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我還是想保護你)
儘管盛意再三解釋不是那個意思,奚卿塵仍情緒低落,轉身離開后再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酉時到了,下課的暮鐘敲響,震得人從骨縫裡開始發麻。盛意左等右等沒等到奚卿塵,糾結片刻后在大殿上找來紙墨寫了幾句話,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等她一走,在暗處偷看了她一整日的奚卿塵才出來,遠遠看著桌上擺著的信,不由得麵皮發緊。
其實在看到她惶惶不安的表情時,他便知道自己錯怪她了,只是許久沒有看到她為自己牽心,竟生出一分卑鄙和貪婪。正因為這一分卑鄙和貪婪,他拒絕聽她解釋,躲在暗處看她為自己煩惱,卻沒想到她會拿起紙筆。
她上一次為自己留信,還是結契后逃跑時,自那以後,他便對書信生出幾分排斥,如今看到她在桌案前抓耳撓腮想措辭,恍惚間彷彿看到她處心積慮離開自己時的樣子。
他本該出面制止她寫信的,本該直接問她是不是又要走,可邁出一隻腳的剎那還是猶豫了。
此刻看著桌上的信,雖然還沒看到內容,奚卿塵的手便已經漸漸攥緊。但最終,他還是走上前去,拿起一如既往不夠整潔的紙張——
「師祖,放學啦,我先走了,明天會準時到的……你別生氣,我之前那麼問你,真沒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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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卿塵盯著信件看了片刻,終於產生一種類似如釋重負的情緒。他扭頭看向窗外,正值傍晚,餘暉燃燒雲霞,火紅燦爛的樣子映入他的眼眸,為千年如死水平靜的他添了一分色彩。
剛剛走到乾峰的盛意,也看到了漂亮的雲霞,可惜沒什麼心情欣賞,連指尖縈繞的風也蔫蔫的。
明知她和奚卿塵有過那一段后,奚卿塵和顧驚時的關係就不會像原文中那樣了,她今天就不該問得那麼直接。
「……你怎麼這麼蠢!」她懊惱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下一秒就聽到一聲嗤笑。
盛意扯了一下唇角,加快腳步往住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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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帶著兩個跟班的劉玉,眉頭微微蹙起:「讓開。」
「喲,做了師祖的徒弟,架子都大起來了啊。」劉玉明明想嘲諷她,可一開口就泛著酸。
如果是其他人被選上也就罷了,盛意?一個靈根先天不足的廢人,連靈力都不會用,憑什麼被師祖選中?
盛意嘖了一聲:「好酸啊,誰家的醋瓶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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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也是你叫的?」盛意雖不想再與奚卿塵有瓜葛,可既然有了瓜葛,偶爾狐假虎威還是可以的,「論輩分,你該喚我師叔。」
劉玉噎了一下,面色倏然難看:「你也配?」
「我配不配不是你說得算的,怎麼你還想違反門規嗎?」盛意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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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跟班連忙勸導,劉玉也略微冷靜了些,盛意見狀斜了她一眼:「麻煩讓讓,你擋住師叔的路了。」
劉玉當即要呵斥她,兩個小跟班趕緊把她拉到一邊,讓出整條路來。盛意勾起唇角,抬步便往前走,走了沒幾步後腦突然被狠狠砸了一下。
她吃痛一聲捂住腦袋,再收回手頓時看到點點血跡。盛意心中火起,惱怒地看向劉玉。
「怎麼了師叔?」劉玉一臉無辜,「我們可乖乖給您讓路了,您不會還要找我們麻煩吧?」
