜維在閃爍著扎眼紅光的車廂內穿行，極速向著車頭趕去。

沿途路過車長室。

車長室內的馬克和金易斯等人緊張的想要湊上前。

「杜醫生，發生什麼事了？」

先前獵犬的慘叫聲，就像事噩夢一樣在他們心頭纏繞，根本揮之不去。

因此，他們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但杜維卻只是冷冷的推開他們，便頭也不回的沖向車長室。

原地，金易斯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更加慌張。

「一定是出事了。」

「該怎麼辦？」

「那個醫生肯定是要跑了，要不我們也跑吧？」

「跑？你瘋了吧！現在是異潮夜，離開瑪麗號，就連眷屬者都活不下去，更何況是我們這些普通人！」

「那難道我們就只能等死嗎？」

「除了等死以外，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

杜維自然不知道金易斯和馬克這些普通人的絕望。

此刻。

他已經來到了火車頭上。

還在悶頭檢修鍋爐的卡斯托夫愕然抬起頭：「醫生，你怎麼來了？」

杜維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讓開，我來讓瑪麗號動起來！」

「什麼……」

卡斯托夫愣住了。

他有點聽不懂這個醫生的話，讓瑪麗號動起來，認真的嗎？

杜維不由分說的將他推開，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瑪麗號的鍋爐。

一邊看，他一邊拿出了王格父親的人皮，當做維修手冊看了起來。

這時候，只有這玩意或許能發揮一些作用了。

先前杜維沒有拿出來，一是因為他太謹慎了，雖然王格說這張人皮的能力對於眷屬者來說不算什麼，但這裡可是離他數千公里遠的異國他鄉。

到現在杜維遇到的人，個個都心懷鬼胎。

二是因為，他之前很自信認為自己會被拉回原來的世界。

而現在已經到了這種非死即活的境地，也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了。

這時，察覺到杜維念頭的人皮上展現出一行文字。

【這是一輛早就被淘汰的蒸汽火車頭，在二十多年前被人從地下要塞里挖了出來，經過維修以後，從新煥發了生機】

【但很顯然，它的鍋爐被異物堵住了】

杜維心念一動：「大概位置在什麼地方？」

【就在鍋爐里】

這行文字讓杜維哽住了。

他當然知道異物在鍋爐里，但連什麼位置都沒法準確報出來，王格父親的人皮也太沒用了！

想到這，杜維一扭頭對卡斯托夫說道：「鍋爐內部的構造你知道嗎？最有可能在什麼地方被異物堵住？」

卡斯托夫道：「我……我不太清楚。」

「那就用猜的！」

杜維的語氣非常冰冷，在口袋裡瘋狂跳動的那隻眼球，時刻在提醒他死亡的逼近，這讓他心頭狂跳。

但他已經沒心思去管了。

一聲不吭將袖子拉開。

然後，卡斯托夫便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杜維將整隻陰影化的手臂，直接伸進了鍋爐之中。

而且完全任何的阻礙。

這一幕，完全違背了物理常識。

杜維見卡斯托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樣子，咬牙道：「你還在發什麼呆？我摸到了一排管子，粗約兩公分，呈現出扇形排列，這東西是什麼？」

卡斯托夫回過神，趕忙說道：「應該是減壓導管……」

「這裡有可能被異物堵住嗎？」

「沒有，如果無法減壓，從外面就能看出來。」

「好，減壓導管附近還有什麼……」

「水蒸室……」

「還有呢……」

杜維在鍋爐里四處摸索，將自己感知到的信息傳達給卡斯托夫。

而卡斯托夫越聽，越覺得絕望。

一樣樣東西排查過去。

居然找不到有壞的地方，這怎麼可能呢？

「完了，全完了……」

卡斯托夫慘笑一聲，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而杜維卻依舊不死心的在尋找。

「沒用的，鍋爐根本就沒壞，但我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我們都會死！」

卡斯托夫已經絕望了。

杜維冷冷的說：「盲目的勇氣會讓人失去理智，盲目的絕望也會讓人變成野獸，但如果你失去了勇氣，那我不妨告訴你，曾經有個和你一樣的普通人，試圖用一根磨尖的木棍捅死一個怪談。」

