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不甜)
在奚卿塵說完『我知道』三個字后,最後一縷陽光散盡,房間里的夜明珠自動亮起,將屋裡照出盈盈亮光。
奚卿塵掩下心中歡喜,將手慢慢伸到盛意麵前,盛意垂眸看去,只見一朵靈力變成淺藍色水母,慢悠悠地漂浮在空氣中。
盛意眨了眨眼睛,一個水母分化成千萬個,四散在空中連夜明珠的光輝都遮住了。
她怔怔看著燦若星河的小生物們,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奚卿塵輕輕拉過她一隻手,彷彿拿到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雙手合握攏在掌心,盛意遲緩地看向他,猝不及防撞進他漆黑的眼眸。
「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有忘記我。」他眉眼溫順地同她說。
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對自己就滿懷坦誠,好像最無瑕的白紙,包容她的一切塗抹亂畫。他把最誠摯的感情擺在她面前,任由她取拿丟棄,而她卻是從一開始就心不純。
重逢以後,盛意一直覺得自己對他是愧疚,可如今才突然發現,她更多的是自慚形穢。
她就像留在他純白世界的一抹污跡。
奚卿塵溫和地看著她,如可以容納一切的天地,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寫在表情里。
盛意看著這樣的他,喉嚨有些發乾:「我這麼騙你,你就不生氣嗎?」
「盛姑娘是世上最善良的人,之所以騙我,定是因為有苦衷,」奚卿塵看著她的眼睛,「我也有錯,不夠讓你信任,否則你又怎會選擇獨自面對。」
「……是我的問題,你為何要往自己身上攬錯?」盛意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奚卿塵無聲地笑了笑,轉身去桌前倒茶,修長的手指握緊茶杯,杯子里的水頓時升溫。
似乎又有些燙了,她不太喜歡喝熱茶。奚卿塵猶豫一瞬,又嘗試調涼。
盛意看著他為一杯茶反覆斟酌,僅剩的那點良心突然受不住了。
「我並非什麼善良的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當初之所以救你,是將你誤認成顧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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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后心下慌亂,卻還是佯作鎮定:「你和他……眉上都有一顆痣,我把你誤當成他了,才會帶你回家。」
說出來了,都說出來了,可良心卻沒有好受太多。
奚卿塵靜靜站在桌前,背影寧靜悠遠,彷彿已經停滯千年萬年。
盛意的心臟緩緩下沉,她忍不住從床上起來,眼巴巴地看著他。
許久,奚卿塵僵硬地轉過身來,臉色微微蒼白:「我不信……」
「是真的,」盛意聲音艱澀,「我那時找來源清宗,就是因為聽說他受了傷,所以特來尋他,不料遇到了同樣受傷的你,我以為你就是他……」
「可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叫奚卿塵,而非什麼顧驚時。」奚卿塵死死盯著她。
盛意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以為你是怕源清宗找來,特意取的假名,之、之所以每次雙修之後我會……並非是你不好,而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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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嘴唇動了動,換了種方式,「我知道我與他是命定之人,雙修的成效應該遠比那時高,所以心中疑慮罷了。」
過往細節一一浮現在眼前,又一一被推翻,奚卿塵看著她,內心重建又崩塌,翻天覆地,卻又古井無波。