盛意深吸一口氣,扭頭就往前走,身後劉玉嗤笑一聲:「拜師祖為師又如何,還不是十足的廢物,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盛意停下腳步,垂下的眼眸看不清情緒,一陣風起,將她鬢邊的發吹得微微凌亂。
劉玉見她停下,笑得愈發開懷:「等到師祖發現某些人朽木不可雕,也不知會不會把她退回來,到時候可真就成全宗門的笑……」
『話』字還沒說出口,地上砂礫突然被風吹來,精準無誤地灌進她的嘴裡。劉玉臉色一變,當即呸呸呸個不停。
然而這還沒完,地上的石子彷彿瞄準了她,拚命朝她砸去,她等反應過來用靈力抵抗時,已經被砸得頭破血流。盛意看著她的狼狽樣子,輕輕勾了一下手指,空氣頓時重如千鈞,壓著劉玉的膝蓋撲通跪了下去。
竟然可以?!盛意唇角抽了抽,強忍著才沒笑出來。
「盛、意!」劉玉捂著腦門上將近一寸的傷口,掙扎著試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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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了什麼妖術?!」劉玉咬牙切齒。
「我連靈力都不會用,能用什麼妖術?」盛意嘆氣,「你呀,就是平時太作惡多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這才降下懲罰教訓於你,以後可千萬謹言慎行,不要再找別人麻煩了。」
劉玉從未像今日這樣吃癟過,一時間也顧不上自己還跪著了,當即出手要殺了盛意。盛意雖然學會了使用風,可依然是不會反抗的肉體凡胎,眼看她祭出殺招,也只是匆匆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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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呵斥響起,下一瞬劉玉的招數被震碎,顧驚時從天而降,擋在了盛意麵前。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劉玉只覺身體一輕,桎梏感消失不見,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小意,你沒事吧?」顧驚時著急地扶住盛意。
盛意搖了搖頭,抬眸看向朝這邊走來的趙新新。
「師叔。」趙新新對她行了弟子禮。
不愧是男主最喜歡的女二,就是會審時度勢。盛意頷首,表示回禮。
趙新新冷臉看向劉玉:「究竟是怎麼回事?」
「師姐,盛意她……」
啪!
劉玉一句話沒說完,趙新新一巴掌扇了過來,聲音清脆到所有人都清醒了。
「師叔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趙新新冷聲質問,說了與盛意差不多的話。
劉玉愣了愣,突然說不出話來,趙新新這才看向盛意:「師叔,她們對您不敬,可是要將她們送到刑罰堂處置?」
刑罰堂設在坤峰,平日行事極為嚴苛,但凡進了那裡,不死也要脫層皮,是逢源宗所有弟子避之不及的地方。劉玉起初還震驚於趙新新不幫自己,這會兒一聽到刑罰堂的名字頓時慌了,趕緊跪下求饒。
「師叔,弟子知錯,弟子再也不敢了,還望師叔原諒弟子。」她連忙磕頭,兩個小跟班見狀也效仿,三人一個比一個磕得起勁,額頭很快血肉模糊。
把姿態做足成這樣了,她要還執意罰人,只怕會落個苛待弟子的名聲,趙新新看似將選擇權交給了她,實則卻是逼她放棄。
反正已經占完便宜了,盛意也懶得計較:「算了,都下去吧。」
「多謝師叔!」劉玉猛地鬆一口氣,趕緊帶著兩個小跟班走了。
趙新新目送幾人離開,這才再次向盛意行禮:「師叔若改變主意想懲罰她們,儘管告訴弟子,弟子絕不包庇。」
客氣至極,看似禮貌,卻從未拿正眼看人,再想想她當初在平台之上,理直氣壯叫自己讓出盒子的樣子……盛意雖然在奚卿塵的事上經常犯蠢,可也不是什麼傻白甜,即便沒有原文做提示,也看得出她骨子裡是傲慢的。
可偏就有蠢貨看不出。
「趙師姐,你人真好。」顧驚時感激道。
趙新新輕笑一聲,抬手為他整理一下衣領,顧驚時愣了愣,頓時臉頰泛紅。
狗男女。盛意冷眼旁觀。
趙新新及時收手,尺度把握得剛剛好,這才第一次看向盛意:「若是無事,弟子就先告退吧。」
盛意假笑,點了點頭。
趙新新轉身離開,很快便沒了蹤跡,顧驚時看著她離開的方向不住張望,彷彿她隨時會回來。
「趙新新好看嗎?」旁邊人突然問。
顧驚時脫口而出:「好看。」
「多好看?」
「非常好……」顧驚時一個激靈,瞬間閉嘴。