卡斯托夫不敢置信的問道：「那個人是誰？」

杜維說道：「是我！！」

卡斯托夫的臉上，錯愕，震驚，種種複雜的神色交織在一起。

「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用那些該死的廢話動搖我，否則的話，我就先弄死你！」

杜維低吼一聲，額頭滿是細密的汗水。

他的眼神越發冰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但如果現在換做是一個精神病，一定能從杜維的眼睛里看到，那幾乎歇斯底里的瘋狂！

在原來的世界，他是023號病人，一個精神變態。

他也不是一個好人。

因為他從原本的主治醫師王格身上學會了相關知識，並且成功治好了自己，把王格變成了023號病人。

甚至，他還催眠了陽光私立精神病醫院的院長，以及醫院裡知道他的那些人。

處心積慮的經營多年。

他已經搖身一變成了陽光私立精神病醫院的醫生，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哪怕是被平白無故拉進這個該死的世界。

杜維也在努力掙扎求生。

死亡的威脅甚至逼得他都能和這些地球白人無障礙交流了。

所以，什麼叫絕望？

他看不到！

而就在這時。

杜維表情微變，扭頭看向卡斯托夫：「我問你，瑪麗號的鍋爐是靠著蒸氣運作的嗎？」

卡斯托夫說道：「當然是！」

杜維拔出了左手：「如果是這些的話，那我應該找到那所謂的異物了。」

他攤開手掌，幾隻腐爛的像是眼球一樣的東西，正在緩緩蠕動。

……

此時此刻。

在瑪麗號後方的車廂，奧巴夫已經大變了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

這個白人壯漢的身體，已經瘦的形同骸骨，而他的心口上則佩戴了一枚極其扎眼的胸針。

通體由黃金打造的觸手糾纏在一起，將一顆藍色的寶石死死抱住。

不對……

仔細看，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寶石，而是一個活物。

它在不停的蠕動著。

每一次蠕動，奧巴夫的臉色就變得越發蒼白，就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它吸走了一樣。

光著上身的烏鴉無比忌憚的看著那枚胸針。

那胸針散發著極其詭異的氣息。

真就像是一個寄生的惡魔。

突然，提燈瘋狂的爆閃。

陰冷的寒意籠罩了這節車廂，黑暗正在緩緩逼近。

哥特女人姿態優雅的走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

奧巴夫大吼一聲：「烏鴉，攔住它，我只要一分鐘！」

烏鴉沒說話，咬緊了牙關。

身上的圖案瞬間扭曲放大，佔據了整個上半身。

如果忽略他是一個眷屬者的話，恐怕誰都會把他當做是一個把別人紋在自己身上的變態。

烏鴉伸出手指，手指被詭異的紋路纏繞，散發著滲人的氣息。

然後，他對著自己身上的哥特女人紋身腿部狠狠一劃。

整個腿部的紋身，直接斷成了兩截。

同時，手指劃過的身體部位，也莫名的腐爛開來，甚至隱隱能看到蠕動的腸道。

一股詭異的力量，憑空出現在哥特女人身上。

就連如同潮水一樣洶湧的黑暗，都停滯了那麼一剎。

哥特女人低下頭，在長裙下，那雙筆直光滑的雙腿，出現了兩道斷裂的紋路。

烏鴉獰笑道：「這麼近的距離，就算你是從魔鬼之都出來的鬼東西，我也能定住你！」

可是，下一秒。

烏鴉的表情就變得無比絕望了起來。

哥特女人抬起頭，雙腿的斷裂紋路，就直接崩潰消散。

它邁出優雅的步伐。

所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是那雙從獵犬身上挖下來的眼睛，變得渾濁了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