盛意死死掐著手心,通過疼痛保持清醒:「所以我不是什麼好人,從一開始,我對你就別有用心,我想靠你活下去……只是活下去還不夠,我想要強大的修為,要長長久久地活著,我自私又混蛋,發現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話音一落,屋裡一片死寂,水母們一個一個炸成小小的煙花,留下一個個生命最絢麗的死亡,然後消失得一乾二淨。
最後一個小水母炸開,房間里無聲的熱鬧也隨之消失,重新變得冷清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奚卿塵輕聲開口:「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盛意苦笑一聲:「大概是因為你太好了。」
她自然可以一直瞞著他,可他太純白,太無垢,愛與思都熱烈又乾淨,讓她只是看他一眼都覺得罪惡。
大概是做錯了事總要接受審判,而她選擇主動將審判提前,如果奚卿塵還肯原諒她……
盛意喉嚨動了動,忍不住朝他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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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卿塵垂下眼眸,安靜地看著手裡的杯子,清淺的水面倒映出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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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我殺了你嗎?」奚卿塵再開口,聲音是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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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會殺了你。」奚卿塵看向她。
「你不會。」盛意苦澀一笑,「君子端方,喜怒有度,縱然我騙過你,可救了你也是事實,你不會殺我。」
奚卿塵攥緊了拳頭,沒什麼血色的唇卻是彎了彎:「盛姑娘,你很了解我。」
平靜的語氣,卻透著淡淡的嘲諷。盛意覺得自己是被他慣壞了,做了這麼多對不起他的事,竟然還敢因為他語氣上的些許變化偷偷委屈,可真是……嬌氣又沒良心。
她抿了一下唇,可到底不想留有遺憾,於是鼓起勇氣又朝他走一步:「仙士,若你還願意……」
「你別過來。」奚卿塵眉眼終於有些冷了。
盛意愣了愣,乾笑:「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說罷,低著頭匆匆逃離,奚卿塵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心底的困獸幾欲衝出牢籠,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追過去,只是蕭索地看向窗外明月。
盛意一直到離開主峰才敢停下,休息片刻后逐漸冷靜了些,頓時覺得自己瘋了,剛才竟然生出放棄飛升的想法,要與奚卿塵短暫地相守十九年,若不是他後退了一步……
盛意心裡發苦,胡亂抹了一把臉,難過卻又不怎麼後悔,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可以永久保存的秘密,卻有推遲一天就累積多一點的罪過,她不確定今日的場合是否合適,但知道今天是未來每一天里,他恨得最淺的一天。
仙士那麼好,有權知道一切真相,也有權在知道真相的基礎上,決定繼續還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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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輕呼一口氣,趁著月色往住處走,經過一處轉角時,卻被趙新新攔住了去路。
趙新新容光煥發皮膚紅潤,即便盛意不會使用靈力,無法感知到她如今的修為,也能看出她如今大有不同了。
是顧驚時的作用吧。盛意心下瞭然,不動聲色地後退:「你又想做什麼?」