盛意嗤了一聲,扭頭往住處走,顧驚時趕緊跟上,輕咳一聲找補:「趙師姐好看是好看,可跟你比還是差點,我覺得沒你好看,在我心裡你最好看,她可能……可能是費折心裡最好看的,畢竟她是費折的未婚妻嘛。」
「哦。」
「真的沒你好看,她……眼睛沒你的大,性格沒你有趣,而且……」顧驚時而且了半天,都而且不出第三點了,只能自暴自棄地問,「小意,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盛意腳下一頓,突然生出好奇:「我如果說是,你會如何?」
原文中的女主雖然賢淑,可前期也會偶爾吃醋,尤其是在他遇到第一個女配——也就是趙新新時。每當她吃醋,男主就會送朵花買件衣裳,再說些甜言蜜語什麼的把人哄好。
她挺好奇顧驚時會如何對她。
顧驚時聽到她的問題陷入為難,半晌才憋出一句:「下跪道歉?」
盛意:「……」
「還是說自罰鞭刑啊?」顧驚時小心翼翼。
盛意只覺後腦勺上的傷口更疼了:「閉嘴吧,給我療傷。」
「你受傷了?」顧驚時驚訝,「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盛意冷笑一聲,直接沒搭理他。
兩人吵鬧個不停,回到寢房的劉玉也是滿心憤懣。她自幼長在乾峰,一向眼高於頂,如今不僅被一個坎峰來的廢物壓在頭上,還受了這麼多屈辱,一時間惱得幾乎要哭出來。
趙新新進門時,正看到她在砸東西,當即不悅開口:「你這脾氣是沖誰來的?」
劉玉抓起花瓶的手一僵,連忙向她行禮:「師姐。」
「我今日罰你,你可不服?」趙新新款步到桌前坐下。
劉玉抿了抿唇,挪步到她跟前:「玉兒對師姐從來都是心服口服,只是……玉兒不懂,你為何要維護那廢物?」
「一口一個廢物,像什麼話,」趙新新皺眉,「她如今是師祖的徒弟,真要論起輩份比我爹都高,若是你對她不敬的事傳出去,我爹親自來料理此事,你覺得自己還能活?」
劉玉愣了愣,終於意識到盛意到底是今非昔比了,一時哽咽著咬住唇:「師祖的徒弟,本該是你的。」
趙新新神情微動,又很快趨於平靜:「能得到師祖青睞當然好,沒有也沒辦法,看開些就是,」
她看向劉玉,突然話鋒一轉,「我方才到時,你為何跪在地上?」
「回師姐,盛意可邪門了,」劉玉忙道,「明明沒有半點靈力波動,卻能用石子攻擊我,而且不知做了什麼,我被壓在地上起不來……」
她絮絮叨叨地說話,趙新新紅唇越抿越緊,似乎在思索什麼。
盛意讓顧驚時給自己施了個簡單的治療術,後腦勺上的傷口便勉強結成了痂,總算沒那麼痛了。
一夜無話,翌日天一亮,盛意又來了主峰。這次她乘坐了奚卿塵給的小船,只用了瞬息時間就到了,省了好大一部分力氣。
這隻船名叫星河船,是上古法器,即便沒有修為,也可用意念操縱,算是簡單又高級,原文里是給了男主的,沒想到這裡給了她……話說回來,就目前的關係而言,顧驚時應該啥也落不著了吧?
一想到這裡,盛意就想起自己昨天惹奚卿塵生氣的事,因此看到他時格外緊張。
「師祖。」盛意喚他一聲,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神色,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奚卿塵平靜地看向她,突然神色微變:「你受傷了?」
盛意愣了愣:「我沒……」
話沒說完,一股大力將她拖了過去,盛意一個站不穩,便直接跌進奚卿塵懷裡,臉頰埋進了他的前襟。她慌忙掙扎著要起身,奚卿塵卻一隻手將她扣在懷中,另一隻手拆掉她的髮髻,手指深深插1入她的發間,一寸一寸仔細摸索。
指尖摩挲帶來的癢意激得盛意渾身發麻,靠在他懷裡徹底僵住不動了。手指還在一點一點撫摸,直到摸到痂才猛地停下。
顧驚時的治療術實在差勁,傷口還霍霍地發疼,被他一按盛意忍不住小小地抽了一口氣,隨即意識到自己這聲音有點說不清,頓時臉都紅了。
奚卿塵卻沒在意這個,垂著眼眸為她把傷口治好,這才放開她:「怎麼回事?」
「不小心磕到了。」盛意回答。
也許真有生來就具備『神性』的人,但應該不存在於小說里,畢竟小說也是人寫的,不能脫離人俗套的思維模式,所以在她眼中,趙金貴為一宗之主,也和盛家村的村口大媽沒有什麼不同。
盛意迷茫:「什麼?」
盛意:「……」承認得太坦蕩,讓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曾幾何時的修鍊凈土,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變成如今的模樣,其間欲1望與野心荒蠻生長,他只是提起,都忍不住皺眉。
留在主峰吧,三個月確實不久,可奚卿塵留下她的目的是什麼?怪叫人不安的,不留……嗯,人家直接解散逢源宗了,一旦宗門解散了,後續的幾個重要劇情還怎麼玩?