「師叔,」趙新新盯著她的眼睛,「你這幾日去哪了?」
盛意輕嗤一聲:「還能去哪?你那燃情香如此厲害,我不得去求師祖解毒?」
她說得坦然,趙新新立即想到她是得了什麼靈丹妙藥,完全沒想到會是最直接的解毒方法。
「我與你開的小玩笑,你告訴師祖了?」趙新新還在試探。
盛意心裡煩躁,也懶得與她繞圈子:「你險些殺了我,還敢說是小玩笑?」
趙新新當即要解釋,她立刻打斷,「放心吧,我什麼都沒說,驚時既然喜歡你,我自不可能惹他傷心,還望你以後行事規矩正統些,否則我定不會手下留情。」
趙新新被折了臉面,心裡頓時不愉,可礙於身份還是低聲答應。
盛意扯了一下唇角便要離開,卻又瞥見角落裡的費折。費折顯然沒想到會被發現,頓了頓還是走上前來:「師叔,趙師妹。」
「師兄,你在這裡做什麼?」趙新新一臉不解。
費折笑笑:「月光正好,我出來走走。」
「原來如此,那我就不打擾師兄雅興了。」趙新新說罷,便朝住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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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冷眼看著這倆貨演戲,心想糊弄鬼呢,這人每個毛孔都散發著精神氣,修為明顯提了一層,定是在顧驚時之後和趙新新雙修過。
顧驚時咳了一聲:「沒事……我就是想問問,如果、就如果說,我要是背叛了你,你會怎麼樣?」
然後兩人睜著眼睛,半點睡意也沒有。
燈燭熄滅,盛意躺在床上,顧驚時也在門邊睡下。
房間里靜悄悄的,後山蟲鳴一陣一陣地傳來,熱鬧吵擾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幽靜。
「怎麼這個表情?」盛意掃了他一眼。
剛把被子抱到院子里的盛意一頓,故作平靜道:「以後不會去了。」
顧驚時無言許久,清了清嗓子道:「反正也學不到什麼,不去就不去了,在家待著也挺好。我如今修為突飛猛進,眼看就要突破元嬰,是整個乾峰進展最快的修者,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即便你被師祖放棄,他們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欺負我們了。」
「你怎麼不去上課了?」他忍不住問。
盛意無言點頭。
「我那天本來去接你了,只是被費折絆住腳晚了一步,後來聽說你與趙師姐……」提到趙新新,他又結巴一下,「與趙師姐遇上了,聊了幾句又回主峰了,我便沒有再去等著。」
記得她當初找到顧驚時的時候,也做了這樣的打算,只可惜……盛意又想起自己離開時奚卿塵的眼神,面露訕訕。
再次回到住處,已經是三個多月了,顧驚時剛從屋裡出來,看到她后先是驚喜,接著想到什麼突然結巴:「你、你從主峰迴來了?」
逢源宗每個弟子都有一次進無憂山挑選靈寵的機會,可要是空手而歸,是會被笑掉大牙的,他不願她被取笑,所以打算到時候親自幫她找。
盛意安靜聽著來自世間的聲響,正漫無目的地發獃時,顧驚時突然開口:「小意……」
「就是你想的意思。」盛意聳聳肩。
「謝謝啊。」盛意心不在焉地說了句,心思卻在另一件事上——
「嗯?」盛意回神。
盛意一下子又回到了無聊的生活,每天閑著無事,索性旁觀顧驚時和趙新新的愛情故事。
顧驚時說罷,輕嗤了一聲,「他想要高階靈獸,也得靈獸要他才行,選靈寵講究的就是眼緣,不僅靈獸要合修者的眼緣,修者也要合靈獸的眼緣,他那麼丑,說不定連低階靈獸都不要他,最後要空手而歸。」
「就……身體上的不忠什麼的。」顧驚時含糊回答。
「什麼叫順其自然?」褚非無語。
褚非嘆了聲氣:「懶得管你,我已經拿到神農草,但被困在上古秘境里,少說也得半年才能出去,你得保證半年內好好活著,否則我拿了神農草又有什麼意義。」
「靈寵只能選成年靈獸,但每一隻靈獸的成長都需要大量時間,之前成年的全是低階靈獸,有點實力的弟子都看不上,所以一直沒去過無憂山,但今年不一樣了,有十幾隻高階靈獸都成年了,費折他們都會進去。」
顧驚時愣了愣:「什、什麼意思?」
「……少說這種屁話,不管幹什麼都說隨心,你是為自己而活,還是為道心而活啊?」褚非吐槽。
「晚安。」他說。
但她知道,這才是男主本性,不靠譜與盲目的樂觀之下,是要撕碎一切階級勇往直前的生命力。