奚卿塵蹙著眉頭,安靜地站在她面前,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走神。盛意沒忍住拍拍他的胳膊,寬慰道:「總之習慣就好。」
盛意頓時鬆一口氣,手軟腳軟地扶著床坐下。
而盛意知道他說到做到,可能比自己決定吃什麼還堅定。她也是沒想到,從自己後腦勺上一道小傷開始,到後來的閑談,竟然能讓他生出解散宗門的想法,一時間整個人都懵了。
「師祖……」盛意眼巴巴地看著他。
許久,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然後流連到她的脖頸間,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的獨佔欲逐漸泛濫。
奚卿塵定定看了她片刻,別開臉。
當初他建立宗門,坐鎮兩百年,后又親自選了宗主與各峰長老,每一位都是道心堅定之人。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這是為人尊長最基本的要求,若是做不到這一點,任由弟子相伐,又怎配為一方之主?
「我能問一下,您留我的目的是什麼嗎?」盛意大膽開麥。
盛意又一次陷入兩難。
盛意:「……」謝謝,更愧疚了。
「一年多。」奚卿塵回答,眼神像在說『這還用問?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
話說……他如果真的解散宗門,那後續劇情會變成什麼樣?盛意一個激靈,連忙勸阻:「不至於不至於,咱們宗門的風氣其實不算差了,其他幾個仙門更差勁呢。」
「解散宗門,」奚卿塵重複一遍,「如此污穢之地,本就沒必要留了,更何況這裡的人還敢傷你。」
盛意不知他的想法,恭敬問他今日該怎麼上課,奚卿塵略微回神,視線落在她白凈的臉頰上:「你受了傷,血氣不足,今日先休息吧。」
盛意:「……」
奚卿塵思索一瞬:「近千年積下的毛病,少說也得百年才能結束。」
「更何況宗門變成現在這樣,你也是有責任的,要不是你圖清凈撒手不管,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樣,現在你覺得不好了就要解散,那成千上萬弟子上哪說理去,更何況又不是每個人都有問題,你不能一竿子打死啊。」
「其他仙門不歸我管。」
「但我有一個要求。」奚卿塵開口。
「那我解散宗門。」奚卿塵道。
「你睡著后,我將神識覆蓋了乾坤震巽坎五峰。」他彷彿沒聽到她的話。
盛意輕咳一聲,正要找補幾句,便聽到他沉聲問:「為人尊長,需寬和、公正、慈愛,他們為何不在乎小弟子的死活?」
語氣平靜,像她決定今晚吃什麼一樣。
「那您還是解散宗門吧。」盛意扭頭就走。
「不需他們迷途知返,震懾足以。」奚卿塵回答。既然人心不可控,那便不控人心,約束行為便夠了。
盛意沒想到一覺醒來他還惦記這件事,一時間哭笑不得:「那你打算如何?」
盛意繼續往外走。
盛意一愣。
如今……也算來了吧。
盛意嘴唇張了張,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雖然你暗示我把所有修為傳給你的未婚夫,但我還是想保護你。」奚卿塵緩緩補充一句。
奚卿塵頓了頓,看向被她拍過的袖子,喉結略微動了動。她有一句話說得不對,他從來不是少數,自與她相好,貪嗔痴便一樣不少。
奚卿塵的手指略微用力,掌心綿軟溫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心跳,睡夢中的盛意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是因為那個所謂的未婚夫?奚卿塵心底滲出一絲殺意,回過神后皺緊眉頭。