乾峰的人漸漸發現盛意不再去主峰后,隱隱也察覺到了什麼,對她的態度也不復從前的恭敬。但如顧驚時所說,他們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即便她不是師祖的徒弟了,也無人敢再排擠他們。
奚卿塵垂眸:「沒有不同。」
「真的?」顧驚時驚訝,「不生氣?」
進無憂山之後,就是男女主第一次行房了。
「晚安。」盛意回了一句。
主峰之巔,奚卿塵靜坐在菩提樹下,源源不斷的月華灌入軀體,終於將心田上的燥郁之火撲滅。
奚卿塵眼底大霧瀰漫,黑瞳卻依舊清澈:「一切順其自然就是。」
既然是家人么,就該跟他那便宜後娘和便宜繼妹一樣,縱然彼此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會互相坑害,可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怎麼都分不開,比起夫妻更多一層血緣的羈絆。
盛意抬眸,看到他眼底淺淡的野心與孤高,難得生出一分陌生感。
顧驚時有點不好意思:「嗐,你跟我客氣什麼。」
他和盛意沒有血緣關係,羈絆卻應該更深。
「要不……睡吧?」顧驚時問。
「我在不在乎又不重要,但我感覺你挺在乎的,」顧驚時訕訕,「不知道為啥,我總覺得你不會喜歡有過太多女人的男人。」
盛意扯了一下唇角,翻個身便又一次看到月亮,月光傾瀉而落,恰好將主峰籠罩。
盛意:「……」仙俠文里有幾個醜人啊,你有色眼鏡不要戴太多。
盛意笑笑:「沒錯,就是這樣。」
「嗯,謝謝。」她笑道。
盛意這一日起,就沒有再去主峰。
「反正你最親的人是我便好,我也一樣,」顧驚時說,「就、就算我以後……反正我最親最信任的還是你。」
盛意驚訝:「您還在乎這個?」
盛意唇角無聲揚起:「你說的是哪種背叛?」
褚非話音未落,天邊一道驚雷,他急忙閃躲:「陣法又啟動了,短時間內我只怕又要失聯,你給我好好活著,若靈力流失太快,就去無憂山取幾片龍脊骨稍作填補……」
他還沒完了。盛意扯了一下唇角,也跟著坐起來:「那我問你,如果我背叛你的話,你會生氣嗎?」
三個多月沒見,他似乎客氣很多,一進門就殷勤地招待她,盛意看著擺了一桌子的瓜果蔬菜,疲憊地笑了笑:「謝謝。」
他俗世雖有家人父母,可卻從未感受過一絲親情的溫暖,對親情的理解也全憑想象。
一側的水波鏡中,褚非皺著眉頭憂心忡忡:「你靈力損耗怎麼這麼大,可是又道心不穩了?」
顧驚時心虛地別開臉:「沒、沒什麼。」
日子一天一天過,轉眼就到了無憂山開啟的日子,每個沒有靈寵的逢源宗弟子都摩拳擦掌,準備收穫屬於自己的夥伴。
不得不說那種事對情侶關係的影響確實大,盛意看著趙新新對顧驚時越來越上心、費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就知道這三個的三角關係逐漸明了了。
「可得了吧,旁人或許沒有不同,你卻未必,至少以你的性子,絕不會創什麼修仙界第一仙門,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那道心究竟是道心,還是旁人給你種的蠱了。」
「對啊,」顧驚時蹙眉,「難道不是嗎?」
顧驚時忍不住坐起來:「這可是你說的啊。」
顧驚時攻擊完費折,這才想起她:「你到時候就跟著我,我幫你套一隻,太強的你估計也管不住,就挑個小兔子小鹿之類的,可以跟你作伴。」
盛意冷笑一聲,雙標狗,合著就男的能出軌唄。
顧驚時點了點頭,又開始走神。盛意也心不在焉,兩個人分開這麼久,這會兒反而有些生疏。
顧驚時這下為難了:「你又不是男子……」
那你還猜得還真准,盛意疲憊地閉上眼睛:「我無所謂。」
「嗯,不生氣。」盛意翻個身,從窗戶處望月亮。
奚卿塵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看著天空。
奚卿塵總算給了他一個正眼:「命數天定,道法自然,只管隨心就是。」
「……會有一點生氣,但應該沒那麼生氣,我們除了是夫妻,還是家人,總歸是不同的。」顧驚時誠懇回答。
他緩緩睜開眼睛,望向繁星滿天的夜空,像在與天對視,黑沉的眼眸水波不興。
說著話,水波鏡顫動幾下,直接碎裂化成煙塵。奚卿塵抿了抿唇,垂眸看向地上淺淺的水漬。
顧驚時起初以為她只是暫時放假,可隨著一天天過去,她仍沒有進主峰報道的意思,他就感覺到不太對了。
「她是這樣跟你說的?」盛意看著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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