「但也是不願你久留污穢之地,」奚卿塵看著她的眼睛,「盛姑娘,我不想你再受傷。」
「顧驚時嗎?」奚卿塵聲音發緊,「他竟敢欺負你,我這就去殺了他。」
兩人僵持片刻,奚卿塵意識到有她阻止,自己是殺不得那人了,薄唇頓時輕輕抿起。
「是。」
只要她受一點疼,一點疼就好,她說是要出去遊歷,拋下他一片真心離開,卻又搖身一變成了別人的未婚妻,不管她有什麼苦衷,也該受罰的。這一點疼且當做對她的懲罰,之後他再好好彌補。
盛意一覺睡到暮鐘響起時,睜開眼睛就看到奚卿塵正在窗下打坐,熟悉的場景讓她彷彿一瞬回到了褚非洞府的客房裡,然而等他睜開眼睛看向她,她卻冷靜了些。
……這也能看出來?盛意有些驚訝,一抬頭對上他凝重的眼神,不由得乖乖說實話:「確實是被人砸的。」
「他們哪在乎小弟子的死活。」盛意隨口答道。
奚卿塵聽到她說沒吃虧,心情也沒好到哪去,與她對視片刻后拂開她的手,轉身往大殿外走去,盛意問:「你去哪?」
說完就要走,盛意連忙拉住他:「不是他,跟他沒關係,是乾峰的一個弟子,向來與我不對付,但已經沒事了。」
盛意一愣,張嘴便要拒絕:「可是我……」
「咱宗門也不歸……好吧歸你管,可你不是早就沒管了嗎?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不就好了。」盛意繼續勸。
奚卿塵眉頭微蹙,很難接受這個說法。
盛意:「……」她都替顧驚時委屈。
盛意:「不是嗎?」
「……一點小傷,而且我昨晚已經休息過了。」盛意尷尬回答。
「她被我打出好幾處傷口呢,我還讓她下跪了,像她那樣的人,給我下跪簡直比讓她死還難受,你都不知道她當時的臉色……」
「在我尚未撥亂反正之前,你不得離開主峰。」奚卿塵看著她的眼睛。
記得他之前說過,因為要圖清凈,所以神識從未出過主峰,這八百年裡等於對宗門一無所知,這還不算八百年前他是否還有別的時候閉關不出。
盛意忙道:「您說。」
盛意心裡一震,思緒徹底僵住。
盛意沒想到問個問題,還能把自己問進去,咳了一聲強行把話題繼續:「之前呢?」
這是怎麼了?盛意眼底閃過一絲不解,見外頭天已經快黑了,便起身提出告辭。
「但凡是人,都有人性,貪嗔痴傲一樣不少,修為再高也無法避免,像您這樣……像您這樣的是少數,宗主也好長老也罷,只不過有一身修為做掩,瞧著多了幾分得道高人的氣勢,本質上也都都俗氣,與凡人沒有不同。」盛意倒覺得正常。
半晌,她試探開口:「不在意……才正常吧?」
奚卿塵眼底閃過一絲恍惚,似乎陷入回憶。
奚卿塵眉頭微微蹙起。
奚卿塵眼神略肅:「我打算解散宗門。」
暮鍾再次響起,震得人頭皮發麻,盛意才猛地回神:「你說什麼?!」
「他保護不了你,該殺。」奚卿塵眼神晦暗。
奚卿塵摸摸她眼下的淡淡黑青,抱著她一轉身便從大殿無縫邁進了寢房。他已經許多年沒有睡過覺,但自從找到她,還是在寢房裡鋪了一床被褥,隨時等著她來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覺得我對你有所圖、不死心,想藉由距離分開你和顧驚時,從而離間你們的關係,所以才趁機將你留在我身邊。」奚卿塵緩緩說來,如涓涓細流。
盛意擺脫了桎梏,翻個身繼續睡。奚卿塵撫上自己如麻的心口,許久才趨於平靜。
「殺顧驚時。」
眼看他快出門了,盛意趕緊跑過去重新拉住人:「不是說跟他沒關係了?你殺他幹嘛!」
「師祖你冷靜啊,要是因為我今日多嘴幾句,你就動了解散宗門的心思,那我可真是罪無可恕,我只能以死謝罪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千萬要冷靜啊!」
上次被欺負,想傾訴卻難以啟齒,這次不一樣,她雖然腦袋受了傷,可也讓劉玉付出了雙倍代價,嚴格來說是她佔了便宜。盛意儘管一再克制,可炫耀還是不經意間表露出來。
「不可能,」奚卿塵直接否認,「傷口上有靈力殘存,是有人刻意為之。」
他抿了抿唇,將人放到床上,躬身蓋好被子后,又一次用視線輕輕描繪她的眉眼。
「三個月。」奚卿塵不情願地妥協。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奚卿塵只有聽到她說要以死謝罪時才不悅開口:「莫要胡說。」
盛意糾結不定,奚卿塵看著她猶豫的樣子,指尖無意識地輕拈。他還是不太懂,昔日一片清明的宗門為何短短千年,便能變得如此渾濁,正如他不懂曾經恨不得貼在他身上的人,如今為何這般懼怕與他相處。
盛意:「……」
她說得理所當然,奚卿塵卻眉頭緊蹙,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以前分明並非如此。」
抹去她逃走的記憶,摸去關於顧驚時的記憶,只留下他自己,那便可以同她在一起了。奚卿塵的手指漸漸撫上她的心口,心想只要她略微受一點疼,只要一點疼,便能徹底屬於他了。
偌大的寢房裡夜明珠自動亮起,將整間屋子都照出清冷的光。盛意看著珠光下的奚卿塵,許久才艱難開口:「期限是多久……」
不過一個下午,他便看到了五峰弟子的層層壓迫與奴役,看到了汲汲營營勾心鬥角,看到了不擇手段處心積慮,也看到了宗主的庸俗與各長老對門下弟子養蠱式的教導。
盛意:「……」
盛意摸了摸鼻子,正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就聽到他開口說:「少說也有八百多年了。」
死一樣的安靜。
盛意停下腳步,懷疑地回頭:「真的?」
為了不讓劇情失控,盛意簡直苦口婆心:「逢源宗好歹是你親手創立,縱然如今出了一點點問題,你也該先嘗試改正補救才是,東西不能用了先修再換,這不是每個勤儉持家的人必備的素養嗎?」
奚卿塵看向她:「當初我建逢源宗,是順道心而行,企圖給天下修者一處安心修鍊的地方,卻不曾想才過短短千年,就成了如今這烏煙瘴氣的模樣。」
「八百多年……」盛意斟酌開口,「宗主都換了三任了,宗內更是不知經過了幾代更迭,規矩也好人心也好,都不知變了多少,您會覺得不對也正常。」
奚卿塵的手指漸漸洇出靈力,盛意終於忍不住痛哼一聲,奚卿塵猛然驚醒,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如溺水的人初獲空氣,胸口急促而強烈地起伏。
奚卿塵看向她:「我若早知道宗門是如今的景象,便早將你接過來了。」
奚卿塵看向她。
「師祖。」她問候。
盛意提起這件事滿眼帶笑,可一看到奚卿塵沉鬱的神色,又一瞬老實了:「總之就是這樣,我沒吃虧。」
奚卿塵沉默許久,終於鬆口:「你說得也有道理。」
靜。
見他真心不解,盛意樂了:「您有多久沒出主峰了?」
盛意見他不再有離開的意思,這才鬆開他的袖子,正要為顧驚時辯解兩句,就聽到他問:「你被欺負,宗主和眾長老沒有半點反應?」
奚卿塵:「十年也行。」
盛意這才想起,這位才是逢源宗最大的領導,從宗主到長老都是他小弟,她當著他的面說他小弟,好像不太合適。
日落西山,收起最後一縷晚霞,天色終於暗了下來。
奚卿塵卻不給她反對的餘地,一抬手便讓她昏睡過去。盛意眼前一黑倒在他懷裡,如從前每一個朝夕相對的日夜一般咬住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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